第62章
“阿頭,車子的情況已經搞清楚了,油箱和刹車都被動了手腳。”阿Sam站在黎承睿的病床前冷靜地報告,“就我判斷,做這件事的人一定是懂車的。”
“怎麼說?”
“一般車禍是不可能引發爆炸的,所以我特地看過了,油箱那連接上了火線,黏合著易爆物品,一旦發生撞擊,產生的火花會在瞬間點燃火線,火線再引起易爆物炸開油箱,從而引起整輛車爆炸。整套東西做得很精妙,要不是查不到微型炸彈的爆破痕跡,我幾乎要以為有人在遠端控制,”阿Sam說,“可以說,他連你刹車失靈會選擇障礙物撞擊迫停都想到了,那個人,他知道只是撞車也許要不了你的命,他的後招是在爆炸這。”
周敏筠後怕地說:“要不是黎Sir旁邊正好有員警……”
“恐怕他連這點都想到了,以阿頭的身手,爬出車自救或者求救的本事絕對具備,所以導火線設置得不長,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想施加援手,恐怕也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阿Sam停頓了下,說,“可他臨時安裝的易爆物爆破力沒有進過測算,所以第一下爆炸並沒有立即摧毀油箱,而且他也沒想到,那天站在黎Sir邊上的員警正好有過此類經驗,所以他聽到第一聲爆炸就知道情況不妙,立即把黎Sir拖開,這才逃過一劫。”
黃品錫笑著說:“這算不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阿睿,你今年申請高級督察一定過,哈哈,到時候可得請我們這幫兄弟好好吃一餐賀一賀。”
重案組其他的同事圍著哈哈大笑,都說品叔狗嘴偶爾也吐象牙,怎麼也會靈驗啦,有年輕同事還起哄說請客一定要“要魚刺撈飯,燕窩漱口”,這才對得起黎承睿的身份。
黎承睿綁著繃帶,笑著看這群圍在身邊的朋友兼同事,心裡覺得暖洋洋的。他知道這次出事讓全組都為之擔心了,大家雖然不說,可都不同程度地同仇敵愾起來。不用他吩咐,等他被送入醫院第二天,組裡就查清了車禍緣由,調查他當日行蹤,分工合作,效率奇高,等黎承睿在病床上醒過來,阿Sam已經將報告交到他手上。
“阿頭,我們幾個都覺得,這次是針對你的一次謀殺,動手的人很惡毒,不把你弄死不甘休。其中嫌疑最大的是兩個,一個是莊翌晨那邊,我們一步步查出鄭明修案的內幕,他有可能會想遮羞而殺人滅口;二個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我們可能觸及到兇手的命門,他忍不住了。”
“不錯啊,”黎承睿很欣慰,笑著點頭說,“說得很有道理,那麼你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阿Sam笑嘻嘻地說:“可能是第二種。莊翌晨那邊你一出事我就派人監視他,沒有異常。而且他的案子開庭在即,正常人都不會願意在這種節骨眼上節外生枝,就算他狠,別忘了他請的律師是鬼訟趙,他不可能讓莊翌晨冒這種險。”
黃品錫拍拍阿Sam的肩膀,笑著說:“阿睿,第二種可能,你覺得有多大?”
黎承睿皺眉想了一下,他想起出事前林翊那通怪異的電話,在電梯口遇到曾傑中時他面具一樣的笑容,忽然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隱約可能令他心跳加快,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先別下判斷,我要看證據。車子那,有線索嗎?”
阿Sam搖搖頭說:“鑒證科的同事昨天加班弄到淩晨三點,沒有發現特別有用的東西。”
黎承睿正想說什麼,忽然周敏筠過來說:“阿頭,席一樺總督察來了。”
黎承睿趕忙坐好,卻發現胸口扯得生疼,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場的都是員警,見到上級來,每個人都肅立敬禮,口稱“席總督察”。席一樺笑得如沐春風,提著一袋營養品走進來,說:“人都在啊,大家好,阿睿,你看著氣色不錯嘛,我剛剛跟你的醫生聊過了,他說你恢復情況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把東西放在床頭,阿Sam等人早給他搬了椅子過來,席一樺坐下,笑著對大家說:“怎麼樣,你們黎Sir這次的事,大概心裡有譜了吧?”
黃品錫看了黎承睿一眼,笑嘻嘻地回答說:“沒,我們正在逼供,看看是不是阿睿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他不知道。”
席一樺搖手說:“不管是誰,都得給我查,敢對員警動手,那就是藐視我們警隊執法的權威,查到什麼不好辦儘管來找我,阿睿是我兄弟,這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黃品錫忙順著杆子爬說:“那好啊,有大boss這句話我們就安心了。”
黎承睿看出席一樺是有事,便對在場的同事說:“謝謝大家今天來看我,不過還是趕緊回工作崗位吧,在我出院前,事情就拜託各位了,沒什麼好說的,出院後我再犒勞你們。”
眾人說笑了幾句,便都起身告別。黎承睿看向黃品錫,黃品錫沖他笑了笑,點了點頭。
這麼多年的默契讓他們不用說一句,卻能明白彼此,黎承睿暗示他事有蹊蹺,黃品錫安慰他不會放過蛛絲馬跡。
等重案組眾人離開,席一樺這才四下看看,笑了笑問:“真不要告訴你家裡人?”
“別,”黎承睿立即說,“黎先生黎太太來了只會一個訓話一個哭,我都夠衰的了,你忍心看我養傷都不清靜?”
席一樺笑容加深,罵:“臭小子,有父母疼愛還唧唧歪歪。”
“我這不是在你跟前才吐露心聲嗎?”黎承睿摸摸頭髮,不以為然。
這句話取悅了席一樺,他笑了,問:“你大哥呢?也不告訴他?”
黎承睿反問:“你讓俊哥來幹嘛?來觀察肋骨橫斷面的癒合情況嗎?”
席一樺哈哈大笑,兩人之間的感覺無意中親近不少。
黎承睿看著天花板,淡淡地問:“樺哥,我跟你是從小玩到大的弟兄,我小時候有什麼事都沒瞞過你,這麼多年的情分,不知道能不能換你句實話。”
席一樺沒回答,但他換了種坐姿。
黎承睿也不看他,只是猶如自言自語地問:“老老實實,鄭明修的案件你參與了多少?”
席一樺這時卻笑了,他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風,可聲音卻很冷:“你懷疑我?”
黎承睿低下頭,與他平視。
席一樺避開他的視線,說:“沒想到你居然懷疑我。”
“樺哥,大家都是員警,都學的刑偵,你別來這一套行不行?對我沒用的,”黎承睿平靜地說,“我今天問你這句,不是以黎督察的身份,而是以跟你處了十幾年的兄弟的身份。”
席一樺收起笑容,沉吟了一會,說:“你的懷疑有理由,我出現在凶案現場太快,我對這個案子介入太急切……”
“樺哥,我就要你一句話!”黎承睿加重了語氣。
席一樺看向他,兩人對視了一會,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見慎重其事,席一樺深吸一口氣,斷然說:“人不是我殺的。”
黎承睿驟然覺得鬆了口氣,他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你信我?”
“信。”黎承睿點頭。
席一樺似乎有些意外,可不用一會,神色中卻帶了感動,他伸出手拍拍黎承睿的肩膀說:“好兄弟。”
“我可還記得你當初送我的話。”黎承睿說,“你告訴我要做個好員警,我一直沒忘記。”
席一樺啞然失笑,說:“老實說,我現在算不算一個好員警,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你不會忘記的,”黎承睿說,“我瞭解你,你就算一時忘記什麼是好員警,但你這裡不會忘。”他指指心臟的位置。
席一樺沒有回答他。
黎承睿察言觀色,不失時機地說:“其實我一開始也不是對你很有信心,但俊哥教育了我一通。”
“哦?”席一樺果然動容。
“俊哥說,我們認識了你十幾年,就算不知道別人的兄長該怎樣,可你卻一直是我們的好兄長。他說自己那麼古怪,可你一直包容他,從來沒說過一句讓他改的話,他很知足。我一想我不也是?我們倆兄弟,一個比一個怪胎,俊哥是科學怪人,我是武打怪人,可你從來沒說過我們這樣不好。樺哥,謝謝你。”
席一樺眼眶有些濕潤,他強笑了一下,啞聲說:“你們倆個臭小子……”
“所以樺哥,你這次還是要幫我。”黎承睿笑嘻嘻地說,“兩件事,第一件,幫我聯繫胡博士的實驗室再查一下我的車;第二件,你用的香水是什麼,拿點來分享下。”
席一樺畢竟是做員警多年的,一聽就知道有問題,忍不住問:“我的香水有什麼問題?”
“俊哥說他特地給你買的,我都沒有,我很不忿,到底誰是他親兄弟?”黎承睿笑著說。
席一樺看著他,到底還是點頭說:“好吧,第一件我等會就打電話給胡博士;第二件,明天我過來看你時給你帶一點。”
“謝謝樺哥。”
席一樺搖頭笑了笑,正想說什麼,這時門外卻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兩人都是警覺性很高的人,立即轉頭看過去,卻見門口站著一個白衣少年,雙手抓著書包帶,睜著一雙大眼睛,呆呆地看著裡面,想進來,卻瞥了一眼席一樺又不敢。
正是林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