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歐冶子揮起拐杖朝幹將的腦袋掄了下去，連我這個幾千年後的旁觀者都捏了把冷汗。

萬幸拐杖並沒有落到幹將頭上，老頭捂住胸口，大概是氣過了頭，眾徒弟們紛紛上前扶住他，一名年長的徒弟喝斥幹將。

「幹將，你真是禽獸不如，怎麼能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醜事？虧師父最寵愛於你，你簡直把門派的臉面丟盡了！」

幹將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莫邪也低垂著腦袋，默默垂淚。未婚先孕在思想保守的古代是觸犯刑法的行為，更為世人所不齒，幹將也是為了救他心愛的女子才把這件事捅出來。

歐冶子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算了，在火神大人面前責罰你是大不敬，家醜不可外揚，你跟莫邪既然兩情相悅，那你們就擇日成婚吧！」

「師父！」一眾徒弟大驚，大概沒想到師父會這麼好說話。

連幹將也瞪大了眼睛，然而沒想到的是，歐冶子接下來又說道：「但是，火神大人是絕對不可以愚弄的，我既然答應了要獻上貢品就必須兌現。幹將，我要你在這裡發下毒誓，無論你和莫邪生下的是男孩女孩，都必須交給我，作為祭品獻給火神大人！」

幹將的身軀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莫邪突然喊道：「幹將，千萬不要答應！千萬不要答應！我寧可現在就被扔進爐子。」

歐冶子緩緩地繼續說道：「倘若是男孩，就叫泰阿，倘若是女孩，就叫泰娥，這個孩子的肉身和靈魂將被鑄進我的第八把傳世之劍——泰阿之中！」

「別答應啊，別答應啊！」莫邪撕心裂肺地呼喊，但是她被一眾僕人死死地按住了。

幹將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問道：「師父，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可以不答應，我會立即下令執行最嚴酷的祖宗家法，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歐冶子冷笑一聲。

幹將沉默良久，漆黑的眸子裡像有淚光在流轉，他終於讓步了：「我答應！」

「不不，幹將，別答應！」莫邪在旁狂喊。

「發誓！」歐冶子用拐杖重重杵了一下地面。

幹將便在莫邪嘶啞的叫喊聲中，一字一字地發下毒誓，說完之後，歐冶子微微點頭道：「我今天姑且放你一馬，記住你的誓言，假如你膽敢違抗，無論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會找到你，把你們全家趕盡殺絕，聽明白了嗎？」

幹將深深地伏下身子，謙卑地說：「弟子明白！」

畫面突然消失了，四周又變成一團漆黑，我一下子明白過來，幹將和莫邪最終還是沒有遵守誓言，逃到了這裡，並且布下煉器大陣迎戰歐冶子的眾位門徒。

那個叫泰娥的紅衣女鬼看上去有十五六歲，這說明兩人成功地躲藏了十五六年，最後他們到底是被煉器師擒殺了，還是僥倖逃過一劫，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還沒從剛剛經歷的一幕緩過勁來，突然一隻手抓住我的腳，嚇得我起了一身白毛汗。我連忙點著打火機，火光中出現一張血淋淋的臉，只見地上趴著一個男人，身上到處是淤傷，用遍體鱗傷來形容也毫不過分。

他用沙啞的嗓子說道：「救我……救救我……」

他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加上光線昏暗，我看得不是太清楚，我問道：「你是楚子謙？」

「不，是他害了我，我就算變成惡鬼也不放過他！」

話沒說完，突然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不知從哪裡飛出來，重重地砸在男人的腦袋上，那東西大概只有嬰兒的拳頭大小，似乎密度極大，直接把他的半個腦袋砸成了粉碎。

他的顱骨就跟被腳踩碎的西瓜一樣裂開了，發出清脆一響，剎時間鮮血和腦漿橫飛，濺了我一身一臉。死人的場面我見多了，卻頭一次見到如此血腥暴力的，險些失聲叫了出來。

那圓滾滾的東西飛到半空中，發出呼嘯的響聲，聽動靜好像在繞著我旋轉，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到底是什麼鬼，跟之前遭遇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簡直就是一件殺器！

我連忙將彎刀抄在手中，心裡緊張得跟打鼓一樣，能不能擋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是小紅帽，她說道：「叔叔，它從離位飛過來了。」

我立即側身躲閃，那東西像顆炮彈一樣，「咻」的一聲掠過我的臉頰，那股勁風吹在臉上彷彿有重量似的，還有幾滴死者的鮮血甩在我的臉上。

小紅帽只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怎麼會知道八卦方位，不過眼下形勢危急，我並沒有多想。

「往坤位再邁出兩步！」小紅帽提醒道。

我立即照做，又一次精準地躲開了那個殺人圓球。

「巽位邁一步！」

「不要動，好了，現在往坎位邁一步！」

小紅帽不知在哪裡指點我，聲音雖然很稚氣，卻也很認真嚴肅。

我按照她指點的方位移動腳步，每一次都能精準地躲開，這個滿屋子亂飛的東西似乎是有章可循的，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置身於某種變種的八卦陣裡，小紅帽則是在指引我走出來。

終於，我從這個陣裡走了出來，眼前豁然開朗，雖然還是一間黑漆漆的屋子，不過不像剛才那樣伸手不見五指了。小紅帽從門裡跑了進來，一把抱住我說道：「叔叔，剛才真是把我嚇死了。」

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多虧了你，回頭請你吃全家桶。」

這間屋子還是一個沒裝修好的毛胚房，地上用一些碎石子布著一個八卦陣，幾乎覆蓋了整個客廳，只要從外面走進來必須從這裡經過。八卦陣裡倒著剛剛那個男人的屍體，陣的中央放著一塊黑漆漆的東西，像石頭也像鋼鐵，上面還沾著一些凝固的血跡，我確定剛剛襲擊我的殺人圓球就是它！

我指著男人的屍體問道：「就是他綁架你的？」

小紅帽點了點頭，這人臨死前說是楚子謙害了他，我相信他都那個樣子了不會騙我，莫非他是楚子謙的同夥，被楚子謙給賣了？

我用腳踢開地上的石子，把陣給毀了，然後徑直走到這個陣的中央，伸手去拾那圓球。這東西比我想象中還要重許多，加上上面的血跡濕滑，我一下子沒抓牢，差點把指甲給折了。

我把彎刀插回鞘裡，用雙手將它抱了起來。這東西少說有二十多公斤，但僅有嬰兒拳頭大，從質感上判斷是某種金屬，我所知道的任何金屬都沒有這種質量，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可能是塊天外隕鐵。

小紅帽伸手過來摸了兩下，說道：「剛剛那個壞叔叔說，這東西叫菩提子。」

「菩提子？」我愣了一下。

我原以為菩提子是什麼寶石之類的東西，怎麼是這樣一個鐵疙瘩？這玩意到底有什麼用。

如果這就是楚子謙要找的菩提子，那我剛剛的猜測似乎有點站不住腳，楚子謙為什麼沒把它拿走呢，還是說以他的能力根本破解不了這個陣。

我問小紅帽當時發生了什麼？她說她被壞叔叔帶到這裡來，那人叫她去試陣，小紅帽能預測鐵疙瘩襲來的方向，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可是她小胳膊小腿的搬不動菩提子。

那人著了急，就自己過來拿，萬沒想到只要有人踏進來，八卦陣就會再次啟動。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慘烈得無法想象，那人被這塊鐵疙瘩砸了有二十多下，全身上下的骨骼都被砸碎了，於是就成了我後來見到他時的那副慘樣，小紅帽也趁機跑掉了。

小紅帽並未提起楚子謙，我相信她是不會對我撒謊的，楚子謙一直保持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狀態，此人究竟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