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鋪的青狐妖（三十八）

　　蘇葵安心受了。

　　那個瞬間，靈箬甚至覺得，若是此生都像現在這麼完好，不說一生也許再無所求，但至少不會有遺憾存在。

　　靈箬成人禮結束後的第二日，青丘山上發生了一件震驚了所有人的大事。

　　青丘大祭司之女青月，愛上了凡間男子，自請剝去仙骨，貶為凡人。

　　長老們震怒，將青月關於蓮佛洞，命其悔改。

　　命運轉換，此生被關於蓮佛洞內的人，變成了青月。至此，靈箬再也沒有看到過她那個豔絕三界，舉世無雙的姑姑。

　　青月自小天賦過人，深得大祭司之心，甚至有意在將來傳位於她，讓她成為新一任大祭司。

　　狐仙的壽命很長，人類的壽命卻異常短暫。大祭司總認為，女兒只是被一時情迷亂了心竅，早晚會迷途知返。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她每日裡都會去一趟蓮佛洞，聽著洞內傳出一聲聲低沉莊嚴的誦經，那聲音，自是從蘇葵口中傳出。

　　大祭司問她，“青月，你可知悔改？”

　　洞內傳出一聲輕笑，她的聲音在蓮佛洞內空蕩蕩的，“母親，我何錯之有？”

　　她不哭不鬧，冷靜的可怕。然而越是如此，越讓人知道她的決心。

　　大祭司依舊每日都來，來了便只問這麼一句，蘇葵回答她的，答案永遠一樣。

　　直到某一天，大祭司再次立於洞口，隔著千年寒鐵鑄就的鐵門，悠悠望向無邊的黑暗內，“青月，還不知悔改麼？”

　　蘇葵卻改變了回答，“母親，我的決定永遠不會改變，您不必問了。”

　　“人類只有百年壽命，對於我們狐仙一族，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罷了。”

　　蘇葵諷笑，語氣越發冷凝，“母親，若他死了，我便追隨他而去，斷然不會獨活，屆時，有無仙骨，對於我來說，都沒有所謂了。”

　　大祭司大驚失色，“青月，你大膽！”

　　她卻毫不在乎，“母親，您知道我的，青月一直是這樣的性子，決定的事情斷然沒有更改的餘地。母親，咱們狐族有無上壽命，可放眼望去，茫茫沒有盡頭的生命，日復一日的修煉，而盡頭，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我不想那樣，太累了，母親——”

　　大祭司疲憊的垂下眼簾，深深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轉身瞬間，風中有一滴晶瑩閃過，繡著上古紋路的黑袍凜冽的上下翻飛。

　　洞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蘇葵停下撚佛珠的動作，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裡，輕歎一聲，悠長的在空曠的洞內回蕩。

　　“對不起，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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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青城，陽春白雪，花開陡峭。

　　老宅子前的大紅燈籠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青瓦下一個個冰棱晶瑩剔透，刷了紅漆的大門忽地被人敲響。

　　“篤篤篤——”

　　“篤篤篤——”

　　“來啦來啦，誰啊？這麼冷的天兒，就來就來，別敲啦，”門嘎吱一聲被人拉開，一位頭髮花白，睡眼蓬鬆的老人探頭出來，見到門外的女子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喲，姑娘，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