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二十四）

　　女孩這一晚在他耳邊說了很多話，他白天睡得多，所以夜晚清醒的時間就變得非常長。除非身體再次支撐不住陷入沉睡，否則他是更願意清醒的時候多一些的。

　　因為這樣，就可以聽女孩說更多話了，哪怕這些——

　　不是對他說的也好。

　　女孩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認真在聽，包括她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甚至說了未來的人生規劃，那裡面，也把他給包括了進去。雖然不確定她說的人是不是自己，但秦無月就當是了，誰讓她老是在自己耳朵邊說一些膩死人的情話，如今一顆心不知不覺被她撩走，她就必須得負責。

　　所以，還是要努力醒過來啊。

　　聽著她的呼吸聲，秦無月的唇角帶笑，試探的活動著身體與眼睛，然後——

　　先是模糊的光斑，隨著掀開眼簾，大腦有片刻的暈眩感。但那一點點出現在眼前的，是他在老宅的臥室對吧？

　　他可以動了？

　　幾乎是第一時間，他沒有著急起身，反而是側頭，循著感覺，去看躺在自己身側的女孩。

　　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然後怔住——

　　女孩睡顏跟祥和，五官說不上精緻，卻十分耐看，嘴唇小小的，天生帶笑的模樣，顏色是最自然的肉粉。長長的眼睫在暖黃的壁燈下留下一排濃重的陰影，隨著呼吸鼻翼輕顫，烏黑的及肩髮垂在臉側，看上去乖乖巧巧。

　　總而言之，看在秦無月眼裡，只覺得哪裡都好，跟自己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他費力的抬起手，想碰一下她的臉，感受一下她的肌膚，是不是也跟自己想像中一樣的觸覺。

　　可是——

　　昏迷了一年多的人陡然醒來，本就依靠輸液維持營養的人，哪裡有力氣做動作？所以，他剛剛抬起來手，就悲劇了。

　　手“啪嗒”一下，砸在蘇葵的身上。

　　蘇葵剛睡著沒多久，模模糊糊的，覺得身上一重。

　　她困倦的睜開眼，膝蓋上的傷涼涼的，帶著微微的刺痛。她吸了一口氣，抬眼，然後愣了。

　　子夜般的黑眸，如同窗外的夜色，深邃、神秘，蘇葵抬頭與之撞上的，就是這樣一雙眼睛。

　　剛醒來的女孩眼裡還帶著茫然，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是誰一樣，真可愛。尤其是眼睛，黑白分明，眼仁像顆晶瑩剔透的黑寶石，漂亮極了。

　　秦無月看著看著，就走神了——

　　蘇葵出神了好半晌，才恍然回神。在這麼一個電閃雷鳴，下著瓢潑大雨的晚上，秦無月居然醒了？！她心頭一喜，快速從床上起身，這一刻，甚至連膝蓋上一塊十分猙獰的傷都不顧了。

　　拿開他的手，翻身下床，盯著他追問，“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餓不餓？身體呢？能動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說。”

　　見她著急的模樣，秦無月壓下方才她從身邊離開時，心裡升起的一抹失落，淺笑著回答道：“你先別急，慢慢來。”

　　“感覺很好，不餓，能動，沒有不舒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