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曲宗超的回答是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

　　他從床下面翻出來一個尿壺，拆開外面的包裝袋，打算給仉昭接尿。

　　仉昭被他剛才一折騰，白淨一張臉脹得通紅，眼看著他又要給自己把尿，這回連脖子都紅了。

　　「不用！」仉昭有氣無力拒絕，聲音沙啞的跟劃過地表的鐵皮。

　　曲宗超問：「你確定麼？」

　　手術後這麼長時間，一直不斷的輸液，仉昭其實特想上廁所，但是在死撐硬憋，和被陌生人把尿，這兩個選擇上面，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曲宗超冷冷一笑：「那行吧，反正我瞅著你姐不像是個靠譜的，而我馬上也有事要走，你要是真能挺著憋一下午，也挺好，要是實在憋不住，就往床上尿吧，反正你蓋著被子，味道一時半會兒躥不出來。」

　　曲宗超直起身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仉昭眼睛猛然瞪大，萬萬沒想到曲宗超居然說走就走，他難以置信的看向他姐。

　　仉芯就跟被曲宗超定論為不靠譜的那個人，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面無表情點了點頭，說：「我跟你一起走吧，一會兒請你吃飯。」

　　曲宗超眼角餘光瞥向仉昭，就見他臉都有點紫了，也不知道是憋的，還是氣的。

　　曲宗超抬腳就走，剛邁出一步，就聽著仉昭委曲求全的嘟囔：「別走。」

　　曲宗超跟沒聽見似的，兩步就邁出了病床過道，仉芯悠悠噠噠跟在後面。

　　仉昭一見他是真的要走，不是開玩笑，立馬急了，天知道，他現在全憑著自制力咬死牙硬撐著。

　　「站住！」

　　仉昭叫了一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震的刀口撕心裂肺一陣劇痛，剛被擦拭乾淨的身上立馬冒出一層冷汗，濕漉漉黏住了衣服。

　　曲宗超轉過頭，眼皮子輕輕一抹，掩去眼底湧起的笑意，臭小子，老子中二期時，你特媽還在幼兒園裡掀小姑娘裙邊呢。

　　曲宗超沒真撅了仉昭的面子，知道這種半大小子的自尊心有多脆弱，他悶頭幫著仉昭把過尿，又隨手拿毛巾幫著他擦了一遍身子。

　　仉昭這回明顯配合多了，從頭至尾悶不吭聲，臉上的紅暈慢慢也消褪了，少年特有的敏感害羞在曲宗超的刻意照顧下，重新恢復平靜。

　　曲宗超收拾妥當後，沒搭理仉芯，直接對著仉昭說道：「我還有事不能在這兒待著，要不幫你叫個護工吧，一天沒多錢，他們都是專業的，手法也利索一些。闌尾炎屬於小手術，等明天估計你也就能自理了，要是不想用了，就直接結錢讓他走人，你覺得怎麼樣？」

　　仉昭愣了，眼睛裡閃過一抹茫然和疑惑，他從小到大就沒人用過這樣的語氣同他說過話。

　　曲宗超見他不回答，以為他還在鬧情緒，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會想要同他商量，也是挺缺心眼的，他站起身，對著仉芯說道：「走吧，雇個護工去。」

　　曲宗超對仉芯說話時的語氣，完全就是發號施令了。

　　曲宗超說完，扭頭往外走，在他心裡仉芯就是個二百五，除了會纏著男人，連最基本的照顧人都不會，所以懶得和她廢話。

　　仉芯看著曲宗超的背影，曲宗超長得其實挺壯的，肩寬背厚，半長款的羽絨服裹身上，從後面看，像一隻高大威猛的熊。

　　她看著看著就笑了，她也分不清是被他厚重的背影逗笑的，還是因為他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的認知驚訝笑的。

　　她覺得自己這一次可謂是慧眼識珠，挑中個大寶貝疙瘩。

　　曲宗超幫著雇了一個看上去挺忠厚老實的男護工，就離開醫院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仉芯在醫院裡待了一會兒，仉昭一直沒排氣，不需要吃東西，她看了眼認真負責的護工，站起身：「我走了，晚上再過來。」

　　仉昭正閉目養神，聽到這句話，眼皮顫了顫，執拗的沒有睜開。

　　護工以為仉芯是對自己說的話，趕忙客氣道別：「仉小姐，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鐺鐺的高跟鞋聲漸去漸遠，仉昭慢慢睜開眼睛，目光中的失落，濃重的像一團墨色，擦不去，抹不淨。

　　趙大壯生病的事情，石洋分別通知了他爸媽，他媽媽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大包小裹的帶了好些水果罐頭之類的東西，石洋下去接了一趟。

　　石洋爸是晚上下班過來的，他趕到醫院時，趙大壯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只是有炎症還需要輸液。

　　兩家人湊一塊，跟一家人似的，誰也不見外，石洋媽幫著一起照顧趙大壯，石洋爸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後，把石洋單獨叫了出去。

　　依然是站在走廊沒人的拐角，爺倆面對面交談。

　　石洋爸開門見山：「你還記不記得你錢叔叔了？」

　　石洋基本上沒怎麼仔細回憶，腦海裡就蹦出來一個肥頭大耳虎背熊腰的暴發戶形象。

　　石洋爸沒等他問，直接交代：「你錢叔叔調職後進了消防局，現在是副局。」

　　石洋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了，他爸這會兒想要跟他談的是商場租賃問題。

　　石洋問：「你跟我錢叔叔談這事了？」

　　石洋爸實話實說：「那倒沒有，只是約好了，兩家人一起出來吃頓飯，好好聚聚。」

　　石洋爸一句話，讓石洋一顆心落了地，能把人約出來就好辦，他就不信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談不下來這件事，何況實在不行還有他爸這一層面子呢。

　　石洋鬆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不等徹底呼出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句話裡的另一層含義。

　　兩家人一起？好好聚聚？這兩句話連在一起，怎麼聽怎麼不對勁，他爸什麼時候見朋友時，帶過家屬？就算帶，也是帶著他媽，從來沒刻意叫過他。

　　石洋舔了一下嘴唇，問：「爸，我錢叔叔家的孩子，我記得沒錯的話，是女兒吧？」

　　石洋爸微微一笑：「對，叫錢金秋，你叫她小秋就行，今年夏天就要研究生畢業了。」

　　石洋眼神一黯，抬頭看向他爸，覺得有必要跟他爸就這個問題深入探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