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當偵探,鎮定是基本要件,就算肉塊橫飛。
沙發上已經沒有人,只有汗水的印記和白色的濁液。地上的煙頭已經熄滅,酒瓶倒在一邊,灑出來的啤酒濕了一地。兩條褲子被扔在一邊,其中一條裏還夾著一件黑色內褲,激情後的淫靡氣息在客廳裏久久不散。
燈光昏暗的臥室中,前不久才結束的激烈性事餘熱未退,陸絢躺在床上喘息,四肢無力,腿間一片濕滑,後穴還有熱液不斷溢出,他突然覺得有點病態的瘋狂。
一隻手臂突然橫到他身上,壓在他胸前。
「陸絢——」沈川叫他,卻什麼也不說。
陸絢緩緩閉上眼。
儘管對沈川的聲音已經免疫,但是他仍然想靠他來回憶,這像是意淫,卻沒有任何欲念。
但當身體跟這個人糾纏、當男人在他耳邊喘息、偶爾說些色情的甜言蜜語時,他卻悲哀地發現,他還是無法把沈川跟那個人完整地分開。
他不知道對不起哪一個,還沒想出結果的時候,高潮就先淹沒他。
「要喝水嗎?」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絢才睜開眼,就看到沈川躺在他旁邊,一隻手撐著下巴支起上半身,正看著他微笑。
再次閉上眼,幾秒鐘後又睜開眼,陸絢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有點痛的額頭。
「我要回去。」他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卻只看到一塊「破布」,回頭瞪沈川,後者輕聲笑了起來。
「今晚住在這裏吧。」沈川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不行。」他不想多解釋,只是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
「你這個樣子能回去嗎?」
「放心!我好得很——啊!」話說到一半,整個人又被拉了下去,重重跌回床上,腰部傳來的酸痛讓他不禁覺得自己老了。
還沒悼念完自己的青春,沈川已從背後把他摟進懷裏,緊緊貼在一起,分不清誰的體溫較高。
下意識的,陸絢蜷縮起身體,那是他讓自己安心的姿勢。
「我們,算是『水乳交融』了吧?」沈川在他耳邊說,聲音裏有著毫不掩飾的得意。
陸絢哼了一聲。雖然覺得這形容很噁心,但是想到他們一身的汗和精液,似乎又算適合。
突地,身後再度被某個堅硬的物體頂著,臀瓣也被微微分開,陸絢一陣頭皮發麻,偏過頭粗吼,「操!你他媽的有完沒完?!」
沈川抬起頭微笑,表情色情又性感。
「知道嗎?每次你在床上一說髒話,我就硬到不行——」
「幹!」變態!
「我這就幹。」
陸絢頓時心如死灰。
接下來,幾乎一整晚,沈川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把陸絢在床上折騰個半死。
他再也算不清自己高潮了幾回,當沈川終於抽出去的時候,滑膩的水聲讓他幾乎紅了臉。他從來沒覺得自己多純情,在床上瘋狂的事也沒少做過,這會竟有些吃不消,只想閉上眼,什麼都不管地睡下去。
帶著一身疲憊在夢境和現實中浮沉,他感覺到沈川緊緊貼在他身後,好像說了什麼,但是他沒聽清楚。
然後,他又作夢了,只是夢到了另一個男人。
那是場無聊的酒會,充斥著奢華、淫亂和墮落,卻是他們的消遣方式。他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口,酒是美酒,但沒有什麼味道,他想喝醉,卻發現並不容易。
「你是陸絢嗎?」他突然聽到有人問。
轉過頭看著眼前的男人,陸絢有一瞬間以為是遊浩在跟他開玩笑,但是很快就發現不是。
對方說:「我是遊佐。謝謝你,一直照顧遊浩。」
男人的微笑太過誠懇,拿著酒杯的動作又太過紳士,連喝酒的動作也優雅得無可挑剔。
那天晚上,他和遊佐一起喝了一杯酒,聊了一會兒。
從那以後,他一直能聽到遊佐說:「謝謝你,陸絢。」
可他,並不記得為什麼。
「陸先生這麼早就出去了?」
早上七點多從沈川家「逃」出來之後,陸絢拖著縱欲過度的身體回到宋新文的別墅,管家幫他開門的時候,問了一句。
「呃——我習慣早上散步。」陸絢尷尬一笑,不知道頂著兩個黑眼圈的他用這個理由有沒有說服力?
他腳步虛浮,兩腿微微打顫的回房間。在任務期間做出那種事,讓他有很大的罪惡感。
馬上要到房門口的時候,不知何時回隔壁房的遊浩也出來了,讓他驚訝的,是這傢伙的黑眼圈比他還重。
「操!那老傢伙一整晚沒睡!」遊浩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抱怨。
陸絢歎了口氣,心想宋新文說不定到哪里去風流快活了。不過,他也沒有資格責備別人。
「昨天晚上怎麼樣?」遊浩突然表情猥瑣地問。
瞥了他一眼,陸絢沒好氣地回答,「元氣大傷。」
遊浩笑了起來,「不會吧?」然後突然湊近他,在他脖子附近聞了聞,「你的香水是什麼牌子的?」
猛地皺了一下眉,陸絢轉過頭看他,眼神從驚訝到陌生。
而遊浩臉上始終帶著笑意,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
「你是誰?」終於,陸絢緩緩向後退了一步,冷冷地盯著眼前人。
遊浩一愣,一臉莫名其妙,「你說什麼?什麼我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肯定你不是遊浩。」陸絢眼神中沒有懼意,只有完全的肯定。
對方又呆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
連聳肩的樣子都跟遊浩如出一轍……「你到底是誰?」陸絢暗自咬了咬牙。
男人笑了,但是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你要幹什麼?為什麼偽裝成遊浩的樣子?他人呢?」
「說偽裝,未免太小看我了。」男人有點自傲地揚起下巴,「我要幹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至於你的朋友嘛……」他故意不往下說。
該死的!陸絢直接舉起拳頭往男人打了過去,被對方閃開,但是很快他又落下第二拳,幾個來回下來,陸絢雖然沒有傷到對方,但是那人躲得也不算輕鬆。
好不容易抓到陸絢攻擊的空檔,男人急忙舉起手叫停,「如果你想找你的朋友,最好把握時間,若是十分鐘之內找不到他,下次見他可能就是餃子餡了哦!」
陸絢怔了一下,看見「遊浩」臉上的微笑,咬了咬牙,轉身奔了出去。
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遊浩」笑了出來。
這就是那個陸絢嗎?永遠是別人的事比自己的急——還真是個傻瓜。
陸絢沒有到處亂找,因為這樣效率不高,直接抓一個傭人問清楚是個更好的辦法,他也這樣做了,但是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見過遊浩,他們說的是實話,陸絢肯定。而且除了游浩,傭人們也表示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見過他們的老爺。
這兩個人一起消失,絕對能讓人有不好的聯想。
陸絢有些害怕,雖然遊浩不是什麼柔弱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會有危險。同時他也開始自責,他丟下游浩去跟男人上床,單就職業操守這一點他就不合格了。
正心急如焚的時候,剛才的那個「遊浩」又出現,像是來看他的笑話,雙手交叉環在胸前,上身倚靠在牆邊,嘴裏叼著一根煙,連眼角都是笑意。
再加上游浩那張臉,陸絢看了還真不是一般的火大。
「找不到人?」頂著一張遊浩臉的人笑咪咪地看著他,「不然你就把我當成他算了,反正樣子也沒差別。」
懶得理他,陸絢深吸了口氣,右眼閃爍出一點紅光。「他在哪里?」
男人呵呵笑,搖了搖食指,像是洞悉了他的意圖,率先撇開頭。「你問我就說,未免太沒面子了。」
催眠不成,陸絢更是又氣又急。「你想怎麼樣?」
拿掉嘴裏的煙,「遊浩」仰起頭吐了個煙圈,優雅得像在表演,卻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喂,他問想怎麼樣耶,你說應該怎麼辦?」男人沒看陸絢,像是對著空氣問。
陸絢愣了一下,隨後飛快地看向四周。
沒有人——至少他沒發現有人,但是感覺很奇怪。他越來越搞不懂眼前人想要幹什麼了。
「喂!」男人突然叫了他一聲,陸絢立刻防備地看著他。
「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里,但是這次要算你欠我一個人情。」笑了笑,他指了指前方。「一直往前走,哪里有血腥味就往哪里走。」
陸絢看了一眼前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走廊。「你到底是誰?」男人轉身的時候,陸絢又問了一遍,只是這次,他已經有了幾分把握,僅需確認。
那人轉過頭看了看他,笑著說:「別忘了,這個人情你一定要還。」
那就意味著,他們還會見面。得出這個結論,陸絢不再浪費時間地拔腿狂奔。
當他找到遊浩的時候,後者正赤身裸體地躺在類似手術臺的東西上,一動也不動,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陸絢不禁心驚。
「遊浩!游浩游浩遊浩!」顧不得其他,他沖上去就抓住遊浩的肩膀猛搖。讓他欣慰的是他還有呼吸,臉色不好可能是因為冷的關係。
就在陸絢忍不住想給他一巴掌的時候,遊浩終於緩緩睜開眼,滿眼血絲,像是熬了一整夜。
「嗯?怎麼了?」看見陸絢,他還迷迷糊糊的,好像還在作夢。
陸絢終於松了一口氣。「你他媽的再這樣嚇我,我就要跟你收費了!」
遊浩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剛要盤起腿就疼得「嗯」了一聲。
「怎麼了?」
「腰疼。」遊浩齜牙咧嘴地說。
……腰?「哇靠!你不會是已經被他『吃』了吧?!」陸絢驚嚇的瞠大眼。
遊浩也愣住了,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後面,又低頭看了一眼之後,才朝陸絢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放心!我的貞操還在。」
陸絢很想打他,但是現在這不是個好的決定。在地上找到遊浩的衣服後扔給他,他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不知道。」遊浩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就沒意識了。」
在他穿衣服的時候,陸絢也把握時間看清楚他們身在何處。這裏是間地下室,也是血腥味最重的地方,四周沒有什麼多餘的光線,只有幾盞燃燒中的酒精燈讓人勉強看出周圍的環境。雖然能看清楚的不多,但是感覺這裏空間應該很大,氣溫也很低,類似於地窖。
陸絢找到這裏並沒有費什麼力氣,但是越是深入,那股讓人胃裏都會泛出寒意的不適感就越深。
剛才光顧著找遊浩,所以沒有太過理會,現在再看仔細,一排排的實驗架和玻璃容器,讓四周的陰森絲毫不比恐怖電影裏的實驗室少。而且突然放鬆後,隱隱作嘔的感覺也更加強烈,陸絢很不舒服。
轉過身,發現遊浩已經穿好衣服,正站在原地不動。陸絢走到他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
「我們走——」
「噓——」遊浩突然伸出手放在唇邊,示意他安靜,然後把手放在耳旁,仔細聽著四周的聲音。
陸絢立時連呼吸都放輕,因為他知道遊浩能聽到普通人聽不到的聲音。
十幾秒後,遊浩放下手,一步步往漆黑的前方走去,同時順手拿起一旁的酒精燈。
陸絢也跟在他後面。
酒精燈的亮光漸漸照亮四周,等到遊浩停下來的時候,陸絢抬起頭等雙眼習慣黑暗,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後,心頓時一震。
只見幾排鐵制的置物架上整齊地擺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罐,裏頭裝著各種年紀的嬰兒。有些浸泡在混濁的液體裏,有的已經乾癟成在暗處也能看清楚的晦暗顏色,顯示應該存放了一段時間。還有一些看起來比較新鮮,泡在透明的溶液中,連五官都能看清楚。
恍惚之間,陸絢甚至覺得他們還在動。這種安靜的血腥,比他們見過的任何血肉模糊的畫面更讓人從頭冷到腳。
他總算知道這房子裏的血腥味是從哪里來的了。
「他沒把你泡在這裏,一定是還沒找到合適的瓶子。」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他絲毫沒有譏笑意味地說。
「不。」遊浩搖頭,「他一定是想吃新鮮的。」
「很可惜,你們都錯了。」
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陸絢和遊浩猛地轉身。
黑暗中,宋新文緩緩走來,今天他沒有拄拐杖,看起來狀況也比昨天好,但是一想到好的原因,陸絢眼中便充滿濃濃的厭惡。
「宋先生,你這研究室還真是別有洞天啊。」遊浩諷刺一笑,「光吃這些就夠你再活個三年五載了吧?要是不吃,我想你這歲數,恐怕墳頭的草都三尺高了。」
任何時候都不忘記損人,遊浩的特點一直很鮮明。陸絢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
倒是宋新文笑了,略顯沙啞的笑聲,一時間洩露了他的年齡。笑過之後,他的目光轉向遊浩身後的陸絢。
「真可惜。」宋新文看著他搖頭,「你們一個是叛徒,一個是首領想找的人,只要把你們抓回去,絕對會有我的好處。但是在這之前……」他陰森森地笑了,嗜血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
陸絢和遊浩先是一怔,但很快就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
看來,是他們中計了,恐怕遊浩的計劃組織和這人早就知情,才會放出要找什麼藥物研究員的風聲,誘遊浩上門。
「沒想到你也是組織的人……」遊浩擰起眉。
宋新文嘿嘿地笑著,「我要用你們身上的器官來泡酒,那絕對比普通人更補!」
陸絢和遊浩同時轉過頭看了彼此一眼。原來真正的目的是準備拿他們當藥材啊。
不過陸絢倒是不吃驚,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要挖他的眼睛,只是這次的目的是用來泡酒,實在讓他覺得很沒有價值。
「怎麼辦?」遊浩問他。
「什麼怎麼辦?」陸絢看他一眼,「難道你還想在這裏當食材?」
宋新文咧開嘴,笑得猖狂。「你們誰也別想走!」
「你上還是我上?」游浩完全不理他,自顧自的問。
「你說呢?」
「我身手不行。要嘛你先讓他睡著,在夢裏我絕對弄死他!」遊浩信誓旦旦地說。
陸絢死命忍住瞪他的欲望。不論他們倆誰上,肉搏戰都是肯定的。他們的能力都不是攻擊性強的類型,如果要用,還是他比較保險一點。
只是催眠要在對方意識放鬆的情況下乘虛而入,照現在宋新文像狼見到肉一樣的興奮程度,實行起來似乎有點困難。
即使如此,他還是往前走了兩步,擋在遊浩面前。
「陸先生,我是真的挺喜歡你的。」宋新文惋惜的笑說。
陸絢也揚起嘴角,「可惜我不太喜歡宋先生。」
「沒關係。」宋新文向前一步,陸絢這才看到他的皮膚似乎有些異樣,並不是健康的人應該有的顏色。
「我並不喜歡強求別人,所以你不喜歡我,我沒意見。但是我喜歡的,一定會得到手,哪怕是你的屍體。」
「操!你這老變態!那麼喜歡屍體幹麼自己不變成屍體鑽到瓶子裏去?」陸絢還沒說話,身後的遊浩就先開罵了。
宋新文看了他一眼,不是很在意地說:「放心,很快你也會成為瓶中人的其中之一。」
「我操——」遊浩卷起袖子正準備要衝過去,陸絢舉起手示意他不要動。
宋新文笑了笑,走到陸絢面前,曖昧地盯著他的臉,「親愛的,我一定要向首領要求留下你……」說完,忍不住伸手撫摸陸絢的臉。
陸絢沒有躲,只是嗤笑一聲,「是嗎?」
見他不反抗,宋新文的手更加放肆地在他身上遊移。有血有肉的軀體讓人著迷,散發著溫熱,這才是他一直追求的東西。
「這只眼睛真是漂亮——」宋新文著迷的看著他的右眼。
陸絢嘴角揚起諷刺的笑,剛想催眠他,宋新文的表情突然一變。
前一秒還一臉癡迷的男人驀地仰天大吼,抱著頭開始痛苦地哀叫,不一會就有種聲嘶力竭的感覺。
那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胸口冒出來,他痛苦地扭曲五官,一下下地用指甲抓著胸口,很快就把衣服撕開,胸前也被他抓出一道道血痕,可他卻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直到這種發洩已經不能阻止身體深處的躁動,宋新文開始倒在地上翻滾,嘴裏不斷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最後居然用頭撞地板。額頭碰撞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砰砰」聲響,每一聲都讓人心驚。
游浩和陸絢,特別是後者,幾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瞬間發生的事。
「我靠!你什麼時候有這種兇殘的能力的?」游浩大張著嘴,看著眼前人從一個普通人轉眼變得血肉模糊,比他在夢裏殺人的方式還猛。
陸絢比他更茫然。要說催眠,他還沒真正開始,為什麼宋新文會突然發狂?以前,被他催眠的人,從來沒有這種事發生,是對方自身的問題,還是真的是他的原因?
但是現在似乎不是糾結於這些的時候,眼看宋新文都已經血肉模糊了還在繼續自殘,陸絢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躲開差點要噴到他身上的血。
「再不跑他很快就要比我還兇殘了!」
游浩完全同意。
兩人正準備離開這個比地獄好不了多少的地方,一直在用自己的肉體挑戰自殘極限的宋新文終於停了下來。兩人一怔,盯著趴在地上的人,連眨眼都不敢。
只見一直低著頭的宋新文慢慢抬起頭,原本還算英俊的五官此時幾乎全被血浸紅,除了鼻樑被他撞斷了之外,連一顆眼球似乎也要被擠得掉下來,皮膚更像是幹掉的樹皮一樣掛在他臉上。但是他卻瞪大著眼睛看著他們,慢慢揚起嘴角。
不是沒有見過血腥的畫面,但是此時他那一笑,比單純的恐怖畫面更讓人毛骨悚然。
陸絢和遊浩同時皺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比普通的血更濃更腥的氣味,是從宋新文身上發出來的。
「他是不是瘋了?」遊浩呆呆的問。
「不然你會拿自己的頭去撞地板,把眼球也撞出來?」陸絢緊盯搖晃著身體努力朝他們走過來的男人。
「給我……把他給我——」
宋新文啞聲地叫著,聲音像是乾枯的樹枝一樣粗糙,身體則像是被縫起來的娃娃,但是現在線被扯斷了,皮肉開始一點點的腐爛、剝落,原本英俊的臉完全扭曲變形,不過短短幾分鐘,已經變得再也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或者說,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這是……」遊浩吞了吞口水,看著對方皮下滲著血絲的紫色腐肉,覺得今後短時間內可能會對吃肉有陰影。
「唔哇——」四肢已經腐爛得連身體都撐不起來,宋新文不斷嘔吐,大塊大塊的深紅色黏液與爛肉從他口中噴出,腐臭的氣味讓四周空氣都變了味,多待一秒可能都會窒息。
陸絢捂著鼻子,輕聲說了一句。「報應。」
遊浩突地聽見孩童的哭聲,他怔了一下,抬起頭四下張望。
隨著宋新文的生命跡象一點點消失,哭聲也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嘶啞。
遊浩難受的低下頭捂住耳朵,嘴裏嘶嘶地抽著氣。
「怎麼了?」發現他的異常,陸絢急忙拉住他問。
片刻之後,遊浩才慘白著臉,放下手搖了搖頭,「沒事了。」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兩人同時看向不遠處重新倒在地上的宋新文,後者此時整個身體骨肉幾乎已經分離,腐爛肉塊下的骨骼清晰可見,是已經腐朽多時的顏色。
宋新文消失了,只剩空氣裏彌漫的腐臭氣味,讓人作嘔。
看著那一堆肉塊,陸絢突然覺得,宋新文好像是給他們的一個提醒。在告訴他們,所謂的永生不過是個瘋狂的幻想,因為任何事物都有極限,包括人。身體會隨著時間一點點老去,直到生命終結,若是擅自破壞這個輪回,是要付出更大代價的。
轉過頭,他想對遊浩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走吧。」他喚了遊浩一聲,後者卻在看別處。
「你在看什麼?」
沒說話,遊浩走到一旁,踢倒放酒精燈的桌子,才說:「我要燒了這裏!」
陸絢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要這麼做,防火燒了這裏會驚動警察,到時候會很麻煩。
「喂,你——」
「你聽到了嗎?」遊浩又豎起食指放在唇邊,「他們在哭。」
他們是指誰,陸絢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抬起頭看向那些嬰屍,覺得冷風直往毛孔裏鑽,耳邊也似乎真的傳來嬰孩的啼哭聲,此起彼落,淒厲得讓人毛骨悚然。
「單單吃嬰兒無法達到保持青春的效果,所以,他連著他們的靈魂一起吞掉。」遊浩又一腳踢倒放瓶子的架子,一個架子倒了之後連帶撞倒了其他的幾個,架子上的玻璃瓶碎了一地,裏面的嬰兒屍體掉了出來,遇到空氣之後,冒出一股白煙。
陸絢不忍的閉上眼。感覺到額頭上好像被玻璃碎片劃破了一道,但他沒去理會。
遊浩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殘骸,「連死了都要被禁錮在這裏,這種痛苦——」不再說下去,他將手裏的酒精燈扔到地上,然後點火。
火勢很快蔓延,帶走了一個人的罪惡。
很快的,肉塊被灼燒的刺鼻氣味讓陸絢擰起眉,他抬起手捂住鼻子,歎了口氣,上前扯了扯遊浩的衣袖。
「走吧。」
臨走時陸絢看了一眼地下室的牆,確定這裏是以大塊石頭堆砌成的,而門是鐵門,所以如果等裏面的東西燒光,火勢應該不會蔓延到外面。
重重地關上鐵門,兩人再度回頭看一眼。
「真無聊。」遊浩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可奈何。
不遠處的大樓裏,沈川赤裸著上身,雙手環胸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底下別墅區上方盤踞的、類似烏雲一樣的東西。
耳邊是生靈的吼叫,一聲聲如同撕心裂肺一般。
即使眾生平等,然而這世間終究還是會有所謂的劣等生物和優秀人種,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兩者分界似乎已經越來越模糊。
「陸絢,你為什麼總是要給自己惹麻煩呢?」歎了口氣,沈川露出一抹無奈卻又溺愛的微笑。
算了,等你再離不開我一點的時候,相信你會乖乖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