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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生罪贖(罪惡城市之四)》第11章
尾聲

過去的罪惡,總有一天得和色胚一起償還……

這個季節末的一場雨來得有些莫名。

季節交替時,正是亂穿衣服的時候。

有些人中規中矩地穿著長袖衣物,就算熱也只是把外套脫了,而年輕一點的則是早就換上短袖,女孩子甚至還會穿上短裙,今年流行的鮮麗可愛糖果色,也算馬路上一道亮麗的風景。

清晨,剛被雨洗刷過的樹木鬱鬱蔥蔥,葉子的顏色亮了許多,花園裏沾著露水的各色鮮花更是嬌豔欲滴,連空氣中都飄著植物特有的清新氣味。

醫院大樓裏,走廊上有兩個年輕護士推著換藥車經過一個個病房門口,一邊走一邊小聲交談。

「你又要去幫VIP室的病人換藥了嗎?」其中一個問。

「嗯。」另一個點點頭,壓低聲音。「院長吩咐過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那間VIP室的病人不是生了什麼重病,雖然整個右眼都沒有了是傷得很重沒錯,但是其他部分都很正常,可院長卻再三囑咐她們要好好照顧那位病人。

「哇!這麼難伺候啊?」

「也還好,那個病人……」護士想了想。「滿老實的,不太麻煩我們。」

聽到這裏,另一個又問:「聽說那個病人很年輕?」

「嗯,病歷上寫著26歲,長得還不錯,不過——」護士猶豫了一下,在同事的再三追問下才含蓄的說下去。「他的精神好像有點問題。」

最後,在一聲聲「可惜」中,兩人越走越遠。

醫院六樓,一間寬敞安靜的病房裏,白色的牆壁和床單顯得單調,但是在窗臺上花瓶裏開得正豔的大紅色茶花映襯下,又變得清新不失素雅。

這是一間位於角落裏的病房,位置很好,平時很少有人經過,窗外正對著花園,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很好的風景。

醫生及護士每隔一小時就會來巡房一次,就為了該是大有來頭的病人。

病床上,男人穿著淡藍色病人服半躺坐靠在床頭,上身靠在厚厚的靠墊上,側過頭看著窗外出神。

他的右眼及頭部纏著白色的紗布,一圈一圈的,幾乎包住他的半張臉,另一隻眼睛則倒映著窗外的陽光,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

沒多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年輕的護士推著換藥車走了進來。

「陸先生,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陸絢眨了一下左眼,幾秒之後回過頭,微微笑了一下。

「還不錯。」

「今天的午餐還合你的胃口嗎?」護士拿起一瓶瓶藥罐,按照服用量倒在小杯子裏,很快的,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藥丸及膠囊幾乎快把小杯子塞滿。

「還不錯。」又過了一會兒,陸絢又笑著回答。

看他這樣,護士輕輕歎了口氣,但還是保持笑容,把小杯子遞到陸絢面前,「那就吃藥吧。」

接過手後,陸絢只是用手指撥弄那些藥,像是小孩子在玩什麼新奇的東西一樣。

「陸先生,不要玩了,乖乖把藥吃掉。」倒來了水,護士好聲好氣地哄他。

抬頭看了她一眼,陸絢聽話的接過水杯,一口氣就把藥全吃完了。

見狀,護士露出一抹微笑,松了口氣。這位陸先生雖然精神有點問題,但也不算嚴重,基本上還是很乖的。

只是可惜了,明明這麼年輕,卻精神有問題還瞎了一隻眼,不然能住在這裏接受這麼好的治療,應該也是位有錢人家的少爺。

接過水杯之後,護士把東西收拾好,又問:「要出去走走嗎?」說完又補了一句,「只能在小花園裏哦!」

嘴角揚起一絲幾乎不可見的弧度,陸絢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繼續像剛才一樣看著窗外發呆。

「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按床頭那個紅色的按鈕就可以了,記住啊!」護士推著車剛要走——

「芍藥,開花了嗎?」陸絢突然問。

護士被他問得一愣,然後皺了皺眉。「我不太懂這些,不過,都這個季節了,好像不會開了吧。」

陸絢眨了眨眼,回過頭朝她笑了一下,一隻眼裏盈滿笑意,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護士也對他笑了笑才離去。

之後的時間,陸絢就一直像只被關在籠子裏的鳥,看著窗外的浮雲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收回視線。

他伸手覆上右眼上的紗布,包得緊實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這次的傷恢復得常緩慢,但還是一點一點的在癒合,好像他有多想活,傷口就恢復得多快一樣。

他終於知道,自己的求生欲望也是活下去的條件之一。

他有點恨自己的懦弱,但是並不後悔,因為他終究還是沒辦法放棄那些人。

門突然又開了,進來的卻不是護士。

陸絢也不回頭看,只是靜靜地看向窗外。

沈川看著他,笑了笑,逕自走到窗邊把玻璃瓶裏的茶花抽了出來,再把手中花插進去。

陸絢看了一眼,微愣了一下。

那是朵大紅色的芍藥,像團花球一樣盛開著。

把花放好,沈川轉身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陸絢的頭,輕聲問:「今天有沒有乖乖的?」

陸絢仍然看著那朵芍藥,不回他的話。

而像是已經習慣他的沉默,沈川也沒有在意,只是摟著他的肩膀,親昵地和他坐在床上,說些瑣碎的話題,一待就是一個上午。

等到陸絢閉上眼,像是要睡著的時候,沈川突然問了一句,「能別再跟我裝傻了嗎?」

他仍然沒有動。

沈川歎了口氣,「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但是這樣跟我無聲對抗根本沒有意義。」

這次,陸絢終於睜開眼,看著他哼笑兩聲,「你想得太複雜了。」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陸絢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沈川還沒來得及欣喜,就又聽他接了一句——

「我只是懶得跟你說話而已。」

不想說也好,懶得說也罷,只要開口說話就行了。沈川收起心中的無奈,問:「那你今後想要幹什麼?」

這也是他們這麼多天來第一個正經的話題。

陸絢揚起嘴角,不甚正經地回答,「大概回去替我師兄養花,或是繼續開偵探事務所,替廣大婦女們抓奸、找尋走失的貓貓狗狗。」

「那我呢?」

陸絢別過頭,看著窗臺上的芍藥,自然而然地想到那個人。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再重新考慮你。」

「這樣對我是不是不太公平?」沈川半開玩笑地問。

陸絢只是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唇沒說話。

公平不公平,已經不是他們之間需要堅持的東西了。

沈川也沒有再和他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今天陸絢已經開口跟他說話,接下來他們有得是時間,可以一步一步來,他不急。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伸手摸了摸陸絢的腳,沈川拉過被子幫他蓋住。

陸絢抬頭看他,沈川也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很紳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我走了。」

像是丈夫出門前的道別,陸絢沒回應他,沈川也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等沈川走後,陸絢看了一眼門口,又一動也不動地坐了一會兒,才伸手打開床邊的矮櫃,從裏面拿出一個玻璃杯。

那是個很普通的杯子,但是杯裏卻裝著深紅色的液體,像是新鮮的血漿,紅得發暗、像是眼球一樣的東西浸泡在裏面,樣子絕對算不上好看,味道也不好聞,不過倒不是什麼腥膻惡臭的氣味。

看著杯裏的東西,陸絢的手指下意識的在杯緣一下一下地摩挲著。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護士來巡房,推開門就看到陸絢站在房間裏,像是要出去的樣子。

「怎麼了?」護士走上前詢問。

「想去小花園。」陸絢悶悶地回應。

值班護士咦了一聲,「現在去嗎?」

他點點頭,然後好似有點委屈地咕噥,「白天忘了去。」

這個時間照理說已經不能外出,但是陸絢身份特殊,而且負責他的醫生護士都知道這個病人要是有什麼事沒做完,絕對不會老實睡覺的。

斟酌一番之後,護士答應和他一起去小花園裏坐一會兒,但不斷強調只能一會兒,馬上就要回來,看陸絢點頭之後,又幫他加了件衣服,才扶著他一起出了房間。

進了電梯,陸絢友善的和其他值班的醫生護士微笑,直到出電梯,都與平常無異。

來到小花園,護士問:「想去哪里坐?」

陸絢抬起頭,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矮樹叢。

「那裏?」護士疑惑地看他。

陸絢點頭,僅存的左眼直勾勾地望著對方,然後慢慢的下達指令。「那裏,過去吧。」

護士安靜了下來,看了他一會兒,才轉身朝他指的方向走過去,到了樹叢之後就站著不動了。

低下頭,陸絢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使用催眠能力其實有些勉強,不過他沒有心思管那些,很快地掃視了一眼,確定四下無人之後,立即往小花園的另一頭跑了過去。

而他身後的大樓中,沈川站在他病房的窗邊,低頭看著正在費力爬牆的他。

他的行動已經不如以前那樣靈活,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失去了長期寄生在右眼的種子,多少還是對他產生了影響。

沈川為此又多了一些罪惡感,但是看著遠處那人努力的樣子,像是剛生下來學走路的小動物一樣笨拙,不禁又笑了笑。

樓下,陸絢終於爬上了牆,只是在牆頭上還沒坐穩,整個人就摔到了牆外。

目睹一切的沈川幾乎可以想見他的叫駡聲,又覺得還是這樣的陸絢好。

「那時我離開你,現在你離開我,這樣我們算是扯平了,我會重新讓你知道,你是屬於誰的。」

燒了那幢房子,他還可以再建一幢更大的,反正遲早有一天陸絢會回來。

那個人不適合被豢養,給他更大的空間,才能讓他安心地待在自己身邊,直到他們的骨頭都變成灰燼的那一天。

他知道陸絢會回來,甚至相信他會把種子重新種下,一如自己當初沒有毀掉那棵樹一樣。

那棵樹是他的心血,雖然失敗了,卻沒有失去全部的意義。

低下頭,看了一眼窗臺上花瓶裏的花,他伸手把芍藥抽出來,在手裏把玩了兩下之後,抬手扔出窗外——

芍藥花叢裏,男人踏著夜色緩緩穿梭其中,整片的芍藥花田除了葉子外,已經枯萎到沒剩幾朵了,要挑出完好的更是不容易。

手裏捧著一小把花,男人彎下腰又摘了一朵。

這些花以前他是捨不得動的,只是現在,它們已經有了其他的意義。

捧著花來到燒得成為廢墟的房子前,他放下花,悼念已經逝去的一切。

他以為自己會心懷怨恨,但是真到了現在,卻發現根本恨不起來。

看著已經殘缺不堪的自己待過十幾年的地方,男人失神很久,直到一陣涼風刮過,把地上的花吹散,他才回過神。

揚起嘴角,他垂下眼,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花,轉身往夜色深處走去。

他知道,死,並不是一切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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