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都敏俊平息一下惶恐的語氣，緊緊抓住李在熙的手說：「我又看見了，我又看見了你一身是血倒在寒冷的地上，一動不動。跟四百年前一樣，你知道嗎？在熙，你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我的手上／身上、地上全是你的的血！」

　　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激動，緊縮著的瞳孔表現了主人激動而又惶恐的情緒。

　　「不會的，不會的。」手被抓疼的李在熙不在意神經上傳來的同感，只是用力地抱住那個精神極盡失控邊緣的都敏俊，輕輕拍打著對方的背部，語氣溫柔地安慰著身體顫抖的男人：「都敏俊，沒事的沒事的，你看，你看著我，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嗎？」

　　李在熙捧起都敏俊的臉讓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莞爾一笑接著說：「而且別人說夢境都是相反的，所以，我一定會健健康康的。」

　　但是，這話裡的真真假假李在熙心裡也打著鼓，也許這只是純粹地安慰都敏俊用的。因為修真者的夢境往往帶著預示作用，這種帶著強烈預示意味的夢境往往與將來發生的事情是*不離十的，更何況都敏俊以前還做過類似的夢境，所以可信度更增加了一分。

　　輕輕地拍打著都敏俊的背部，撫慰對方的李在熙忍不住地想：到底是誰，是誰又想傷害自己？自從醒來，他安分守己，沒有去救下不該救的人，也沒有妨礙著別人的道路，會是誰呢？

　　此時此刻的李在熙還沒有想到原因，因為這件事情對他和都敏俊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兩人早就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了。

　　經過這一個夢境，接下來的幾天，都敏俊像一直黏糊的大犬，寸步不離地不離開李在熙的身邊，他恨不得直接將少年背在背上，但是這個想法一提出來就被少年狠狠地否決了。

　　現在，少年的身影一從視線中離開，都敏俊就開始怕，怕夢境裡的場景發生。完全陷入恐慌的都敏俊現在變得神經異常脆弱，實在是有前車之鑒啊。

　　沒有一點私人空間，雖然以前兩人也一直黏黏糊糊的，但是這個概念完全不同，現在的李在熙像是做什麼事情就被監視著，這種感覺讓他心底暗暗不爽，但體諒在都敏俊那顆惶恐過度的心，只能忍下來。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都敏俊的這種監視狀態越發嚴重。

　　再這樣下去，先不說自己受得了受不了，都敏俊遲早會被他自己給嚇瘋的。這種心理陰影，越早解決越好，這幾天，李在熙能明顯地感覺到杜敏身上體內時不時溢出來的靈氣，他的狀態非常不穩定，心境不穩，真的遲早會走火入魔。

　　於是，李在熙端來一杯水放在僵直地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面前，看著眼前這個憔悴的都敏俊，少年撥了撥對方額前的劉海說：「都敏俊。」

　　「什麼？」都敏俊視線從未離開某人，一直看著李在熙，泛著血絲的眼睛顯露出一絲疲倦。

　　「你不覺得這幾天你做得太過了嗎？而且你沒有發覺你心態越來越不對勁嗎？」李在熙用手指摀住都敏俊的嘴巴制止住對方想要說出的話語，自己接著說，「我知道那你很擔心我，但是每日都活在這樣不必要的惶恐裡，會很辛苦的。你這樣子，我看著也很難受。」

　　拿下放在唇上的手指，都敏俊抿著嘴巴似是思考著，接上話說：「在熙，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湧上來的情緒。血泊中的你，與四百年前的場景不斷重合，重合。我拚命地告誡自己，這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但是……」

　　「好了，好了，別想了。」李在熙用力地捧著都敏俊的臉，仔仔細細盯著每一絲情緒的變化，雙眼最後落盡那黑色的瞳孔，一字一頓認真地說，「如果，真的如你夢境，我死了，那你願意和我共赴黃泉嗎？！你願意嗎？！」

　　這句話，如大鼓敲擊在人的內心的聲音，振聾發聵，被李在熙盯著的都敏俊受到無盡的誘／惑一般，明知道眼前是死路，卻義無反顧地前進，跳進這個無盡之淵：「我當然願意，死亦同穴，這個詞很美好！」

　　「所以，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命裡注定要遇到的劫數，想躲也躲不開，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你都會陪著我，對吧。」

　　「對。」毫不猶豫地應答著。在熙說得很對，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的，過分的擔憂反而使人陷入迷局，將自己困死在局裡。大不了就如少年所說的一樣，有什麼好怕的呢？都敏俊終於露出了多天來的第一個微笑。

　　只是，這個事情的發生出人意料的快，打得人措手不及。

　　這一日，如往常一樣，李在熙和都敏俊一個上完課，一個教完課晃晃蕩蕩地回家了。回到家，兩人磨磨唧唧好久，李在熙突然想吃夜宵，想吃好吃的。無奈起身的都敏俊在廚房搗騰著，拿起醬油瓶子晃了晃，沒有了存貨了。

　　「在熙，沒有醬油了。」都敏俊在廚房裡喊著。

　　什麼？沒有醬油？那菜怎麼燒？「都敏俊，錢包放在哪裡，我去便利店買。」李在熙跳下沙發，蹬蹬蹬地跑到都敏俊身邊，看著鍋裡還生著的食物，邊為即將到來的美食流口水的少年瞄了眼已經換上家居服的男人。都敏俊出去買還要換衣服，太麻煩了。

　　「在包裡。想吃什麼多買些。」都敏俊打熟練地了個雞蛋，將蛋黃慮過，剩下蛋清與雞肉絲拌了拌。轉過頭跟湊近鍋裡看的李在熙說道。

　　「嗯，好。我現在就去買。你先把食材準備好，等我回來。」李在熙笑瞇瞇地說。然後動作極為敏捷地跑回房間拿著皮夾，風風火火出去買醬油了。

　　隨著少年重重的關門聲，都敏俊打著雞蛋液的動作突然停下來，聽著高壓鍋發出呲呲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迴盪著，整個世界寧靜地讓人心慌。

　　將手按在撲通撲通劇烈跳得加快的心臟，沒理由地思緒開始逐漸不集中，此時此刻，都敏俊覺得時間是如此的漫長……看了眼客廳裡的時間，才過了五分鐘，再看一眼，十分鐘……在熙怎麼還不回來？！

　　「啪！」過於緊張的心情沒有注意到手上過分用力的動作，端在手中的碗被掰裂了。被快要打成泡沫的雞蛋散了一地。丟下手中的筷子，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不管不顧的都敏俊瞬間移動，驚慌失措的他判斷失誤，瞬間出現在了川流不息的馬路中間，引來無數汽車的鳴笛聲，與車內人員的尖叫、叫罵聲。

　　「在熙，在熙。」充斥在嘈雜環境中的都敏俊環顧一圈，燈火馬龍的世界亮刺痛了某人的眼，看著一道道遠光燈打來，都敏俊不適應地瞇起眼睛。

　　而此時此刻，因為去便利店要過馬路，李在熙想到上次停車場旁邊有一家很小的小賣部，就轉向去那兒。在短途的回去路上，正拎著一袋醬油哼著不知名的歌的李在熙正打算橫穿小區裡的馬路，一道燈光打在身上，以為行車正要開過，不以為意的少年加快腳步。

　　而引擎的發動的聲音越來越近，終於覺得不對勁的李在熙回頭一看，被突然變化的燈光刺痛了眼睛，微瞇起眼睛的他用手背擋住燈光，想躲也來不及了。根本沒有想到用靈氣保護自己的李在熙只感覺一陣劇痛從腹／部襲來，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無光了。

　　躺在地上的李在熙突然覺得全身上下都好痛，但是能在忍受的範圍之內，只是傷口失血的速度太快，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後兒，迷迷糊糊之中，手上還拎著醬油袋子想著家裡等他回去的都敏俊，少年他忍不住吐槽著：難道我人生的意義就是打醬油嗎？！

　　「都敏俊……」

　　這絕對是有預謀：原本蟄伏在黑暗處的轎車，看見少年的出現緩緩跟緊著，待無人的時候就忽然加大馬力，以超百的速度目標明確地撞向李在熙，少年猶如一個破碎的嬌氣娃娃一樣，滾在地上，地上逐漸滲出紅色的血液。想要出來觀察少年是否已經沒救了的幕後黑手，看見不遠處何時出現的人影，根本沒有時間下去查看的他趕緊駕駛著轎車逃離現場。

　　正在汽車引擎發動聲、鳴笛聲中尋找李在熙聲音的都敏俊心中突然一陣刺痛，摀住胸口跪在地上，刺骨的寒冷從薄薄的膝蓋上傳來。

　　「在熙！」終於在嘈雜的環境中辨認出了那聲恐怖的撞擊聲，還有少年的呼喚聲：都敏俊。但是，此刻凍結住時間的都敏俊瞬移過去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熟悉的場景，少年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脫著瞬間軟下來的身體，都敏俊一步一個腳印走近……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一瓣一瓣的，雪白的像是都敏俊慘白的臉。落在臉上的雪花遇到體溫，逐漸融化成水與眼裡滑落的淚水交織在一起。

　　抱起少年柔軟的身體，額頭側部不斷地滲出血，染黑了那件天藍色的家居服。

　　「在熙，在熙……」不斷呼喚著，同時體內的靈力不要錢似的拚命輸進李在熙的體內。終於，鬼醫多年的行醫的經驗「派上用場」了。

　　抱著李在熙的都敏俊不知道何時已經解除了時間靜止，這也就有了幕後黑手逃跑的機會。此刻的心思全都在少年的安危上的他，也無暇顧及這個兇手。但是，都敏俊發誓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人，套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出來。觸龍鱗之逆者，做好等待報復的準備吧。

　　作者有話要說：打醬油的小受……

　　聽著林志炫唱的《煙花易冷》，四十五度望天，吧嗒吧嗒掉著眼淚，淚點太低了，傷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