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沈飛白這個舉例舉得太妙了。
溫陽跟傻了似的看著他,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沈飛白偏頭看了他一眼,發覺溫陽正在出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道:「回神了。」
溫陽反應過來,頓時瞪大了眼看著沈飛白,說道:「離什麼離離什麼離?我不同意!」
沈飛白眉頭一挑:「難不成你還想左擁右抱啊?」
我哪裡想左擁右抱了!
我只想抱你一個啊!
溫陽想著,張口就想要乾脆說出來,他的手緊握成拳,用力的揪緊了褲子上的布料,指節發白,手背上暴露出了明顯的青筋。
他的目光觸及沈飛白的視線,看著對方那似笑非笑吊兒郎當的樣子,深吸口氣。
「我……」
我喜歡你。
溫陽嘴唇開合著,聲帶震動卻只說能說出一個我字。
擠到喉嚨口的話就像是不小心吞嚥進去的魚刺一樣卡在了那裡,不上不下,卻又刺痛得厲害。
他在這個重要的瞬間,彷彿失去了語言的功能,拼盡了全力想要將心情表達出來,卻始終都卡在了最關鍵的地方。
溫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臉上的表情有幾分茫然幾分恐慌,最終他看著沈飛白,內心翻湧著強烈的不甘和委屈。
沈飛白看出這份委屈來了,問道:「我是飛飛的媽,你是飛飛的爸,現在是你要爬牆,你委屈什麼?」
我沒有爬牆啊!
溫陽更加覺得難受。
這份委屈顯露在臉上,竟然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沈飛白被溫陽這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沒明白這一句話怎麼就讓溫陽難過成這樣了。
沈飛白看著溫陽泛紅的眼睛,終於還是沒忍住,抬手擦掉了那些許濕潤的痕跡。
溫陽吸了吸鼻子,再一次嘗試著將想要說的話說出來,最終卻依舊像是失聲了一樣,只是斷斷續續的洩露出了幾個不成形的音節。
人在情緒極度緊張的時候,會出現邏輯混亂和失語的症狀。
溫陽能夠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但卻無法迅速的做出調節。
他睜著眼瞪著沈飛白,緊抿著唇,臉色蒼白,只有眼中的血絲是清楚的紅色。
少年筆直而僵硬的坐在那裡,倔強和堅定幾乎寫在了臉上。
「好好好,不離不離。」沈飛白有點被溫陽這樣激烈的反應嚇到,在發覺到了溫陽此時異常的瞬間,迅速的選擇了妥協。
他將溫飛飛從背後抱過來,掃了一眼溫陽握成拳的手,想了想,伸手將其中一隻握住。
入手的溫度低得可怕,還十分的僵硬——是一種能夠很明顯的察覺到的,神經驟然進入緊繃狀態,肌肉還沒能調節反應過來就繃住了的僵硬。
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有個什麼危險物品直衝面門而來時的肌肉反應。
緊繃,僵硬,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顯得冰冷。
沈飛白伸手去將拳頭掰開,竟然費了老大的勁。
他抬頭看了一眼溫陽,溫陽已經收回了視線,垂眼看著腦袋在他懷裡拱來拱去的溫飛飛。
看起來並不是故意使勁握成拳不給他掰開的,沈飛白想道。
溫陽很緊張,緊張到失控。
而緊張的點,毫無疑問的,正是他之前提到的事情。
沈飛白給溫陽揉著手,發覺到溫陽冷冰冰的手心裡竟然沁著汗的時候,就越發的肯定了這個想法。
離婚只是打個比方的說法而已。
但潛在的意思卻差不多,就是兩人要分開了。
沈飛白覺得溫陽肯定不會樂意跟他分開,畢竟他們兩個早就習慣了彼此的存在,不管有沒有特殊的情愫,分開了,兩方肯定都不會多好過。
但沈飛白還真沒想過,溫陽對這件事的反應會這麼大。
沈飛白一邊給溫陽揉著手,感覺這一隻手漸漸的回溫了,就換了一隻手繼續揉。
到底為什麼溫陽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沈飛白思考著,視線便直直的落在了在櫃檯後邊探頭探腦的瞅著他們這邊的李霖身上。
一直關注著這邊的皮皮李跟沈飛白對上了視線。
距離並不算太遠,卻也並不足以看清楚對方的表情。
但沈飛白就在這麼一個瞬間,突然福至心靈,七竅具通。
為什麼會這麼緊張?
因為溫陽並不願意跟他分開。
為什麼不願意跟他分開?
為什麼溫陽死活不願意說他喜歡的是誰?
為什麼溫陽寧願跑去找另外的人叨叨情感問題也不願意找他來分析?
因為溫陽喜歡他。
就像他小心翼翼的保留著對溫陽的喜歡一樣,溫陽也小心翼翼的保留著對他的喜歡。
不露,不說,不點破。
「陽陽,你……」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沈飛白想這麼說,最終卻向看過來的溫陽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我在想晚飯也該預定位置了。」
溫陽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顯然是在跑神。
沈飛白目光掃過低垂著腦袋有一下沒一下揉著溫飛飛腦袋的溫陽,抬眼再一次看向李霖,想了想,抽出了一隻手來。
沈飛白在李霖的注視下,指了指溫陽,又指了指自己,然後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向李霖微微點頭致意。
這放在別人眼裡,大約是不會明白其中意義的。
但李霖不同,他知道溫陽喜歡沈飛白,在剛才更是攛掇著溫陽給沈飛白表白試試。
——沈飛白的這個動作,立時就被李霖理解成溫陽表白了,並且還成功了,現在沈飛白是在向他致謝。
成了!
李霖激動得蹦起來,娃娃臉都漲得一片通紅。
他高興啊!
就如他當初跟溫陽所說的一樣,如果溫陽和他發小能成,多少還能讓他看到一些對未來的期待。
人嘛,在歷經過苦痛之後,自己的堅強是一方面,但多少也需要一些外部環境的扶持,才能充滿力量的從低谷中向上攀登。
真正能夠獨自一人背負苦痛,從刀山火海之中爬過來的人,到底還是少。
至少李霖很清楚,自己並非那樣堅強不屈的人。
如今溫陽和沈飛白真的成了,他當然高興!
他高興得想哭,高興得想放炮慶祝!
李霖無比激動的拍了拍桌子的,衝著沈飛白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沈飛白的笑容霎時變得無比燦爛。
自己的推測被印證成了事實,再也不是心裡沒底的胡亂猜測了。
沈飛白看著溫陽,臉上的笑容收不住,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
溫陽聽到笑聲,疑惑的轉過頭來,下一秒就被沈飛白抱了個滿懷。
「陽陽!」沈飛白低頭不著痕跡的親吻了一下溫陽的發頂。
「幹嘛!」溫陽掙扎著想要掙脫沈飛白的懷抱,語氣急切,「你鬆開鬆開!飛飛的腦袋夾咱中間呢!」
沈飛白不撒手,又特別高興的喊:「陽陽!」
溫陽覺得沈飛白莫名其妙,他被沈飛白按著腦袋,怎麼都掙脫不開。
「沈飛白我跟你說咱兒子要是被擠傻了我就把你塞狗窩裡去!」他威脅道,「趕緊鬆開!」
「擠傻了咱就再生一個!」沈飛白特別大氣的說道。
溫陽被這一句話嚇得突然就不動了。
他懵了半晌,直到溫飛飛自己把腦袋抽出去,在一邊搖頭晃腦的整理自己亂糟糟的腦袋毛了,才反應過來。
「誰生啊?」溫陽問,聲音在沈飛白懷裡傳出來,悶悶地,「你生?」
沈飛白想了想,「還是雷奧生吧。」
說著,沈飛白好不容易平靜了心情,收住了臉上的笑,這才終於鬆開了溫陽。
溫陽的頭髮也被沈飛白揉得東一撮西一撮的亂翹。
他一點都沒發現自己的髮型已經被毀於一旦,反而是不敢置信的看著沈飛白,震驚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白白,居然連雷奧都不放過!」
沈飛白大度的無視了這句話,開口想趁熱跟溫陽挑明了,卻左右看看周圍的環境,覺得不太合適。
……誰表白會選擇放著抖腿電音的旱冰場啊?
反正沈飛白不會。
這邊沈飛白已經辟里啪啦算盤打上,謀劃著準備找準機會把膽小怕事的溫倉鼠徹徹底底的收入懷中。
而溫陽,卻還在糾結於自己為什麼會慫成之前那副模樣。
多好的表白機會啊!
溫陽一想到剛才的情況,就非常想要找到時光機,鑽進去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李霖拒絕了溫陽一起吃晚餐唱K的邀請,結賬的時候一直衝溫陽擠眉弄眼的,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讓人一看就覺得特別可樂。
一群人一窩蜂的去吃完了晚飯,又一陣風似的捲進了KTV大包廂。
溫陽這個壽星操著一口五音不全的好嗓子,嚎了一首讓整個包廂二十多個人死了一半的《死了都要愛》用來壯膽,然後窩在角落裡抱著手機給皮皮李發消息。
溫暖的太陽:皮皮李我們走!去找一個藍盆友!
溫暖的太陽:我要去表白了!賜予我力量吧皮皮李!
老李:……??????
老李:你沒表白??????
溫暖的太陽:正在前往處刑場!
李霖看到這條消息,嚇得一個哆嗦,意識到今天下午怕是被沈飛白給放了套。
但想到沈飛白在他豎拇指之後的反應,李霖吊起來的心又瞬間放了回去。
他辟里啪啦的瘋狂敲鍵盤。
老李:去吧我的皮皮陽!以我縱橫基場多年的經驗和眼神判斷!
老李:你家小白白要是不喜歡你!我就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作者有話要說:
皮皮李:我靠你看這個心機男!不分手留著過六一?
溫陽:皮皮李你出賣我!!!!!!!
沈飛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