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風華正茂

　　「列隊——！」高亢的指令聲劃過湛藍天空，華京西區著名的楓葉大道上，一溜整齊的大長腿向前跨一步，珵亮的軍靴折射著陽光，重重踩下，發出整齊有力的腳步聲。

　　黑色軍裝上，銀亮的雄鷹標誌展翅翱翔。冷面的教官一聲令下，「前進！」

　　所有人整齊地向前踏步，那步伐裡，有著皇家軍事學院獨有的驕傲榮光。

　　軍裝筆挺，少年風華正茂。

　　一扇雕花鐵門隔開兩個世界，門外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皇家軍事學院的隊伍，門裡是一個個蓄勢以待的紫籐花軍校迎賓列隊。

　　「歡迎——！」一聲令下，軍校大門轟然洞開。

　　平地風起，一片楓葉緩緩在掉落在兩方隊伍之間。

　　皇家軍事學院的人抬腳跨入，紫籐花軍校的隊伍便如潮水般從正中間分裂開來，兩邊人馬各自井然有序地後退一步，雙腿開立與肩同寬，雙手握拳背於身後，抬頭挺胸，少年桀驁張揚的目光藏在軍帽投下的陰影裡，灼灼地盯著來訪的友校來賓。

　　目光在半空交匯，激盪出火花。

　　來幹吧！隔壁的混蛋們！

　　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簡短的歡迎儀式後，所有人分散開來自由活動。開放周的意義就在於深化學生之間的合作交流，所以，一切都要自由地、開放地play。

　　「同學，請問機甲系怎麼走啊？」一個身高大約有一米九五的大個子攔住一個學生，單手放在胸前，優雅詢問。

　　學生轉頭，看到他胸前的雄鷹校徽，臉上自動浮現出禮貌得體的笑，「你好，請跟我來。」

　　其實心裡優雅地他千百遍。

　　一開始，氣氛總是異常的和諧，在已經畢業的前輩們總結的指導手冊上，這一階段，被稱為——極限裝逼大賽。

　　查理作為可可女王的頭號忠犬，一路跟在女王后面，猶如天神下凡光芒萬丈，就連臉上的小雀斑，都彷彿綻放著神聖的光輝。相比之下，旁邊的馬非還是一如既往的普普通通，壓力山大。

　　原本他們是要去機甲系踢館的，可走到一半可可女王忽然改了主意，「我們去製造系。」

　　製造系的魔多教授已經摩拳擦掌。

　　上一次開放周的小兔崽子們真是太不給力了，連帶著他這個導師都面上無光，這一次一定要扳回一城。於是魔多教授一早就起來梳妝打扮，抹上發膠做好造型，穿上壓箱底的小禮服三件套，戴上領結，摸摸兩撇小鬍子，完美。

　　以至於唐川一早到機甲製造系的時候，嚇了一跳。

　　所有人，請注意是所有人，不管平時有多邋遢多不修邊幅的深度宅男，今天都容光煥發人模狗樣，如果不是他們還穿著標誌性的白大褂，唐川幾乎以為這是哪裡請來的群演了。

　　唐川驚訝地看著他們，他們也驚訝地看著唐川。

　　該死的，明明自己已經梳妝打扮過了，唐川還是平常的樣子，可為什麼唐川還是比他們帥那麼多？！

　　天理難容！

　　「偉大的殺死比爾曾經說過，機會，只留給帥的人！」一位把頭髮梳得油光珵亮的同學單手擎天，豪言壯語震撼人心。

　　唐川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同學，咱理科的，就不要學人家文科生引經據典了。」

　　殺死比爾是誰啊親。

　　「注意注意有人來了！」這時田螺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進來，他們這些一年級生都沒有去參與迎賓，所以只能老老實實地等對方找上門來了。

　　後面立刻有人拉開嗓子大喊，「全體戒備！」

　　唐川正感歎著宅男們什麼時候有了這一致對外的凝聚力，後背忽然就被人推了一把，「開門，上唐川！」

　　哎喲我去！上唐川是什麼意思？！

　　唐川一個跨步穩住身體，正準備回頭找他們算賬，餘光就瞥見前邊來勢洶洶的踢館隊伍。唐川微微瞇起眼，隨後腰也不疼了氣也不喘了，站直了身子，正了正軍帽，優雅地拍拍身上那並不存在的塵土，迎著和煦春光，露出英俊帥氣的笑容。

　　單手伸出，「歡迎光臨機甲製造系，請進。」

　　皇家軍院的人看著他，為首一個五官精緻模特身材，過長的栗色頭髮卡在耳後，笑起來，讓人目眩神迷。

　　後面的田螺緊緊抓著旁邊人的胳膊，「強強相遇，這下好看了！」

　　而比起紫籐花軍校雖然強強激盪但陽光和煦的氣氛，雙稜大廈這裡，就有些劍拔弩張了。經過長達幾個月的博弈，以亞伯拉罕為首的中堅派，終於要跟保守黨們，進行一場刺刀見紅的廝殺。

　　被允許到場的媒體們一早就等候在這裡，警戒線高高拉起，整個雙稜大廈裡三層外三層層層防禦，今天哪怕是飛來一隻蒼蠅，恐怕也會被當場擊斃。

　　狄恩·亞伯拉罕一早就到了雙稜大廈，來的時候恰巧與中立派的秦無言打了個照面。秦無言是老議長秦正的兒子，也就是秦海的秦叔叔，一臉剛正，對迪恩從來沒有好臉色。秦無言冷面，迪恩卻儒雅溫和，八面玲瓏，那歲月賦予的成熟魅力可在他眼角的每一條細紋裡，縱是秦無言也不得不承認，狄恩有他無法磨滅的人格魅力，正因為如此，亞伯拉罕這一派，才能在他手上煥發出勃勃生機。

　　然而，道不同終究不相為謀，秦無言冷哼一聲，無視狄恩伸過來的手，逕自走進去。

　　狄恩也不尷尬，回身跟媒體和同僚們揮揮手，拄著手杖也信步走了進去。

　　隨後，議會全員陸陸續續抵達。

　　外貌和身份同樣出眾的喬伊依舊是眾人的焦點，而前段時間剛剛剛經歷過刺殺以及風華醜聞的克裡斯朵夫，則姍姍來遲。

　　警方的調查最終也沒能把克裡斯朵夫怎麼樣，而克裡斯朵夫的民眾支持率雖然有所下滑，但新能源法案畢竟是造福社會的新法案，很多人覺得風華實業是時代變遷的犧牲品，不能把罪責都怪在克裡斯朵夫頭上。

　　但是，克裡斯朵夫還是為此遭受了很多壓力，這股壓力多是來自議會內部的，至少狄恩就因此對他的辦事能力產生了質疑——無法有效善後，還被人眾目睽睽之下拿槍威脅，簡直愚蠢至極。為此狄恩直接禁止克裡斯朵夫再接觸唐川，免得他再搞出什麼蛾子。

　　大概只有天知道，克裡斯朵夫最近過得有多糟糕。

　　此刻他一出現在雙稜大廈門口，所有的鏡頭都自動對準了他。克裡斯朵夫打起精神，恍若沒事一般，面帶微笑地向門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跨上門前台階時，警戒線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吶喊聲，克裡斯朵夫回頭，依稀聽到有人在喊，「……這不公平！為什麼我們的一票只能發揮三分之一的效用，議會的民主去了哪裡？！我抗議！」

　　警戒線外是攢動的人群，不知哪裡聚集過來的人被擋在外面，手裡拿著旗幟和橫幅，拚命揮舞著。眾所周知，奧斯帝國雖然設立議會，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個等級林立的帝制社會，無論是軍部還是議會，都沒有那個能力能擺脫暮宮的統治。誰都知道，議會所謂的民主和自由，只不過是皇帝陛下身上的一件華麗外袍，是貴族階層拿捏在手裡的高腳酒杯。

　　就單單一個議會大選的投票，普通貴族議員的一票，就相當於普通人的三票，而議會還有各種複雜的規定，來無限提高貴族們的選舉權利。

　　民眾總是愚昧的。

　　過去的一百年，他們甚至都沒有發現，最高議會十二名議長，沒有一個是平民出身。

　　今天也一樣，再大的浪頭也終將會被撲滅，沒有什麼，能撼動帝國的基石。克裡斯朵夫冷笑著，眼中藏著若有似無的輕蔑，轉過身不再看。

　　縱使身後聲浪再大，那又怎樣？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幾步，後背忽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力氣大得讓他一個趔趄。

　　「誰？！」克裡斯朵夫霍然回頭，眸中帶著惱怒。

　　無人回答。

　　一個蘋果從他腳邊滴溜溜滾下去，媒體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警戒線外傳來高亢的噓聲。

　　無人回答，無人認罪，雙稜大廈上的大鐘敲響，議會大選就從克裡斯朵夫的這一個趔趄開始，拉開了帷幕。

　　「鐺——！本輪自由辯論結束，請所有人安靜！」來自紫籐花軍校機甲製造系大四的學長站在講台上，維持著秩序，「下面有請皇家軍院的同學上台。」

　　辯論聲這才小了下去，一個穿著皇家軍院校服的女生從座位上站起來，昂首挺胸蹬蹬蹬地走上講台，那馬尾辮一晃，曼妙的身材看得製造系宅男差點全軍覆沒。

　　唐川在心裡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還是要靠他這種基佬撐場。

　　全場安靜下來，沒有人再出聲打擾。

　　開放周規定了是學生們的交流活動，所以這一周內是不會有老師上課的，全靠學生們自由發揮。機甲系和指揮系這一類的，實踐多過於理論，直接上就是了，而機甲製造系，那就是純理論攻擊，雙方擺開架勢，輪流上去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再進行自由辯論，你方唱罷我登場，三言兩句炸你一個核反應堆。

　　所以，開放周也被製造系內部成為思辨周，兩校學生們同樣靈活的思維互相碰撞，能激盪出最絢麗的火花，有時甚至比你閉門造車大半年都要管用。

　　此刻皇家軍院的一朵花臨風而立，侃侃而談，巾幗不讓鬚眉，贏得台下一片掌聲。

　　然後紫籐花軍校的宅男們激動地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妹子，「你剛才說得很好，可是我覺得你說的推論第三段那裡有個問題，這個地方怎麼能這樣推導呢？這是不對的！」

　　旁邊的同學紛紛站起來，「對，這裡不能這樣……」

　　唐川被夾在人群中間，默默地想——活該你們單身。

　　妹子微微一笑，一人獨戰八方，看得唐川都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但是宅男們太凶殘，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步步緊逼，把妹子逼得額頭上都滲出了汗。

　　唐川看得直搖頭，而這時，他竟然聽到後面的人在說——

　　「嘿，你說我們表現得這麼學識淵博，這麼棒！她會不會對我產生好感？」

　　「不過我覺得你剛剛說的還有點不太對，你如果把這個常數這裡再提一提，稍微修正一下，我覺得效果會更好……」

　　唐川聽不下去了，你們都出家去吧，佛學需要你們。

　　雙方繼續辯論，嘴裡是不是便飆出一大段專用名詞，聽得前來圍觀的其他系的學生們，耳朵邊彷彿有幾百隻鴨子在叫。

　　而這時，先前皇家軍院那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忽然站起來，朝講台走去。

　　唐川一路盯著他，他的直覺顯示，這個人一定有幾把刷子。

　　只見他走到講台邊，輕輕握住了那妹子的手，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幫她擦了擦汗，似乎輕聲說了什麼，然後那個英氣勃發的妹子臉上就浮現出一抹紅暈，乖巧地點點頭，走下了台。

　　紫籐花的人都愣住了，對面皇家軍院的人就科普道：「他們是一對，沒想到吧？」

　　宅男們的心頓時碎成了一地玻璃渣，回頭看著講台上的男人，眼裡泛著綠光。

　　在對方的科普中，唐川得知這個男人叫傅延卿，皇家軍院機甲製造系大二的學生，父母都是奧斯帝國有名的科學家，自己也年紀輕輕就得過很多大獎。

　　唐川這才忽然想起來，他上輩子見過這個人，在《製造師導報》上。那會兒傅延卿發表了一篇反響很大的論文，馬其頓工坊幾乎人手一本。

　　但這並不是唐川記住他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於——當時馬其頓工坊的頭號製造師凱文，本來是唐川的狂熱追求者，雖然唐川只把他當同事，並不打算接受他，可是這個凱文看了傅延卿的論文之後，沒過幾天，就淪為了傅延卿的腦殘粉。

　　結果那些天，天天有人拍著唐川的肩跟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要傷心，唐小川，你會遇到一個更愛你的人。

　　日。

　　唐川很鬱悶，這種鬱悶不會隨著時間而流逝，每次想起來，他還是很鬱悶。

　　而且今天傅延卿還帶著自己女朋友男女混合雙打來了，欺負他男朋友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