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劫持

宋喬馬不停蹄地趕回軍部，一進大門，立刻轉道風紀委員會。

平日裡被大家戲說為陰森衙門的風紀委員會，這段時間卻是軍部最熱鬧的地方，宋喬大步走進去，忙碌氣息便撲面而來。

「啊，宋部長，你可終於回來了！」

「他還是沒鬆口嗎？」宋喬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文件，邊走邊問。

「還沒，斯科菲爾德經驗老道，嘴巴緊得很，要不要讓布魯跟他見一面？我們對布魯的思想工作已經差不多了，我覺得現在讓他們見面，問題不大。」下屬匯報工作的語速很快，正如風紀委員會的整體風格一樣，雷厲風行。

宋喬瞇起眼，思考兩秒，搖頭，「不，再晾他兩天。還是不要告訴他任何關於布魯的消息，也不要讓他見任何人。」

「是！」

「雙星峰會的名單呢？」宋喬問。

「出來了。」下屬直接在終端點開一份文件，彈出光屏移交到宋喬面前。宋喬邊走邊看，一個個人名對應著照片和具體職務，而後她飛快地點出幾個人名，「把這些人的資料盡快整合一份給我。」

「好，我們立刻去辦。」

「我上次讓你們盯的人呢？」

「按照柯荻部長的最新指示，我們沒有打草驚蛇，所有暗線都進入潛伏，就等最後收網。」

宋喬冷笑，「讓他放鬆點警惕也好，別先把自己給嚇死了。通知下去，確保他在25號出現在雙星酒店。」

「明白。」

終於走到辦公室，宋喬推門進去，柯荻已經在裡面了。門一關，風紀委員會兩大巨頭聚首，如果讓外面的人看見了，保不準又得小腿肚打顫。

張潮生回到紫籐花軍校後，214宿舍也再次聚在一起，繼續商討茶話會的事情。每個人，都在各自的位置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緊發條，馬力全開。

不過商討還沒結束，謝寧就忽然通過007跟他們取得了聯繫，「計劃有變。」

暮宮裡的爭論改變著整件事情的走向，每一步，都牽一髮而動全身。

「還有一點要提醒你們，小心茶話會被人暗中做手腳。」謝寧說道。

秦海皺了皺眉，陷入深思，「茶話會雖然很隱秘，但這麼多年加入的人數也很可觀，我們能接觸到的畢竟只是一小部分。這些人裡，會不會有人叛變，或者被狄恩要挾，我們都不得而知。」

「但這個可能性確實存在。」萊茵在視訊中說道。

「確實。」秦海看著原先做好的計劃，二話不說，推倒重來，「我們再來看看這個……」

暮宮裡，娜塔沙抓住機會向賀蘭討教問題。兩人相對而坐，賀蘭說著話，娜塔沙則正襟危坐地像個聽講的學生。

「阿道夫一定會抓住機會，在雙星峰會上為自己造勢。雖然他相比狄恩來說，只是個可以當成傀儡的草包，但當個傀儡，他還是合格的。所以如果有人不希望你順利繼承那個位置，扶持阿道夫，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在奧斯的歷史上，不是沒有出過類似的事情，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但按照慣例，暮宮是不能去參加雙星峰會的。」娜塔沙心裡也著急。

「你不去，但可以營造出你就在現場的威勢。」賀蘭神情鄭重，「新王登基，你需要一把槍。」

娜塔沙很快明白賀蘭的意思，神色微凝，「可是……」

「你需要盡快做決斷，娜塔沙。懷柔或者鎮壓，只是一個籠統的概念，具體該怎麼做，你要有你自己的想法。」賀蘭說道。

娜塔沙點頭。賀蘭的教導比起喬伊來柔和得多，但本質是一樣的，娜塔沙知道，前進的腳步刻不容緩。

今天，是12月23日，距離雙星峰會還有最後兩天。每個人都在前進，而時間就像上緊了發條的機器，在後面拚命追趕。

唐川作為人工智能的載體，以及接下來一系列事情的關鍵人物，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整個計劃的終端。整個計劃分為看似獨立實則息息相關的幾部分，由不同的人負責，最後再匯總到唐川手裡，進行最後的磨合。

唐川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舊時代的鐘錶匠，把每一個零部件打磨到最佳，然後把它們組合到一起，讓時間歸位，分秒不差。

他覺得這是一項偉大的工作。

能參與到這其中來本身是件非常榮幸的事情，所以，那些未知的危險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而且，危險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被扼殺。

「有情況。」耳麥裡忽然想起謝寧的聲音。

影像浮現在唐川眼睛裡的生物薄膜上，化為一道冷光閃爍，「我看到了。」

話音落下，一個個光屏瞬間在唐川面前彈出，有些有畫面，有一些，卻是黑屏。唐川卻並不意外，伸手點掉那幾個黑屏的，而後把右手邊一個光屏拉到正前方，放大，「注意，以你現在的站位看出去，一點鐘方向、六點鐘方向、九點半方向，三個監控攝像遭到破壞。」

「瞭解。」

謝寧說著，腳步卻沒有停。雙手隨意地插在大衣口袋裡，初冬的天戴著一頂毛線帽混跡人群，看起來毫不惹眼。

前方，左側，兩個男人並肩從一家飯館出來。其中一個提著公文包的男人恰好被同伴擋住，離得近了，還能聽到兩人的談笑聲。

不，並不是談笑聲。

因為只有一個人在說話。

兩人接近了路邊停靠的飛行車，那個說話的男人拉開了車門，說道：「上車吧。」

拿著公文包的點點頭，但沒有人看到，他被男人擋住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他抿著嘴沒有說話，心裡卻在盤算著各種各樣逃生的辦法。如果萬不得已，只有一死。

「別耍花樣。」男人輕聲警告，伸手卻在他肩上親暱地一拍，繼而朗聲道：「想什麼呢？請你喝茶還不高興啊，放心吧，這次一定我請客。」

他微笑著，可話音落下，側後方卻忽然伸出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時，一個陌生的冷漠聲音響起，「那請我也喝一杯怎麼樣？」

哪裡來的人？他剛剛根本沒有聽見腳步聲！男人心中立刻警鈴大作，還空著的那隻手中立刻滑出一把小巧光刀，瞬間刺向聲音襲來的方向！

他快，然而對方比他更快。

謝寧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早捏住了一個針頭，在說話的同時用力刺進他的腰部，快、準、狠。藥效立竿見影，謝寧托住倒下的男人，片刻不遲疑，用力往洞開的車門前一擋。噗噗兩發子彈，瞬間在男人胸膛上鑿開血洞。

子彈來自車裡，車裡也有敵人。

與此同時唐川的目光飛快掃過所有光屏裡出現的人，「十二點，招牌下面停了輛白色飛行車。還有右後方，路邊喝咖啡的那兩個。」

「進去！」謝寧大膽而果決，閃電般拽住那個拎公文包的平頭男一把推進車裡。男人撞上屍體，屍體先一步被撞進車內，車內的敵人看到擋在前面的又是同伴，開槍的同時止不住罵娘。

然而謝寧就在後面。

「砰！」車門關上的剎那，車內濺起血花。平頭男坐在後面被噴了滿領子的血，整個人都僵住。

而謝寧很平淡地回過頭來，「繫好安全帶。」

安、安全帶？

平頭男整個一大寫的懵逼，下一秒，飛行車忽然拔地而起，擦著迎面撞上來的一輛白色飛行車的車頂而過，而後一百八十度空中旋轉，謝寧一邊操作著，一邊開窗探出頭去，抬手就是兩槍。

與此同時唐川的目光卻又轉向了別處，瞳孔一縮，「查理，動手！」

「好勒。」查理在華京的另一個街區的露天咖啡館裡，放下手中裝逼的咖啡杯，抬腳在桌子上一踹，凳子迅速後仰，而他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勾住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拉，「走著！」

那人猝不及防件被勾住脖子狠狠摜在地上，手裡沒來得及放下的咖啡灑了他一臉。

「哎喲，真抱歉。」查理故作驚訝，手裡的動作卻沒停，直接一擊把人打暈，然後拉起桌旁還坐著的另一個男人，撒腿就跑，「走！」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那人驚恐地問，「臥槽有人追來了！！！」

「別問那麼多，專心跑路早日昇天！」查理說道。

「前面拐角。」唐川提醒著。

查理立刻順勢一拐，貼著牆躲在牆後，雙手探進大衣內袋裡掏出倆圓球瞅準了人往外扔，「讓你們追我！」

扔完查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唯一可惜的是這是在市區不能扔什麼殺傷性武器，只能扔個閃光彈瞎一瞎他們的眼。

但是唐川的難題還沒有解決，那個宋年——會在哪裡呢？

宋年的出現是非常突兀的，唐川詳細調查過這個忽然出現在狄恩身邊的人，履歷乏善可陳，就連喬伊對這個人都知之不詳。但他能在這個時候被狄恩從外地召回，足以說明他的能力。

跟唐川預料的一樣，狄恩那邊對茶話會的人下手了。雙方都是聰明人，唐川想要逼狄恩動手，狄恩也想逼唐川現身，雙方都想掌握主動。

茶話會的人員來自社會各個階層，分佈太廣，這給狄恩的行動增加了很多便利。但唐川的眼睛能看到華京的各個角落，雙方算是打個平手。

但是這麼重要的行動，宋年沒理由不親自參與，他到底會在哪兒呢？

唐川一遍遍地推導、篩選，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他看到驚慌地人群，看到鳴著警笛而來的警車，眼睛微微瞇起。

警車未免來得太快了，這一點也不符合華京警方的辦事風格。

對了，宋年有可能就在警車上！

如果他們的劫持行動成功，那宋年就沒有出現的必要。如果唐川攔截，那必定造成騷亂，宋年再跟著警方一起出動，光明正大地追擊逃跑的目標和唐川的人。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唐川沉下臉，立刻接通暫時加入華京治安巡邏組的第九軍團311小隊，「喂？我是唐川，北區楓林路和南區盛澤小區發生騷亂，馬上過去，快！」

「收到！」311小隊隊長楊曉是隊內唯一一個知道指揮權更迭這件事的，作為賀蘭入伍開始就跟隨他的心腹，楊曉的忠心毋庸置疑。

戰機中途變道，楊曉一聲令下，「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馬上前往指定坐標，馬上前往指定坐標！」

此時，宋年坐在警車裡，已經靠近了出事地點。然而在馬上就要靠近的時候，他卻出聲道：「嫌犯肯定已經不在原地了，我們在四周搜查。」

「說得有道理，就在四周搜查，都抓緊點兒！」一位警員附和著。

宋年沒有再說話，面上沉著冷靜，但心裡卻絲毫沒有放鬆。劫持失敗，這證明唐川那邊已經有了防範，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

很快，又一道消息傳入他的耳朵——有巡邏隊出動。

宋年這才真正沉下臉，「巡邏隊來了，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找到人，快！」

但宋年心裡知道，巡邏隊絕不可能找到人，他們只會掩護著目標安全撤離！現在要拼的，就是時間。

而與此同時，唐川掃過一面面光屏，準確鎖定宋年的位置。

「果然，是去追查理了嗎……」他喃喃自語著，轉手又是兩條新設定好的逃跑路線發給007，「007，交給你了。」

「okay，能為男神效勞是大兔子的榮幸！」

大兔子今天也是浪到飛起，一隻兔子分成兩半用，007牌全能導航，你值得擁有。

不過過了一會兒，唐川看著一個畫面，再度陷入沉思。想著想著，他不禁伸出手，調出電子地圖，指尖在地圖上畫出路線——兩條線，最終在一個點交匯，然後各自分開。

這兩條線是警車的行動路線，其中一輛車上坐著宋年。而當這兩輛車交匯的時候，那個交匯地點的監控是壞的，所以唐川的視線裡出現了盲點。

現在宋年在哪輛車上？唐川不知道。

他會去追哪個人？唐川也不知道。

「楊隊長。」唐川叫道。

「已到達指定位置，請指示。」此時楊曉帶隊開著戰機已然盤旋在市中心上空，很多來往路人都發現了他們，正抬頭好奇地看著。

「去給我攔兩輛車，就說接到求助，有人冒充警方趁亂作案。動作要快，不要造成太大的騷亂。」

「收到。」楊曉立即佈置人手，311小隊迅速而整齊地分為兩部分，在路人驚訝的目光中，飛速趕往兩個相反的方向。

很快，宋年就看到了後面的「追兵」。戰機的速度太快了，而且這都是軍人，素質完全不是這些警員能比。他微微皺眉，心裡再度刷新了對人工智能難纏程度的認知。

「我是中央巡邏組311小隊，楊曉，請立刻停下接受檢查！請立刻停下接受檢查！」楊曉打開揚聲器，戰機打出作戰指示，迅速將追擊到的警車包圍。

包圍發生在空中，完全阻礙不了地面交通，楊曉等一干隊員都老練得很，就是把你堵這裡一整天都不帶含糊，順便高興了還能圍著你做一套空中特技訓練。

開車的警員入職七八年，還是頭一次碰到警車被巡邏隊攔下的，當即氣得火冒三丈，「你們幹什麼呢？！我們正在執行公務，還不快點讓開！」

哪知道對方油鹽不進，「請立即出示證件，接受我方查驗。」

「我開這車還要檢查證件？你們是不是存心找茬呢？！你們隊長是誰？讓你們隊長過來！」

楊曉乾脆利落：「我就是。311小隊負責協防華京，請配合我們的工作，立刻出示相關證件，謝謝。」

媽的！警員在心裡破口大罵，連忙呼叫同伴支援。他倒是想趕快走人，但直覺告訴他，就算他出示了證件，對方也不會就這麼讓他走，有人想搞事！

宋年此刻在另一輛車上，還沒有被追上。收到消息後立刻讓車在前面一個偏僻的路口停下，餘光瞥過路口的監控，腳步不停，快速消失在路口。

一個人，混入華京的茫茫人海，要再找到他談何容易？唐川很快就失去了宋年的蹤跡，即使宋年再用通訊手段聯繫什麼人，他也很難再從無數信息的海洋中單獨把他拎出來。

他一個人甩開唐川的視線，能去幹什麼呢？

唐川盤腿深思，手指下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細碎的劉海垂下，遮擋住些許眸中流露出的凌厲神光。

或許，他本來就不該執著於宋年。

如果他本身就是一個餌呢？找到他又能怎麼樣？

這樣想著，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立刻接通肅峰小隊的其他人，「你們那邊呢？有什麼異樣嗎？」

「一切正常。」

「我這邊也一樣。」

「同上。」

……

一切風平浪靜，好像除了那兩起被破壞的挾持，陽光之下再無陰影。

但是真的這樣嗎？

唐川打開星網上最大的一個社交網站，翻開有關於奧斯帝國的最新實時動態。已經有不少網民把剛剛在華京看到的騷亂傳了上去，大家都在猜測華京是不是又要出什麼亂子了。

唐川放下苦想，轉而專心致志地看著大家的評論。他時常會這樣來放鬆自己的大腦，然後在無數不同的想法中，尋求新的思路。

有句話說得好——高手在民間。

咦？高手在民間？

唐川忽然有了靈感，十指如飛打下一行字，點擊發送。

我從山中來：[圖片]大家認識這個人嗎？他看起來很可疑，剛才巡邏隊的人似乎在找人，他從警車上下來，鬼鬼祟祟就跑了。大家都注意安全啊，今天這動靜我看挺大的。

圖片上是宋年的照片，唐川自己p了一下，反正沒人能識破他的p圖手段。不過唐川也沒指望這招能給宋年添多大麻煩，就是給他添點兒堵，而且有時候高手過招，就是差這麼一點點。

一點點、再一點點，匯聚起來，就是一整步棋。

「唐隊，車子都攔下來了，所有人員都暫時扣押。」楊曉的聲音適時傳來，「不過他們的證件都是真的，我們攔不了多久。」

「那就放人吧。」

「放人？」楊曉愣了一下，不是好不容易攔下來了嗎？

「對，放人。」唐川嘴角勾笑，「讓他們走，派人盯著他們。」

楊曉雖然心裡疑惑，但出於軍人遵守命令的天性，還是很乾脆地應下。這時，娜塔沙造訪，提著裙擺急匆匆地走進來，看著唐川滿臉關切，「事情怎麼樣了？」

娜塔沙手上握著茶話會秘密論壇的管理員賬號，對於茶話會，她一直有一種使命感。無論如何，也不希望他們再出事了。

唐川說：「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時間繼續流逝，謝寧和查理都帶著人順利擺脫追蹤，正準備把人帶到安全區保護起來。但看著看著，唐川心裡忽然有股不詳的預感。

宋年消失太久，沒有消息，這讓人不安。

警方的搜查就像無頭蒼蠅，毫無進展，這也讓人感到奇怪。

宋年的後手究竟是什麼？

唐川閉上眼，思緒重新回到數據的海洋中徜徉。是他遺漏了什麼？還是算錯了什麼？宋年……宋年……茶話會……挾持失敗……警方出動……

忽然，一個黯淡的光點在那片海洋裡一閃而過，那是什麼？

娜塔沙看著唐川忽然蹙眉，卻不敢打擾。視線瞥過四週一面面光屏，每一個畫面，都牽動著她的心臟。

忽然，一面光屏上閃爍起紅色警報，羅明光的聲音響起，「來了！」

第三起劫持，發生在第一起被破壞的一個小時後。

娜塔沙趕緊看向唐川，可唐川仍然沒有睜眼。他閉著眼，時而皺眉，好像……在腦海中尋找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