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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欠我一條命[星際]》第194章
第194章 喬伊說

  「請前往巴法絡地的旅客盡快前往7號接駁口,飛船將在十分鐘後出發。請前往巴法絡地的旅客……」

  柔美的女聲迴盪在首都空港,戴著黑色禮帽的年輕紳士提著手提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茫茫人海。

  身邊一個穿著舊舊的黑色夾克的男人,問道:「不想再見見誰了嗎?」

  風吹過,吹起年輕紳士瘦削脖子上繫著的一條藍色絲巾。絲巾洗得有些發白,跟他全身上下考究的行頭極為不搭,但他卻好像沒有注意到,搖搖頭,「不用了,這裡已經沒有任何讓我留戀的東西了。」

  「伊文思呢?你不想跟他解釋什麼?」男人問。

  他頓了頓,低眸看到飄舞的絲巾,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說著,他又問:「所有的東西都替我準備好了吧?」

  「是,包括你要求的錢,你一到巴法絡地就可以全部提走。」

  「好。」

  這時,登船提示聲又響起,他再度回頭看了一眼,繁華熱鬧的華京倒映在他眼底,定格成老舊照片。而後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再沒有一絲停留。

  從今以後,奧斯帝國再沒有一個叫克裡斯朵夫的年輕議員,這個名字背負著它所有的罪與惡永沉水底。

  穿著黑夾克的男人,也就是謝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禁說道:「為什麼要放他走?留下他,豈不就是對付狄恩的一個重要人證,這不符合你一貫的作風。」

  鏈接兩處接駁點的空中走廊上,喬伊透過透明牆壁遠遠看著,「狄恩做事滴水不漏,他既然敢放克裡斯朵夫出來,必定已經銷毀了所有能讓他抓住的把柄。克裡斯朵夫手裡的秋水木都是路邊垃圾桶裡拿來的,你覺得這能成為證據?」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狄恩要對迦西下手,你這是借刀殺人,你也想讓迦西死。」謝寧用的是肯定句。這整件事情裡喬伊不顯山不露水,很多人甚至忽略了他的存在,然而仔細一想,克裡斯朵夫這枚棋子,竟是在老早之前就已經埋下。當時他們都以為克裡斯朵夫只是喬伊的障眼法、犧牲品,然而在克裡斯朵夫被狄恩懷疑被抓之前,喬伊竟然就跟克裡斯朵夫做好了後面的約定——如果你有一天走投無路,來找我。

  走一步,思百步,說的就是喬伊這樣的人。

  喬伊不予置評。

  謝寧皺眉,「你怎麼知道克裡斯朵夫一定會來找你?他說不定一個撐不住,就把你賣了。這可能就會變成狄恩的一個圈套。」

  「不會的。克裡斯朵夫貪生怕死,還有些小聰明,我是他唯一活下來的希望,他不會愚蠢到把這個希望賣給一個根本不會饒過他的人。」喬伊看著克裡斯朵夫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入口處,轉過身背靠著牆,意興闌珊地說:「人就是這樣無趣的生物,雖然眾生百態,但只要是人,終究脫離不了那身軀殼。迦西是這樣,狄恩是這樣,克裡斯朵夫也是這樣,一眼看穿,和花費一些時間看穿,有什麼不同呢?」

  「你這樣把人心都看得透徹,像棋子一樣隨意擺弄,又有什麼意思?」

  「難道你要我故意裝成一個愚笨的人,明明什麼都看透了,卻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陪他們玩那種愚蠢又無聊的社會遊戲?」

  謝寧默然,「你也是人。」

  「所以說,我很討厭人是群居的動物這一句話。」喬伊輕笑,「我們固然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但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獨立的思考。我能想到的,別人想不到,我能做到的,別人做不到,我就因此而成為一個異類嗎?集體抹殺個性,很多時候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並不取決於我們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而在於這個環境希望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

  喬伊一邊說著,一邊往空港外面走,「這就像工業化的流水線,了然無趣。但是人為什麼一定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女人為什麼一定要為男人生孩子?就拿唐川和賀蘭來說,陰陽大道已經被打破,舊有的規則不再適用,那就需要有人去制定新的規則。」

  謝寧蹙眉,雙手插在口袋裡也慢慢地往空港外移動。這是喬伊第一次清晰明朗地表達自己的觀點,他很在意,「所以你覺得,制定規則的那個人會是你?」

  他忽然想起一個有關牧羊人的說法,所有的人類其實都是羊圈裡的養,但羊圈很大,所以所有的羊都以為自己馳騁在草原而不是柵欄之內。而那個拿著鞭子的牧羊人,就是上帝。

  亡羊補牢,這個成語後來有了新的釋義。

  總有那麼一兩頭羊會衝破柵欄,尋求真正的自由。或者,他們會反過來用堅硬的角殺死牧羊人。於是,這就產生了兩種結果。

  一,羊群獲得了整體自由;二,那些衝出去的羊中有某一隻得到進化,成為了新的牧羊人。

  所以,喬伊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

  不,或許還有什麼別的原因,絕對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他。謝寧忽然想起一句話,說道:「你曾經跟我說過,你是一個單純的理想主義者,那你的理想是什麼?」

  喬伊這樣的人,跟理想和信念這兩個詞真的好像八桿子打不到一起。

  喬伊走下樓梯,嘴角勾笑,體態風流。迎面吹來一個紅色氣球,喬伊伸手抓住,腳步不停地將它送回到前面一個小姑娘的手裡,雙方擦肩而過,小姑娘紅著臉說謝謝。

  喬伊的身影逐漸被日光吞沒,嘴角的笑意卻到不了眼底,「這個問題我選擇不回答,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要聽熱血演講,你該去找伊文思。」

  語畢,喬伊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空港,而耳麥裡,也再沒有傳出話來。謝寧停在原地,任周圍行人跟他摩肩擦踵,兀自皺眉陷入沉思。

  他忽然發現喬伊對自己的形容相當準確,單純的理想主義者。他所做的一切都為了最終目的服務,雖然他們對這個最終目的都持一定的懷疑態度。但不得不說,喬伊在這條路上走得異常堅定,近乎偏執,為名?為利?

  好像都不是。

  一刻鐘後,喬伊出現在軍部。

  優雅得體地與各位長官們行著禮,喬伊說道:「扣押四十八小時,沒有規定直系親屬不能探視吧?」

  一人看著他的樣子,不禁譏諷,「自己親爹被關起來了,喬伊部長還有心情笑得出來?」

  喬伊笑笑,「恕我直言,各位還沒有那個本事讓我亞伯拉罕家的人哭。」

  「你!議會的人果然牙尖嘴利。」

  「過獎。」喬伊淡然問道:「現在可以帶我去了嗎?」

  喬伊既是議會的代表,又是狄恩的兒子,狄恩只是來協助調查,所以沒人能阻止喬伊探視。幾人只好讓路,眼睜睜看著喬伊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但是,隔牆有耳。

  喬伊剛坐下,就立刻按下了手中一個拇指大小的按鈕,信號屏蔽器啟動,瞬間就讓所有的監控設備失效。

  「父親。」

  狄恩抬眼,「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按您來這裡之前的吩咐,我第一時間派人去了伊文思的住所,但是搜出來的只有一瓶香水,沒有秋水木的蹤跡。不過在我之前那裡已經去過兩撥人,一撥是父親您事先派去的,還有一波,像是只有一個人。」

  狄恩微微皺眉,「謝寧?」

  「對。」

  說著,喬伊正色,「父親,您這次行動太魯莽了。」

  「你也認為是我做的?」

  「父親,我知道克裡斯朵夫一直在您那裡,況且,」喬伊頓了頓,「陛下的藍色鳶尾從來不假別人之手,親自打理,知道這點的人可不多。」

  毒就下在鳶尾花上,迦西從來不准別人碰他的鳶尾,視若珍寶。

  狄恩笑笑,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縱使已經隔絕了監控,縱使是在兒子面前,他也不會輕易暴露任何漏洞。

  「不過說起來……」他悠悠靠在椅背上,摩挲著指腹,「藍色鳶尾,那是穆林殿下最愛的花,我記得那時候,你跟殿下的關係最好。帝國雙璧,大家好像是這麼叫你們的,是吧?」

  「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喬伊說道。

  「是啊,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狄恩也幽幽感歎著,「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痛苦。」

  喬伊眸中冷光一閃即逝,「還好。」

  「放心,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我看現在的娜塔沙身上倒是有些穆林的影子,她現在正需要人安慰,你可以好好照顧她,也算是幫穆林的忙。」

  「我知道,父親。還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穩住議會,其餘的暫時不要插手。」

  另一邊。

  黑夜的營地裡升起了最原始的篝火,第九軍團的漢子們忙裡偷閒,正在空地上烤肉。賀蘭體恤他們作戰勞累,也就沒有管。

  張潮生靠在牆邊,雙手抱胸望著熊熊烈火,眸中深邃如海,若有所思。

  薄荷拿著肉過來,拿手肘捅捅他的胳膊,「想什麼呢?吃肉。」

  張潮生拿了一塊,然而思緒紛雜,食之無味。他靠著牆根坐下,抬頭看著滿天星辰,忽然問:「薄荷,如果你知道了一個跟你有關的真相,但這個真相所牽扯到的人都心照不宣不願意戳破,你會怎麼做?」

  薄荷正嚼著一大塊肉,腮幫子鼓鼓的,聞言跟著他一起坐下來,思考了一會兒,說:「按我哥的話來說,沒有什麼是一首歌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唱兩首歌。」

  「他這是剽竊。」

  「你難道知道每一句人生哲言的出處嗎?」

  張潮生:「……」

  「你們在叫我嗎?」薄言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傳出來。

  薄荷翻了個白眼,「一邊兒去!」

  「哦!!!」薄言回答。

  「既然這樣,那你就也不要戳破啊。」薄荷說道。

  張潮生默然,盯著天上的星星,良久才說道:「就像星星都會有自己的軌道,真相,本來就是真相,不說破只是自欺欺人。」

  「通常這個時候,不說破會讓自己過得更輕鬆一點。」薄荷說:「就比如我當初去參加甄選,我騙我媽說我去參加夏令營。但是我哥騙她說他去參加高校聯合機甲精英訓練營。」

  張潮生:「……」

  薄荷:「你知道這叫什麼嗎?裝逼被雷劈,如果不是他從二樓的窗戶跳出來逃生,你今天就看不到他了,他會被我媽切片下酒。」

  張潮生:「…………」

  薄荷繼續說:「總而言之我們最後成功了,說不說破,撒不撒謊,關鍵在於——你自己想怎麼做。」

  關鍵在於自己嗎?

  張潮生再度陷入沉思,而不遠處的篝火旁,不知是誰拿出了樂器,奏起了奧斯帝國的民歌。薄荷嚥下最後一口肉,擦擦嘴,年輕的面孔在火光的照耀下更顯俊逸,他轉頭笑著問:「想聽歌嗎?」

  此時此刻的薄荷,彷彿又變回了那個渾身散發著光芒的人氣小天王。

  張潮生點頭,薄荷就隨手在地上抓起一根樹枝折成兩段,拿裝肉的盤子當樂器,樹枝敲起來,鐺、鐺、鐺、鐺。

  小天王開嗓,「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it seems the natural thing to do.Tonight no one is gonna find us,we'll leave the world behind us」

  悠長輕柔的歌聲迴盪,這是一首小語種的外文歌,其實張潮生並不能聽懂。

  查理卻從後面的雜貨堆後探出頭來,「喲!小哥哥唱情歌啊!」

  張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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