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哈利尾隨斯內普，來到一片荒野……不，或許說是一個荒無人煙的小村莊，整個村莊，被拆毀的房屋似乎隨處可見，但奇怪的是，沒有一間是被拆完的，彷彿……拆房的人拆到一半就消失了。

　　哈利覺得背上涼颼颼的。

　　斯內普沒有遲疑地走了進去，哈利打定了主意，要跟著，而且，實在危險他可以叫出來，他隱約有自信，前面的男人不會拋下他不管。

　　還好，斯內普沒有在這片村莊多做停留，徑直向前，直到他來到村後的山坡前。

　　斯內普回頭看了看，不像是看有沒有被跟蹤，而是像……在確認附近有沒有設下防備。

　　山坡上樹林密佈，給哈利的尾隨帶來一些困難。

　　不過當哈利看到斯內普來到一座快要塌了的破破爛爛的小屋前時……哈利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已經有些懷疑自己一開始的想法了，不過如果是真的，這個，好，好重口味啊。

　　斯內普似乎十分警惕，光是探測咒就用了一打，還對自己用了用了許多防禦類咒語。

　　這麼看來……哈利暗自揣測，應該不是幽會吧，倒像是，像是……

　　哈利的額頭上的疤突然疼了起來！

　　哈利捂上頭，腦海中闖入一些畫面，這個屋子……他曾經再哪裡見過！

　　咬了咬牙，哈利向前，當他看清了門上的那個“裝飾”後，眼前的畫面與腦海中的畫面重合，那條被釘在門上的蛇。

　　危險！

　　腦海中警鈴大作，哈利渾身戒備，雖然魔法界也有很多家族裝飾比較……比較特別，比如翻倒巷，但是會讓他有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的，卻不多。

　　斯內普已經開了門，左右張望一下進去了。

　　哈利一閃身，也跟了進去。

　　額頭上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哈利的牙齒咬的越來越緊，牙齦泛酸，太陽穴附近似乎在被人敲打一般，讓人難受地暴躁，似乎要失去理智。

　　哈利覺得自己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似乎無法克制地想要怒吼出聲。

　　有些跌衝地向前，哈利勉強睜著眼尋找斯內普的身影。

　　斯內普已經進了一個被廢棄已久的房間。

　　他沒有來過這裡，只是憑鄧布利多的描述，他一路找來。

　　時刻提醒著自己要小心，斯內普提前給自己灌下了一整瓶精力藥劑，他的大腦時刻保持著高速運轉，同時用大腦封閉術控制自己的所有情緒。

　　但是，在不知不覺中，他的情緒也產生了波動，心底有個聲音，就像是他自己的聲音那樣，偽裝著，好像是他自己的想法那樣。

　　【打開那個暗格……打開它……對，就是這個……】

　　斯內普深吸了一口氣，對，就是這個，解決了這個，就少了個麻煩了。

　　伸出手，斯內普盡量讓自己放空情緒，手盡量平穩。

　　雖然他沒有獨自毀滅過一個魂器，但根據過往的經驗——鄧布利多和哈利•波特的口述，他知道這是非常能影響人情緒，尤其是這個戒指，它甚至迷惑了鄧布利多。

　　【是的，現在只需要打開這個盒子。】

　　“只要小心地打開，就可以了。”斯內普低聲告訴自己。

　　盒子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噴出了黑霧將人包圍。

　　斯內普只感到一晃神，就突然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大腦一片空白，就好像在夢裡，被動著接受了所有的設定，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妥。

　　恍惚間，他看到了莉莉，看到了他的母親……以及，哈利。

　　“……莉莉？”斯內普驚呼出聲。

　　他一向……不希望自己神神叨叨的母親和莉莉見面，他們怎麼會一起，還有哈利？

　　【這就是你要帶給我們看到的，你的伴侶嗎？】斯內普看到母親微笑著，拉過哈利，哈利也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會好好照顧哈利的對嗎？西弗勒斯？】莉莉似乎已經忘了兩人間的決裂，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過爭吵。

　　【真是個好孩子。】愛琳•斯內普不再神神叨叨，也不再一臉……愁苦，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個母親特有的慈祥的、幸福的笑容。

　　【西弗勒斯。】哈利走過來，牢牢地握住他的手。

　　【你願意嗎？西弗勒斯，好好照顧哈利，保護他，愛他，一輩子，答應我好嗎？這樣我才可以放心地把哈利交給你。】莉莉微笑著，向斯內普伸出了手。

　　【來，握緊我的手，給我一個承諾，一個誓約，向我保證，你會疼愛保護我的孩子一輩子，不離不棄。】

　　斯內普緩緩向前伸出手，“是的……我願意……莉莉……一輩子……不離不棄……”

　　循聲而來，哈利衝進門來，看到的，聽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場景。

　　“是的。我願意，莉莉，一輩子不離不棄。”哈利聽到斯內普如是說道，眼中看到的，是這個男人一臉深情地伸出手去觸碰那個戒指。

　　心口湧上撕裂般的疼痛，這甚至衝淡了額頭上那個傷疤與魂器相遇時產生的痛感，但哈利顧不上那麼多，他知道這有多危險！如果斯內普觸碰到那個戒指……

　　他會死的！

　　哈利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就像瘋了一樣向前衝去，撞開了斯內普，那距離如此之近，他的淩亂的頭髮甚至已經碰到了那個戒指，黑霧噴薄，一下子充滿了整個房間，斯內普瞬間失去了意識。

　　戒指的位置已經被移開了，所以一切，也很快將要停止。

　　彷彿是被火焰灼燒了頭頂，哈利抑制不住地大吼了一聲，暈了過去。

　　時間彷彿就此沉寂，一個老舊破爛的房間，兩個暈死過去的人，還有一個蒙塵已久，似乎從來沒有出現在人前過。

　　黑霧消失地很慢，這個通風不暢的房間裡，只能從門口一點一點向客廳彌散。

　　“嘶……”似乎是被石頭砸到了一般，斯內普皺著眉爬起身，摸了摸後腦，沒有腫塊，沒有出血。

　　眼前一切似乎……正常，除了——趴在他腳邊的那個人是誰？房間裡散發出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誰的頭髮被燒了？

　　斯內普抽出了腳，吸了吸鼻子，這味道，好像是從他腳那邊傳來的，當視線清晰，斯內普掙紮著把那個面朝下的人撥了個身。

　　“哈利！？”斯內普嚇了一跳，哈利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那個戒指，怎麼會滾落在一旁？

　　斯內普猛地搖晃了下腦袋，之前發生了什麼……他做了什麼事——莉莉、母親、哈利……

　　！！！

　　他被這個魂器迷惑了？！

　　斯內普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檢查了一番，卻沒有記憶中鄧布利多焦黑的皮膚出現。

　　等等！

　　焦黑……

　　斯內普猛地抱過哈利急切地查看他的頭髮，腦袋。

　　不，不要，千萬不要……

　　哈利額前的劉海完全被燒焦，額上的皮膚發紅微黑，斯內普不知道這是被灼傷的還是被魂器所詛咒，他似乎一下子忘記了所有的檢測咒治療咒，他不敢想像，如果，如果哈利像鄧布利多一樣，只剩下一年……

　　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無數回憶湧上心頭，不自覺地一拳砸向破舊不堪的地板，木板破損，沒有控制力道的拳頭甚至砸穿了暗格旁被掏空的地板。

　　鮮血無聲留下，木頭的斷裂口上猩紅斑駁，被粗暴扯破的傷口上有木刺，稍稍一動就是鑽入心底的疼痛，斯內普就好像感覺不到一樣。

　　或者，此刻他迫切地需要這種疼痛，眼前的場景，了無生息，被他抱在懷裡的人，一切似乎和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重合，他沒能救下莉莉……也沒能救下哈利，兩次，哈利都是為了他……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或許就像是老斯內普說的那樣，他真的，只能給人帶來厄運。

　　手上的刺痛終於提醒了他，這個地方並不適合，不適合哈利，如果救治不及時，哈利甚至不能像鄧布利多那樣有一年的時間。

　　心痛如絞，大腦封閉術為他找回一絲理智，斯內普目光空洞失焦，他抱起哈利，用最珍視的姿態，抱起他。

　　“也許會有些難過……忍一忍，哈利。”斯內普附在哈利耳邊，低聲輕喃，彷彿情人間親密的耳語。

　　然後，他抱著哈利，幻影移形。

　　再來到霍格沃茨的大門前，斯內普恍如隔世，他快步向醫療翼奔去，週末的霍格沃茨只有不能去霍格莫德的一二年級生，一個赫奇帕奇的一年級生，從未見過他的魔藥教授用這麼可怕的神情命令他，或者說嘶吼——

　　去找鄧布利多到醫療翼！快！

　　龐弗雷夫人也從來沒有見過斯內普這樣的，表情？姿態？或者說，這般絕望的情狀。

　　斯內普把哈利放在一張病床上，指著哈利的頭部，焦躁而急迫地看著龐弗雷夫人，“他，哈利他……”

　　他想要讓龐弗雷夫人做些什麼，卻又一下子語塞。

　　鄧布利多傷在手，他可以壓制漸緩詛咒的蔓延，可是，哈利——是傷在頭。

　　“慢慢說，西弗勒斯。”龐弗雷夫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斯內普那麼急，但也察覺事態嚴重，她的專業素養讓她第一時間對哈利施放了好幾個檢測咒。

　　身體，靈魂。

　　檢測咒並沒有像從前那樣立刻給出答案，它們的光芒不停地在變化，顏色在飛快地轉換，鄧布利多趕到醫療翼時，這光芒仍未停止。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左右哈利的病情。”龐弗雷夫人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許是詛咒，哈利的頭部，可能觸碰到了一個帶有詛咒的黑魔法物品。”斯內普艱難地吐字，臉色十分難看。

　　光芒顏色的變化速度似乎漸緩，慢慢地，它們開始向一種顏色靠攏，最終，停在了——銀白色，然後消失。

　　“哈利可能，已經自愈了。銀白色，代表的是大病初愈時身體的狀況”龐弗雷夫人皺眉，“這怎麼可能……”

　　“你有做過什麼措施嗎？”鄧布利多看向斯內普。

　　“不。”斯內普似乎已經虛脫，他靠在墻上，疲憊地吐出一個音節。

　　哈利躺在床上，雖然臉色蒼白，卻呼吸平緩，彷彿沒有受過什麼傷。

　　“雖然說……”龐弗雷夫人斟酌了下用詞，“不過既然你說是因為觸碰了詛咒，以防萬一，我覺得還是……”

　　斯內普好像並沒有聽見龐弗雷夫人的聲音，他的心臟激烈的跳動，彷彿劫後餘生。

　　鄧布利多轉過頭，示意龐弗雷夫人繼續說。

　　“最好還是把哈利的頭髮剪了。”龐弗雷夫人用魔杖挑起哈利額前被燒的不成樣的頭髮。

　　“當然，一切以哈利的身體為重。”鄧布利多點頭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