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媳婦兒，媳婦兒，快醒醒！”

　　“肆月，肆月，醒醒……”

　　“醒醒啊！媳婦兒……”

　　“醒醒啊，肆月！”

　　那一道道交錯著的不同聲音，是誰的？沈斯南？除了他的聲音，另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又是誰的？

　　“醫生，你看看，我女兒是不是要醒了？醫生，她能醒過來了，是不是？我剛剛看到她的手指和眼睫毛都動了……醫生……”

　　這個聲音是……“媽？”辛肆月猛然想起。

　　是她的媽媽！真的是她！為什麼她在這裡？

　　她想睜眼看看，可卻感覺自己正深陷一片黑暗之中，毫無一絲光芒。她想離開這一片黑暗，奈何腳下虛浮，怎麼都走不出來。

　　四周圍黑洞洞的，她該往哪裡走？

　　“病人這情況，也實屬少見。”另一個陌生的男中音響起，隨即，黑暗裡驟然亮起了一束光，辛肆月猛然抬手想要擋住這刺眼的光亮，卻發現身子往後一墜，再有知覺時，恰巧發現那一束耀眼亮光正是發自那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他正低頭查看著自己的眼睛。

　　“看來，是醒過來了。真是奇跡，這都沒意識一個月了，沒想到竟然還能醒過來，也是可喜可賀了。”

　　那醫生松了口氣，說完那段話，辛肆月就聽到了耳旁那熟悉的聲音正感激涕零地說道：“謝謝醫生！謝謝醫生！真的是太謝謝醫生了！”

　　“媽……”辛肆月想開口說話，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而且很是虛弱。

　　辛媽媽激動地連連擦著眼淚，“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真的謝天謝地！”

　　“媽……”

　　“月月，你剛醒過來，先別說話，媽出去買些清粥，你先好好休息。”說完，也不等辛肆月動了動的雙唇想說些什麼，立即欣喜地出門去了。

　　辛肆月神色凝重，她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小小的一間病房，不難看出這家醫院的歷史久遠，床旁的桌子的四角還掉了不少漆，窗戶也有些破舊。

　　辛肆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裡平坦無比，下身也並沒有傳說中的生過孩子的傷口疼痛感。

　　她忍不住伸手擋住了自己的雙眼，所以說，她回來了？

　　可是，孩子呢？沈斯南呢？其他人呢？

　　辛肆月分不清了，那些奇幻的過往到底是她做的一場狀似真實而又具體的夢呢？還是真的存在過？

　　能不能閉上眼睛，她就回到過去，回到了她生下孩子的瞬間？

　　孩子……那無法言喻的痛……

　　辛肆月剛閉上的雙眼又猛然地睜開，不！那一切！絕對不只是夢！她和沈斯南，有過婚姻，有過孩子！她真的曾經都擁有過！

　　辛肆月猛然爬下床，剛邁出一步，卻不料雙腳完全無力，立即摔倒在了床邊。她癱坐在地上，眼淚突然就湧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沈斯南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她只來得及看孩子一眼，甚至連他長什麼模樣都沒記住，她……她沒來得及抱一抱他……對了，她給孩子取的名字，都沒有來得及親口告訴沈斯南！

　　可是，沒有機會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沈斯南……”

　　“哎呦，月月，你這是幹什麼！趕緊起來！”買完清粥立即趕回來的辛媽媽，進門就見她在地上哭得淚如雨下，那痛哭不止的模樣，看得她眼眶立即一紅，“傻孩子，好不容易醒過來，你哭什麼？”

　　“媽……”辛肆月抱住了她，哭得越發難以抑制，“媽，孩子……孩子……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什麼孩子？沒事沒事，別哭了，你能醒過來就謝天謝地了，其他都不重要了！”

　　辛肆月卻是只顧著哭。貌似眼下，除了哭，她再也找不到第二條發洩情緒的道路了。

　　辛肆月哭了許久，直到眼睛都紅腫了之後才停了下來，若不是擔心她媽媽跟著一起哭傷身子，這場悲傷開始她就難以停下來。

　　“媽……”辛肆月看著仿佛忽然之間雙鬢灰白的媽媽，一時間不知話該從何說起。

　　“你哭了這麼久了，也該餓了，喝點粥。”

　　辛肆月見她忙著為自己添筷子，拿勺子，禁不住眼眶又閃著淚花，“媽，對不起！”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

　　“媽，真的對不起！”

　　她在那一個世界裡逍遙快活，卻獨獨留下自己唯一的至親在這邊擔驚受怕，苦苦支撐著。

　　辛媽媽見她情緒一直不對，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怕這個時候問她更加傷心，只好說：“你好好的，媽就安心了。其他的，怎麼樣都沒有關係了。生活再艱難，日子再貧窮，我們都能熬過去的。”

　　“媽……”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剩下的，還是對不起。

　　辛肆月第二天就不顧辛媽媽的勸阻，直接出了院。她在昨晚已經知道，自從她摔下樓梯，足足過了一個多月。

　　在她被人發現並送進醫院，期間，辛媽媽還幫她轉了很多次醫院。不少醫生都說她雖然還留著最後一口氣，但是要清醒過來的幾率特別低。

　　辛媽媽卻一直堅信她一定會醒過來，賣房貸款，到處奔波，就是為了讓她醒過來。

　　辛肆月拖著行李箱走出醫院，看著頭頂上那金色的太陽時，明白日後的路只會更加難走。可是，回來了，除了咬牙活下去，還能如何？

　　她上網找了許久，找了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價格很便宜，她過去看了眼，感覺除了地方雖小之外，其他條件都還可以，便租了下來。

　　辛媽媽身體不好，辛肆月出去找工作的時候便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房子的條件很簡陋，辛肆月看著雖心寒，可是卻無能為力。

　　她出院後打過電話回學校單位，領導說話也是支支吾吾，主要原因也是她原本支教時間也快到期了。辛肆月無意再繼續從事教師工作，轉而將找工作的重心放在了主持人招聘上。沒有背景，沒有人脈，且不是專科出身，辛肆月找工作之路，可謂是十分坎坷。

　　眼看著過了將近一個星期，仍舊沒有消息之後，辛肆月迫於生計，只好找了家公司投簡歷當起了文員。面試過後，錄取通知很快就發過來了。

　　辛肆月上班之初，恰好發現離住的地方不遠，有家規模不算小的兒童培訓中心招聘舞蹈老師，辛肆月憑著記憶，花了十多天的狠功夫加強了這具身體的舞蹈基本功。不料去面試時，獲得了大力好評。和負責人談妥一切，簽好合同出來之後，她撐著黑色的雨傘走在人來人往的道路上，心，卻是一直往下沉。

　　今天的一切，無非是證實了，她曾經穿書的所有一切經歷，都是真的。

　　她學過舞蹈，她學過主持，她曾經有過摯愛的人。

　　可是，這一且，她想要去找回來，卻無從下手了。

　　辛肆月覺得自己在這世間，就猶如一縷飄飄蕩蕩的孤魂，沒有歸宿感，也沒有方向。

　　十字路口前，紅色的數字亮起，辛肆月和無數等待的人一樣，只是下意識地出神望著前方。

　　也不知那模模糊糊的紅色數字跳動了多少次，辛肆月猛然抬頭，就發現了前方右手邊的路口位置，有家書店。書店的玻璃門關上又打開，打開了又重新被進出的人隨手合上。

　　綠色的數字早已亮起了許久，被身後的人驟然撞了一下，她腳下一個趔趄之後忙穩住了身子這才回過神來。她抬眸，直直地看著那家書店，隨後，便邁開了步子，飛快地小跑著趕了過去。

　　辛肆月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那本書，問了店員，得知並沒有賣那本所謂的《總裁的自信妻》之後，她眼神黯淡了僅僅幾秒，隨後又俐落地轉身往下一個書店跑去。

　　一直到大半夜，她跑了不下八個書店，遺憾的是，每一個店員都告訴她：“抱歉，我們店裡沒有這本書。”

　　辛肆月恍恍惚惚地回到住的小房子，辛媽媽正開著昏暗的燈不知在織什麼東西。

　　“媽，你怎麼不開亮一點的燈？”

　　“媽都看得見，沒關係，省著點用。”

　　辛肆月突然喉間一酸，緩了緩，等哽咽消散了些，才敢開口道：“媽，別織了，你眼睛本來也不好。”

　　“媽沒事。”辛媽媽起身，正想問她吃了沒，要不要熱點東西吃，就發現她衣服濕了大半，她忙驚訝道：“你怎麼淋濕了？不是有帶傘嗎？”

　　辛肆月撒謊道：“外面雨大。”

　　辛媽媽趕緊給她拿乾毛巾，“下次雨大就等會再回來，病剛好，等會生病了又該怎麼辦！”

　　辛肆月強擠出笑，“好，我下次注意，媽，那我先去洗澡了。”

　　“趕緊去。”

　　辛肆月回了房間，關上門後，身子便順著門板緩緩滑落下來，她生無可戀地坐在地上，雙眼放空。

　　沒有那本書……

　　都沒有那本書……

　　難道，真的就只是一場夢？

　　辛肆月猛然想起了什麼，趕緊上網百度了書名……

　　直到見到書名下方簡介中那熟悉的男女主角和配角名字時，她忍不住眼淚又溢了出來……

　　沈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