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爭鋒對質
鳳照棋將自己在鳳府後門所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謝景修和蕭御。二人聽完相視一眼,蕭御理所當然地問謝景修道:「世子,鳳大夫人到底在做什麼?」
謝景修:「……暫時不知。」
蕭御露出一絲絲驚詫的神情:「哦,我還以為你啥都知道呢。」
謝景修:「……」
蕭御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假不知,反正謝景修不想說的誰也逼問不出,整一個悶葫蘆,除了自導自演言情戲分的時候他倒是不悶。
「肯定是在偷我們家的東西!」鳳照棋恨恨道,「那六個大箱子,要是全裝的銀子,至少得十幾萬兩!這婦人太可惡了,居然監守自盜!」
「看來母親置辦的那些莊鋪果然在她手裡吧。」蕭御道,「她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夫人,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就算以後照棋接管鳳府,她也是老封君的地位,誰也不可能少了她的花用啊。」
謝景修道:「你不用費神太多,我會替岳母討回來的。」
蕭御:「……謝謝啊。」叫岳母叫得真溜。
謝景修微微一笑:「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鳳照棋縮著身子坐在一邊捧著茶盅,看看蕭御又看看謝世子,吸了吸鼻子。他是不是應該自動消失?總覺得這裡沒有自己呆的地方,嗚……
天亮時分,兩名護衛帶回了嚇得魂不附體的李嬤嬤和她的閨女冬兒,還有鳳照棋的小廝如墨。
李嬤嬤一見鳳照棋,頓時像找回了主心骨,抱著鳳照棋好一通哭訴,冬兒和如墨也在一旁痛哭流涕。
他們都是普通的僕役,鳳府裡對待下人又向來寬和,三人哪裡經歷過這種死裡逃生的刺激。
鳳照棋挨個安撫過來,才將人送了出去安頓。
謝景修看向蕭御道:「如今你兄弟二人打算如何處理?」
這畢竟是鳳家的事,他雖然可以出手,還是要聽聽蕭御和鳳照棋的意見。
蕭御沒有太多感覺,又看向鳳照棋。
鳳照棋猶豫了片刻,才道:「哥哥嫂子先不用管,我會回去處理的。」不管謝世子現在對哥哥多好,也不好老讓他處理鳳家的麻煩,還得讓哥哥承他的情。
謝景修:「……別叫我嫂子。」
蕭御心裡笑得打跌,拍了拍鳳照棋:「你長大了,是得自己學著擔起責任了,哥哥支持你自己去處理。但盧氏不是個簡單的人,我和你嫂子會跟你一道回去的。」
謝景修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麼。
鳳府當中,盧氏也正坐在自己房中沉思。
鳳雲飛這些日子已經十分不滿她侵吞方氏的嫁妝和鳳府的家財了,要是鳳照棋再將昨夜所見告訴鳳雲飛,他再蠢也能察覺到她身上有問題。
「鳳府……只怕不能呆了。」盧氏低聲自語道,微不可察地輕歎一聲。
方嬤嬤立在一旁,道:「夫人別這麼說,昨夜的首尾都已處理乾淨,根本沒有人知道大少爺回來過。被救出去的那幾個……都是大少爺身邊的人,即便她們給他做證,老爺也定是相信夫人所言。」
盧氏一向將鳳雲飛的心捏得緊緊的,若是鳳照棋到鳳雲飛面前告狀,只要盧氏咬定是鳳照棋污蔑,鳳雲飛也不一定能夠立下結論。
盧氏道:「嬤嬤別說了,我自有主張。我這裡有一封信,你差人遞給胡統領。一定要親自遞到他的手上。」
方嬤嬤接過信塞進袖中,恭敬應了。
「至於琳兒……」盧氏沉聲道,「派人盯緊她,沒我的允許不准她離開房間一步。」
「夫人放心,老奴知道的。」
不出盧氏所料,到了下午時分,鳳雲飛果然派人傳她到外院說話。
盧氏端莊萬分地走進房間的時候,卻見房中不僅有鳳雲飛和鳳照棋,那謝世子與鳳照鈺也在堂下坐著。
盧氏一見鳳照鈺,手心猛地一緊,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
蕭御卻察覺到她眼中的詭秘,面無表情地看著盧氏。
這個女人,在鳳照鈺還小的時候似乎就十分忌憚他,只有這件事令他百思不解。
不管怎麼樣,今天必須要把這個藏得極深的女人挖出來了。
鳳雲飛看著盧氏,道:「棋兒說,昨夜他看到你身邊的香葉勾結外人從後門運走了許多財物,你為此還想殺人滅口,可有此事。」
盧氏低斂著眉眼:「絕無此事。」
蕭御和謝景修也甚覺無語。鳳雲飛這話問得……是有多想給盧氏開罪啊,也真是個情癡了,這樣都動搖不了他對盧氏的信任。
盧氏心中何嘗沒有一絲觸動。她會對鳳照棋下殺手,本就是擔憂他把所見之事向鳳雲飛說了,她會徹底失去在鳳府掌家的地位。
這些時日鳳雲飛明明為了府中財物的去向焦頭爛額,對她也是諸多不滿,她哪裡想得到,就算這樣了鳳雲飛居然還是維護她。
若早知如此,她何必多此一舉?
果然鳳雲飛點頭道:「夫人不必多心,我自是相信夫人的。只是照棋少年心性,非要質問個是非黑白。照棋,你別再胡鬧了,只怕是有那些偷奸耍滑的奴僕下人,勾結了外人監守自盜。」這樣也能解釋那些錢財的去向了。
鳳照棋氣得臉色發白,指著盧氏道:「父親,我親眼所見的那件大事,你就把她喊過來問了一句,她說不是你便相信,便準備輕輕放下?!」
「那你還要如何?」鳳雲飛不悅起來。
「還要如何?自然是查問個清楚。」鳳照棋怒道,「父親,你可知道,你的好夫人不但監守自盜,就因為被我撞見了,她就要殺人滅口!昨夜她派人在李嬤嬤做的飯菜裡面下了穿腸毒藥,要不是三妹妹替我擋了一劫——」鳳照棋想到鳳照琳,心底仍舊又愧又疼,咬牙道:「這個女人把解藥給三妹妹吃了,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救回三妹妹一條命。」
這正是盧氏的痛處,聞言恨恨地抬頭看著鳳照棋。
「那個香葉也不是什麼普通丫鬟,她會武功的!」鳳照棋道,「昨夜我被人救了,那人打傷了香葉,傷口就在她的左肩膀上。三妹妹此時只怕也還虛弱著,父親如果不信我,大可以把那香葉召來問問清楚,再去看看三妹妹!」
鳳照棋信誓旦旦地大聲說著,鳳雲飛有些遲疑地看向盧氏。
盧氏面色仍舊沉靜,只道:「香葉早就被打發出去嫁人了,三姑娘前日著了風寒,如今正躺在床上發著燒。大少爺倒是會利用我身邊的人事,三言兩語就給我扣了這麼大一樁罪狀,雖說繼母難為,但我沒想到大少爺竟已恨我至此。再者,這般家醜之事,你還帶著外人來看鳳府的笑話。呵,大少爺,又有什麼顏面栽髒旁人監守自盜。」
「你!你強辭奪理!」鳳照棋面色漲紅,轉向鳳雲飛,「父親,你到底信我,還是信這個女人!」
鳳雲飛沒有理他,卻先看向蕭御和謝景修,面上不太好看。
蕭御歎了一聲,他這個便宜爹大概是懷疑鳳照棋是他攛掇的,結竟他是有過逼他和離的前科的。
照棋的嘴上功夫完全比不上那盧氏,只不過他的話在鳳雲飛的心中還算有份量,照棋不需要像他當初那樣,想要做成什麼事都必須處心積慮。
鳳雲飛自然不信鳳照棋的話,也不想再讓蕭御和謝景修兩個外人看笑話,當即起身瞪了鳳照棋一眼:「棋兒,你莫要再胡鬧。今日你誣陷主母之事不會傳出這個房間,望你從此之後好自為之。謝世子,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你們說要替棋兒作主,我實在不知道你們要替他做什麼主。如今此事已了,府裡就不虛留你們了。」
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蕭御早就料知他的反應,並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對鳳雲飛仍舊抱著滿腔信任與孺慕之思的鳳照棋顯然大受打擊,一臉失望地看著鳳雲飛過去攙扶盧氏。
「父親,你就只會信任這個女人。是不是非得等她得手了,讓你親眼看著我的屍體,你才能相信我的話!」
鳳雲飛眉頭緊皺:「越說越不像話了。」又見盧氏只是溫溫柔柔地垂著眼睫,不喜不怒,心中不由大為心疼。
「夫人,都怪為夫不好,一時想茬了,倒讓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我這就送你回去歇著。」鳳雲飛扶著盧氏柔聲道。
盧氏抬起眼睫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破天荒地沒有像往常那樣冷淡地甩開他。
鳳雲飛的信任得來得如此輕易,卻又如此出人意料地堅固。
鳳照棋氣得臉色通紅,蕭御搖了搖頭,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算給你上了一課。」就是別把希望寄托在鳳雲飛身上,不知道鳳照棋從此以後能不能領會。
「鳳院使且慢。」謝景修突然出聲道。
鳳雲飛面上閃過一絲慍惱和窘迫之色,卻也只能停住,勉強地向謝景修拱手笑道:「不知世子還有何事。」
謝景修淡淡道:「我派了兩個護衛保護照棋,這一次救了照棋的正是他們,打傷鳳大夫人丫鬟的人,也是他們。」
盧氏眼光一冷。原來是他,原來打亂她全部計劃的人是元王府的人!她早該想到的。不過是娶了一個男人,謝景修還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真個當成自己的老婆疼起來了。
盧氏心中恨極,面上仍舊淡然道:「世子也想來作個證麼?謝世子跟我們府上的兩位少爺走得倒是親近。」
鳳雲飛自然也不會相信他,只覺得是他們幾個人聯合起來對付盧氏,面上已經現出一絲冷色。
謝景修看也未看盧氏一眼,只道:「鳳院使,我想說的是,昨夜貴府丟失的銀兩,已經找到了。」
「什麼?真的找到了?」鳳雲飛驚訝道。
盧氏卻是身子一震,頓時僵在當場。
那些銀兩、那些銀兩全是雙方當面接收,謝景修如果找到了,那豈不是——
盧氏下意識地望向謝景修,卻不期然對上了他身邊的蕭御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盧氏只覺心臟猛地一縮,一股涼意從腳底泛起。
又是這雙眼睛,又是這雙眼睛——
從他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她看見他的第一眼,那雙眼睛就令她感到恐懼,感到不安!
那根本就不是一雙嬰兒的眼睛。
好像有什麼人在透過那雙眼睛注視著她,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透,令她的每一份心思都無所遁形。
她早該殺了這個孩子,早該殺死他的!盧氏面上的冷意越來越無法遮掩,滿含殺機地瞪著蕭御。
謝景修突然擋在蕭御身前,雙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盧氏一驚,慌忙收回視線。
「鳳院使,請帶著鳳大夫人,隨我走一趟吧。」謝景修道。
鳳雲飛生怕他們再為難盧氏,只想將她留在府裡。只是謝景修說一不二,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吩咐下人去準備馬車。
盧氏對鳳雲飛在她面前輕聲的安撫聽而不聞,滿腦子都是她自己的事。
即便謝景修不說,她也必須要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