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外景事故
“這又是誰啊?”
大晚上的, 兩家人全都在飯桌上了,外人也大多不知道陸衡和衛麟煊住在這兒, 陸持大哥更不會從M國跑回來。心裡越發納悶的衛麟煊還沒來得及起身,吃了個半飽的陸苗苗就放下碗筷, 搶先一步的推開桌椅, 蹦蹦跳跳地往門口兒跑:“你們吃你們的, 我去開門。”
“這孩子!”陸媽媽看著舉止跳脫的陸苗苗, 忍不住叮囑道:“你看著點兒是誰,要是不認識千萬別給開門——”
“媽呀!”
陸媽媽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苗苗倉皇的一聲嗷叫給打斷了。只見剛才還蹦蹦跳跳跑去開門的陸苗苗一臉激動的跑回來,指著房門口, 咋咋呼呼地說道:“是麟煊哥哥的爺爺奶奶……那什麼,我要不要給開門呀!”
衛老爺子衛老太太來了?!
飯桌上眾人面面相覷, 陸爸陸媽看了眼陸衡, 又看了看站在客廳裡還指著房門保持一臉震驚狀的陸苗苗。想了想,放下碗筷說道:“那個,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就先回去了。小衡他剛剛從橫店回來, 估計這幾天很累, 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衛展傑夫婦當然知道陸爸陸媽為什麼這麼說,只好歉然起身道:“真是的, 本來是想給小衡接風洗塵,好好犒勞他一下。真沒沒想到……”
“沒什麼沒什麼,反正也都吃完了, 就是得麻煩你們一家子來撿桌子刷碗,我們一家四口倒是可以偷懶了。”
因為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還在門口兒站著,陸家四口也沒多說,直接起身告辭。開門的時候遇見衛家兩位老人,還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寒暄一番。
似乎是沒想到家裡是這麼一番熱鬧景象,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看著從衛麟煊家裡魚貫而出的陸家四口,還有依依不捨送出門來的衛麟煊及衛展傑夫婦,不覺一愣。
最後還是衛老太太先反應過來,笑著開口道:“你們這是在聚會?我們冒昧來訪,沒打擾你們嗎?”
陸爸爸一笑,隨口說道:“沒什麼,只是吃一頓飯而已……那什麼,你們先聊著,我們就走了。”
說是走,其實也就是從衛麟煊家挪到旁邊陸衡家。
陸衡身上還穿著衛麟煊的睡衣,因為吃飯的時候是直接走的書房,壓根兒沒帶鑰匙,走到門口才囧了一下,連忙一本正經的跟衛麟煊說道:“出來時候忘帶鑰匙了,把你們家備用鑰匙給我用一下。”
衛麟煊點了點頭,回身去玄關處的儲藏櫃裡拿鑰匙,轉身遞給陸衡。陸衡開了房門,又把鑰匙扔回給衛麟煊收好。
這是兩人為了在外人面前掩護秘密而做出的一個小舉動。衛麟煊會把陸衡家的備用鑰匙藏在自己家,陸衡也會把衛麟煊家的備用鑰匙藏在他們家,就是為了避免現在這種尷尬狀況。
不過看在外人眼中,這種絲毫不避諱自家私密的舉動就是兩人關係莫逆的最好證明。
衛展傑夫婦看著自家兒子舉止自然的收好陸衡家的鑰匙,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看向站在走廊裡的衛老爺子衛老太太,疑惑的挑眉問道:“爸、媽,你們怎麼知道麟煊在這兒買了房子?”
衛老爺子衛老太太目送陸家四口進了家門,並沒有回答兒子兒媳的疑問,反而向一直沉默著的衛麟煊笑道:“不請爺爺奶奶進去坐坐嗎?”
衛麟煊看了爸媽一眼,側身讓開。
因為陸家四口剛走,玄關處還有些亂糟糟的,地板上淩亂的擺放著四雙棉拖鞋。
如今是十一月初,外頭天氣冷得很,可是燕京市各大熱力公司卻還沒開始今年的供暖。為了確保溫度,衛麟煊家的拖鞋全都是那種看起來就很綿軟厚實的能把整雙腳都包裹進去的毛茸茸的厚拖鞋,屋子裡裝修的水晶燈散發出暖融融的光,客廳裡有米色的布藝沙發,軟軟的靠枕淩亂的窩在沙發上,沙發前的白色茶几上擺著削好的水果,還有陸衡最愛吃的五香瓜子、開心果和陸爸爸特地從陸家村帶回來的榛子,還放著幾瓶罐裝的碳酸飲料,電視機裡播放著新聞聯播後的廣告,餐桌上還擺放著剛剛吃過的魚肉大餐,飯菜的香氣彌漫在屋子裡,隨處可見生活的氣息,舒適且安然。
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滿心複雜的打量著孫子的新家,這樣恣意淩亂的環境,是在衛家大宅從未有過的。衛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出身名門,家教森嚴,即便是嫁給白手起家的衛老爺子,也從沒在生活中放低過對自己的要求。
所以在衛家大宅,只要不是夜裡休息時間,所有人在走出自己臥室以後都要保證衣衫整潔,禮儀周到,隨時隨地都能走出家門。更不要說把家裡的裝修風格和物品拜訪弄得這麼隨意淩亂。
而現在,在孫子的新家,這個家的主人衛麟煊就穿著一套毛茸茸的看起來就很舒服的睡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爸媽身旁,他的腳上甚至還穿著一雙絕對不符合衛家審美的卡通毛絨拖鞋。
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只要幻想到方才兩家人在飯桌上親親熱熱吃晚飯的場景,再想想如今衛家大宅的死寂冷漠,心中竟然止不住的有一絲絲羡慕和惆悵。
人總是失去之後,才曉得後悔。
衛老爺子長歎一聲,緩緩開口道:“都坐下吧。麟煊啊,你這麼久沒有回家看看爺爺和奶奶,甚至連過年的時候都沒回家……是不是還在心裡生我們的氣?”
衛麟煊沒說話,只是挑了個離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最遠的位置坐下。
衛老太太見狀,就知道孫子心裡還有怨氣兒,又是一聲唏噓,忍不住說道:“你這孩子,氣性也太大了點兒。便是家裡人有什麼不對,那也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你怎麼就能這麼狠心——”
衛老太太話還沒說完,衛麟煊突然站了起來。最近他已經聽膩了什麼“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廢話,實在是有點生理性反胃。他走到廚房裡泡了一壺茶,然後把茶壺茶杯端到客廳茶几上,開口說道:“爸、媽,你們先陪爺爺奶奶聊著,我還有點兒工作上的事兒,得跟陸衡說說。”
還沒等衛麟煊抽身而退,衛老太太已經皺眉說道:“麟煊啊,你就這麼不想見我跟你爺爺,連聽我們說句話都不耐煩?”
衛麟煊哂笑一聲,開口說道:“我們又有什麼可說的?我沒殺人,也沒想要你們的衛氏集團,從頭到尾我就沒幹過對不起自家人的事兒,您就算想說打斷骨頭連著筋,也犯不著跟我說。”
衛麟煊忍了半天,到底沒忍住心裡的怨氣,譏誚了一句。
衛老太太臉色一變,複又笑道:“你這孩子,看來還是真嫉恨上我跟你爺爺這兩把老骨頭了。你就忘了從前爺爺奶奶那麼疼你了?就因為這一件事兒,難道還想跟我們老死不相往來,讓我們死不瞑目嗎?”
“媽,您這麼說話就沒勁了啊!”沒等衛麟煊開口,護犢子的衛爸爸就不幹了,挑眉說道:“您可不能柿子專挑軟的捏,逮著誰心軟就可勁兒欺負吧?您二老當初確實對麟煊不錯,可麟煊也是真孝敬你們二老的呀?這麼多年,要不是有麟煊這小子陪著你們二老解悶兒逗你們二老開心,就憑那個從小就在國外十來年剛回國就鬧了個買兇殺人的攪家精,估計早把您二老給氣死了。您要是真想埋怨這事兒,那也怨不著麟煊身上,該怎麼罵怎麼怨,都沖著衛仁傑那一家子去吧!”
衛老太太被二兒子噎的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好氣又好笑的說道:“誰敢把你當成軟柿子捏?你可是刺蝟,沒人捏你還要去紮別人滿手血的刺兒頭。我跟你爸見了你只有頭疼的。”
衛展傑呵呵一笑,特自豪的說道:“我這是自保能力強。要是換了一個稍微糊塗點兒的,早要被你大兒子連坑帶蒙的擠兌死了。就像我們家那小傻子,明明是別人想買兇殺他,他倒是一氣之下想要淨身出戶了。他就沒想想,他要是真的就這麼走了,豈不是成全了殺人兇手。到時候人家非但不會感激他,恐怕還得利用手中的權力直接把他捏死以絕後患——”
衛老太太就不愛聽這樣的話,忍不住皺眉打斷道:“哪有你說的這麼危言聳聽。”
衛展傑冷笑一聲,索性說道:“知子莫若父母,您生的兒子,您說呢?”
一句話噎得衛老太太無話可說。只好說道:“我知道在鴻煊這件事情上是委屈你們了。可說到衛家這麼多年的產業,上上下下牽扯這麼多,怎麼能讓你們意氣用事?還有鴻煊,再怎麼說他還是個孩子,那也是咱們衛家的骨血,我們當老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難道真要我們眼睜睜看著一個孫子在亞馬遜音訊不知,再把另一個孫子送進牢房,以後沒人給我們養老送終摔盆抗幡嗎?”
“您二老這話說的對。衛鴻煊出事了沒人給你們二老摔盆抗幡,我兒子死了就活該白死。所以我才說衛仁傑他算的明白呢。他們一家人算計我兒子,就算一命抵一命的賠了個衛鴻煊,他還有衛嘉怡這個女兒,還有寶煊這個老來得子,合著他們大房是不怕死了沒人養老送終,就想算計我跟虞卿白髮人送黑髮人,看准了我們二房只有麟煊這一根苗,沒了他就得斷子絕孫,最後衛家的家產都歸他們大房是吧?”
這些話衛家兩房人不知道在那棟大宅子裡嗆嗆多少回了。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撕破臉的兄弟倆是恨不得一句話罵死對方,怎麼狠怎麼來,兜兜轉轉,連衛展傑都沒了說車軲轆話的耐心。轉頭向衛麟煊擺了擺手,道:“你不是要去找小衡談事兒嗎?快點過去,趁著天還不晚抓緊時間談,別耽誤小衡休息。他剛從橫店回來,估計累著呢。”
衛麟煊點頭,衛老太太卻不能讓孫子就這麼走了。
說到底,她和老伴兒今天過來,還是想看看孫子的。正如她之前說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衛麟煊再怎麼說也是他們衛家的子孫,從小兒在他們身邊長大,就算當初意氣用事氣的人頭疼,事情過了,他們也會想念孫子。
更不要說衛麟煊在離開衛家之後,竟然還開了個衡煊工作室,不靠衛家的勢力也能把生意做的風風火火。不但如此,聽說衛麟煊跟陸家的大小子合作,還在華爾街賺了不少,也投資了不少很被業界看好的產業……說到底,這個孫子還是很給他們衛家長臉的。
衛麟煊不知道老太太的盤算,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回憶起那些糟心事兒。該傷的心早在當初就傷過了,如今時過境遷,他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衛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冷眼旁觀,真真切切的察覺到了衛麟煊對他們的排斥。俗話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卻也有一句話叫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反正今天也摸到了地方,總不能心急一口吃個胖子。衛老爺子這麼想著,起身說道:“好了,不要去打擾陸家人了。人家好不容易拍戲回來,就休息這麼兩天。不要讓他為了我們家的事兒也跟著耗神。”
衛老爺子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拄著拐杖,看著衛麟煊,語重心長的說道:“麟煊啊,爺爺知道你心裡邊兒有氣兒,有委屈。爺爺奶奶老了,之前總想著家和萬事興,你和鴻煊都是衛家的子孫,爺爺奶奶哪個都捨不得。這一點希望你能明白。”
衛老爺子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歎。忍不住老態畢露的擺了擺手,道:“今天過來,就是這麼久沒見到你了,想看看你如今過的怎麼樣。你爸是個混不吝,他心裡有氣不肯讓你回家,怕你受委屈,爺爺都知道,今天看你過的挺好,爺爺也放心了。”
“時間很晚了,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休息,爺爺奶奶就先走了。”
“那我送送您二老。”衛展傑說著,連忙跟方虞卿站起來,直接把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送到大門口。
衛麟煊面無表情地跟在爸媽身後,看著老爺子老太太在爸媽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下電梯,總覺得兩位老人家的身形好似比印象中佝僂許多。
衛麟煊默默的走到陸家家門口,頭抵著冰冷的防盜門,愣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敲門進去,轉身回到了自己家。
剛進家門,陸衡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你怎麼了?”
衛麟煊語氣平靜的說道:“沒事兒。”
“剛才苗苗她一直趴在門口聽你們家的動靜。她都看到老爺子老太太被叔叔阿姨送走了,還說你趴在門口半天沒動靜,她想給你開門都沒敢開!”
陸苗苗的原話其實是“麟煊哥那臉色兒太嚇人了,我看了半天,連動都沒敢動一下,汗毛都立起來了。”
陸衡頓了頓,又問道:“要我過去陪你嗎?”
衛麟煊沉默了一下,剛說了聲“不用”,就聽門口一響,陸衡已經拿著備用鑰匙開了房門。
順手關上房門口,陸衡上前抱住衛麟煊,頭抵著衛麟煊的額頭,說話時噴出的溫熱氣息都能燙到衛麟煊的唇瓣。
“你剛才不是說了想要泡澡嗎?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衛麟煊反手摟住陸衡,低低的說道:“陪我睡一覺吧。”
話音未落,門口又響起了敲門聲,估計是剛剛送完人回來的衛展傑夫婦。
陸衡回頭打開門,衛展傑和方虞卿形容訕訕地看著陸衡,略有些不自在的說道:“小衡過來了啊。”
“嗯。”陸衡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直接說道:“我來陪麟煊睡一覺。”
在曾經的衛家大宅,燕大附中的公寓樓,甚至是在陸家村,陸衡經常和衛麟煊睡一個被窩裡,兩兄弟能聊大半個晚上然後抵足而眠,衛展傑夫婦心知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來這麼一趟,衛麟煊心裡肯定有話要說,當著他們做父母的,不一定能說出來,不過對著陸衡這個深知內情的好兄弟,肯定是無話不說無話不講的。
說出來也好,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嘴裡傾訴出來,心裡就輕鬆了。
衛展傑夫婦相視一笑,索性說道:“那你們就休息吧。我跟他爸也上樓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飯桌上的剩菜剩飯也不用收拾,等明天早上我跟他爸來收就好。”
話雖這麼說,陸衡還是在衛爸爸衛媽媽離開後,擼胳膊挽袖子的將一桌子碗筷杯盤撿下去洗刷乾淨了。
衛麟煊就站在他旁邊,繼續發揮衛氏下廚一絲不苟的精神,用洗菜的效率和品質幫著陸衡洗完了碗筷。
然後兩人去衛生間洗漱,又回臥室裡躺下休息。
期間兩人一句話都沒說。等到床上以後,衛麟煊又悶悶的摟住陸衡,一隻大腿霸道的壓住陸衡的小腿,一隻胳膊摟住陸衡的腰,把頭埋在陸衡的頸窩兒,悶悶的喘氣兒。
有些時候,讓人陪著卻不想說話,只為了能讓心裡好受點。
陸衡深深明白這種情緒,他也轉身把衛麟煊緊緊的摟起來。在某個寒風凜冽的深秋夜晚,兩個小夥伴相互擁抱著埋在被窩裡,抵足而眠。
一夜無話。
接下來這幾天,陸衡仍舊呆在家裡邊養精蓄銳。衛麟煊也因為種種緣由,沒心思跑外幹活兒,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賴在家裡陪陸衡。期間陸爸陸媽和方虞卿全程照管一日三餐宵夜煲湯,努力把衛麟煊和陸衡滋養的面色紅潤有光澤。
三天以後,被投喂的容光煥發的陸衡帶著自己的團隊拎包趕赴Y國。
《回春》劇組在Y國的戰爭外景已經全部搭建好了,廣袤的荒地寸草不生,道具組早就提前挖好了各種戰壕和防空洞,裡面堆砌著沙包、木梯,還架著各種二戰時期才會有的Y國裝備,戰場上真是還擺放著幾輛老古董似的重型突擊坦克,還有不少群眾演員穿著道具服在一旁接受訓練,可以看得出來劇組在細節上是十分下功夫的。
陸衡和其他幾位主演抵達片場的時候,爆破組正在忙著埋炸點。劇組為了保證安全,還特地雇傭了一輛急救車隨時待命。
轟轟的爆破聲在片場上響起,還可以看到四處硝煙。但凡是戰場戲,必定會有爆破,這一點在拍攝時並不稀奇。可是在Y國拍外景的《回春》劇組當中,就只有陸衡和扮演男二號的威廉史蒂芬森有過拍攝爆破戲的經驗,扮演女主角的凱莉布魯特之前一直在小妞電影中扮演甜心姑娘,這麼大場面的爆破戲拍攝還是第一次。
她緊張的不得了。化完妝後就一直守在片場旁邊看著爆破組和替身演員們在片場內來來回回反復試驗著炸點裝置以及各種拍攝走位元,每個炸點炸一下她都嚇得臉色發白。如果不是演員的職業素養克制著,還有簽約合同牽制著,恐怕這姑娘都要忍不住提出讓替身拍攝了。
凱莉布魯特的反應讓陸衡想起了曾經在《最佳拍檔》中有過合作的徐寶妍。小姑娘人挺可愛,就是運氣不太好,第一次拍攝槍戰片就碰上了輪船爆炸案,當時也把小姑娘嚇夠嗆。
陸衡微微一笑,忍不住安慰道:“放心吧,方導的爆破組可是國際最專業的爆破組之一,他們在拍攝這些戰爭場面上很有經驗,不會有事的。”
凱莉聞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勉強笑道:“當然,我不是害怕。事實上我很期待。這實在是太刺激了不是嗎!”
陸衡笑容可掬的點了點頭,與威廉史蒂芬森相視一笑。兩位男士非常紳士的沒有戳破這位女士的可愛又倔強的小謊言。
第一次戰爭戲的炸點調試一直持續到下午一點鐘,才算是整合完畢。方愷之表情慎重的招了招手,把所有主創演員叫到跟前,詳詳細細的給大家講戲,尤其是現場的走位問題和臺詞問題,因為時間有限炸藥有限,方愷之必須確保劇組成員的萬無一失。
而在片場的邊緣處,選角導演也在忙著給所有群眾演員和特技演員講戲。今天要拍的是一場大場面群戲,主角們只需要露個面,剩下的全部都是衝鋒爆炸的戰場景象。雖然這種場面在真正的電影中可能只是幾秒鐘一掃而過的背景,然而在真正的拍攝過程中,就是這樣的大場面多群演的調度才難,鬧不好一個場景就要拍上好幾個小時甚至好幾天。
尤其是對於方愷之這樣習慣了反復琢磨死扣細節的文藝片導演來說,拍攝大場面要耗費的時間和精力會更多。因為方愷之總是會想著十全十美,最好能通過這種大場面寓意更多的內涵。
閒話少說,在方愷之和選角導演以及道具組的爆破師們分別向大家闡述了拍攝要點和走位要點之後,《回春》在Y國外景部分的拍攝終於在當天下午兩點半正式開始。
這一場要拍攝的是陳仲白等醫學院的學生被Y國一道徵兵令緊急徵調到戰場充當戰場醫護人員的戲份。在電影中,這是男主角陳仲白第一次面對戰場,第一次面對大規模的死亡和傷殘。殘酷的視覺衝擊力震撼了男主角的心靈,觸目驚心的場面讓男主角深刻意識到醫者治病的神聖使命。
已經換好衣服化好妝的主角們嚴格按照爆破師的指示,為了突出陳仲白的中醫身份,道具組還特地給陳仲白打了個雕花添漆的酸枝木藥箱,這個藥箱還是仿製葉老的裝備。不但外觀仿製,道具組還特別喪心病狂的把裡邊兒的各種設備都仿製了一遍,諸如針灸器材和各種瓶瓶罐罐,為了形象逼真,方愷之還逼著陸衡以學徒的身份到葉老面前死皮賴臉的討要了一些丸藥散藥,甚至還從燕京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中藥房裡陶騰了不少中藥。林林總總的小零件兒裝在足有幾斤重的酸枝木藥箱裡頭,雖然陸衡身負絕世武功體力值充沛,來回這麼十來次次NG,不但要兼顧著跑跑停停,匍匐前進,在戰場上對受傷的“士兵們”進行救護,掐點掐時說臺詞的基本表演,還要時時兼顧著別把藥箱碰壞了別把裡頭藥品碰碎了免得回國後碰見葉老被罵的辛酸,簡直苦的不要不要的。
卻沒想到陸衡對這藥箱過分在意的下意識的維護舉動,反倒真切的還原出了一名中醫世家出身的桀驁少年,在面對新知識的渴望,與毅然決然奔赴外國留學的衝動之下,被老祖宗的耳濡目染日日薰陶的知識體系牢牢紮根於心底的複雜和矛盾。
坐在監視器前的方愷之神色認真的看著整個片場,他對陸衡的表現有點意外,也覺得十分驚豔。不枉費他讓陸衡在葉老跟前足足實習了三個多月的安排。如今的陸衡一舉一動都透著葉老的風骨氣質,讓方愷之驚豔之餘,更是靈感迸發。甚至有了在片場上修改劇本的衝動。
方愷之從來都是一個藝術至上的較真兒導演。他心動就立刻心動,當下暫停了拍攝,把編劇組的幾位編劇和其他幾位副導演,甚至是陸衡這個當事人都叫了過來,開始商討改劇本改臺詞的話題。
從籌備劇組到開拍至今,幾位編劇改劇本改的都快吐了,然而耐不住方大導演的強力施壓,而且根據方導的建議和陸衡的表現,修改過的劇本確實更加符合電影的主題。
當確定過再次修改後的劇本,方愷之抓緊時間繼續投入拍攝。
即便在事先已經對所有場面都有過預設,然而在真正拍攝的時候,各種狀況總會層出不窮。群眾演員的,主創演員的,甚至是燈光攝像不到位,鏡頭角度不夠完美,再加上方導時不時的靈感迸發……總之每一幀畫面都需要反反復複的琢磨。
時間就這麼悄然流逝,深秋季節的夜晚悄然來臨,好在這一天的進度也完成了大半。方愷之心下松了一口氣,看著監視器前已經反反復複累到不行的演員們,準備再來一遍就收工。
燈光攝像演員各就各位,副導演舉著喇叭聲音沙啞的又一次喊了“action”——
霎時間炸點燃爆,火光沖天,所有演員本該按部就班的進行走位和臺詞,沒想到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有人用Y語驚惶的大聲喊道:“死人了,死人了,炸死人了!”
方愷之心下一揪,猛地從導演椅上彈起來。
緊接著,所有劇組成員都飛奔到出事地點。就看到一名群眾演員滿臉是血的倒在炸點旁邊,衣領裡還有鮮血不斷往外噴湧。
竟然是炸傷了頸動脈了。
這下子,所有人都嚇得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