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年夜飯

　　迎著所有媒體記者影迷粉絲和圈中好友們灼灼八卦的目光， 陸衡呵呵一笑，雲淡風輕的評價了一句：“他覺得開心就好。”

　　他？

　　他是誰？

　　當然是查理斯羅伯森啊！

　　面對查理斯羅伯森特地召開新聞發佈會各種真情實感的澄清和解釋， 事件的另外一位當事人只評價了一句“他覺得開心就好”……

　　一瞬間，放映廳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迷茫的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陸衡是真的相信了查理斯羅伯森的解釋嗎？可是聽這語氣品這語境……感覺很微妙啊！

　　守在台下的媒體記者蜂擁而上， 一個個把手舉的老高， 不等有人允許已經迫不及待的拋出各種問題。

　　“請問陸衡你這句話究竟想表達什麼態度？”

　　“你相信查理斯羅伯森導演的解釋嗎？”

　　“查理斯羅伯森導演還在新聞發佈會上向你發出邀請， 希望以後能有合作的機會。請問你對這一點怎麼回應？”

　　“請問陸衡你覺得查理斯羅伯森導演是否真的懷有種族歧視的傾向？”

　　“您能具體描述一下當時試鏡《屠魔者》的細節部分嗎？”

　　“您能評價一下羅文康納在《屠魔者》中的表現嗎？你覺得羅文康納先生詮釋的精靈卡瑟爾同你理解的有何不同？”

　　“請問陸衡先生你在《屠魔者》試鏡失敗後立刻轉投《星圖戰紀》劇組，並且還在《星圖戰紀》上映宣傳期間積極配合甚至是主導劇組的宣傳策劃，是不是也抱著向《屠魔者》和查理斯羅伯森導演復仇的心思？”

　　“《星圖戰紀》無論在票房開始口碑上的成績都遠遠超過同期上映的《屠魔者》，你覺得你的復仇成功了嗎？”

　　陸衡第二句話都沒說出口， 就已經被現場的媒體記者集體蓋章成復仇成功的基督山伯爵……雖然很早之前就領略過這些無冕之王講故事的能力，可他還是沒有辦法習慣成自然。

　　“我覺得查理斯羅伯森是一個非常棒的導演。一直以來， 我都非常佩服他講故事的能力。以前如此， 今後亦然。”

　　說完這句話，當著所有記者的面，陸衡人畜無害的勾了勾嘴角，索性把話筒放下。不論記者們再如何逼問追問， 陸衡覺得自己無fuck說。

　　跟這種人確實沒什麼好可說的。

　　而且現場畢竟還是《黃金兩百萬》的首映禮。雖然首映已經結束了， 陸衡也不想因為一個外人給劇組留下喧賓奪主的不好印象。因為直播首映禮沒有額外請主持人只有陸衡自己兼職主持的緣故，他不得不再次拿起話筒維持現場秩序， 希望記者們不要偏題跑題，接下來的提問請和電影相關……

　　《黃金兩百萬》劇組的人倒是不以為意，以袁一生導演為首的袁氏電影的御用成員們年紀雖然大了點， 但其實都有一顆包容兼愛的心，大家確實都蠻好奇這個八卦的。

　　不過正如陸衡考慮的，這裡畢竟是《黃金兩百萬》的首映儀式，最好不要讓外人喧賓奪主。

　　於是向來護犢子的袁一生導演輕輕咳了兩聲，動作穩准狠快的試圖從陸衡手中搶過話筒——被反應迅速的陸衡下意識的避開。

　　猴子偷桃偷了個空的袁導虎目一瞪，陸衡訕訕的笑了下，當著這麼多媒體記者的面兒，乖乖的將話筒交給了袁導。

　　袁一生接過話筒後，也沒讓這些記者繼續纏著陸衡，反倒是自己開足馬力的說道：“我看大家好像都很好奇陸衡對這件事的態度，或者說是都很關心查理斯羅伯森先生在新聞發佈會上的解釋究竟是不是真的。我覺得同樣都是導演，當然了我袁一生在國際上的地位和影響力肯定不如查理斯羅伯森先生。但是在拍攝過程中遇見問題處理問題的某些思維方式和手段，大家應該還是可以相互理解相互體諒的。你比如說我們在籌備一部新作品的時候，腦子裡邊確實會相應的傾向于讓某個演員來飾演某個角色，或者說是跟自己看好的演員事先探討一下劇本探討一下檔期啦，這確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袁一生導演的一番話立刻震住了圍繞在陸衡身邊的媒體記者。就連好些跟袁導關係不熟的受邀嘉賓們也都一臉震驚的看了過來。

　　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單從字面意思來解讀，就是袁一生以導演的身份公然表示他非常理解非常體諒那位有種族歧視嫌疑的好萊塢大導演，並且暗示自己的男主角確實有小肚雞腸的嫌疑！

　　在自己的電影首映禮上公然炮轟男主角，還是炮轟一個剛剛幫助電影舉辦了全球直播首映禮，並聯合華夏院線華夏電視臺華夏直播網為電影的上映宣傳立下最大功勞的男主角！

　　臥槽這究竟是什麼神展開？袁導這是瘋了嗎？這是打算拼著劇組反目粉絲唾駡也要跪舔國際友人的節奏嗎

　　不管袁一生是不是瘋了，反正在場的媒體記者業內同行甚至是還沒來得及退場的粉絲影迷們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放映廳內譁然一片。就好像是蜜蜂聞到了蜂蜜的味道，原本還聚集在陸衡身邊的媒體記者們嘩啦啦的包圍了袁一生，閃光燈和按快門的聲音閃爍不停，恨不得打管雞血紅著眼睛撲上來的記者們一邊按快門一邊拋出一個個尖銳的問題，夾雜著民族大義粉絲情結的犀利問題毫不客氣的跑出來，記者們虎視眈眈地盯著袁一生，大有一種“你敢說錯一句話我就把你掛在頭條上”的信誓旦旦。

　　然而深知袁導脾氣的陸衡和其他劇組成員們卻都憂心忡忡地看著袁一生，生怕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一個不小心，就把戰火燒到了他自己身上。

　　不得不說，如果袁導玩遊戲的話，絕對也是個神T級別的大手。

　　見自己一番話就拉足了仇恨拉足了關注度，袁一生心導演滿意足的點了點頭，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作為一個導演，我非常贊同查理斯羅伯森先生在新聞發佈會時說的有關於導演和演員在拍戲前要有溝通的話，畢竟我們要是想把作品拍的更好，拍攝期間的交流溝通確實是必不可少的。但是，當我們在判斷一件事的時候，需要全面的辯證的看問題。所以查理斯羅伯森導演這一番話，我們也要從各種角度去解讀它。要聯繫實際嗎，對不對？”

　　“比方說試鏡這個問題，據我所知，卡瑟爾這個角色最初的試鏡時間定在六月初，後來因為種種問題，推到了六月末。那麼查理斯羅伯森導演究竟是什麼時候和羅文康納先生探討的劇本和角色？有關於卡瑟爾的武打動作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設計的？為什麼只有羅文康納先生在試鏡之前得到了劇組武指的詳細指導，這樣的做法對其他的試鏡者來說公平嗎？”

　　“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我非常欣賞查理斯羅伯森導演在專業領域的才華，就像陸衡很欣賞他講故事的能力一下，我也非常欣賞他尊重他。同樣的，我們也希望這位好萊塢大導演能夠尊重一下我們華夏電影人的智商！”

　　圈內人都知道，導演和演員在拍攝前後湊到一起探討劇本探討角色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這個正常的尺度絕對不包括在試鏡前特意給備選演員開小灶。因為後者已經涉及到了某些心照不宣的部分。

　　導演也是人，每個導演在工作的時候都會有自己喜歡用的演員和比較討厭的演員，喜歡跟看著順眼的人合作。這很正常。袁一生自己也不例外。在這一點上他甚至非常理解查理斯羅伯森的感受。畢竟誰還沒有個愛恨分明。尤其是在好萊塢這種地方，亞裔演員受到的歧視漠視以及排斥全世界都有目共睹。查理斯羅伯森只不過恰巧就是其中之一。誰還沒有個不愛土豆愛白菜的時候呢。

　　袁一生對此深表理解。但是這並不代表查理斯羅伯森可以在做錯事後，理直氣壯地把鍋甩到受害者的頭上。

　　合著你看我不順眼就在背地裡暗搓搓的搞事情，被拆穿後還要怪我太小氣看不穿，這得多大臉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還不如直接說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就是要把你踹出去來的坦蕩一點！

　　真敢這麼說我就敬你是條漢子！

　　當天晚上，很多在首映禮上見證了袁導嘴炮犀利的影迷粉絲在回到家後，迫不及待地登錄微博以及其他社交論壇，把查理斯羅伯森召開新聞發佈會的內容以及陸衡袁導的回應一一複述上去。

　　那些沒能參加首映禮甚至沒能搶到首場電影票的粉絲影迷們還聚集在各大平臺上激動的討論直播時劇組演員和受邀嘉賓們令人噴笑尖叫的遊戲互動，不厭其煩的一一列舉各家明星在直播時的各種搞笑酷帥的細節。根本想不到僅僅過了幾個小時，首映禮上居然發生了那麼勁爆的一幕。

　　好萊塢大導演不但種族歧視還無恥甩鍋！

　　因為陸衡的關係，原本就很關注這件事情進展的華夏網友們立刻憤怒了。如果說在袁導發言之前，許多人還可能被查理斯羅伯森顛倒黑白的一套話迷惑住，可是在袁導把一切撕擼開了解釋清楚之後，查理斯羅伯森導演看似情真意切表態無辜的話在事實面前就越發顯得蒼白無力。

　　甚至越發讓人反感他的心機和手段。

　　因為這天晚上《黃金兩百萬》劇組進行了直播首映禮的緣故，很大一部分網友都聚集在各種社交論壇上灌水閒聊花癡偶像，查理斯羅伯森的新聞發佈會內容和陸衡、袁一生導演在首映禮上的回應很快就在全網擴散開來。

　　大多數華夏影迷們自然是義憤填膺的力挺自家人。因為之前就有外媒評價查理斯羅伯森有種族歧視傾向並且非常排斥華夏演員陸衡的新聞出現，陸衡的粉絲和不少華夏網友都對這位好萊塢大導演充滿了惡感。就算還有一部分《屠魔者》和查理斯羅伯森的影迷不想懷疑自己的偶像，堅持相信偶像不是那種心胸狹隘心懷種族偏見的人，在群情激怒的大勢下，也不好為偶像辯解。只能暗暗的等待偶像出面解釋。然而查理斯羅伯森在新聞發佈會上的發言卻坐實了他確實有在試鏡之前聯合其他演員搞小動作排斥陸衡的事實。

　　失望之下，許多在國內和國外都有社交帳號的網友們紛紛翻牆找到了查理斯羅伯森和《屠魔者》在國外的社交帳號，各種留言表示自己的失望不滿。結果反被查理斯羅伯森和《屠魔者》粉絲中的部分極端民族主義者譏諷為“弱小的黃皮猴子果然敏感自卑。明明是他的實力不行，還要污蔑羅伯森導演的職業道德。事實上我非常贊同羅伯森導演堅持拒絕了那個黃皮猴子的試鏡，我可不希望電影上映之後，看到一個隻會上躥下跳的猴子扮演我們的英雄卡瑟爾。”

　　充滿惡意的刻薄評論立刻激化了雙方的矛盾。翻牆的華夏影迷們原本只是想發洩一下自己失望的情緒，卻沒想到這些極端民族主義者竟然還敢說出這樣的話。滿肚子的怨氣不滿立刻被激化成熊熊燃燒的怒火，燒斷了華夏影迷們腦中的最後一根理智。雙方在查理斯羅伯森以及《屠魔者》的官方帳號下展開了激烈的罵戰，孤身深入敵軍的華夏影迷們很快在敵人的包圍下潰不成軍，為了扭轉局面，很多華夏網友立刻掉過頭來號召國內影迷們翻牆再戰。

　　在2004就能上網摸魚的華夏網友們大多是比較熟悉電腦和網路的高智商人群。何況還有不少時差黨的現場教學，很快，大批量翻牆成功的華夏網友紛紛湧到了“戰場”，原本還能借助地利蹦躂一下的種族主義者們立刻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海洋。

　　勤勞勇敢艱苦樸素的華夏網友們用其強悍的戰鬥力結結實實的教會某些心懷種族歧視的國外網友們該如何做人。查理斯羅伯森和《屠魔者》社交帳號下的大量發言同樣引起了國外媒體的注意。當這些娛樂媒體也興致勃勃地來到戰場時，愕然發現這個社交平臺竟然因為同一時間湧入太多人的緣故，系統崩潰了。

　　這下子事情大條了。即便是原本沒有留意這件事或者根本不關注娛樂圈的人也紛紛將視線投注過來。查理斯羅伯森本人大概也沒有想到，他只是在新聞發佈會上象徵性的澄清了一下自己，竟然會引來這麼大的麻煩。

　　相比于華夏網友們的兵貴神速，華夏媒體的反應速度就相對慢了些。經過一個晚上的發酵，直到第二天早上，各大媒體雜誌才慢悠悠地在頭版頭條上刊登了查理斯羅伯森導演在新聞發佈會上的解釋，以及陸衡和袁一生導演在《黃金兩百萬》首映禮上的回應。

　　順便也打補丁似的提及了華夏網友和國外部分種族主義者的唇槍舌戰導致國外某著名社交網站系統崩潰的新聞。

　　《黃金兩百萬》劇組和衡煊工作室則是看到了這當中蘊含的意義，趁勢打起了“支持國人支持國產電影”的感情牌。

　　畢竟是袁一生導演和其御用劇組傾力打造的賀歲電影，《黃金兩百萬》無論是劇情剪輯臺詞對白還是演員的演技都無可挑剔，即便是向來對國內電影求全責備的影評人和電影雜誌，也很難對這部電影有諸多挑剔。頂多就是某些喜歡深度喜歡文藝片口味的影評人們抱怨了一下《黃金兩百萬》在故事詮釋上太過側重笑點側重商業化，不夠穩重不夠有內涵。

　　可是對於更多看電影就是為了消遣的吃瓜影迷們來說，能讓他們在電影院內大小一百多分鐘的電影就是好電影。

　　大過年的，難道誰還想看一些哭唧唧的文藝片給自己找不開心嘛？

　　再加上國內媒體各種支持國產支持國人的輿論宣傳，一時間，《黃金兩百萬》和陸衡本人非但沒有受到這場風波的影響，反而賺足了影迷的支持度，上映三天就拿到了六千五百萬的票房，不但拍攝成本賺回來了，竟然還有將近兩千萬的盈利。簡直是賺得盆滿缽滿。製片方和投資商更是笑的合不攏口。

　　袁一生導演乾脆一拍巴掌，直接就嚷嚷著要舉辦慶功會。

　　相比于《黃金兩百萬》劇組和陸衡本人的風生水起，遠在大洋彼岸的好萊塢大導演卻被麻煩纏的頭疼。

　　就在查理斯羅伯森召開了新聞發佈會的第二天，最先爆料查理斯羅伯森有種族歧視傾向的《月亮報》再次放大招。

　　這一回《月亮報》倒是沒再揪住種族歧視這件事情不放——畢竟查理斯羅伯森自己也承認了他確實在試鏡之前和其他演員私下溝通交流過。所以《月亮報》不打算老生常談，它這一回爆料的是查理斯羅伯森在拍攝期間利用導演的權力潛規則劇組女藝人，並且向投資商和製片方隱瞞財務報表的新聞。

　　如果說種族歧視這種醜聞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點點小偏見，潛規則女藝人也是大家你情我願的利益交換，那麼在拍攝期間利用導演的職權貪墨劇組的經費並且向製片方投資商隱瞞財務報表的舉動則真正觸動了好萊塢大佬們的蛋糕。

　　一時間，這位在好萊塢頗具影響力的大導演不但名譽盡喪，而且麻煩纏身。就連M國稅務部門也都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上門來，因為他們接到了民眾的舉報，懷疑查理斯羅伯森的賬務有問題。

　　全世界都知道國外的稅務部門有多難纏，一旦被這幫人盯上，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這意味著接下來你不論做什麼，都會被人緊密的監視著。

　　面對這些帶著公文登門拜訪要求徹查自己名下所有賬務往來的稅務人員，查理斯羅伯森是真的開始焦頭爛額了。

　　當查理斯羅伯森麻煩纏身的新聞從好萊塢傳到華夏的時候，面對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衛麟煊和陸衡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

　　衛麟煊眨了眨眼睛，開口問道：“說起來……大哥他也快從M國回來了吧？”

　　“應該是。”陸衡乖乖的點了點頭：“畢竟馬上就要過年了。”

　　“等大哥回來，咱們一定得請大哥多吃一點好吃的謝謝他。”衛麟煊說著，又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了一通，趁熱打鐵的吩咐道：“刷查理斯羅伯森種族歧視的評論先放一放，最近一段時間的熱點應該是查理斯羅伯森被M國稅務部門調查，還有他利用導演職權貪污劇組經費的新聞。你們也針對這一點刷一刷。”

　　看到衛麟煊如此因勢利導的手段，陸衡輕笑一聲，挑眉問道：“我說咱們兩個也算是華夏網路水軍的鼻祖了吧？”

　　衛麟煊沖著陸衡一揚眉，但笑不語。

　　沒錯！無論是當初在首映禮結束的晚上翻牆去國外戰鬥的粉絲網友，還是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網上炒熱《黃金兩百萬》這部電影，或者不斷追蹤查理斯羅伯森後續報導的熱心粉絲，其中全都有衛麟煊因勢利導的手筆。

　　其實這些水軍原本是衛麟煊雇來炒作電影的，卻沒有想到查理斯羅伯斯這邊橫生枝節，倒是讓這批水軍有了一個實戰演習的機會。

　　說起來也是查理斯羅伯斯倒楣。把黑鍋甩在誰的頭上不好，非得把陸衡當成軟柿子捏。這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說起雞的話……

　　“讓你給我找個會做缽缽雞的師傅叫我做飯，你究竟找到了沒有？”

　　衛麟煊聞言，有那麼一瞬間的微微一僵。最近一段時間要忙著給《星圖戰紀》和《黃金兩百萬》這兩部電影做宣傳策劃，還要分心應對查理斯羅伯森的甩鍋，他真的忘了給陸衡找缽缽雞師傅的事兒。

　　“要不……我們回老家之前先飛一趟川都？”

　　* * * * * *

　　陸持大哥是在大年三十兒這天的下午飛回華夏的。之後又從燕京坐飛機到J省省會。衛麟煊和陸衡直接開車到省城機場接人，陸爸陸媽則在家裡收拾房子準備年夜飯。

　　時至春運高峰，即便是平時冷冷淡淡的省城機場這會兒也塞滿了人。提著行李箱和各種旅行包回家過年的乘客在候機大廳來來往往，烏壓壓的就好像是流動的黑雲。

　　陸衡和衛麟煊起了個大早，卻在高速公路上很不走運的碰見了一樁交通事故——一輛載滿肥豬的貨車在行駛途中籠子鎖開了，幾隻膘肥體壯地大黑豬全都跳下車，整條路段堵了一個多小時才恢復通暢。

　　陸衡和衛麟煊也就坐在車裡看著員警和貨車司機抓了一個小多時的大黑豬，直到高速公路上清理乾淨，他們才有機會離開。

　　這種倒楣事兒讓陸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輩子，每次逢年過節放大假，他最頭疼的一件事兒就是開車跑外省趕通告，上哪兒哪兒堵車，碰到運氣不好的時候隨便找幾個前後車的車主，都能支一鍋麻將，絕對能體會到華夏地廣人多的特色。

　　所以他上輩子混到一線之後，接代言接通告接宣傳的次數反而少了。並不是外界猜測的什麼精益求精，他就是單純不喜歡在高速公路上堵車的感覺。

　　沒想到重活一世，在2004年初，在老家這種相對來說地處偏遠的小城市，又體會了一把高速塞車的感覺。

　　終於把車開到了機場，衛麟煊和陸衡兩人緊趕慢趕的進了候機大廳，航班資訊顯示幕上顯示陸持大哥乘坐的那一班飛機晚點了，至少還得半個小時才能到。

　　衛麟煊這才松了一口氣，笑嘻嘻的說道：“以前坐飛機，最煩的就是飛機晚點。只有這一回，我特別感謝航空公司，感謝他們全家啊！”

　　陸衡看了衛麟煊一眼，一手抱著保溫飯盒，一手拽著衛麟煊在人群裡竄來竄去，最後找了個比較顯眼的位置站定，確保他大哥出來後一眼就能看見他。

　　衛麟煊笑嘻嘻的站在陸衡的旁邊，時不時的把手裡的接機牌舉起又放下，試圖找個最完美的角度。

　　因為天氣太冷，兩個人又戴口罩又戴帽子又戴圍巾，把臉捂得嚴嚴實實地，周圍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竟然沒人留意到陸衡的身份。讓兩個人在候機大廳悠閒自在地等了四十多分鐘。陸持大哥乘坐的那班飛機才姍姍來遲。

　　一眾剛下飛機的乘客就像是洪流一般蔓延出來，即便是在這麼多人中間，陸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大哥。

　　大半年的時間沒見，陸持大哥的身高好像又往上竄了一竄。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裝，褲腳燙得筆直，外罩一件駝色羊絨大衣，身材高挑，腰細腿長。白皙的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遮擋住鋒利的眼眸，卻顯得整個人愈發的斯文俊秀。他的周身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氣場，明明春運時的機場擁擠的不得了，可是陸持大哥的身邊卻沒有多少人。似乎大家在接近陸持的一瞬間就會感到不自在，身體先於意識的往旁邊躲了躲。

　　陸持大哥手里拉著一個商務拉杆箱，目光在人前微微一掃，一眼就看到了舉著接機牌的衛麟煊和站在他旁邊的，不斷沖著自己揮舞手臂的陸衡。

　　飛越了半個地球的距離，能在下飛機的第一時間看到家人，饒是冷清沉穩如陸持，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學著陸衡的樣子，也抬起手臂揮了揮，原本冷峻到令人生畏的容顏霎時如春暖花開，高冷的氣場也瞬間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走在他旁邊的男男女女這時才注意到陸持似的，一個個回頭回腦的打量過來，甚至還有不少女孩子臉紅紅地竊竊私語。

　　“坐了這麼久的飛機，大哥你餓不餓？”陸衡獻寶似的舉了舉手裡的保溫飯桶，開口說道：“我給你熬了皮蛋瘦肉粥，大哥你要不要先吃一點？”

　　“太棒了。”陸持大哥笑眯眯的接過陸衡懷裡的保溫飯桶，衛麟煊則一臉諂媚的接過陸持大哥手中的拉杆箱，三個人一路走出機場。陸衡還喋喋不休的說道：“爸媽都在家裡收拾房子準備年夜飯。咱們家今年準備可多東西了，爸直接叫村裡給殺了一頭黑毛豬，那一頭豬全是咱家的。我們出來的時候爸正跟二叔準備殺豬放血，爸聽說你想吃酸菜燉大棒骨了，特地留到今天殺，就是為了新鮮。而且還從N省進了一隻黃羊，要在晚上給咱們烤全羊，家裡的柴火鐵鍋也都支上了，我跟你說爸爸特地在園子裡多砌了兩個灶台，說是要把今年的年夜菜都多燉一會兒……”

　　然後又把他和衛麟煊開車過來時碰見的豬跳車事件繪聲繪色的形容了一遍：“我們還以為得晚了，沒想到大哥你的飛機也晚點了，真好。”

　　“大哥我還特地飛到川都學了一下怎麼做缽缽雞麻辣燙和巴蜀火鍋，等回去我給你露一手，保證這味道原滋原味……不對，我得按照大哥你的口味改一下……”

　　衛麟煊把大哥的行李箱塞進後備箱，然後自動自覺的坐到駕駛座的位置，陸衡和陸持兩兄弟全都上了後車座。

　　上車之後，陸持大哥一邊打開保溫飯桶一邊笑眯眯地聽著陸衡東一句西一句的跟他聊家常。整個車廂內頓時彌漫著皮蛋瘦肉粥的鹹香味道。

　　皮蛋瘦肉粥是陸媽媽早上熬的，用的是自家沒上化肥的純綠色大米，今早現殺的黑毛豬肉挑選最瘦的裡脊部位剁成丁兒，皮蛋也是自家醃制的，在砂鍋裡用柴火熬了兩個多小時，熬的大米粒兒糯糯的，皮蛋瘦肉丁全都在嘴裡滑開。只需要放入口中微微一抿，鹹香的口感就在舌尖蔓延開。

　　坐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的飛機，根本吃不慣飛機餐的陸持大哥餓的饑腸轆轆。好在他弟弟細心體貼，還知道給他這個大哥帶一桶粥，要不然他可真快要餓死了。

　　隱形吃貨的陸持大哥眼睛亮晶晶的悶頭喝完了一桶粥，頓時覺得胃裡暖融融的，整個人都熱乎起來。他面色紅潤心滿意足地看了一眼坐在前面開車的衛麟煊，開口說道：“空調可以開小點了。”

　　陸衡有點暈車的毛病，要是空調開久了恐怕難受。

　　陸衡聽了這話一皺眉，立刻反駁道：“還是開著吧。大哥你穿的太少了，待會兒肯定冷。”

　　就知道會怎麼說！

　　陸持大哥看了一眼自家弟弟，開口解釋道：“剛剛喝了那麼一大桶粥，我一點都不冷，都喝出汗了。把空調開小點兒，我也能消消汗。”

　　陸衡這才不吭聲了。

　　從頭到尾沒有發言權的衛麟煊笑嘻嘻的應了一聲，伸手調小了空調。

　　陸家兩兄弟繼續坐在後面閒聊。聊來聊去，話題不免提到了查理斯羅伯森的頭上。

　　面對自家弟弟的狐疑提問，陸持大哥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開口解釋道：“這個倒跟我沒什麼關係。大概是這位好萊塢大導演得罪的人太多，有人看他不順眼吧。”

　　是嗎？

　　陸衡將信將疑的看了一眼大哥，不過既然大哥這麼說，他就這麼相信好了。反正大哥又不會害他。

　　見自家弟弟這麼輕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話，陸持笑眯眯的用手揉了揉陸衡的頭髮。他也沒說謊，最近一段時間國際原油市場又有波動，他手上還有那麼多客戶指著他賺錢，也確實沒有精力教訓什麼好萊塢大導演。充其量就是在得知查理斯羅伯森召開新聞發佈會甩鍋給自家弟弟的時候，非常明顯的表達了一下他的不滿。

　　晚上六點鐘左右，天都已經擦黑了，衛麟煊的車才開進陸家村。

　　將近兩年的時間沒回來過，陸家兩兄弟特別驚奇的看著村裡的景色。

　　但見原本塵土飛揚的黃土路早就變成了一條四通八達的能並駕行駛三輛轎車的瀝青馬路，馬路兩旁每個十米遠就有一盞黑漆柱子的路燈。鵝黃色的暖燈在夜色中散發出融融的暖意，借著道路兩旁的燈光依稀可見村子裡建了很多二層高的小樓，原本破舊的草房棚屋都不見了。

　　即便回來的時候已經被震驚過一次，陸衡還是忍不住跟他哥驚歎道：“咱們村裡變得好漂亮呀。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村裡能變成這樣。”

　　就算是在上輩子，陸衡功成名就之後衣錦還鄉，也只是給村裡捐錢修了路，建了校舍讀書館，就算是有《交換人生》的慈善基金幫忙，整個村子的生活水準好過了不少，可是也沒有像這輩子這樣……

　　因為有陸爸爸提前選擇開物流公司，開柴火燉雞連鎖店，開農家樂度假村，所以整個村子都擰成了一股生意鏈。再加上陸持大哥又邀請全家到M國農場考察學習，以至於整個村子和周邊的村鎮都煥然一新了。

　　陸衡想到什麼，扭頭沖著陸持大哥說道：“昨天回村的時候，三叔還拉著我暢享未來，說他跟村裡商量了一下，也想把村子改建一下，像外國那些村鎮一樣，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家家戶戶都建別墅，一棟棟別墅從頭連到尾，就跟畫裡似的。”

　　陸持大哥也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臉貼在車窗上，凝視著窗外的夜景和窗戶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臉，眼中滿是笑意的說道：“挺好的。”

　　雖然現在的陸家村已經不像是幾年前那樣，一有四個輪子的轎車進村就能引起滿村的狗叫。但是陸家兩個小子回來過年的消息還是在一瞬間傳遍了整個村子。

　　所以陸衡幾人剛剛到家沒多久，整個村子的鄉里鄉親都過來串門子。一個個手裡都端著自家最拿手的年夜菜，看的陸爸爸直樂，開玩笑的說道：“早知道你們都來給我們送年夜飯，那我跟孩子他媽就不用費事自己做了。這幾大天都沒消停。”

　　陸衡他三叔笑眯眯的說道：“應該的。你們一家對村裡做了那麼多貢獻。咱們也沒啥能回報的，一家拿出點兒自家的拿手菜，就是這個意思了。也祝你們全家來年紅紅火火，拍戲的賺大錢，做生意的順順利利發大財，念書的也都能把書念到最好。”

　　鄉下人說話實誠，就連祝福的話也都杠杠的。

　　陸爸爸陸媽媽笑著把鄉親們讓進來，一邊盛菜擺桌一邊留人道：“既然都來了，那乾脆就別走了。咱們全村人就留在我們家過年，正好人多了也熱鬧。”

　　“那感情好呀！”陸家三叔一拍大腿，順著陸爸爸的話說道：“我也覺得咱們全村人確實應該好好聚一下。要不這樣吧，咱們各家各戶把家裡的年夜飯都端過來，就在這邊兒吃了。正好他們家今年還買了一隻黃羊，說是要在晚上烤全羊，咱們也都蹭蹭口服……我這輩子還沒吃過正宗的烤黃羊呢。”

　　這話一出，陸家村的鄉親鄰居們紛紛響應。也不等陸爸爸發話，全都一窩蜂的回家搬桌子椅子年夜飯。還嚷嚷著待會兒要在一起包餃子，就用陸家在院子裡新砌的那幾口大鍋。

　　各家的小孩子們更是來了精神，一窩蜂的聚集到陸衡家的院子前，蹲在一起放花放鞭炮。

　　柴火燉的大鐵鍋裡盛著小雞燉土豆燉幹蘑菇茄子條和各種野菜，還有自家醃的酸菜燉大棒骨燉凍豆腐燉血腸，水庫裡現撈上來的足足有八斤重的大肥胖頭魚，涼菜則是陸持大哥在電話裡念叨過的缽缽雞夫妻肺片……

　　灶膛裡火光熊熊，燒的劈裡啪啦的，將整個院子烤的都沒那麼冷了。食物的香氣混合著騰騰的熱氣氤氳了透明的玻璃窗。屋裡的電視機裡唱著年味十足的喜慶歌，肚子餓了的陸衡實在沒忍住，偷偷的從盆裡夾了幾塊雞腿肉，一塊塞進大哥嘴裡，一塊塞進衛麟煊嘴裡，一塊塞進自己嘴裡。燙的直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