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婚之前•三

「今天呢，我們的任務是需要夫妻們分開完成的！」分派好每組夫妻在度假村的房間後，主持人笑眯眯的，給每個人派發了一張任務卡，

雨過天晴，單采已經完成，嘉賓們紛紛被請到度假村的會客廳裡。

韓時羞憤的頂著一張大紅臉，眼神飄忽不定，全程不敢和厲鋒對視。

好在今天的任務是需要夫妻們分開完成的，碰面沒一會兒，兩人就被各自的隨行導演分別帶去了不同的地方。

導演不明白韓少爺又怎麼不高興了，如履薄冰，陪韓時去領任務的路上一直沒敢說話，直到到了抽籤房間裡才壯著膽子介紹道：「咱們今天的主題是……夫妻間的驚喜。」

韓時還在想剛才的事，紅著臉粗聲問：「什麼驚喜？」

「就是每個人隨機領取一份工作，一天的工作完成後，我們會根據每個人的工作完成度，派發相應工資，這份工錢您可以自由支配！想買什麼都可以。」隨行導演暗暗揣摩著韓時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可以用這份錢給愛人買份禮物啊。」

韓時心裡一動。

節目組要求非常嚴格，為了節目效果，錄製期間不許藝人花一分自己的錢，上次去觀音廟，韓時想給厲鋒買個平安符都沒能成功，這次……

韓時隱隱有點期待：「厲鋒……也會給我買？」

「也許呢！」隨行導演見韓時願意配合，安心下來，熱心的建議，「這個度假村裡就有一些小紀念品可以買！當然，要是嫌普通沒新意，也可以去村子裡買，我聽說這邊賣手工藝品的還是挺多的，應該有不少值得買的東西，給韓時買份禮物吧，當個紀念。」

韓時遲疑片刻，摘了墨鏡：「這邊有煙花經銷點麼？」

隨行導演一時沒反應過來，韓時道：「我……我想買點煙花，晚上放。」

隨行導演不明白韓時怎麼天馬行空的想到這個，旁邊的一個攝像大哥福至心靈，笑著提醒道：「厲鋒的電影，《煙火》要上映了。」

隨行導演恍然大悟，心裡暗讚韓時到底是綜藝經驗豐富，買點煙火晚上放，既浪漫，節目效果好，夾帶著還替厲鋒新片做宣傳了，忙笑著鼓勵道：「對對對！這個好，煙花肯定有啊，韓時加油，完成工作領了工資就能去買了！」

韓時嘴角微微挑起，心裡得意。

這期節目放了，看誰還能說他和厲鋒不浪漫。

韓時心情好起來，去領任務的路上還吹了會兒口哨，他心裡已經在盤算晚上放煙花的時候跟厲鋒說點什麼了，直到抽到任務卡的時候……

「給村子裡的泥瓦匠當小工。」韓時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從卡車上卸磚然後搬到腳手架上，一塊磚酬勞七分五釐，打碎一塊，則賠償一塊五毛錢。」

七八個隨行人員：「……」

韓時看著隨行導演，有氣無力：「你們花那麼多錢請我來，每期就是讓我來當牲口的？」

工作人員們忍不住都笑了，導演看出韓時並沒真生氣，放鬆下來，笑著解釋：「真就是您點背，我們任務設計都不難，都是放羊啊，挖野菜啊什麼的，沒想到您抽到這個……」

韓時接過工作人員遞給他的安全帽和手套戴上：「厲鋒呢？他抽著什麼了？」

隨行導演打電話問了下，道：「給村上的小學當一天老師。」

韓時放下心：「行吧，帶我過去，不就是搬磚麼……」

村子的另一邊，厲鋒已經給一群小學生上了一節數學課。

小孩子們第一次上鏡，都挺新鮮，自動自覺的認真聽講，厲鋒工作進行的頗為順利，課間的時候，還騰得出空來，接了一個私人電話。

穆嘉言到底不放心韓時，還是來聯繫厲鋒了。

穆嘉言客氣了幾句，確定沒影響正常錄製後道：「韓時他沒讓你費心吧？」

「沒有。」厲鋒頓了下，低聲道，「倒是我，不熟悉流程，有的採訪沒做好。」

穆嘉言笑笑：「沒事，真有不好地方，節目組自然會剪了，就是……厲鋒，你最近看娛樂新聞了嗎？關於你倆真人秀的。」

「沒瞭解過。」厲鋒的電影馬上就要到宣發期了，時間本來就緊，為了擠出錄真人秀的時間厲鋒更是把檔期擠爆了，哪有空看這些，厲鋒蹙眉，「怎麼了？」

「也沒什麼，都是小事。」穆嘉言斟酌著道，「就是……你倆這不是參加了這個真人秀嘛，那離婚的時間，咱們是不是可以……」

「可以。」厲鋒答應的乾脆，「往後拖半年到一年都可以，我配合你們的安排。」

穆嘉言大鬆一口氣，感激道：「謝謝謝謝，太對不住了，我這一直擔心你不樂意呢。」

穆嘉言的感激是真心實意的，協議結婚前兩方並沒提前做下約定，但厲鋒律己甚嚴，三年來從未爆出緋聞來讓韓時難堪，倒是韓時，不可避免的被娛媒炒熱度，經常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傳緋聞，不說別人，就是穆嘉言自己，也在韓時出道初期私下借這種事給韓時加過戲。

現在離婚日期往後拖延，不單是要求厲鋒工作上相應做出安排，私下，厲鋒的個人生活也要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態了。

厲鋒這個年紀，能為了協議婚約這麼潔身自好挺不容易了，穆嘉言無奈一笑：「韓時就是這樣，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也不管別人的安排，給你添麻煩了。」

厲鋒不以為意：「他年紀小，喜歡新鮮事，正常。」

「他倒也不是單是因為新鮮……」正事說完了，穆嘉言猶豫著想助攻，「厲鋒……你別老聽別人瞎說，韓時其實不像別人說的那麼不務正業沒定性，他其實……挺專一，挺保守的。」

保守……

厲鋒頓了下，想起早上韓時的單采，莞爾：「表面上看不太出來……看來我不太瞭解他。」

穆嘉言聽著厲鋒的笑就知道韓時這個傻逼平時被人捆綁炒作太多，讓厲鋒誤會了。

不怪厲鋒，像韓公子這種背景、這種熱度的流量鮮肉，雖打著已婚的標籤，但還是在所難免的會被人蹭熱度，三人成虎，圈裡不少人都以為他和厲鋒各玩各的，任誰都不信韓時這個傻逼到現在還是童子雞。

「花邊新聞什麼的……圈外人不清楚，你還能不瞭解麼？」穆嘉言苦笑，「我真不是替韓時做人情說好話，他其實真的……」

厲鋒不覺得穆嘉言有什麼可道歉的，潔身自好是他自己樂意的，他從始至終沒要求過韓時什麼，也從不覺得韓時做錯過什麼，厲鋒想起韓時之前聯繫自己說的最近曝光度不夠的事，以為穆嘉言是想討人情，多佔幾天的頭條，瞭然道：「放心，這段時間的私人通稿可以全部由你們那邊發。」

穆嘉言多說多錯，無奈一笑，客氣了幾句掛了電話。

厲鋒掛了電話，他助理忍不住抱怨：「離婚日子突然延期不說，還要佔著您電影宣發期炒作，他這經紀人真是……」

「隔牆有耳。」厲鋒看了助理一眼，淡淡道，「真人秀的事是我答應的，你是不是連我都要數落？」

助理噤聲，厲鋒回想剛才穆嘉言說的什麼真人秀娛樂新聞，心裡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道：「給我查一下網評……我倆真人秀的。」

助理答應著。

厲鋒跟韓時走的不是一個路線，團隊中對網評的監測和控場的工作一直都不是重點，等網評數據傳到厲鋒手機上的時候，厲鋒獨自看著手機，沉默了好一會兒。

「累死爹了……」

天色漸晚，韓時也不嫌髒了，頹然坐在地上，倚著牆壁，費力的摘了手套，疼的不住「嘶嘶」抽氣。

韓時助理湊過來看，嚇了一跳：「我的天！哥你這手上都是……都是泡！」

「廢話！」韓時疼的忍不住爆粗，搬了倆小時的時候他這雙金貴的手就磨出泡了，問了下，竟才搬了不到一千塊磚，算上不小心磕壞的磚要賠的錢，堪堪剛掙了五十多塊錢，韓時氣的午飯都沒顧上吃，咬牙又搬了一下午，現在的手早就不能看了，韓時也顧不上疼了，著急催道，「快結錢！我這等著買東西呢。」

隨行導演這一天一直怕韓時撂挑子不幹了，現在如釋重負，替韓時去問，連催帶趕的，替韓時討了一百四十塊錢工資回來。

韓時起身拍了拍土，要去買煙花，工作人員忙攔著，讓他先處理傷口，韓時只得讓助理去，助理腦子裡只有韓時手上的傷了，暈頭轉向的，又問買多少，韓時罵了兩句髒話，笑了下，「這還省著？全花了全花了，快點買完回來。」

助理忙不迭的去了。

韓時讓眾人簇擁著上了保姆車，處理傷口的時候還不閒著，放下車窗招呼導演：「給我的房間多安幾個機位！四個……啊不，至少六個！一會兒放煙火的時候拍好看點兒。」

導演和攝像忍俊不禁，連聲答應著。

處理好傷口，韓時也不覺得累了，跑回他和厲鋒分到的農家小院裡，等著厲鋒回來。

隨行導演辦事不錯，小院屋裡屋外，多安了好幾個機位，韓時挺滿意。

厲鋒今天也掙了錢的，沒準……也給自己買了東西吧？

掙的錢肯定也沒多少，不過韓時不在意，就是個尾巴草的戒指，那也是心意對吧？

韓時在門口的躺椅著，嘴角不住上挑。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韓時左顧右盼，終於聽到厲鋒一行人的聲音，忙裝的一臉的不在意。

厲鋒一眾人進了籬笆院，韓時抬眸上下看了厲鋒一眼，看著厲鋒空空的雙手，猶疑著，慢慢坐直身子。

厲鋒看著韓時紅斑點點的手掌，眉頭蹙起。

韓時沒話找話：「你今天……是去做什麼工作了？」

「厲鋒今天工作太有意義了。」厲鋒的隨行導演笑道，「替這個村子裡生病的數學老師代課了一天呢，以前不知道，厲鋒數學是真好，教的特別有樣。」

韓時遲疑道：「也有……工資？」

「有啊。」厲鋒的隨行導演越想越覺得今天自己這一組主題昇華的太好了，忍不住顯擺，「一百塊整，我們捐給那個小學了！」

韓時愣了下，點點頭：「應……應該的。」

跟著厲鋒的工作人員們片刻就都走了，厲鋒目光始終停在韓時手上，等人走了，走近低頭看了看，皺眉：「手是怎麼弄的？」

韓時想起自己那一百多塊錢的煙花，心情又雀躍起來，他想給厲鋒個驚喜，顧左右而言他：「那什麼……你累不累？」

「不累。」厲鋒還要說什麼，外面韓時的助理拉著幾袋東西進來了。

韓時一躍而起，迎了上去。

韓時的助理灰頭土臉的，訕訕：「哥……」

韓時看著助理提著的兩麻袋二踢腳：「……」

韓時面無表情的拎起一個手榴彈似得二踢腳，麻木道：「這他媽的是煙花？」

「村里根本沒專門賣煙花的，只有鞭炮，專供……村裡紅白喜事的。」韓時的助理恨不得自刎謝罪了，「我我……現在開車回北京！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個屁！

一天的疲憊全部湧了上來，韓時脫力一般：「你休息去吧。」

助理愧疚不已。

韓時看著狼狽的拎著兩大袋東西的助理，目光透過他的身影，穿到六年前，看見了同樣拎著兩大包東西，茫然的站在空曠片場的自己。

好幾次了，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以前就是，現在還是。

韓時扯過毛巾蓋在頭上遮著臉，坐在堂屋的門檻上，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韓時助理尷尬的站了一會兒，放下東西走了。

韓時悶不做聲，心裡梗著一口氣出不來。

厲鋒，怎麼追你就這麼難呢？

怎麼就這麼難呢？

厲鋒困惑的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已經答應了穆嘉言的要把離婚日期錯後半年一年的事，想跟韓時商量幾句。

協議結婚的事不能暴露，厲鋒關了隨身話筒，脫了外套把正好能拍到韓時的攝像頭蓋上了，重新走到韓時身邊，剛要開口，不知為什麼，看著韓時這麼蹲在這，厲鋒有點心煩，壓下正事不提，還是想問問他那手上藥了沒。

厲鋒不知道韓時是因為什麼難受，想了下沉聲道：「疼？」

厲鋒甚少這樣跟韓時說話，韓時一聽這聲兒，鼻子就酸了。

手不疼，心疼。

「你……」韓時垂著頭，半晌在毛巾下悶聲道，「別遮鏡頭……」

韓時聲音太低，厲鋒沒聽見：「什麼？」

「別遮鏡頭……你好不容易哄我一次，把鏡頭打開吧……」韓時抹了下發紅的眼角，啞聲道，「讓他們錄下來你哄我，行麼？」

厲鋒心裡突然狠狠的疼了下。

韓時低著頭，看不見厲鋒的表情，他嘴唇輕動，無力的乾笑了下，沒再多話，不想讓自己更丟人了。

網上黑粉們把我罵成什麼樣了……你不知道嗎？

對我好點兒……別讓我這麼難堪，行麼？

要不是因為忒喜歡你了……我好好一個少爺，至於糟踐自己糟踐成這樣麼？

韓時看著手上磨出的血泡，梗著脖子，拚命忍著眼淚，摸了一根煙出來點上，低頭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煙草氣竄進肺腑，刺的他眼眶通紅。

不怪厲鋒。

他又不懂。

也不喜歡自己。

來這參加節目都是因為自己死纏爛打，才擠出檔期勉強配合的。

還能多要求什麼呢？

厲鋒回想今天剛看到的網上關於韓時的負面評論，後知後覺，終於明白了過來。

「對不住。」厲鋒深吸一口氣，「我沒經驗，讓你難做了。」

「沒事兒，我自己作的，跟你沒關係。」韓時長吁了一口氣，把煙蒂丟在空水瓶裡，抹了一把臉，起身，「我出去溜躂會兒……哎！唔、唔……」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同一時刻，節目組錄影監控室裡幾個工作人員受驚過度，尖叫不止，「厲神這是在幹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鏡頭裡，厲鋒攬著韓時的腰，半強迫的，低頭吻上了韓時。

監控大螢幕裡，厲鋒片刻就輕輕放開了韓時，韓時睜大著雙眼，震驚度不亞於工作人員。

厲鋒抬眸，看向鏡頭，監控室裡的工作人員紛紛嚇了一跳，下一秒……

下一秒，韓時特意討來的六個機位元全部派上了用場，厲鋒一眼將堂屋中數個鏡頭掃盡，憑著多年的經驗，瞬間判斷出最好的拍攝角度，起身，把外強中乾、腿已經有點軟的韓時扶了起來，一隻手臂墊在他背後，將韓時壓在斑駁的石牆上，謹慎的避開韓時受傷的手掌，又低頭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