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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水春來》第113章
第一一二章 寒淵刀

 傅平領命去了,不過兩刻鐘,總兵府裡湧動著的燥熱氣息,忽的變了一變,壓抑著的緊張和不可探知的詭異鋪天蓋地的襲來,從兵丁們的眼睛裡,可以看出,要出大事了。

 直到夜半,姜從清和徐泮才前後回房睡了。徐泮走的時候,安排了兩名侍衛守門,兩名侍衛藏在屋後,再有兩名藏在小院深處,下人房裡留下一人,時不時地揮了揮鞭子。

 徐泮回了房,坐在一片漆黑中,閉了眼睛,用手摸著那把跟隨他多年的寶刀寒淵的刀柄,呼吸清淺地似有若無。

 他不睡,同樣也有人睡不下。

 固原城的一處宅院裡,一人單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花梨木的雕花案上。

 「一群廢物,連個人都打聽不出來!」他說著,雙眼微眯,冷哼道:「就兩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以為撿了條命回來,就能奈何老子了?!

 早知道,該多雇兩撥人,讓他死的透透的!」

 他說著有看見了地上跪著的兩人,心中火氣甚重,一想到不知那兩個小子捉來何人,他就似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火氣上頭,一腳重重地踢了過去。

 底下一人悶哼一聲,不敢言語。

 「去給我盯緊嘍,只要那倆小子離開,便把人給我弄出來!」他說著猛地想起什麼,又道:「不,直接將那人弄死!快去!」

 下邊跪著的兩個人原本不敢多說話,此時聽他說竟讓他們夜闖總兵府,殺人滅口,俱倒抽一口冷氣。

 一個素來大膽一些的道:「大人,怕是不妥吧,今夜的總兵府,怕是警備甚高啊!」

 誰知那位大人卻冷哼一聲,陰笑兩聲道:「不趁此時?還想等著老子被供出來不成?!廢話少說!現下就去,說不定正好趁其不備!老子就不信那倆小子還能不眠不休嘍!」

 他都這樣說了,底下二人也不敢再說旁的,欠身退了出去。

 「少不得又是送死!」一人氣極道。

 方才那個問了話的,反而默了一默,道:「也不好這樣說。今日夜闖,說不定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了,去喊人吧,帶著火摺!」

 ……

 月光在地上流連,徐泮捏了捏眉心,醒了醒神。他做了這場賭局,賭的就是人心,他要醒著,迎接這個白晝的到來。

 就在他以為這一夜還極長的時候,忽聽院中有破風而至的聲音。徐泮猛一睜眼,一雙眸子亮的似寒夜裡的繁星,璀璨奪目。指骨一瞬間劈啪作響,寒淵刀手中緊握,徐泮忽的起身,飛身出了屋子。

 原本寂靜的小院,忽現四名黑衣人破空而知,手持長刀,幾名侍衛紛紛拔刀迎戰,瞬間兩撥人鬥在一處,一時間刀光劍影,寒光閃現。

 沒想到,這麼快那人便按耐不住了,徐泮心中大喜,利刀出鞘。

 多方佈置的暗衛,橫刀入戰的忠勤伯世子,不消幾息,戰況明了。可那夥人明顯也是有備而來,眼看著自己一方急轉直下,互聽一人大喊一聲「火」,便有一人拔出火摺,向那下房門窗處扔去。

 殺人滅口,意圖明顯。

 徐泮冷笑連連,寒淵挑起,直逼那人胸前。此人拔開火摺之時,便知自己命不久矣,此時見徐泮刀光逼近,雙眼緊閉,引頸就戮。

 他想死倒是容易,可惜徐泮怎舍殺他,當下偏開大刀,左手迅速出擊,捏脫那人下頜……

 不消多時,四個黑衣人便死一捉二,尚有一人負傷而逃。

 「不必追了!」徐泮喊住了傅平:「辦砸了差事,料他也不敢當即回去。」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兩個五花大綁的人,慢慢道:「有這二人,足矣。」

 「這麼快?小爺這是來晚了?」姜從清提劍跑來,看見此處已然塵歸塵土歸土,吃驚道。

 徐泮笑了一聲:「行了,知道指不上你,睡去吧!這兩個人,我親自問。」

 他這話說到後邊,已是冷意四起,跪在地上那兩人,聞言皆是一陣哆嗦,看向他的眼神蒙了一層陰影。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底如此了吧。

 「唔……唔……」一人扭身大力動了起來,一雙眼睛緊盯著徐泮。

 「喲?這就要說了?」姜從清一驚,笑問道。

 徐泮定定看了那人兩眼,嗤笑一聲,道:「若你敢騙我……呵……那就等著吧。」

 他說完指了另一人:「你最好也識點相,不然他說完了,留著你也就沒用了。」

 那另一人一聽,當即也悶哼起來。

 姜從清大笑,拍了拍徐泮道:「誰說我沒用了?這兩個,咱倆一人一個,分頭審!」

 「好!」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徐泮起了身,出了屋子。夜風吹得他衣擺飄飛,轉眼姜從清也走了出來。

 「竟是個小小的千戶……」姜從清冷笑一聲道。

 徐泮沒有言語。

 被俘的這二人供詞倒是一致。固原千戶潘虎,就是他們的頭頭,也是僱人刺殺他的人。

 徐泮冷笑了一聲:「地頭蛇……那人……倒是會找人。」

 是了,一個小小的千戶而已,忠勤伯世子和他沒仇沒怨的,他有什麼理由殺他?無非就是,這位潘千戶,也不過就是個卒子罷了!

 背後那人,不動聲色地想滅了他們忠勤伯府,自然不能讓自己一招半式就找到他。

 徐泮早知不會這般順利,可實事擺在面前還是忍不住窩火……

 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父親的死太突如其來,他如今能握在手裡的,只有一個飄搖的伯府罷了……

 「徐大,」左手拍在了徐泮肩上,姜從清說道:「順藤摸瓜,早晚摸到那人身上!我帶幾個人,將那千戶弄來!人證在此,不容他抵賴!」

 他說完這話,當即喊了張迅梁勃,又叫了兩個侍衛,轉身就要出門。

 「小心些,從清。」徐泮說道,可他知道,這位千戶,若是曉得在他這裡折了人,怕是不會坐以待斃。

 姜從清很快就打了個來回,他回來時兩手空空,面色陰沉,恨恨道:「死了!」

 徐泮一驚:「死了?不是跑了?」

 姜從清搖了搖頭:「吊死在房樑上,我去的時候,身上還是熱的。」

 月光灑下來,不是熱的,是寒的,徹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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