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魏哲站在旋轉樓梯的中間， 看著樓下的歡聲笑語。

小小的少年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他身側的嚴老四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惹的周圍的人同時笑出聲來。魏哲的手指下意識的握緊，他告訴自己——他還小，你不應該衝動，慢慢來， 或許這只是自己一時的茫然呢？

他深吸一口氣，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淡定的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下了樓。

早上依舊是魏哲送魏景去上學的，他看著他朝自己微笑，朝自己揮手，再轉身一步步的踏出自己的視線，內心瞬間就躁動起來， 他無法忍受某一天， 這人會以相同的姿態，離開他的生命。

「老闆。」前座的司機發現青年的表情不對， 小聲的叫了一句。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魏哲猛地抬頭， 如同刀刃般鋒利的目光直直的刺入司機的眼裡，幾秒後，魏哲收回視線， 「開車，去公司。」

「是。」戰戰兢兢的司機道。

在魏哲糾結著自己的感情的時候，魏景按部就班的上著學， 偶爾也會與一同參加青少年油畫大賽的樂成學長和夏素素學姐聊個幾句，一起去吃個午餐，感情到是慢慢的深厚了起來。

四月份的時候，比賽的結果下來了。

樂成和夏素素不出意外的擠入了前一百名，而魏景……則直接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學校因此還給魏景發了兩千塊錢的獎金，並且仔細的囑咐魏景讓他這些天好好休息，不要勞累，下週四，學校就會專門派老師帶著他們去參加半決賽和決賽，讓他爭取拿個前三名回來。

兩千塊錢不多，但是卻是他自己賺來的獎學金。

魏景美滋滋的把錢收好，小手一揮，興奮道：「走，今天中午我請客吃飯。」

夏素素拍拍胸脯，挺翹的鼻子皺了皺，她哼唧兩聲，「當然得你請了，你都沒看到校長那樣，簡直恨不得把你供起來，我和樂成都成了你的陪襯……」

說著，她特意做出一副哀愁的模樣，「既生瑜何生亮。」

樂成見此不由的扶額，「你別嚇到學弟了。」

「樂成你就是這一點不好，一點都不可愛。」夏素素特別不顧形象的朝他翻了個白眼，「像我爸似的，天天板著一張臉，一點意思都沒有。」

樂成「呵呵」兩聲，說：「比你裡外不是人好。」

夏素素：「……」

魏景在旁邊看著他們吵吵鬧鬧，忍不住發言道：「你們兩個人感情真好。」

「誰和他感情好了。」

異口同聲的回答。

二人大眼瞪小眼，霎是尷尬。

三人一路同行，都是天之驕子，吸引了不少同學的目光。

學校裡請吃飯自然是在食堂，因為有飯卡在，他便沒用他剛剛拿到手的兩千塊。魏景心裡也有計較，他在琢磨著給他家大哥買個禮物回去，正巧今天是週五，放學後他在去許老師家裡的路上，正好可以把東西買好了。

魏景拿著手裡依舊是小方塊的手機，默默的嘆一口氣，智能大手機、微博、淘寶他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它們呢？

此時，在距離B市不遠的W市。

一所老舊的社區裡，兩位已經年過五十的老人家正坐在老舊但乾淨的沙發上，一位正帶著老花眼鏡看報紙，另一位則動手織毛衣，普普通通的藏青色毛團，在老人家的手裡越變越小，而她手裡的毛料越來越多。

不知過了多久，老夫人突然叫了一聲，「老爺子，現在幾點了，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頭髮全白的老頭子看了一眼時鐘，慢吞吞道：「還早著呢？這還不到一點勒！」

「這麼早啊！」老夫人神情恍惚了一會兒，她笑了笑，「你看我這急性子，這人啊！老囉！就覺得時間過的可真慢，像我們年輕那會兒，阿琨還是個皮孩子，這一轉眼啊！」

「行了行了，都過去多少年了，用得著一直掛在嘴邊嗎？」老頭子眼眶有些發紅，他怕刺激到老伴，趕緊岔開話題，「樓下超市裡的桃子好像打折了，等我上完課回來給你帶一點，你不是最愛吃那玩意了嗎？」

「不吃了不吃了。」老夫人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淚，「牙口不好了。」

「胡說，隔壁老陳今年都六十多了，不還是該怎麼吃就怎麼吃的，你等著，我回來時給你帶一點，實在不想吃，我們就榨成果汁喝。」老頭子不由對方反駁道。

「買一點就買一點吧！」老夫人嘆一口氣。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一塊排位上，黑白照片裡，眉目清秀的男子帶著點靦腆的笑容，永遠的定格在那一刻的時光裡，不再前進。

兒子不過是出去闖蕩，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唉！老頭子，你說，咱家阿琨當時不是和一個女的很好嗎？聽說那女的還有個一個兒子……」老夫人剩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頭子暴躁的打斷了，「這事你都惦記多少年了，人家說了，那女的就一個人，沒兒子，你別把外面那些人的瘋言瘋語一直掛在嘴邊，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我說說怎麼了，就不能給我留給念想嗎？」老夫人把手裡織了一半的毛衣放下，心裡始終堵得慌。

砰砰砰！

老頭子望了一眼無動於衷的老夫人，一邊去開門一邊說：「行了，你冷靜一點，肯定是小妹家來人了，這一次可別吵起來了。」

「二哥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們家的混小子不懂事。」一進門的是一位約莫四十歲出頭的婦人，身上穿著一件色彩豔俗的連衣裙，笑起來滿臉的皺褶，「你還不快給你二舅媽賠給不是，這麼大人了，怎麼一點事都不懂。」

被推出來的是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孩子，黑的跟個碳一樣，一看就沒少在外面皮，他扭扭捏捏的走到老夫人面前，不情不願道：「對不起二舅媽。」

說完，少年的嘴巴就緊閉著，不肯再開口。

「還有呢？」婦人偷偷的瞪了孩子一眼，示意他趕緊把話說完。

那少年磨蹭了好久，道：「我長大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舅媽的，給舅媽和舅舅你們養老的。」

空氣裡一片寂靜，老夫人和老頭子的臉色都不太好好看。

「我們家阿根也是二哥二嫂你們看著長大的，當時阿琨可喜歡阿根了，還說將來要生個和阿根一樣的兒子……」女人臉上帶著熱情的微笑，「這都是一家人，一點小事，孩子不懂事，二哥你們就別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