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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第42章
第42章

  陸梟本是對於同謝九安呆在一個泳池這樣的事情,想起來就會嗤之以鼻的,卻沒想到紀澤聽到這個提議之後,眼睛亮了亮,看來游泳對他十分有吸引力。

  見他聽到謝九安這麼一提議,立即眸子黑瞋瞋得回頭望著自己,陸梟也只有投降的份兒——於是某個無奈的黑幫老大決定帶著另外一個黑幫小老大和,一個臥底警察玩水去。雖然,他會游泳但是確實不是很喜歡水,不過望著謝九安一臉期待的猥瑣摸樣,陸梟覺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跟著一起去。

  於是,陸梟放下碗筷,優雅地擦了擦嘴巴,說出讓謝九安美好願望破裂的話——「九爺的提議確實是很不錯,阿澤,我們就帶上九爺一起去吧。」

  紀澤點了點。

  什麼叫帶上我一起去!

  謝九安忿忿地企圖用眼神讓陸梟有點自覺,奈何人家也完全當他空氣。

  此時天已經擦黑,被炙烤了一天的地面似乎還在嘶嘶都冒著熱氣。

  謝九安早已經在某個五星級娛樂中心訂好了,說起來,這個娛樂中心也是他家的產業之一,一聲吩咐而已。所以等他們到了的時候,偌大的室內泳池乾乾淨淨,清清透透,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有緩慢動聽的輕音樂播放著,窗外的城市霓虹,五光十色,琉璃光轉,映射在玻璃上,一切看上去清涼又美好。

  望瞭望在自己邊上,已經換好泳褲,長手長腳十分坦然自在地躺在摺疊椅上的陸梟。謝九安萬分怨念,原本,這麼美好的時刻,應該只有自己跟阿澤的。哼哼,謝九安心裡冷哼幾聲,抓起一塊西瓜塞進嘴裡,又重新望著門,阿澤怎麼還不出來?

  於是當某個僅著泳褲,身形頎長,骨肉勻稱的人出來時,謝九安一時激動的忘記了吞嘴裡的西瓜。游泳室的燈開得並不是很亮,柔和的光澤打在紀澤身上,如玉光滑,在謝九安看來就像是個玉雕的人似的。唇紅齒白,好看得不像話。

  陸梟也坐了起來,卻是從旁邊抽過來一張紙巾,一把按上謝九安的嘴,哼哼嘲諷道,「謝九安,你夠了啊,阿澤過來了,趕緊擦擦你的口水!」某個人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一把將擦好的紙巾揉成團狠狠砸到陸梟身上,「丫的,老子又不是對著你流口水,你著什麼急啊!哼!」

  陸梟將紙巾從自己身上掃下,也不再看他,將目光放到紀澤身上。

  前段時間受傷的傷口已經都癒合了,只是長好的地方還有粉紅色的疤痕在一點點褪掉。淋過水之後的身體,皮膚撒上一層水澤,更襯得光潔白皙。

  泳池很大按照比賽標準建造,並沒有分深水淺水區,陸梟與謝九安早已經換好了,不知為什麼,紀澤卻突然不想過去了。三個人,還是第一次這麼坦誠相見。見二人坐在一起湊在那邊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麼。紀澤看了一眼,決定自己直接下水。

  於是兩個正等著美色自己上前的人,卻只見到阿澤猛地一個紮,已經是下了水。

  清涼的水瞬間將自己包裹住,紀澤舒舒服服地遊了起來,一整天的燥熱彷彿都被這水一下而去,整個人像久渴之後。謝九安見紀澤遊得很是歡暢,迫不及待地走到池邊,順便給了陸梟一個白眼,「我說,我跟紀澤先玩啊,你就老老實實呆著喝水吃水果,當然最好不要下來。」

  說完不再理陸梟,也下了水,幾下劃拉,游到了紀澤後面。很是壞心眼地撩起一大捧水就往紀澤身上撒。卻被早已猜到他企圖的紀澤一個機敏地沉下水躲了過去。而後猛地出水,狠狠砸了下水面,濺得謝九安滿頭滿臉。於是,兩個人就這麼在池子裡玩了起來。又佔著四下無人,更是玩得起勁。

  陸梟無奈地望著兩個玩水玩得很歡的大齡青年,很是無語。

  謝九安玩嗨了,一個猛撲就企圖往紀澤身上撲去,因為此時在他對面的某個人,眼睛也彷彿被水淋濕了,亮亮的,像潤在水裡的黑寶石直看得他心裡發慌,尤其是,兩個人玩鬧著,紀澤很是開心地對著他笑,如三月春風拂面,直看得人舒服得不得了。

  於是,謝九安一個用力,卻不小心踢到了紀澤的大腿,並且也不知道他怎麼踢得,紀澤只覺得腳下大腿一麻,就沒了力氣,一個不留神就往下沉,謝九安只當紀澤耍詐同他玩,依舊是笑嘻嘻地伸手去撈水下的人。陸梟卻是一直觀察著在水裡的那個人,此刻見他只露著頭在水面掙扎,毫不猶豫地跳下水遊了過去。

  幾下游到紀澤伸後,伸開雙手從他腋下穿過,同謝九安一起將人架起來。先是緊張地將紀澤貼著自己的身體問道,「怎麼了這是!」

  某人悲憤地吼道,「謝九安,你把我踢抽筋了!」謝九安這個大神經的,現在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等等等等,我去叫救生員!阿澤,我不是故意的!」謝九安一抹臉上的水說到,樂極生悲就是如此。陸梟怒道,「去那個藥酒來。」

  一時之間,偌大的游泳池靜得只剩下兩個人。陸梟從背後在水裡一直擁著紀澤。倆人都光裸著上半身,不用回頭看,紀澤也能感受到身後的那個人,強健有力,結實的胸膛同自己的後背靠得嚴嚴實實。他已經不自在地完全感受不到水的清涼了。

  陸梟卻是毫無自覺般,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某人濕淋淋的後腦勺,短短的頭髮被水打濕,服貼著,看起來十分乖巧的摸樣。紀澤只覺得頭皮發麻,原本只是大腿麻掉,現在感覺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幸虧他是背對著陸梟,面上已經是滾燙髮紅,用力使了下勁企圖從陸梟懷裡掙脫。

  卻沒想到身後的那個人,只是湊近,低著聲音說道,「不要動,阿澤,讓我,抱一下。」

  「梟,梟哥,這不太合適吧……」紀澤磕巴道。

  還未說完,卻被陸梟低低笑著打斷,「我心情不是很好,讓我抱一下。」說完更是用盡力氣將人圈在自己懷裡,儘可能讓自己貼著懷裡的人每一寸肌膚,感受那瘦削結實的觸感。

  全身像螞蟻爬過!

  紀澤此刻心裡就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什麼叫心情不好讓他抱一下,把他當什麼了!於是,某人停住了掙扎,微微低著頭,而後卻是突如其來地抬起左手,猛地手肘向後一擊,濺起水花。陸梟當然也不是吃素的,卻也只好放開懷裡的人,向後一退,堪堪避開了他的攻擊。卻也失去平衡,在水裡撲騰了下方才重新扶好池壁。

  見轉過身的紀澤黑亮的眼睛勇敢地直視自己,再就是清涼如一池水水的聲音,「梟哥現在心情好了吧。」

  陸梟微微眯著同樣被水潤澤過的碧色眸子,勾起一絲笑容,微微勾起的嘴邊弧度讓他看起帶上那麼一絲邪氣,淡定自若地答道,「好了,非常好。」

  「那就好,我先上去了,梟哥請自便。」說罷,一個轉身朝另外一邊遊過去像條靈活的魚,撐著池邊,一個翻身,上了岸。

  陸梟卻只是盯著那個修長的身形,一動不動。

  謝九安屁顛屁顛地回來,訕訕地拿著個藥瓶挪到阿澤身邊,見某人臉上看過去是沒有任何表情,彷彿貌似有點生氣?平時的阿澤看起來可不是這樣的。紀澤見謝九安縮手縮腳地站在一旁,桃花眼閃著無辜的神色望著自己,於是,好氣又好笑地一把奪過他手裡的藥瓶子,果然,大腿內側被某隻上躥下跳的猴子踢出了淤青。謝九安摸摸鼻子,見一向親和的紀澤對著自己沒有好臉色,不禁感嘆,炸了毛的小阿澤也是不好惹的。

  又瞥見陸梟老神在在地在池子裡划水,摸了摸鼻子,剛要開口說話,「嘩啦」一聲,陸梟也翻身上來,朝他們走過來。謝九安望望前面濕淋淋的那個,又望望身邊沒好氣的這個,總覺得氣氛十分不正常。

  堪堪陸梟就要過來,紀澤十分沒好氣地將藥瓶丟給謝九安,對著後者說道,「我出去那瓶礦泉水,飲料喝不慣。」

  「叫人拿進來就行了」謝九安又狗腿地接道,「要不我去拿也行。」

  紀澤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怎敢勞您大少爺的架,自己去就好。」

  謝九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嘶,我說陸梟,阿澤這是怎麼了,他不該是這麼小氣的人吧。陸梟拿起浴巾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水,笑得格外邪惡,「阿澤啊——我怎麼知道。」

  「我去你的!我老覺得阿澤在生你的氣,可不是我的!」謝九安怒道。

  「後天晚上的事情,準備地怎麼樣了?」陸梟一邊說一邊將浴巾丟到一旁,伸手拿起一杯飲料,暢快地喝了一大口。突出的喉結隨著大口吞嚥一動一動,似乎心情格外愉快的摸樣。

  「我那邊……」

  紀澤伸手捋了捋後腦勺濕淋淋的頭髮,外邊的空調開得很大,浴巾沒有遮到的地方感受到冷氣在絲絲入侵。濕淋淋的,更襯得他眉目愈發漆黑如墨,一雙眸子,亮如點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捏了捏手裡的礦泉水瓶,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將最後一口水喝掉,起身進去。

  進去的時候,謝九安正以仰泳的姿勢遊得歡快,陸梟卻是慵懶地靠坐在那裡,似在閉目養神。感覺到紀澤的靠近,陸梟緩緩張開眼睛,微笑著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喝水,順便透透氣。」紀澤報以同樣溫和卻截然不同的微笑。

  一個儘量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意,一個卻是儘量想要隱藏自己的棱角。彷彿方才胡鬧一般的尷尬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陸梟又是一笑,轉過頭去看著水裡撲騰的謝九安,卻帶著一絲不明所以的得意,不知道,方才的話臥底先生有沒有聽進去呢?

  「阿糗!」紀澤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陸梟卻是壞心眼地想,難道背後說人壞話真是會靈驗?不過還是很是關心地說道,「阿澤,再玩下去就很容易感冒了,我們回去吧,也遲了。」

  某人摸摸鼻子,見陸梟一臉正經的問自己,點了點頭。

  紀澤放下電腦耳機,將所有的文件痕跡都消掉。卻是緊緊皺著眉頭,閉著眼睛思索著。原本讓人感覺親近的俊容,此刻看起來是帶著堅毅的嚴肅。

  他方才聽到的,自然是自己出去時,謝九安的陸梟的對話。

  「滄海碼頭倉庫3號?」紀澤在心裡默唸著這幾個字,這正是陸梟與謝九安交談中反覆多次提到的出貨倉,雖然他們根本沒提到到底出的是什麼貨,不過現下已經是心知肚明瞭。除了海上的那次交易,陸梟從緬甸弄回來的海洛因還有一半是放在出貨倉庫裡,已經損失了一半的海洛因,他們必須儘快出手,否則時間越久危險性就越大,並且從他們的談話中,紀澤倒是又知道了一件事情——這是非常嚴密的毒品銷售鏈條。從製毒,運貨,過國境,出貨,下家,都有嚴格的分工。

  滄海碼頭3號倉庫麼?紀澤輕輕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有時候不是敵人太可怕,而是敵人太狡猾。而陸梟的可怕,正是來源於他的捉摸不定,心機深沉不可測。然而,紀澤這次確實是強烈地感覺到,與其聽信從這個狡猾的敵人嘴裡透露出來的消息,不如實實在在地相信自己根據證據得出的推測。

  這次,自己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梟哥,我出去下,有人訂了這幾種花,就在中學門口等。」紀澤接完電話,放下聽筒,對陸梟說道。陸梟回頭,點點頭,又不忘叮囑一句,「好的,快去快回,過馬路的時候,記得小心點。」

  「嗯,好的。」紀澤迎上陸梟溫和的眼神,答道。

  是因為真的很喜歡?所以可以掩飾這麼久麼,紀澤拿著包裝好的花,走出迦南花店。大朵大朵如紅色小燈籠一般的木棉花已經落盡,風輕輕揚起,飛絮漫天,彷彿六月飄雪。陸梟起身,看著那個一直可以吸引自己目光的背影走出迦南的小花園子,走進了漫天飛絮當中,飄飄揚揚的木棉花絮將天地瀰散成一張白色的大網。

  拿著一大捧鮮花的人,修長挺拔的背影彷彿要被鵝毛般的棉絮模糊去了一樣。只是一步就走進自己心裡的人,只消一眼,就再也無法忘記的人。

  我們,會不會走上一條不歸路呢,陸梟難得地悵惘起來,這六月飛雪的感覺,總是帶著點離愁的味道。

  紀澤送完花,發現中學裡並沒有門禁,於是找了找,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個ic卡電話亭。

  他知道自己這次做錯了事情,受到必要的懲罰是在所難免,「陳隊——」撥通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之後,還未將一整句完整的話說完,陳隊渾厚的聲音就低低壓著譴責道,「小澤,你怎麼就沒有服從隊裡的命令!這是紀律,難道你不知道麼!紀律隊伍最重要的是什麼,你該不會出去三年忘得一塌糊塗了吧!」

  「可是,陳隊——」紀澤發現話到了嘴邊,卻又無法說出口。有些事情,的確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陳實也確實是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受到了拖累。沒有聽從上級的命令,更是鐵一般的事實。

  極怒過去之後,陳隊想到之前日夜為他擔心的心情,長長地嘆了口氣,「阿澤,是賞是罰等你回來再說。功勞苦勞你都有,但是懲罰一樣是好不了。我教出來的孩子,絕沒有功可抵過的說法,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一向是個嚴於律己的人,更可況紀澤是他從小就寄予極高期望和教導的孩子。三年來,紀澤

  「我再重複一次,馬上回來,不要再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陳隊嚴厲地說道。

  「但是,隊長,我是有重要的情報,陸氏,明天晚上將有剩下的另外一批海洛因要出貨。」紀澤說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最後一次,好,時間是什麼時候?」

  「明天晚上十二點半。」

  「交易的地點?」

  「交易的地點是……」

  回去的時候,陸梟已經將飯菜都燒好了,雖是只有三菜一湯,但是對於倆人一貓的組合來說已經算得上足夠豐富了,更何況,連紀澤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心狠手辣的黑幫老大,做起飯菜和小點心,真的是一絕,不是說食材多好,樣式多新鮮,卻總是帶著一種特別的味道。

  一模一樣的東西,每個人去做,都是不一樣的味道,而這些就帶著陸梟的味道。紀澤這樣想著。

  陸梟將他手邊的碗拿起來,給他舀了一碗湯,催促道,「再喝點,天氣熱老是不想吃飯,湯總歸是要多喝點的吧。在空調裡不一會兒就要涼了。」他的語氣,就像是眼前這晚熬成金黃色的玉米排骨湯一樣,濃香中帶著玉米的清甜,濃郁卻不膩人。暖暖的,融融的,讓人無法不接受。

  臉上可以膩斃人的溫和笑意,似乎直達心底。紀澤當然可以察覺到陸梟最近,有點怪怪的。說不上來,他當然依舊是對自己很好,似乎是從那天晚上那個,意外地吻開始,陸梟總是像逗小貓似的,不再那麼刻意隱藏自己的心意,反而有點——肆無忌憚?比如那天在泳池裡的用力擁抱。

  一個正常的男人,當然不會向另外一個人索求擁抱。於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對於這樣似乎想要一點一滴給自己暗示的陸梟,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裝傻充愣。

  紀澤趕緊從陸梟手裡接過自己碗,眨著形狀如杏仁一樣的黑眼睛微笑著道,「梟哥,別老是說我,你自己也吃吧。這些事情,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陸梟只是笑笑,並沒有答話。倆人之間一時靜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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