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之前在劇組待著，白依芳打電話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過來商量， 白彥君雖然心裡不願意， 但是以免她發現什麼， 到底還是趕回來解決問題。

眼下她來了，居然是帶著江雪楓過來，白彥君不由沒好氣地道：「依芳，我最近很忙， 沒有時間陪你閒聊，你有正事就快點說。」

白依芳一向知道白彥君的性格， 聞言只是心裡不爽， 心想自己一年沒回來， 大哥竟然不給面子， 也不表示一下歡迎，這樣的大哥留著過年？

如果她敢把這種想法說出來， 白彥君會氣死。

要是真的不在乎白依芳，他就不會准許她踏進自己的地盤，鬧得現在心裡面七上八下。

「好吧。」白依芳吐了口氣， 指指沙發上的美女說著：「雪楓姐最近有回國發展的意思，你聽說你上一部電影製作得不錯， 現在手上有新的電影在開拍，能不能讓雪楓姐參與， 就算是個小角色也無所謂，露個臉就可以。」

這不是什麼難事，不要求佔戲份的， 往常白彥君也不見不會答應。

只見周圍的兩位助理，都不約而同地繃緊神經，為白彥君接下來的回答感到心驚肉跳。

「不行。」他們先生想也沒想，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想在娛樂圈發展，可以，我會幫你推薦好的劇組。」別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怎麼著也會照顧著點：「但是想演我的劇本，要看實力，而且現在拍攝已經進行到後段，不可能再另外添加角色。」

當事人江雪楓笑道：「首先謝謝依芳的好意，我確實有回國發展的想法，不過並不想為難白先生。」她看著白彥君，這位元年少時代就認識的男人，如今的他成績斐然，是娛樂圈風頭最盛的一位：「想參演白先生的劇本，還是以後看本事吧，目前打算先嘗試一下，磨煉一下演技。」

「但是別的劇本不一定有大哥的劇本那麼精良，製作出來有可能是人人吐槽的爛片。」白依芳不讚同地道，顯然她很清楚國內的電影市場，出一部精品很不容易。

江雪楓自身條件好，家世也十分出色，她算是起步很高的天之驕女，怎麼可能去出演爛片。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幫你留意不錯的劇本。」白彥君直接忽略妹妹的發言，說道：「不過能不能把角色爭取下來，還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

「謝謝白先生。」江雪楓道謝道，同時用眼神安撫不太爽的白依芳。

「大哥真小氣。」白依芳嘀咕道，她認為能夠出演白彥君的劇本，哪怕只是露一面，也很有話題性，為出道鋪開一條捷徑。

「……」面對妹妹的吐槽，白彥君瞥了她一眼，卻是說道：「如果沒有什麼事，我要忙了，你回爸媽那邊去吧，他們需要你陪伴。」

白依芳非常不爽地站起來，抱著胳膊說道：「是是是，我也不想留在這裡，我要回去告訴他們，你找不到女朋友都是因為你自己的問題！」

她一路嘀嘀咕咕，卻是很聽話地帶著江雪楓離開這裡。

「我送送二位。」周助理笑容得體地道，親自把她們送到門口，親眼看著她們的車子離開：「呼……」這位愛打小報告的小姐終於走了。

但是事情還沒完，周助理的心情是沉重。

他能夠理解白彥君在情急之下安排劉鈺鶴上房間避著，但是上面的兩位恐怕不理解。而他更不安的是，劉鈺鶴表現得太過於平靜。

常言道，失望不是一天造成的，而是一天天的累積而成。

他只希望這段煎熬的日子趕緊過去。

卻說那邊前腳出門，這邊白彥君迅速上樓，第一時間趕到自己的臥室，打開門準備喊人，去看到一間冷冷清清的屋子，裡面空無一人。

「鈺鶴？」他喊了一聲道。

周助理趕上來，看到的是一個面露慌張的先生。

「先生，鈺鶴先生在劉嬸的房間。」他一看就知道白彥君誤會了，以為劉鈺鶴走了呢。

「為什麼不在臥室？」白彥君盯著周助理，皺著眉頭道：「他是生氣了嗎？怪我讓他上來躲著？」所以剛回來的時候，也沒有怎麼正眼看自己。

好像有孩子有親人就足夠了，自己在不在無所謂，劉鈺鶴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額，這不能怪鈺鶴先生吧，我是說選擇房間的事情。」周助理覺得，這是一件小事，他們選擇去了劉嬸的房間也是很正常的舉動。

「你不覺得他的態度有問題嗎？」白彥君瞧著助理道，他說不出來劉鈺鶴哪裡不對，可是就是不對。

周助理面露訝異，順著先生的話仔細想想，卻是弱弱地說道：「我感覺鈺鶴先生沒有問題……」對方的脾氣已經夠好了，從蘇州回來到現在，一直很平和安靜，根本就沒有難伺候的時候。

如論他們先生怎麼樣做，也沒有怎麼發過脾氣。

哪怕有不高興的時候，也很快就過去了。

「我過去看看。」白彥君說著，大步地走向張蘭的房間，自己抬手敲敲門。

「進來。」裡面傳來劉鈺鶴溫和的聲音。

白彥君擰開房門，看見一張溫柔和氣的臉，對方笑著道：「白先生的妹妹和客人走了嗎？」

這一瞬間，白彥君突然覺得這張笑臉很討厭，他虛假得像一張人皮面俱。

站外門外的男人繃著臉，導致劉鈺鶴的笑容也慢慢收斂起來，他用疑問的眼神求助周助理：怎麼了？

周助理悄悄搖頭，但是眼神很著急，他知道這種繃緊的狀態要不得，很可能會造成兩位先生之間的矛盾。

「嗯。」白彥君終於開口，卻是說道：「劇組那邊還要最後幾天才能收工，我過幾天再回來，你們好好待在家裡。」

他往後退，做出了周助理無法理解的舉動。

但是也沒有轉身離開，只是看著門內毫無反應的青年。

「好的，你去忙吧，我會照顧自己。」劉鈺鶴說道，還附送了一枚笑容。

白彥君沒有看，他撇開自己的頭，吩咐周助理道：「你在家好好照顧他們，我先走了。」

「先生……」周助理簡直徹底蒙了，難道難得回來一次，不是應該好好聚一聚嗎？

還有鈺鶴先生也是的，他竟然不開口挽留，這算什麼事？

「他……」張蘭欲言又止地瞅著自己的兒子，想說些什麼。

「沒事。」劉鈺鶴笑道：「估計是為了趕進度。」

「但是……」張蘭說道：「再趕也不能這樣啊。」她之前還覺得，白彥君只是不太會事事考慮劉鈺鶴的感受，現在倒是覺得白彥君十分自我，不是良配。

「脾氣差唄。」劉鈺鶴淡淡道，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媽媽張蘭勸道：「我看你們還是好好談談，這樣相處不是辦法。」

所以白彥君回來了一個上午，下午馬不停蹄地又回去了。確實有劇組很忙的原因，也有家庭矛盾的原因。

《黑鷹》的劇組明顯感受到，白編劇這次回家之後再回來，心情不是很好。

拍攝的時候跟以往一樣苛刻，對演員們要求很嚴厲。但是工作之餘，他總有心不在焉和發呆的時候。

「白編劇。」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穿著戲裡的警服走了過來，眼睛望瞭望旁邊沒有動過的飯盒，他說道：「跟鈺鶴髮生了什麼事？」

那個被提問的男人瞥他一眼，說道：「抱歉，恕我直言，我們關係不熟，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很冒犯。」

「不。」肖羽在他旁邊蹲下，不溫不火地說著：「我跟你不熟，我跟鈺鶴熟。」

這話讓白彥君冷嗤了一聲，他有一百句毒舌的話可以用來招呼肖羽，但是他沒有。

「他在學校的人緣很好，因為他很好相處，不管是同學還是老師都很喜歡他。」在白彥君沒有說話之前，肖羽又說道：「但是也有人很討厭他，說他假惺惺地。」

「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白彥君問道。

那青年撿起一根樹枝，隨手在地上划來划去，他搖頭說著：「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像不到，他做別人的愛人會是怎麼樣？」

想到他跟劉鈺鶴的關係，白彥君頓時失去了跟他探討的興趣，說道：「你不會知道的。」然後吩咐秦助理道：「去把飯盒叮熱，我要吃飯。」

「好的先生。」秦助理高興地道，他還以為他們先生要修仙，這幾天都不想吃飯呢。

等肖羽也走之後，身邊徹底沒有別人看著，他拿出手機給周助理打了一個電話。

接通之後，那邊不需要白彥君親自詢問，便自動說道：「先生，今天鈺鶴先生也很好，他和劉嬸現在正在院子裡散步。」

白彥君聞言，不由抬頭看著天空，這個和煦的太陽，確實很適合散步。看來劉鈺鶴的心情不錯，他輕哼了一聲，卻是說道：「告訴他，我後天回去。」

「……」這邊停頓片刻，周助理小聲勸道：「不如先生親自給鈺鶴先生打個電話？」

白彥君卻是問非所答地說著：「那天我走了之後，他是不是很平靜？一點別的情緒都沒有……」

「先生……」

「也許他以前說的話是真的。」白彥君說道，很快就掛了周助理的電話。

劇組最後幾天趕工期，大家十分辛苦。因為有幾場夜戲一直拍不好，所以最近幾天連夜開工。

白彥君是個對自己也苛刻的人，這次沒有劉鈺鶴在身邊跟著，他全程都陪在劇組，比導演和演員還要費心費力。

因為這是和劉鈺鶴第一部 聯名作品，他想拍出完美的效果。

這天收工已經很晚，吃好飯秦助理說：「先生，有鈺鶴先生的電話，不過已經掛了。」

白彥君哼了聲，把手機拿過來，自己複了一條短信過去：打電話找我幹什麼，這麼晚還沒睡覺？

過了沒多久，劉鈺鶴回訊息道：你最近都是這麼晚收工嗎？

白彥君回了一個『嗯』結果那邊可能以為他不想說話，於是回道：那你抓緊時間休息吧，晚安。

看著那句話，白彥君把自己編輯的一段文字通通刪掉，然後扔了手機倒在床上睡覺。

在殺青的那一天，身為這部電影的出品人兼編劇、投資商，反正是自己一手包辦就對了，白彥君照例請大家吃飯，還破例向媒體公佈了這個消息。

同時也更新了自己的微博。

白彥君V：#電影黑鷹#黎明之前[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黑鷹》與黎明之前沒有任何關係，那四個字是他寫給自己的四個字。

劉鈺鶴看見消息，到底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接通說道：「恭喜殺青。」

那邊沉默了很久，終於說道：「為什麼不是同喜？」他認為這個劇本是二人共有的，十分具有有意義。

「嗯……那就同喜。」劉鈺鶴考慮了一下，才說道。

「劉鈺鶴。」白彥君的聲音帶著許多情緒，很克制的樣子道：「你的所作所為讓人很不喜歡，我認為你應該自審一下。」

突然的指控，令到劉鈺鶴沉默了很久。

他大可以像以前那樣，說幾句好話安撫白彥君。

但是最近他覺得這樣不對，哪怕是為了暫時的安穩，為了讓寶寶平安地降生，也不想再忽略自己和白彥君之間的問題。

「也許是的，但是我要說，你的所作所為也讓人很不喜歡。」劉鈺鶴在那邊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除了給我一個孩子，你給不了我想要的，那就把孩子給我，我把你對我的好還給你，好嗎？」

「……」四月天的陽光很和煦，白彥君站在這下面，卻有種暈眩的感覺。

偏偏那邊還一直在說著：「《黑鷹》就當是我寫給你的，我不要了，你可以抹去我的名字。」

「你閉嘴，劉鈺鶴……」白彥君朝他低低地警告道，然後吩咐著秦助理：「去開車！」

秦助理給他吼得一愣，然後趕緊去開車過來。

「其實你不必這樣。」劉鈺鶴閉了一下眼睛，摀住自己劇痛的額頭，說著：「要找一個聽話乖巧能給你生孩子的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他們會比我做得更好。」末了又說道：「我不是一時興起才說這些話，我考慮了很久，我和你不適合。」

當初從蘇州跟他回來，是抱著一份純粹的喜歡試試看。但是後來發現，其實雙方是格格不入的兩個世界，如果硬是要融入對方的生活，那就等於活生生撕開皮肉，用痛苦去接納……

「不是一時興起的嗎？你敢說你打這個電話給我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白彥君扯了一下嘴角，冷笑地說著：「其實你就是一時興起，因為我揭露了你的真面目。」

劉鈺鶴好笑道：「我的什麼真面目？」在這段關係裡面，他問心無愧，並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值得指責的地方。

除了一開始的算計，那段他已經坦白地交代過。

白彥君在意的卻不是彼此的開始，而是之後的相處，他控訴地說著：「你一直在敷衍我，從來沒有拿出真正的誠意和我相處……」

「那是因為你自己脾氣差，我不想一天到晚跟你吵架。」劉鈺鶴快速反駁道，就拿現在舉例子：「你看，我說了真心話，然後你接受嗎？」他聲音有點不對地道：「你不會接受，你只是希望我對你順從，恭敬……」

「放屁！」白彥君打斷了他的話，說著：「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擅長給別人添加罪名。」

「是，無論別人說你什麼不好，你都不會接受，你很好行了吧？」劉鈺鶴說道，他的聲音不高，卻始終堅定清晰，字字誅心，直擊跟他通話的男人的內心：「抱著你理想中的世界，去過你理想中的生活，而我不是那個配合你的人。」

遇到劉鈺鶴，白彥君才知道，原來有人翻臉可以翻得這麼快，上一秒還言笑晏晏地恭喜自己，下一秒就可以舉起利劍一劍一劍地戳自己的心窩。

「……」

「或者你可以回來，我們談一談。」經歷過長久的沉默之後，劉鈺鶴給出選擇。

白彥君終於鬆開握緊的拳頭，掌心都是刺目的痕跡，卻感覺不到疼痛：「劉鈺鶴。」他一鬆下來直接靠在牆上，滿是控訴的口吻對劉鈺鶴道：「你一定要這麼嚇唬我才高興？」

剛才快窒息了，他知道嗎？

「……」劉鈺鶴無言地吐了一口氣，為什麼到現在，對方還是堅定不移地以為自己在嚇唬他呢。

「我馬上回來，你等等我。」白彥君說道，聽起來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

劉鈺鶴特別無力，他知道回來的會是一個自信無比的白彥君，用力地質問自己為什麼又作妖。

「鈺鶴先生？」周助理站在門外喊道，他剛才聽見一點異動，有點擔心裡面的情況。

「我沒事，周助理。」劉鈺鶴說道，而手中的電話也隨之掛斷。

三個小時過後，白彥君的車子準時出現在門口。

他迅速下了車，快步走進屋裡，在樓梯上遇到正要下樓的劉鈺鶴，雙方停留在原地，表情複雜地望著對方。

劉鈺鶴不會再微笑地喊白先生，白彥君也不會再得意地問他是否想念自己。

「咳……」他抬起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開口詢問道：「去臥室談還是這裡談。」因為看到對方要下來，其實這些小細節全都是對方說了算，白彥君真的不覺得自己還有哪裡不好。

「都可以，就客廳吧。」劉鈺鶴說道，他害怕在樓上會驚動還在睡覺的媽媽。

白彥君可以不在乎他父母的感受，自己卻是很在乎，不想在長輩面前大動干戈。

兩個人在客廳比鄰而坐，周助理小心翼翼過來倒茶，卻是被白彥君一把奪了茶壺，有點生硬地道：「周助理，你們今天可以放假了，倒茶這種小事我自己會幹。」

「好的先生。」周助理說道，他忍著嘴角的笑意，趕緊跟秦助理自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