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長空琢玉很擔心,自己這個小徒弟,本來就是有點陰暗有點彆扭的性格,現在僅剩的家人都有可能被人煉製成法器了,性格一定會變得更加黑暗,其實用不著斬血之術,厲星輪都快入魔了,現在再用了這麼邪門的術法,等施術結束後,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急得在宮殿裏轉圈圈,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來回幾次後,厲星輪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低聲說了句:“玄冥宗主馬上就要來了。”
而他話音剛落,接到長空琢玉傳話的玄冥烈剛巧走到門前,正在焦慮中的長空琢玉沒有發現他,直到,厲星輪話出口,玄冥烈推開門的那瞬間,長空琢玉剛好正走到門前,打算轉身走回座椅時,玄冥烈走了進來。
他只見一道赤影從自己面前一個旋轉後騰空而起,輕盈得彷彿一隻蝴蝶般飛到座椅面前,身體在空中旋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以一個又美又酷的姿勢坐在的椅子上。
玄冥烈:“……”
為什麼要在他進門的時候飛這麼一下?難道是在示威?可是飛一下又算什麼示威呢?修真者哪個不會飛?
不過飛得極為美麗就是了。
早就聽聞血千劫貌似天人,一個注視的眼神都有令人炫目的美麗。只可惜血宗主實力太強殺氣太重,沒有人敢直視血千劫,是以他的容貌並未流傳人間,大家對血千劫的所有認知,都只來自於傳說。
若是只論外貌的話,這個長空琢玉倒真的有可能是血千劫。
玄冥烈抱著懷疑的態度,在一襲紅衣的長空琢玉面前晃了下神,直到聽見長空琢玉輕咳一聲,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哪怕不是眼神,只是一個身影,都有惑人心神的功效啊……
玄冥烈不敢抬頭看上座那絕美的身影,而是靜靜地垂下雙目道:“不知尊上是如何決定的?”
“勞煩宗主施術了。”長空琢玉淡淡道,表現得非常好,讓人絲毫都看不出他剛才的焦慮。
厲星輪深深的地看了長空琢玉一眼,他師父,真的只會在他面前露出不靠譜甚至有些傻兮兮的樣子。不管長空琢玉本質上有多純真,在外人面前,他永遠能夠表現出自己想表現的那種性格。
只有厲星輪,能夠看到剝落所有面無表情下真實的長空琢玉。
玄冥烈掃了眼厲星輪,在他眼中,這個不過金丹後期的年輕修者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能夠正視他與他對話,也是看在他有個厲害的師父的份上。
一個大乘期的修者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可是當他為了施術做準備,查探厲星輪的根骨時,表情微微一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厲星輪,第一次正式了這個金丹期修者。
“你骨齡不過二十一歲?”玄冥烈驚訝道。
修真者不到天人五衰地步時,容貌都不會變老,除非是自己喜歡給自己一副滿頭白髮的樣子,否則不管多少歲、功力多高深,都是年輕人的樣子。然而容貌不會變,可骨齡卻還是一年一年增長著的。金丹後期的修者最年輕也該有百歲了,可是厲星輪,竟然只有二十一歲?
莫非是奪舍重生?
不對,一般奪舍者,都會缺了一口先天真氣,雖然可以繼續修煉,但是終究是無法飛升的,最後只能做散仙。可厲星輪真氣充足,肉身與魂魄沒有絲毫不相容的意思,不太可能是奪舍者。
不過玄冥烈還是不太相信,他說道:“奪舍者的身軀算不得原本的軀體,身軀的親緣血脈製成的法器對其效力會大打折扣,而且奪舍者是無法斬血的,畢竟這並非原本的肉身,一旦施術,魂魄隨時有可能離體,你真不是奪舍之身?”
“不是。”厲星輪簡短而又平靜地回答道。
他看到了玄冥烈震驚的眼神,自己卻絲毫不為所動。
二十一歲的金丹期又怎麼樣呢?不還是金丹期嗎?比起長空琢玉,他還是太弱太弱了。
而且,根據長空琢玉的推測,昆侖神陣崩潰應該只是一個開始,蜀山劍陣也有潰散的趨勢,只是當時被長空琢玉阻止了而已,接下來應該就是峨眉派的神陣。三大神陣之間也有感應,只要一個還算完整,那麼魔界入口的封印便還能堅持一段時日,可若是哪日峨眉派的神陣也被破,那麼三個魔界入口會同時打開,無窮無盡的魔物湧進人間,到那時生靈塗炭,人間徹底淪為鬼蜮。
兩個神陣都接連出事,峨眉派的神陣崩潰是遲早的事情。他們並沒有多少時間,或許接下來連一年都不會給他了,而他現在還只是一個金丹後期而已。
最起碼,要在人間浩劫之前進入元嬰期,能夠少拖長空琢玉的後腿。
厲星輪心裏清楚,別看長空琢玉平時只在乎那幾個身份,可若當真人間浩劫,以他的性格,就算是拼上命,也會傾力阻止浩劫的發生。
他希望自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跟上長空琢玉的腳步,而不是在戰場後方,被師父保護著,只能遠遠地看著他。
為此,厲星輪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盡全力提升自己的實力。
“請宗主儘快開始吧。”厲星輪道,“只需將需要注意的事情告知晚輩即可。”
至於什麼兇險,若是沒有成功會有什麼後果,厲星輪不需要知道。冥冥中有種感覺彷彿在告訴他,這一次他一定會成功。
既然被施術者這麼乾脆,玄冥烈也不是多話的性子,他說道:“第一,斬血中途不能有外人打擾,所以必須有人護法。第二,施術期間只能有你我二人,就算是多一人,都會影響我施術。”
第二分明就是在說長空琢玉,不想讓他跟著。長空琢玉從高高的座椅上飛下來,對玄冥烈道:“宗主大可放心,我會在宮殿外布下陣法,絕不會有任何人進入。本尊也不擔心宗主會暗中對一個金丹期的後輩做什麼手腳,本尊能教出一個二十一歲的金丹期徒弟,就能教出無數個。當然,本尊更希望有一個二十一歲的元嬰期弟子,這就要看宗主的本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看中的是厲星輪的實力,而不是重視這個徒弟。所以想要靠在厲星輪身上動手腳來威脅長空琢玉就免了,就算玄冥烈對厲星輪動手,長空琢玉也不會在意的。
可實際上長空琢玉在意得不得了,但是他絕對不能表現出來,表現得越冷漠,對厲星輪越好。
他甚至不能在玄冥烈身上下什麼禁制,以免玄冥烈發現他對厲星輪的重視。
他這話說得雖然冷漠,但是厲星輪瞭解長空琢玉,他聽出了長空琢玉的言下之意。
於是厲星輪微微一笑,榮辱不驚地對長空琢玉道:“師父放心,徒兒若熬不過斬血之術,那便不會再是師父的弟子了。”
他用這番話告訴玄冥烈,自己只是師父的一個棋子,並沒有任何價值。
玄冥烈彷彿沒有聽出他二人的話中之意,繼續說道:“第三,被施術者全程必須保持清醒,看清楚自己身上 的血紋,方能在全身鮮血流出的瞬間,將真元順著血紋的紋路注入,以免中途軀體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另外,你們師徒就不用演戲了,我要是有這麼個二十一歲的金丹期徒弟,哪怕是將來為了吸收他的功力,前期肯定把他當寶貝護著,什麼好處都給他,相當重視他,怎麼可能不在意他的生死。”
厲星輪長空琢玉:“……”
他們二人一起對上玄冥烈平靜的眼,只聽見這位魔宗宗主說道:“就算他不是我的徒弟,我也會有惜才之心,看看他究竟能夠走到什麼地步。”
這種被拆穿的感覺真是相當尷尬,也不知道玄冥烈哪來的膽子居然敢在裝成血千劫的長空琢玉面前說真話。好在長空琢玉已經尷尬習慣了,迅速地就適應了這種感覺,十分自然地說道:“你清楚就好,也省得本尊說一些不習慣的裝腔作勢的話。”
厲星輪:“……”
師父你已經很習慣裝腔作勢了好吧……
玄冥烈說完注意事項後,長空琢玉便走出宮殿,布下了一個陣法,自己則是拎著木劍守在宮殿外面,冷漠的面具瞬間崩掉,露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明明看不見,還不斷往宮殿中張望。
“你有一個好師傅。”宮殿中,玄冥烈脫掉了厲星輪的衣服,割破自己的手腕,流出的鮮血凝固成一柄血刀,他一邊用血刀在厲星輪身上刻紋路,一邊說道。
長空琢玉的演技向來好,可是唯獨演不出狠心的樣子。不管是讓岑岑還是玄冥烈,他們就算被長空琢玉外漏的氣勢所惑,也還是能夠看到他那一顆柔軟的心。
否則,讓岑岑就算發現長空琢玉不是血千劫,也不敢直接動手,她會這麼做,也是因為知道長空琢玉不會對自己動手罷了。
厲星輪沒有說話,身體上逐漸出現的紋路似乎每一刀都刻在他的靈魂上,割裂著他的神魂。難怪玄冥烈讓厲星輪一定要保持清醒,他還在奇怪,不過是身體上的痛楚,應該是難不倒修真者強大的神魂的。
原來這刀,每一刀都是刻在神魂上的,痛得他分分鐘都要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