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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師》第141章
第141章 楊

  傳聲鬼上頭掛著的銅鈴鐺在晉鎖陽這邊響起的時候,一小時前在範細家的小廚房裏頭自己燒水洗完澡的他其實正好回到房間準備睡了。

  睡前,他將右腿上的綁腿給重新拆下換了新的,之後才忍著痛一瘸一拐地拄著拐杖回到床邊,又拿起擺在床頭的那副折了腿的薄片眼鏡慢慢帶上,想要在睡前再看一會兒書。

  這個過程中,被自己奶奶催著睡覺的范阿寶在隔壁大叫了幾聲奶奶饒命奶奶饒命我的觸角要斷了,聞言有些無奈的晉鎖陽也沒有理會,徑直遮罩掉這些小孩子嘴裏發出的雜音就專心地繼續看著手上的書。

  可村裏早幾年前拉的電燈瓦數普遍有些低,沒過一會兒,他那雙因為禽類化惡化而每況愈下的眼睛就被極其昏暗的室內光線弄得有點受不了。

  可等無奈之下只能選擇早早休息的白髮青年摘了眼睛又伸手關了床頭的燈,並在黑暗中躺下閉上眼睛開始緩慢地醞釀睡意時,不知為何,皺著眉的他卻又一次想起了他還在家裏的時候發生那些煩心事。

  而依稀記得自己來東山的一路上,他的另一位表哥陳家樂還有唯一的表妹陳佳佳還在不停地發短信指責他對陳家祥和徐文慧做的太過分,怎麼這麼沒有人情味如何如何,心裏莫名有點煩躁的晉鎖陽想了想索性還是睜開了淡色的眼睛,又望向頭頂的那個用銅鈴鐺拴住的傳聲鬼就表情複雜地出了會兒神。

  【139XXXXXXX】

  喂,陽陽,你現在到底在哪兒啊?你人都不見三四天了,你倒是給我回個電話啊。

  【139XXXXXXX】

  你能不能別和小時候一樣,一遇到你不想搭理人的時候,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不和任何人聯繫啊,家裏現在都被你搞得亂成一鍋粥了,你好歹回我個短信啊啊。

  【139XXXXXXX】

  行行行,我知道除了你已經去世的媽之外,你不喜歡任何人來干涉你,包括你親表哥我,但這些話我還是要說……陳家祥和徐文慧那天晚上都已經跪在二伯面前哭著低頭認錯了,你就行行好放過他們一馬好不好?

  ……

  【139XXXXXXX】

  而且鎖陽,說真的,我說這種話你可能不太愛聽……但你一生下來就比我們所有人幸運,爺爺喜歡你,器重你,你也確實是咱們家目前最出色,最受他信任的小輩,所以從小到大,家裏的其他孩子包括我,陳家祥還有佳佳,文慧他們都一直不敢惹你,同時又在心裏羡慕你……

  【139XXXXXXX】

  你從小到大都不愛搭理人,除了你媽媽之外家裏任何人都不在你眼裏……當然,也包括我,可,可你現在這麼絕情地把家裏的所有人都給得罪光了,你真覺得自己一輩子能一點不靠別人,就這麼排斥所有人信地活下去嗎?得饒人處且饒人啊,萬一哪一天你落難了,或者需要別人真的幫幫你,你卻沒有任何人能依靠,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啊……

  現在想起來,晉鎖陽也不知道是該評價陳家樂,陳佳佳他們這幫人是真的烏鴉嘴好還是有先見之明好。

  但晉鎖陽從來也和他們關係一般,所以無論他們怎麼幫著陳家祥和徐文慧或是排斥自己,他心底也提不起一絲波瀾。

  不過明明一開始努力做聽甕和傳聲鬼是想要努力逃出這裏的,可現在終於快做完了之後,他又莫名其妙地開始抵觸那個到處充斥著他討厭的人的正常世界了。

  可逃出去,逃出去之後他又能去哪兒呢,回到陳家去嗎,那裏還歡迎自己麼。

  他從來就不想娶那個徐文慧做自己的妻子,活到這麼大也從沒有去因為任何人輕易動過心。

  除了他外公對他的那些關於繼承家業的硬性要求,除此之外他似乎一直沒有去好好地思考過如果有朝一日,他徹底離開了陳家這個地方,只做一個孑然一身的晉鎖陽會怎麼樣。

  而人生頭一次的,就因為這樣一個簡單的疑惑對個人選擇和所謂的家庭責任感產生了質疑,晉鎖陽如今正處在了一個他這個年紀必須要好好思考一下將來應該如何規劃的特殊階段。

  儘管婚姻和愛情之類東西的他還沒有正式思考過,但是對於此刻的他而言,這一切又似乎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了他此刻無法正常安睡的腦海裏。

  畢竟陳家樂先前的話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沒錯,褪去了陳家曾經給他的光環,他這個人有時候確實無趣平凡的可怕,整天冷著張臉不愛搭理人就算了。

  平時既不像陳家祥那麼會玩浪漫會送花會送禮物,也不像自己那位個人魅力出色的表弟有那麼多動聽巧妙的花言巧語,能哄得周圍所有圍繞著他的女孩死心塌地。

  所以說,如果從前的他不是擁有無數財富和權利的陳家外孫,其實不論是徐文慧,還是其他人,這個世上根本不會有任何人能忍受得了他這種脾氣古怪的人,更不用說是接受甚至是喜歡上此刻面目醜陋,淒慘到只能躲藏在這裏的他。

  這麼一想,莫名的就覺得有些心情沉重的晉大少心裏頓時也有些難以言說的奇怪滋味湧了上來,再一想到自己臉上愈加惡化的人面禽症狀更是皺著眉半天也沒吭聲。

  而翻來覆去地好半天才把這些亂七八糟到讓他心煩意亂的事給強行壓下去,正當心情煩悶,努力想將這些無聊的事放到一邊去的白髮青年這邊才剛有些要逐漸睡著了的意思。

  另一邊,之前被他拴著房梁上方的那個銅鈴鐺就忽然毫無預兆響了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系在麻繩上的鈴鐺發出類似訊號一樣的聲音,被埋在範細家牆下的聽甕也隨著那竹筒的落地而發出了一陣奇妙的共鳴。

  一時間,夜空中像是有一陣紅色的一樣光芒從泥土裏散開,不僅將楊花家遠處的小木樓瞬間照亮了,也將另一頭牆這邊的範細家小閣樓給聯動著發出了相似的聲音。

  這讓那頭正處於醉酒狀態下,不甚弄出這動靜的某位龍君整個人一頓,下意識便臉色難看地俯下身,又伸出手就想快速地去撿起了地上那個奇怪的傳聲鬼。

  而原本好好地躺在自己那張小床上已經有點昏昏欲睡的晉鎖陽聽到這聲音也是一愣,等他睜開輕微近視的眼睛看向一旁,又略微吃力地揉了揉眉心後,白髮青年這才慢吞吞地將那個之前還沒響過一次的傳聲鬼給拿了起來,出聲問了這樣一句。

  “……喂,是楊花嗎?怎麼還不睡?怎麼了?”

  大概是白天那件事留下的印象還停留在腦海裏,所以一張口,努力將自己的聲音放柔的晉鎖陽第一時間還是想到了早上站在牆那頭那個從頭到尾他都沒看見臉的小姑娘。

  所以本就有些止不住地困倦的他下意識將把自己的聲音放的緩和些了,畢竟面對一個壓根不懂事的小姑娘,他自覺也沒有必要一直保持那麼嚴肅的狀態,哪怕……這個小姑娘剛剛才大晚上的攪亂了他來之不易的睡意。

  可他這句話落下,本以為會因為這惡作劇而大笑起來,又立刻回答他的那‘楊花’卻沒有出聲。

  相反,傳聲鬼那頭竟然是一片死寂的,好一會兒,才有一種類似人險些把手上的什麼東西給摔掉了的奇怪動靜伴著一聲咳嗽模模糊糊傳來。

  “……”

  古怪的,微弱的,一瞬間也沒辦法讓人確定具體性別的咳嗽只倉促地響了一下,就因為那頭的人自己快速又緊張地阻止動作而快速消失了。

  壓根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晉鎖陽躺在床上就面露古怪地皺起了眉,稍稍沉默了一下才接著出聲又問了句。

  “……是你嗎?楊花?”

  可他這麼一問,那邊的人還是不出聲。

  房間裏一時間又濕又靜的,襯著這冬蟲低鳴,夜涼如水,只有打更鬼和壁虎在牆裏和房梁上爬來爬去的詭異村莊氛圍莫名地就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被這一出弄得有點莫名其妙,又忍不住低頭確認了一下這確實是自己親手做的那個傳聲鬼,應該不存在自己在做夢的情況,整個人都面面相覷的晉鎖陽忍不住剛要繼續問上一句什麼,那邊那個拿著傳聲鬼的‘人’就忽然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掛斷了。

  “……”

  這可讓性格一貫還比較淡定的晉鎖陽一時間更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當下皺起眉意外地望著這個來去匆匆的通話竟半天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而就他想著是不是晚上一個人在家睡著了的楊花把這個傳聲鬼給不小心碰掉了下來之類的,所以才弄出了這麼奇怪的一出,他頭頂上方的銅鈴鐺卻又一次毫無預兆的響了。

  “叮鈴鈴——叮鈴鈴——”

  這一次傳聲鬼上系著的鈴鐺的動靜就和上一次明顯不太一樣,吵鬧中似乎有一絲急迫的意味在,晉鎖陽見狀禁不住皺著眉看了眼手中這個奇怪的‘午夜騷擾電話’,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白天才好端端地給了那個小姑娘的東西,怎麼才到晚上的就遇到了這麼離奇恐怖的事情了。

  而抱著探究的欲望乾脆又再次接起了那個傳聲鬼,這一次已經被弄得徹底有點睡不著了晉鎖陽索性也沒有出聲,就這麼臉色冷冷地等著看看這個不停給自己打騷擾電話的人到底準備幹些什麼。

  可他這麼面無表情的一沉默,那邊急忙再打過來確認的人竟也發不出聲音了,只把神情愈發凝固住的晉鎖陽弄得愈發丈二摸不著頭腦起來。

  “你到底是誰?”

  “……”

  “別不開口說話,這個傳聲鬼是我早上親自給那個小姑娘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

  他這麼放下臉咄咄逼人地一開口,傳聲鬼那頭某位天生比較愛記仇,從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的龍君也瞬間黑了臉。

  畢竟之前單方面先沒禮貌,還好幾天不上門的可是這位晉先生本人,加上這個傳聲鬼本來也不是他自己弄到枕頭下面去的,所以無論如何,傲慢又自尊心強烈的秦龍君都覺得自己沒義務也沒理由和他好好主動這些。

  而就在神情陰冷地就差沒直接吃人的秦艽眯著灰色的眼睛躺在床上也不吭聲,就等著某人自己去一個勁兒胡亂瞎猜的時候,毫無預兆的,一件引起了之後無數連鎖反應的意外就這樣發生在了這兩個對陌生人一般防備心都比較重的人之中。

  因為就在誤以為楊花出了什麼事的晉鎖陽連續沖他質問的同時,由於實在太生氣了,本來早上起來就有點著涼的秦龍君居然覺得自己的鼻子好像癢得有點不對勁。

  而無論如何也不想在某人面前做打噴嚏那麼丟人又丟面子的事,臉色陰沉,隱約還透出一股小心謹慎的秦龍君當下就想要捂著鼻子,並保持著自己平時的形象去悄悄解決掉自己這個小小的問題。

  可一個不留神,一記雖然之前看上去有很努力地在壓抑,但一聽就是重感冒鼻塞才會發出的吸鼻子聲還是就這樣突兀又尷尬地傳進了晉鎖陽的耳朵裏。

  “……!”

  這無比忽然甚至可以說有點令人忍不住笑出聲的一下,可把本來還沒搞清楚是什麼人在那頭的晉鎖陽給直接弄傻眼了。

  而同樣面色僵硬呆在原地的秦艽瞬間紅就低下頭瘋狂地開始吸自己紅通通的鼻子,可哪怕因為暴怒和丟臉而漲紅了額頭和後頸,他那由於手忙腳亂而不停地瘋狂吸鼻涕的聲音還是不斷地朝著晉鎖陽這邊一聲聲地接連不斷地傳了過來。

  秦艽:“……!……!……!”

  晉鎖陽:“……”

  秦艽:“……!!!!!!……!!!!!!!!……!!!!!!”

  晉鎖陽:“……”

  秦艽:“……!!!!!!!!!!!!”

  晉鎖陽:“……”

  要是不知道情況的,估計還真以為對面這人是大半夜特意打電話過來,給自己表演如何更響亮更狂躁地吸鼻涕的。

  而開始還有些止不住地震驚和錯愕,現在整個人的心情卻相當複雜的晉鎖陽只表情難以形容地又聽了一會兒。

  直到那位他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下來是個男性的‘先生’自己可算是艱難地停下了,真心有點替他難受的白髮青年這才感同身受地鬆了口氣。

  而不知道為何,莫名地就覺得這個因為重感冒所以很難受,加上被自己嚇到因此不停吸鼻涕的……陌生男人給人一種奇怪到難以描述的……複雜感覺,

  剛剛那一瞬間差點被男人的暴躁和窘迫給弄得跟著破功的晉大少只一個人尷尬又複雜地掩著嘴唇咳嗽了一下,半天才將這離奇的一切一本正經地歸結于此刻莫名滑稽又古怪的氣氛了。

  而開始還以為是楊花大半夜的一個人在家出了什麼事,如今卻已經大概猜到他究竟是誰的晉鎖陽這麼想著也一臉若有所思地低下頭,隨後才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又用一種想要努力安慰他的口吻十分彬彬有禮地努力緩和此刻的氣氛道,

  “抱歉,剛剛……我好像誤會了什麼……所以……您是楊花的爸爸……對嗎?”

  “……”

  “您不用介意和立刻回答我……我早上就和我聽楊花說您好像病了……嗯,剛剛那些聲音,應該只有我一個人聽見了,范細和阿寶早就已經睡了,沒什麼關係的……”

  這一句句雖然像是在好心地安慰人,但聽上去簡直像是往人心口插刀子的話可把那頭本來就已經生無可戀的秦龍君搞得更如鯁在喉了。

  畢竟對於他而言,在這個世上,剛剛那可以說是糟糕到可怕的一切哪怕被其他任何人聽見,他都不願讓此刻正在和老好人一樣和他羅裏吧嗦個沒完的白髮青年聽見。

  而等面色透出一股陰鬱慘白的秦艽又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壓根不想回憶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也不想搭理任何人的男人這才冷冷的閉上通紅的眼睛‘啪’地一聲把那個該死的傳聲鬼給惡狠狠丟在了地上,又乾脆平躺在了地上不出聲。

  可心裏頭情緒一不對勁,因為感冒鼻塞而有些喘不過氣來的他就又有點吸鼻子了,而一直留意著他這邊動靜的晉鎖陽似乎也察覺到了他身體某方面的不適,所以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之後,白髮青年這才擔心抿了抿唇,又斟酌著詞句開口道,

  “是鼻子很難受是嗎?其實你可以先不用像剛剛那麼著急,低下頭用嘴調整一下呼吸就可以了。”

  “……”

  “兩隻手,小心點捂著自己的鼻子就好,沒人在看著你,張開嘴呼吸看看就可以了。”

  “……”

  明明是一件很丟臉也很一言難盡的事,但語氣耐心又溫柔,彷彿在認真又努力地安慰他的青年的聲音還是讓那頭本來都快直接發火摔東西的秦艽平靜下來。

  而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又動作有些僵硬地照著晉鎖陽教的方法,一點點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小心地張著嘴吸了吸。

  當確定自己的呼吸和喉嚨終於不像開始那麼難受後,整個人心情古怪又難堪到一句話都不想說的秦艽這才埋著頭乾巴巴地沖著晉鎖陽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謝了。”

  他這麼用明顯喝過酒的嘶啞嗓子一出聲,原本以為這位情緒相當糟糕暴躁的‘楊花的爸爸’此刻應該不是很想和自己主動說話的晉鎖陽也有點意外地愣了一下。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奇怪的救命恩人的聲音好像確實不像範細說的那樣老邁,相反應該確實只比自己稍微大一些,是一個處於三十出頭,正好開始有一些年齡感的年紀。

  而光是聽這明顯感冒了的沙啞聲音,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想像這多年來獨來獨往住在東山,甚至有能力從老孩子手中救出自己的男人究竟是一個怎樣背景神秘,性格長相又如何的人。

  就在神情若有所思地晉鎖陽想著自己是不是該簡單詢問一下為什麼他會大半夜地會用這個東西主電話給自己時,那頭明顯有點開始酒醒了的秦艽就已經看穿他內心疑惑,又揉著自己的眉心不太耐煩地開口解釋了一句。

  “楊花白天的時候趁我不在跑到我房間來了。”

  “……”

  “這個東西在我的枕頭下面,我剛剛一碰它就忽然響了。”

  “……原來,原來是這樣。”

  他這麼一說,晉鎖陽可算是剛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彼此解釋清楚緣由後,徘徊在兩人之間的尷尬卻好像還沒有散。

  而一時半會兒也覺得以雙方的情況來說好像也不該立刻掛上電話,面色遲疑又複雜的青年想了想還是摸著鼻子準備禮貌詢問幾句對方的情況以便改日登門拜訪。

  可他才剛要開口,他就聽自己的屋子外頭忽然傳來了范阿寶那傻頭傻腦的孩子迷迷糊糊的敲門聲和嘀咕聲,還好死不死地讓那頭本來就不太開心的那位全都給聽見了。

  “鎖陽哥……你怎麼了啊……我剛剛起來尿尿……怎麼聽見你房間裏好像有豬叫啊……哪來的豬在不停地吸鼻子啊,好吵啊……”

  秦艽:“……”

  晉鎖陽:“……”

  這話一出,就是晉大少平時再遲鈍再慢半拍,都能感覺到對面彷彿有一股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殺氣沖著自己和范阿寶這邊就兇猛撲了過來。

  而頓時心情相當一言難盡地沉默了一下,又聽著那頭一陣飽含著暴躁和憤怒的吸鼻子聲,當下有些擔心這孩子明天早上起床後的人身安全的白髮青年也有些無奈地捂住了自己手上這個一點不隔音的傳聲鬼,接著才放緩聲音沖著外頭的范阿寶就一本正經胡謅了一句道,

  “我的房間裏沒有豬,你聽錯了,趕緊回去睡覺。”

  “可是……可是我明明聽見了……有一頭在那兒不停哼哧哼哧吸鼻子的……”

  “是我,我有點感冒了鼻子鎖陽不太舒服,滿意了沒有?”

  “……哦……哦,是這樣啊……那……那鎖陽哥,你沒事吧?”

  “沒事,今晚休息一下就好了,快去睡覺,別吵醒你奶奶。”

  “額,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回去……你好好休息啊鎖陽哥!!!”

  一聽他說起自己奶奶,門外嚇得嗓子都壓低了些的范阿寶立刻就噔噔噔跑的沒影了。

  晉鎖陽見狀可算是鬆了口氣,再回過來去看某人的反應,才發現那位‘楊花的爸爸’在這個過程中居然還沒有掛電話,而當下心裏也有些意外,神色複雜的青年只略帶著些試探意味輕輕地問了句。

  “你還在嗎?”

  而那頭寂靜了片刻後,也不知為何就語氣微妙地回了句。

  “嗯。”

  “阿寶應該沒聽清楚什麼……你不用在意,這個季節感冒這種事是常有的,還有……就是好好休息少量飲酒會對身體恢復比較好一點……”

  “……”

  這麼一段不尷不尬的對話後兩個人又沉默了,晉鎖陽平時就不太愛和人主動說話,秦艽則是因為此刻的心情實在是煩躁和不佳。

  不過一般情況下,兩個關係壓根就不能算熟的男人在這種大晚上除非有什麼重大的事情也不會說太多話,所以哪怕是發生在彼此之間的第一次對話,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還是從始至終有種說不出的奇怪,一直到結束都沒有能夠順利地收回來。

  “你的傷好點沒有?”

  “嗯?好多了。”

  “……”

  “……不過我確實要先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真的帶著楊花在東山生活那麼多年了?”

  “……範細不是把什麼都告訴你了麼。”

  “你知道?”

  “村裏就我一個活人,每次她見到別人都會和喇叭一樣把楊花和楊花那個奇怪的爸爸的事告訴給別人聽,所以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楊花有一個奇怪的爸爸。”

  “……”

  “……你是不是從剛剛開始也一直在心裏學範細他們叫我什麼楊花那個奇怪的爸爸?”

  “……沒,沒有。”

  “……”

  “我知道你叫什麼。”

  “……”

  “秦艽。”

  記憶中的兩道聲音在這一霎那彷彿重疊了,明明一切看上去都已經不一樣了,可是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而伴著這一聲隔著時間與漫長的漫長呼喚,兩人的對話到這裏彷彿停止了,夜色中紅色的月亮寂靜地照亮著窗前的一切,有種朦朧又動人的美。

  等意識到自己出聲喊了他的名字後,那頭的男人也再也不說話了,以為他是太過驚訝的晉鎖陽還疑惑地問了句,喂,秦艽,你還在聽嗎。

  可許久,他才聽到一聲悶悶的,好像在用盡渾身力氣憋著什麼即將落下來的東西的‘恩’。

  而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並沒有像其他一般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那樣生疏冷漠。

  想到剛剛秦艽和范阿寶鬧出來的烏龍還有些止不住無奈的晉鎖陽靠在床頭就和對方又聊了幾句,之後才如白天對待那個小姑娘楊花那樣和他客氣地約定好一定回去他家拜訪和感謝的事,又認真地道了句晚安。

  而等到掛上彼此的傳聲鬼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後,先前還心情不是特別好的晉鎖陽這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上的傳聲筒,又神情難得有些古怪回憶著之前的那一幕出了會兒神。

  “……秦艽?”

  ——真是個和他女兒一樣有趣又可愛的人。

  這樣的感慨來的突然,卻也很快就散了,彷彿一陣他暫時還未注意到的微風,不期然間已經刮進了他的心底。

  而直到搖搖頭收斂起臉上異樣神情的白髮青年再次關上燈又慢慢躺下,楊花家和範細家的小樓才重新平靜。

  可伴著夜晚的風聲和雨聲漸漸地大了,一個看上去鬼鬼祟祟,黏黏答答的小黑影卻忽然從他的那本筆記底下搖搖晃晃地探出頭來。

  而一點點艱難爬上一旁白髮青年的床,又伸出自己黑乎乎,還在往下滴水的小手,再等隱約感覺到什麼的晉鎖陽困倦地一睜開眼睛,一整晚都幾乎沒睡好的他就見一個渾身臭烘烘,長相還挺熟悉的‘泥娃娃’小心地趴在他的身上,又委屈巴巴地衝著他就一下子猛撲了過來。

  【姓師!姓師!!泥娃娃終於趕來救你啦!!!啊嗚啊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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