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嬴
母狨的忽然出現彷彿是在一部鬼片中強行加入了一段喜劇劇情,雖然一開始給人感覺是有點詭異,但好歹是讓被一群厲鬼追趕了半天的廖飛雲和石小光成功地從險境中脫離了出來。
只是廖飛雲作為一個在異性緣方面一直有著迷之爛桃花的單身男性,對於之前每每和他見面都對他的屁股有著更大興趣的母狨始終有點發怵,所以從最開始的驚嚇中勉強緩過後,廖警官立刻就陷入了一種也比較害臊緊張和不自在的情緒中。
可畢竟人家母狨作為一個弱女子剛剛能好心順帶救他們一把也不容易,所以他這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就算再不識好歹也不能對人家不禮貌,於是莫名有些尷尬的廖飛雲只能先結結巴巴地和母狨道了謝,又同石小光一起詢問起她怎麼會忽然出現在西北城的事情來。
而原本還在羞澀地捧著臉盯著廖飛雲,一聽他們倆忽然問起自己這個,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下的母狨先是用手鬼鬼祟祟捂著自己的毛臉看著周圍,又齜牙咧嘴地拉長聲音開口道,
“吼!吼吼吼!嘶吼!主人和阿鏡嘶吼嘶吼!豬!嘰嘰嘰!哇哇哇!!!”
人話說的一直不太好,大多數時候還是只能通過手舞足蹈來和人交流的母狨沒幾句話就回到了自己原先的語言水準上,偏偏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又不是她家主人那樣長期和靈長類動物正常交流的人,所以一時間呆頭呆腦的廖飛雲和石小光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面面相覷的表情。
而看到他倆明顯不太懂自己在說啥,母狨這臉上也有點小鬱悶的情緒閃過,等她抓耳撓腮地從耳朵後面摸出一根牙籤棍,又在地上大概地畫了驢車和類似鏡子還有蛇的東西出來,分別用箭頭標注了鏡子和蛇的方向,還另外畫了個豬頭出來的母狨只拿手指了指老鼠洞裏頭,隨後才聽著忽然一愣的石小光帶著一絲了然地開口道,
“哦……你說你其實今晚才到西北城,是坐吃人羅鍋的金耳朵驢子來的……可你找到這兒的時候,祟君殿下和那位鏡子先生都不見了,只有他們的氣味和一個被綁起來的豬祟還留在這兒,你很擔心祟君殿下的安全……所以想在這兒一直等他們回來,順便幫他們看著那頭奇怪的豬?”
石小光的話讓母狨終於稍顯滿意地點點頭,隨後才一蹦一跳地跑到裏頭的洞穴用繩子牽出一隻嗷嗷亂叫,腦袋上長著小角的紅色大豬。
而見狀明顯有些意外的廖飛雲和石小光接下來只看著明顯在模仿著某人行為模式的母狨慢悠悠拎起一隻血淋淋的青蛙腿,又猛地張開大嘴對那頭豬吼叫了一聲。
“吼——”
“啊啊啊!!!我不吃我不吃!!饒命啊饒命啊!!!!!”
面前忽然口吐人言的豬把廖飛雲和石小光都嚇了一跳,見這長相尤其奇怪,卻莫名有點眼熟的豬祟接下來果然老老實實屈服在母狨的淫威之下還抱著頭痛苦了起來,一旁沉默了好半天廖飛雲先是古怪地沉默了一下,又在遲疑地湊近了些那頭淒慘的豬觀察一下之後才開口道,
“我說……這位……哥們兒,您不會是就是那位……豕祟……西北城主吧?”
“……”
一看一旁的廖飛雲竟然認出了自己,那位這段時間一直被關在這兒,被餓得幾乎有些面黃肌瘦的西北城主也傻眼了,等勉強回過神來又眼淚巴巴地點點頭後,這可憐巴巴的城主才嘶啞著聲音小聲道,
“你們……你們認識我?那……那你們能發發好心救我出去嗎……只要你們能救我出去,我一定給你們很多金子和美女……你們喜歡什麼我就給你們什麼好不好……只要你們能救我出去……把我從那個姓秦的死變態和他的手下,還有這只潑婦母猴子的手裏救出去……”
完全沒搞清楚情況,還把他們誤當成友軍的西北城主說著就這麼慘兮兮地哭了起來,之前就知道他會被某人整得很慘,卻沒想到他能這麼慘的廖飛雲和石小光聞言也有些無語,等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後,廖飛雲這才‘同情’且‘遺憾’地盯著他慫了慫肩膀道,
“對不住啊城主,小的們實在能力有限,恐怕是幫不了您這個忙,您要不還是試試自救這條路吧?不過我們聽說您和眉郎認識,又是這偌大西北城的一城之主,那您能給我們稍微解釋一下……外頭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外頭?外頭怎麼了?”
一聽廖飛雲這麼說明顯也有點傻眼,西北城主這麼說著還茫然地往老鼠洞外頭看了一眼,而本以為他起碼會知道點外面發生的事,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子的廖飛雲和石小光一時間也有點疑惑,等示意一旁叉著腰的母狨先鬆開他些他後,表情複雜的石小光這才遲疑地開口道,
“……子時一到,天上忽然響起了一陣雷聲,雷聲過後,天上的紅月消失了,西北城也好像忽然變成另外一個地方了,現在外頭有很多死在各個地方的祟,而且還有一些我們都以為死去的大祟在街上胡亂地跑……城主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嗎?”
“……另外一個地方……死了很多祟……?”
原本還傻裏傻氣的豬臉上像是忽然染上了一層異樣的灰,面頰上一片紅紅白白的西北城主看上去明顯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一種即將對某種危險事物的恐懼。
而不經意注意到廖飛雲的手上戴著一塊手錶,臉色忽然慘白的西北城主只一臉驚恐地大叫著你快把那表拿過來看看,接著就在廖飛雲明顯嚇了一跳,並把手上的表下意識丟給他的動作下,猛地咬住那塊表又低頭看了一眼。
“……完了……我們都完了……那個該死的眉郎……那個可惡的眉郎……竟然真的這樣做了……”
絕望的抱著頭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西北城主如此反常離奇的反應讓廖飛雲他們個個面面相覷,卻實在沒搞懂他這究竟是怎麼了。
而哭天抹淚地吸了吸自己軟塌塌,黏糊糊的鼻子,又彷彿下定決心般地望了眼面前這一人,一狗,一猴子的奇怪組合,想想也沒什麼法子能解決眼前這場困境的‘西北城主’先是沉默了一下,接著才萬般後悔地閉上眼睛,又沖著地上那塊指針正在劇烈晃動的表哭泣著開口道,
“你們沒有看錯……你們現在所看到的那個鬼地方……其實才是真正的西北城……真正的西北城就是這樣一個連時間都不會走動的鬼地方,只有我一個人天天呆在這兒,所有的城台樓閣都是我自己弄出來的假像……就因為我是一頭苦命的豕,所以我就只能在這兒一輩子看守著祖先留下來的寶貴的‘瞬’……”
“……時間不會動的鬼地方?‘瞬’?”
“……你們……自己仔細看看地上那個人間的表就明白了……你們身處的時間已經不再開始往前正常地動了,眉郎他們正在陰司的那條河底下用那面該死的日晷偷走我們所有人的‘瞬’,所以西北城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剛剛那聲雷就是秦玄和眉郎他們開始動手的訊號……我的西北城……我的西北城就這樣被他們活生生毀了……就這樣被他們毀了嗚嗚……祟界和人間真的要大亂了!!”
他這麼石破天驚地一喊,之前壓根沒注意到這個的廖飛雲和石小光也都愣住了,而趕緊抓起地上那塊被摔得錶盤碎裂的手錶看了一眼,注意到表上的時間真的從子時開始就一直在原地抖動,止步不前的廖飛雲先是瞪著眼睛顯得相當難以置信地罵了句臥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聽著外頭傳來了一聲類似怪物的恐怖咆哮。
而對此趕忙看了眼明顯就是知道些什麼的西北城主,這天生膽小如鼠的豕祟先是害怕地哆嗦了一下,又明顯避諱莫深地開始對他們解釋道,
“每個人的生命生來都是由‘年’,‘月’,‘分’,‘瞬’構成的,過去的老家仙們將這些東西作為一項寶貴的禮物賜給每一個子孫後代……可後來……老祟主作為守門的年獸卻擅自偷走了自己看管著的‘年’……你們也許聽說過,我的祖先曾經是老祟主最忠實的親信,是唯一能站在‘年’身旁的動物,所以當時便也聽從了他的話跟著從門中鏡偷走了寶貴的‘瞬’並帶來了祟界,而‘月’和‘分’則至今還被保管在門中手裏,由一隻白象和一條黑龍守護著……”
“白象……黑龍?”
原本還聽得雲裏霧裏的,乍一聽到白象和黑龍這兩個東西廖飛雲和石小光瞬間就愣住了,而恍惚間想起自己曾在姚氏大門門口看到的那頭奇怪的白象和他們此行尋找著的黑龍秦玄,心裏猛然間湧上一絲不可思議感覺的廖飛雲趕忙看向面前的西北城主,又聽著這欲哭無淚的傢伙接著開口道,
“年,豕,象,龍,作為‘門’最初的看守者,他們卻走向了完全不同的路……可再不可一世的老祟主還是被張奉青偷走了寶貴的‘年’死去了,我的祖先也早早因為身體的衰老而死亡了,所以眉郎他們這次才會想到這種辦法,把利用黑龍秦玄守護的‘分’,還有我祖先藏在西北城的‘瞬’想辦法復活老祟主……”
“……”
“可光陰就像是一道從高處沖下來的瀑布,讓它往下流很容易,但讓它往回倒退卻不容易……現在混亂中的西北城的時間就處在這個特殊的臨界點上,你們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不出意外應該都是生活在老蛀蟲洞裏的怪物……”
“……老蛀蟲洞?那是什麼東西?”
乍一聽到一個完全陌生的詞,哪怕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可能不太樂觀,廖飛雲還是臉色難看地果斷問了,而那西北城主聞言也是有些害怕地顫抖了一下,接著才望著黑漆漆的外頭小聲道,
“古人最小的時間衡量單位就是瞬,比它還小的那些時間空洞裏則被稱為老蛀蟲洞,裏面存放著大量被人自己拋棄在時間之外的東西,這些東西有些是人自己久而久之就忘掉了的恐懼,也有一些過去的不願再回想起可怕回憶……但久而久之都會漸漸消失在正常的時間裏,之後便大多又被保存在了這兒,所以每個人在這裏看到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你們剛剛各自在外面看到的東西其實都不一樣是吧……”
被西北城主這麼一說,石小光才恍惚間想起來自己和廖飛雲剛剛看到的無論是‘狗母’還是‘狗母’其實都是他們之前各自比較害怕的東西,換一個說法,其實他們根本也沒注意到對方是不是看見了自己眼中的那些‘怪物’。
而比起這一切明顯更想知道他們接下來該怎麼逃出去,看著他們倆外加一個母狨都緊張地地看向自己,趴在地上的西北城主才沮喪地喘了口氣,隨後才一臉生無可戀地開口道,
“不可能的……這樣位置隱蔽的老蛀蟲洞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發現我們的……除非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恰好在十二年前的某一個晚上回溯了時光,又恰好因為某些事受傷被迫出現了這裏,否則——”
這彷彿某種預言般的話沒有說完,老鼠洞的上方就傳出了一聲響亮的雷聲,伴著一道砸破洞頂的恐怖聲響,目瞪口呆的廖飛雲石小光母狨三人組外加一個地上的西北城主就這樣大張著嘴看著一條頭破血流的青色幼年蛟龍摔在了他們面前。
而眼看著母狨捂著嘴指著那條蛟龍就難以置信地呆住了,趕忙一塊跟上去看看的廖飛雲就這樣看著那虛弱躺在地上的蛟龍漸漸地變成一個眉梢帶血,面頰帶鱗的長髮少年,又一臉活見鬼的捏了捏自己的右手,並如同做夢般地開口自言自語道,
“我……我靠……晉衡……晉衡……你老婆年輕的時候……還真他媽楚楚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