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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師》第96章
第96章 姒

  秦艽這麼天天連嚇唬帶打的,明明天生慫包一個,看上去似乎也沒什麼多餘的骨氣可言的西北城主居然也這麼硬生生地從他的手上挺了過去。

  可他的抵抗和嘴硬只會讓秦艽越發想知道老祟主當年究竟藏了個什麼樣的秘密在他這兒,對他的態度自然也是怎麼不客氣怎麼來。

  可憐這天生神力,力大無窮的豕祟就這麼被秦祟君活生生從一代梟雄虐打成了狗熊,先前僅有的對他在皮相方面的那點欣賞和垂涎也被這兩天又是關小黑屋,又是一頓頓暴打的事情給嚇唬沒了。

  加上自打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西北城主也不敢再胡思亂想,惦記些有的沒的了,所以鬼哭狼嚎地就這麼在這黑漆漆的老鼠洞裏又空耗了幾個日夜,雖然這可憐的城主看上去還是哪怕打死都不願意告訴他們老祟主有些帶進墳墓的秘密,但因為晚間秦艽和金竟之這對主僕之間的某段對話,這餓的整個豬頭都快瘦脫形的城主大人終究是還是一邊哭一邊主動開口向他們妥協,說是願意透露一點自己知道的事情細節了。

  秦艽:“金竟之,今晚你準備喂西北城主吃什麼?”

  金竟之:“誒,回祟君的話,咱們今天吃的這個東西可就有大名堂了,您前兩天不是說河裏逮的青蛙做刺身可能不新鮮嗎?所以我就連夜想了這麼好法子!咱們從明天開始就喂城主吃蝌蚪!首先啊,蝌蚪有營養,其次啊,這菜名聽上去好聽,也符合您給我佈置的主題啊……”

  秦艽:“哦?那菜名叫什麼?”

  金竟之:“我看就叫……小蝌蚪找媽媽吧!怎麼樣祟君!哈哈哈!”

  西北城主:“…………”

  一個沒忍住趴在地上就是一陣痛苦幹嘔,面如菜色,因為嘔吐導致舌頭伸得老長的西北城主被摧殘到這份上是真的只能舉手投降,就差沒哆哆嗦嗦地大喊一句求求你們倆了真的放我一條生路吧。

  而好不容易能從這嘴比死鴨子還硬地傢伙嘴裏套到一點有價值的東西,當下滿意地冷笑起來的秦艽自然也沒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趕緊簡單粗暴就這半死不活地豬頭從地上強行拖起來開始逼供了。

  “你……你就直接問吧……除了老祟主的那個秘密我不能說之外,你想聽些什麼我都告訴你……”

  “真的?”

  “真的……真的……你相信我啊……”

  “那就說張奉青的。”

  “額……張奉青的……可張奉青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因為那時候我和他總共也只是在主城稍微見過幾次……他究竟是怎麼死的,又具體是因為什麼和老祟主翻臉的,我肯定是沒辦法確定……”

  “我不需要你幫我確定什麼,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其他的事情我自己會慢慢去確定,但是你再和我廢話下去,我就要沒耐心了。”

  “好……好吧……”

  被秦艽的眼神一看就渾身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被鎖鏈死死捆在地上的豕祟這般嘶啞著聲音開口似乎是有點害怕,但想了想像死魚一樣趴著一動不動的他還是把心乾脆一橫,又試探性沖面前這滿臉寫著我根本沒什麼耐心也很喜歡殺人的死變態祟君小聲開口道,

  “你,你和張奉青關係這麼好……肯定知道他曾經娶了個凡人老婆吧,兩個人還生了兒子的事吧?”

  “恩。”

  “那……你見過那女人嗎?”

  “沒有。”

  “從來都沒有?”

  “那是他老婆,又不是我老婆,我那時候人根本不在祟界,從來沒見過那個女人有什麼問題?”

  “是是是,沒……沒什麼問題,但如果……如果我知道的這些事都沒有出錯的的話,張奉青的死和這個女人其實脫不了干係。”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為何眼神就忽然古怪了下來,秦艽的表情隱約有些不對,但更多的反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狐疑,而西北城主被他這麼一嚇唬差點又害怕的往後縮,等被旁邊幫著自家祟君摁著人的金竟之警告性地踢了一腳,這瞬間吃痛的嗷嗚一聲的豕祟才抱著自己鼻青臉腫的豬頭哆哆嗦嗦道,

  “哎喲哎喲饒命饒命……我說的可是真話啊,你和張奉青當初好的穿一條褲子,心裏肯定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啊!他對你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是一直都挺仗義,對他弟弟張秉忠也非常不錯,但對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啊……女人和玩物他從來都不缺,早幾年大夥都在給老祟主辛辛苦苦賣命的時候,你們倆就在一塊出了那麼多風頭,那麼多年在老祟主那兒得的那些好處還少嗎!他這麼一個早早就擁有一切,玩起來根本也沒什麼顧忌的風流浪子,幹嘛好好的非要看上那麼個長得平平無奇,性格也很無趣的凡間女子啊?這女的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天仙,你……你你你們倆說是吧!”

  “……”

  他這麼一說,不止是秦艽,連一旁跟著聽的金竟之也露出了些許尷尬的表情,因為在別的事上,他們家小祟主的那位親爹確實還好說,但在有些問題上,這位奉青祟主的確就和他們家早幾年前的祟君一模一樣,是個看著開朗健談,為人和氣,骨子裏卻根本無法無天,囂張放肆,也相當……沒同情心的主。

  而西北城主見他倆都皺著眉不吭聲,也相當微弱地從金竟之的腳底下掙扎了一下,隨後才小心翼翼地接著開口道,

  “他當年會娶那女人,還……還不是看在那女人自己上趕著倒貼了他好多年,甚至心甘情願地拋棄了一半人的身份嘛……他們倆雖然有那麼兩個孩子,但張奉青這混蛋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死活不願意承認這女子的身份,只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住在人間,也不讓她向自己的家人透露他們多年在一起的事,平時根本也很少去看她,後來……後來甚至害得那女子家中也跟著他遭殃,所以我聽說那女子是因為有些事忽然發了瘋,所以才乾脆串通張秉忠一塊背叛了他,這才讓咱們的張祟主淪落到眾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西北祟主這話雖然說的略微有些混亂沒有章法,倒看上去卻真的是一句不假,畢竟張奉青那傢伙年輕輕狂時候確實沒和秦艽少在外頭荒唐,秦艽自己當初聽說他忽然和個凡間女人在一塊了,也是莫名其妙了好久。

  所以聽到這兒卻還是始終不大清楚那女人具體來路的秦艽聞言一時間也沒有吭聲,只是眯著眼睛撐著頭想了想事,隨後才看向一臉膽戰心驚的西北城主開口問道,

  “你剛剛說那女人很普通,難道你曾經見過那女人?”

  “對,在主城偶然見過一次……確實是看上去很普通……也不太愛和人主動說話……除了一雙顏色很淡,略微發白的眼睛,頭髮和臉幾乎天天都是用布包著的,也沒人看見過,聽說是一輩子都不能隨便見光,一見光就會身上害病,所以遠遠地粗略一看,我也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獨到之處……”

  “……發白的眼睛?一輩子見不得光?”

  “是啊,聽說是人間的一種病,這女人一生下來就是這樣了,張奉青一開始因為這一點很是稀罕心疼她了兩天,後來新鮮勁過了,對她看上去好像也變得挺冷淡的……那段時間他還堂而皇之地和另一個玄丘的狐女打的火熱,甚至還和我們這些同僚開玩笑似的抱怨過,說自己的妻子明明看著還年輕,卻已經像個木訥又無趣的中年女人了,生過第一個孩子之後更是每天只知道一個人木著臉看書和寫字,連一個主動熱情點的吻都沒有給過他,兩口子的日子這麼整天過著可真是太無聊了……”

  這後面的話隱約聽著就有點不像是人說出來的了,所以西北城主照顧到此刻的氣氛問題也只是吃力地咳嗽了一下也沒繼續往下說下去。

  而打從他說到白眼睛和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時候就表情有點不對的秦艽當下也沒有開口評價什麼,只是眼神發冷地看著一旁黑漆漆的洞口地沉默了好一會兒,腦子裏卻還在因為兩個孩子,白眼睛的奇怪女人,還有晉衡之前和他說的章清鋒這個熟悉的名字而心緒不寧著。

  直到金竟之在一旁小聲地問了句祟君你怎麼了怎麼一直不說話,神情若有所思的秦艽才稍微回過神來,又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慘白的手指開口命令道,

  “沒事,先把他的嘴塞上好好鎖回去,今天就先問到這兒,你和我待會兒再出去一趟,去看看那些消失女祟的家人。”

  “誒,好!”

  看自家祟君主動發話了,金竟之機靈地應了一聲果斷就把嗷嗷亂叫的西北城主給重新鎖了回去,等主僕倆一起出了這些天藏身的洞口,金竟之又蹲下來小心翼翼地用獨角仙的糞便把洞口的味道給稍微遮掩了兩下,他們倆這才在夜色中一邊往前慢慢走一邊順帶討論了一下剛剛的事。

  “你覺得那頭豬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啊?”

  乍一聽到自家祟君和自己說起這個,金竟之肯定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但既然都被問了,他也不能不發表意見,所以相對謹慎在腦子裏思索了一下之後,咱們其實不想惹上司生氣的鏡子弟弟還是有點不給面子地開口道,

  “雖然我這麼說啊……您肯定心裏不高興,但奉青祟主這人在有些事上的處理方法的確和從前的您……有點像,對人無情的時候是真的無情,對人狠心的時候也是真的狠心,因為自小在祟界長大所以對人也不大真誠,也就您還倆之間還算個彼此瞭解些的知己……所以我覺得西北城主說的……基本上……應該都是……真的,奉青祟主的死說不定真的和小祟主的生母……有關係……也和他們之間的有些問題有關係……”

  憑良心講,前段時間剛從赤水鄉下挖蓮藕回來的金竟之能有膽子說出這些話已經算是比較客觀公正的了,所以說完他就悄悄咽了口口水,又視死如歸地等待著他家祟君暴怒的聲音,可等了半天,身旁拎著把破傘的某祟君都沒吭聲,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挑挑眉道,

  “我以前對你們很無情狠心嗎?”

  “咳,也沒有也沒有哈哈,您現在這樣不就挺好的嘛,對晉姓師好,對晉姓師的家人朋友好,對狨好,對咱們大家都好,也知道什麼時候是對的什麼時候是錯的了,有時候雖然是生氣了,但是卻不會真的記恨下手殺了我們,只是半開玩笑地嚇唬我們一下……這和您從前可一點都不一樣啊,您以前總是表現的自己很開心很瀟灑,但是卻很少真的開心,現在雖然時常臭著臉沖人發脾氣,但是大部分時間裏您其實也沒有把有些事放在心上是吧,這都是晉姓師感染您的……”

  “那是因為很多事他都不准。”

  一說到這個事,明顯還是一副情緒很大的煩躁樣子,表情冷漠的秦祟君對自家因為人間的那幢糟心事而多日不見的晉姓師雖然心裏時而悄悄惦記著,但是在這種時候肯定是不會承認自己是心甘情願,而金竟之聞言也笑了,隨後才一臉諂媚討好地開口道,

  “哈哈,是啊,晉姓師不准您也就不做了,這不是也挺好嘛,兩個人相處總是要互相推讓的嘛,咱們雖然是祟,但也有血有肉有心,這都是人之常情,這都是人之常情呀……您可以現在放空心情想像一下嘛,說不定待會兒咱們走著走著,晉姓師就忽然從後面的巷子跳出來抓著您給您一個天大的驚喜了……額,這麼說……怎麼感覺有點噁心,好像晉姓師是個變態跟蹤狂一樣……”

  秦艽:“………”

  原本還想和金竟之認真討論一下關於張奉青妻子真實身份的問題,結果被這個笨蛋這麼一胡亂攪和,表情無語的秦艽也莫名其妙地失了興致,只是不置可否地歪著頭又冷冰冰地自言自語道,

  “他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跑到祟界來的,人間的事還多著呢,我有沒有殺人這件事還待討論,他怎麼可能會現在跑來這種是非之地……”

  大概是看出自家祟君又在口是心非自暴自棄了,金竟之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沒吭聲,而接下來兩人也沒再說別的,只是照著之前得到的那些線索就又一次去了其中一位消失女祟的家。

  等到了那兒,輕輕用手指抹了把臉就換了張少女面皮的金竟之先是嬌聲嬌氣地喚了聲婆婆,你在家嘛,我和我哥哥又來看你了,又聽著裏頭一個遲緩嘶啞的老夫人慢慢回道,

  “誒,我在我在,是鏡姑娘和傘郎來了嗎?”

  “是我們,又打擾了,繡鞋婆婆。”

  放下手中的破傘擱在門口又態度禮貌地輕輕打了個招呼,秦艽的出現讓盤著珍珠髮髻,獨腳穿繡鞋跳出來的繡鞋婆婆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也趕緊回了句哪里會打擾,你和你妹妹是在幫我找孫女呀,我謝你們還來不及呀。

  而聽到這話也只是抬手攙扶了腳步不穩的老太太坐下來又笑了笑,秦艽之後也沒有耽誤時間,就這麼慢悠悠同金竟之一塊問了些關於最近他孫女消失了之後,是否還有陌生人繼續來騷擾她家的問題,而聞言,本來看上去還好好的繡鞋婆婆立刻怒了,半天才壓低聲音不太高興地小聲開口道,

  “有!怎麼沒有!昨天還有三個看上去特別奇怪的人上門來搗亂呢!好像是想來拿我孫女小鞋子的衣服!說是幫我找孫女!需要些留下氣味的物證!誰相信他們啊!真是一群喪心病狂的變態!這個世道真是越來越亂了!”

  “三個人特別奇怪的人?想要小鞋子姑娘的衣服做物證?”

  一聽秦艽這麼眯著眼睛問自己看上去就更生氣了,氣的獠牙都快出來的繡鞋婆婆壓了半天怒火才叉著腰忍無可忍地沖他和金竟之抱怨道,

  “是啊,看上去奇奇怪怪的,還故意穿著女人的衣服上門來,但我一眼就看出他們是想要騙取我信任的人妖了!一個年紀輕輕就白了頭髮,一個呆頭呆腦地像只傻狗!還有一個鬼吼鬼叫像猩猩!還敢管我叫老妖婆!你們說說這三個人是不是變態!像不像壞人!啊!”

  秦艽:“……”

  金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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