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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師》第45章
第45章 石

  “三更半夜梆子響,來給我親娘燒頭香——”

  “燒完頭香保太平,人肉人皮燉人骨湯——”

  臨近淩晨漆黑一片的夜裏,白慘慘的石棉瓦屋頂下,屋主一家的那個‘小女兒’正四肢著地跪在佈滿血水骨頭和碎皮料的灶台底下,來來回回重複著幾句語調奇怪的童謠。

  廚房對面的那個小房間裏頭已經很久沒有人走動和說話的聲音傳來了,就在半小時前,裏頭的燈光也徹底暗了下來,此刻傳到他們耳朵裏的,就只有兩個成年人已經徹底進入睡眠時的呼吸聲。

  門板虛掩著門的小廚房內,她所謂的‘父親’和‘母親’正像個兩個忠心的奴僕似的弓著背一個磨刀,一個燒水,看那著急忙活的動作就顯得非常忙碌。

  待那刀板上的菜刀被磨得雪白發光簡直都能刺傷人眼了,鍋裏的開水也被燒得熱氣直冒就快撲到天花板上去了。

  這看樣子準備大半夜開夥做飯的一家三口才大口喘著粗氣一起停了下來,接著神情陰森的‘小姑娘’才使著雙手雙腳地爬到窗戶邊上用自己的腦袋頂開生銹的窗框,又沖著外頭小巷子裏看樣子應該已經睡著了的各家各戶用狗話粗著嗓子吆喝了起來。

  “汪嗚——汪嗚——”

  人類完全聽不懂的淒厲狗叫聲在狹窄小巷子裏像是某種特殊訊號一樣迅速傳了開來。

  起初似乎沒有任何人回應她,過了一會兒,慢慢亮起燈火的小平房裏才有一個個看著像青壯年,但統統四肢著地跪在地上的‘人’探出頭來,並陸陸續續叼著狗食盆朝這家人門口地像餓了好幾天似的貪婪地圍了過來。

  而大概數了數人頭確定這狗巷的狗子狗孫們都來得差不多了,隨後這群半夜三更湊到一塊來的公狗們才用只有他們自己之間能聽懂的狗話小聲地談起正事來。

  “喲,這是誰家又用棍子和繩子出去打到活人了?這是胖是瘦,是公是母,下沒下鍋啊……”

  “誒,我看不像,現在的人哪還有這麼笨的,估計是用毒藥在那裏毒到的小娃娃吧,那可得好好煮一煮,肉老就肉老點吧,就怕吃了對身體不好啊……”

  “好好好啊,說起來我都有一段時間沒吃上那人肉火鍋了,這人肉可是大補的好東西……冬天和春天吃一吃尤其對身體很好啊,吃了夜裏都睡不著啊……”

  嘴裏的口水說著說著都快流下來了,狗巷內這些仗著外頭的人不敢進來,所以作威作福了多年的狗子狗孫們披著張人皮卻各個笑得猙獰恐怖,一副恨不得立刻沖進去將裏頭的活人大卸八塊的樣子更是看的人背後發毛。

  聞言,他們口中的那位元負責把大家集合到一起的‘玉女娘娘’也只是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接著這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先是小心地噓了一聲,又指了指最旁邊的那間晉衡和秦艽住著的屋子壓低聲音道,

  “錯哩錯哩,你們都猜錯哩,其實剛剛來到的是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還有一個身邊還帶著只怪模怪樣的大馬猴……這三個東西加起來扒皮去骨足足都有兩三百斤肉呢,我準備待會兒先把他們送到我媽那裏拜祭,等拿回來之後再讓黃狗兩口子的給哥哥們做兩條前後腿打打牙祭,兩個人頭外加一顆猴腦就放在菜缸子裏慢慢鹵著,還有些前天打到的小孩肉你們先湊活湊活燙火鍋吃吃,哥哥們看我這樣弄怎麼樣……”

  玉女娘娘的話聽上去還是挺周到的,所以一說出來便立刻引得了這群依附於她和她母親的公狗們一致贊同,還紛紛稱讚她心靈手巧,是個聰慧機靈的活仙女。

  更有些膽大些的公狗直接下流地跪在地上便拿舌頭和手去摸舔那玉女娘娘的後脖子和手腳,把這狗母之女弄得臉紅心跳,差點沒忍住就和一眾公狗就在破舊的牆根底下苟合了起來。

  可正巧這時,那在小廚房裏蹲著磨了好半天菜刀的黃狗兩口子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所以當下便有十七八個年輕力壯的狗漢狗娃連忙回家取了現成的麻繩棍子和毒藥,又預備著一起從門口和窗戶裏分別爬進去將那小房間裏頭無知無覺還睡著的兩個活人給逮住打死,扔進鍋裏好好煮一頓夜宵。

  這些心思歹毒的野狗心裏究竟在打什麼算盤,此刻正一聲不吭地一塊坐在屋子裏頭,等他們動手都足足等了大半個晚上的兩個人當然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事實上就在剛剛外頭小廚房那邊斷斷續續的磨菜刀聲響起的時候,之前無聊到拉著母狨還有晉衡和自己打了大半天牌的秦艽就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一個姓師,一個邪祟和一隻狨這樣的牌友組合本身就有點獵奇。

  但是也許是之前的談話氛圍還算不錯,所以這兩個沒一點緊張感的傢伙居然真的就像模像樣地坐在這兒就鬥起了地主,還順便小聲地嘮起了嗑。

  “所以那個被石家老祖宗親手打死了的金童現在在你手上?”

  “恩。”

  “不如把他和外面那個玉女一樣一起交給我吧,反正你現在也只是想把金童偷走的人皮給原來那個孩子換回去,我可以幫你找到一個很可靠的換皮醫生,但是你要把你手上那具金童的屍體給我,也算是還掉我之前的一件人情怎麼樣?”

  “你要做什麼?”

  “你知道這個狗母娘娘其實是我那位老闆張秉忠的乾媽嗎?”

  “……不知道。”

  乍一聽到這個信息量似乎很大的事情,晉衡也有點愣住了,而看他這幅確實很意外的樣子,單手撐著頭的秦艽也在丟出手裏的一張牌後懶洋洋地笑了笑道,

  “那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張秉忠當年還沒當上祟主的時候認了道行高深的狗母娘娘做自己的乾媽,狗母幫助他上位後也從自己的這個乾兒子這裏拿了不少好處,可我和這位祟主的關係本身其實不是那麼對付,看他那副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早晚要忍不住對我下手……所以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考慮,我只能先拿這位狗母娘娘和她的這雙兒女開刀,再想辦法拿她那位乾兒子開刀了。”

  這般說著,隔著層面上的輕紗就笑著看了眼他的秦艽也沒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麼特別可怕的話。

  頭一次聽人把謀權篡位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的晉衡一時間只能無言以對地也抽出一張牌丟在桌上,過了會兒才皺著眉地試探問了他一句。

  “所以你是打算今後自己取代張秉忠的位置?”

  “恩?原來我看上去像是這麼有野心的人嗎?”

  “……”

  “好吧,其實我確實有那麼一瞬間是這麼想過的……但是很快我就放棄這個想法了,你知道比起自己當祟主更輕鬆快活的事情是什麼嗎?”

  “?”

  “是找個很聽我話的當新祟主啊,他什麼事都全聽我的,平時一句話都不敢反抗我,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這總比我自己直接擋在前面當活靶子,礙所有人的眼要舒服多了,難道不是嗎?”

  雖然把卑鄙陰險和狡詐都直白地寫在了臉上,可是這一瞬間,就連晉衡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個辦法確實也是目前對他而言最有利的辦法。

  不過針對他這個計畫,其實也有一些很現實或者說不太好解決的問題存在,所以一向說話都很直接的晉衡想了想還是很打擊人的皺起眉沖他開口道,

  “憑你一個人不可能殺得了狗母。”

  “所以我才要先到這兒抓玉女,殺不了她我總能先收拾她幾個兒孫吧,再說了……不是還你嗎?”

  這一刻,忽然有了一種很強烈的上了賊船的感覺。

  之前被這人單方面訴說了半天單戀自己恩人的痛苦與苦悶,導致對他稍稍放下警惕的晉衡一瞬間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再一想起自家耳朵老祖宗要是在這兒,一定會對他痛心疾首地大喊的那些話,咱們到底還年輕青澀,也相對經歷的少的他大舅沉默了半天也只是嚴肅地看向一邊又乾巴巴地拒絕道,

  “我和你不是一路的,我也不會直接參與到你們祟界的事中去的。”

  “哦,這也是那些老祖宗們從小教育你的?”

  “……”

  “可你還欠著我人情呢,哪怕是之前那件事算還了一個,另一個也不能隨便賴賬吧?”

  這種完全強買強賣的人情往來,晉衡現在可算是體會到具體實施起來的麻煩之處了,然而兩個人就這個問題僵持了半天,卻也沒能商量出一個共同對付狗母的具體對策出來。

  可就在這來回爭執間,那些盤算了半天終於是打算動手的公狗們也趁著黑夜向他們靠了過來。

  而見屋外的窗戶上很快就印出了十七八個手裏拿著麻繩和菜刀,此刻正在一點點靠近他們的模糊黑影,坐在桌邊把牌都讓母狨收拾起來的秦艽和晉衡一時間也沒開口說話。

  但接下來那些外頭的狗用夾雜著狗叫的人話竊竊私語的聲音,卻讓本來還好好坐著的晉衡面具後的臉色瞬間漲紅,就差沒當場發起火來。

  “黃狗大哥,那兩個大男人咋還不要臉地躺在一張床上睡在一塊哩……不會是專插公的屁股的那種人吧……”

  “我哪個會曉得,不過我看這兩個人進來我家前就在門口眉來眼去的,實在是奇怪的很,你要是真想搞明白,待會兒你拿繩子勒死他們,再掀開被窩往底下看看哪個是狗漢哪個是婆娘不就曉得了嘛……”

  “哎喲那我要仔細看看……那些狗巷外頭的活人果然不要臉皮的很,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麼胡搞的,我聽說這人的旱道又緊又快活的很,說不定比咱們的玉女妹妹還容易操弄吧……”

  嘴裏不乾不淨地說著些只有公的之間才懂的葷話,長期住在這狗巷裏供狗母和玉女娘娘借種生崽,所以各個學的好色無比的公狗們貼著牆根就猥瑣地汪汪汪笑了起來。

  但等他們說完這些話並躡手躡腳地一同到了那窗邊門邊,又一路摸著黑爬進面前的屋子,白晃晃的菜刀和打好的繩結還沒排上用場,這帶頭的黃狗大狗和狗漢們發現自己遇上了點小麻煩。

  因為就在那幾隻鬼鬼祟祟的狗爪子從外頭探進來輕輕落地時,一道早早就等著他們的紅繩就像是狗鏈子一樣忽然冒出來死鎖死住了他們的手腳。

  從剛剛開始就坐在旁邊等著機會動手的兩人這才忽然一起站起來,又在隨後屋內陣陣爆發的淒厲狗叫聲中,將摸黑潛進屋裏準備對他們下手的七八條公狗抬腳踢飛到了屋子裏舊牆皮掉的都快差不多的牆上去了。

  “汪……汪嗚……汪汪汪!!!”

  血淋淋的腦袋上都是被活活踢出來白花花的腦漿子,十幾條狼狽地趴在地上的公狗們齜牙咧嘴地就爬起來沖已經坐起來的晉衡和秦艽怒吼了起來。

  而扭曲著面容地使勁喘著粗氣,又努力地試圖掙脫開自己被視窗那些紅繩子纏住根本解不開的狗爪子。

  下一秒這些身上披著人皮的公狗們便一起怪叫了起來,並猛地竄起來一張嘴就惡狠狠地朝站在邊上點的秦艽手上咬了過去。

  親眼看到這一幕,面具後眼神一變的晉衡完全出於下意識地就趕緊擋了身邊正在專心應對三條狗的秦艽一把,又從自己的袖中將一張姓書抽了出來護住了兩人,並隨之震開了那些作勢要撲過來的惡狗大喊了一聲。

  “石氏!”

  一陣刺目的金光下,長得頗有些嚴肅端方味道的石家老祖宗石碏手持一把黃銅寶劍便高喝了一聲沖著那些瘋狗橫掃了過去。

  可短暫的安全之後,那些在外頭聽到動靜所以不斷湧進來試圖撕咬他們的公狗們卻還是在逐漸將他們包圍起來。

  而一瞬間,彷彿與身後的石家老祖宗幾乎融為一體的晉衡沉著臉便趕忙拉上身旁的秦艽,隨後在夜色中被一群狗追趕著跑進狗巷深處的兩人便硬生生地狹窄的巷子裏一路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你的腿沒事吧?”

  “……還好,往前走吧。”

  明明之前的關係還似敵非友,可因為今夜這一場必須將彼此後背交托出去的惡鬥兩個人倒是都下意識地緩和了幾分說話的語氣。

  雖然晉衡剛剛為了救他,而被狗不小心抓了一下的腿明顯影響了他們倆前進的速度,可是在秦艽一隻手的細心攙扶下,兩人這麼一路殺過來倒是也算是毫髮無傷。

  只是這一地的鮮血和碎皮子味道到底還是引來了狗巷深處真正不能惹的存在,而伴隨著巷子口就快被他們抓住的玉女娘娘大哭大喊著的媽,媽你快來救救我啊的狗吠聲。

  血紅色的月光下,被堵在巷子裏哪兒也去不了的晉衡和秦艽只同時聽到一陣怪異陰森的笑聲從遠處的飄來,接著一個臉上敷著紅粉白粉,身披白紗腰裹白裙,坐在一頂軟紗大轎子上被幾條身材壯碩的公狗飛快地抬過來的老妖婦便單獨停在了秦艽和晉衡的面前,又無視周圍所有人就擠眉弄眼地單單沖秦艽就古怪地笑了起來。

  “喲,我說今天是誰來找我麻煩了呀,原來是咱們現在面子比天還大的祟君啊,怎麼,當初和張奉青那小子一起跪在我的腳邊哭著喊著要認我做乾媽的事情都忘了,這會兒找上門來難不成是又打算求乾媽好好疼疼你了?”

  狗母這話說的不知為何就給人一種很噁心也很油膩的味道,晉衡一聽就有些受不了地皺起了眉。

  可旁邊和他一塊站著的秦艽居然還能一字不漏地聽完,隨後他先是垂眸看了眼晉衡明顯有點撐不住的腿示意他別輕舉妄動,又配合著狗母的話就和變臉似的忽然彎腰諂媚地笑了起來。

  “乾媽說笑了,我算是什麼東西敢來這兒找您的麻煩,今夜兒子我不過是和我這朋友正好路過,這會兒正好就要走呢……”

  “哦?怎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看蛟君怕是有別的事在身吧?”

  “這居然也讓乾媽您看出來了……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我那玉女妹妹最近似乎在外頭做了件荒唐事,把咱們小祟主的皮給偷偷換了,那孩子您之前肯定也見過,就是我那奉青兄弟的小兒子啊,您老人家知道他身上的皮子現在在哪兒嗎?要是您幫我找到了,我一定這輩子都記得乾媽的好……”

  聽到這兒才算是明白過來,原來面前這狗母娘娘不僅是現在這個祟主的乾媽,也是他和前面那個已經死了的祟主的乾媽。

  心裏大概猜到他為什麼會這麼瞭解狗母和新祟主關係的晉衡也沒有說什麼,只皺著眉就看著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的他在那兒繼續和狗母說話。

  而隱約還記得自己剛剛出手忽然護著他時,這人臉上那種明顯有些意外,還有點奇怪的眼神。

  嘴上說著絕對不插手他和祟界的事的晉衡眼神情雜地看著這個明明比誰還高傲的祟君在那兒和狗母艱難周旋,甚至是不要任何尊嚴地低頭認錯,心裏忽然就有了一種很不舒服,也非常看不下去的感覺。

  偏偏就在這時,那邊被秦艽拿話奉承了半天的狗母也尖著嗓子就發出了一陣怪笑,可是緊接著,這狡詐老妖婦卻故意避開了秦艽之前問他的問題,又以一副根本沒把他看進眼裏的輕蔑眼神上下打量了眼他們倆,這才勾了勾血糊糊的嘴角沖秦艽身後從頭到尾都沒發出一絲聲音的晉衡冷笑起來道,

  “那小賤種身上的皮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我當然知道,可我倒是更想知道被我這乾兒子死活要護在身後的活人是件什麼好寶貝,不如你先將這寶貝大方點送給我吃了,然後我再告訴你那孩子的皮現在在哪兒吧,祟——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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