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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師》第56章
第56章 丁

  赤水之南,玄丘以北,老祟鬼們常年隱匿在深處的祟巢內此刻正幽幽地回蕩著滲人的鬼火與淫邪放蕩的歡愛聲。

  三兩個佝僂著背,鼓著紅眼睛的小祟奴們偷笑著躲在黑漆漆的祟殿外頭支著耳朵偷聽,好半天才敢壓低聲音竊竊私語起來。

  “哎喲哎喲,真是害臊啊,這裏頭喊聲大成這樣,我看鏡姬擺明瞭是不樂意啊,咱們的祟主怎麼這麼不憐香惜玉呢……”

  “你這蠢驢,這喊聲聽著那是不樂意的意思嗎?人鏡姬娘娘可聽上去樂意的很,再聽聽咱們祟主這聲音,那是多麼快活呀,你就光說說火神娘娘跑了之後,祟主在整個祟介面前丟了多大的人吧?幸好有這忽然冒出來的鏡姬娘娘,如今可算是重新活過來了……”

  伴隨著小祟奴們的話,祟殿裏頭的鬼火和呻吟也鬧得更厲害了,刺眼的紅綢布懸在房梁上像招魂幡一樣不停搖曳,一臉急色的張秉忠則雙膝分開半跪在床帳中強行摁著個撒嬌掙扎,整個腦袋都是一面鏡子的鏡姬試圖粗暴地解開她身上的衣裙。

  而那整張美麗的面龐隱在脖子上那塊銅鏡之中的鏡姬見狀則媚笑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只從光滑的銅鏡面裏頭不斷地發出陣陣歡愉大笑的聲音來。

  “你這美人!到底是從哪里鑽出來來的!我怎麼從前都未見過你這樣的美人呢……”

  “奴奴從前名喚①風月寶鑒……後來成了祟就得了個名叫鏡姬,但凡是心懷大志的偉丈夫便能從奴奴的鏡子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美人,所以奴奴才能栓得住祟主您的心啊……”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個鏡姬……今夜過後本祟主便給你封個妃當當哈哈……給我好好伺候著!爭口氣懷上我的種!!以後我哪里還用得著整天被外面的那些說我不如張奉青,秦艽的狗東西笑話!!!”

  摟著懷裏的美人就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來,張秉忠這話讓躺在他身下幾近赤裸的鏡姬頓時嬌笑了起來,愈發使出渾身解數要讓著豬祟般油膩噁心的祟主忘乎所以。

  而見這身子骨瘦弱風流的鏡姬不僅不懼怕自己,還對自己這般百依百順,眯著兩條細縫眼怪笑起來的張秉忠便順勢埋在香噴噴的胸脯上顫顫巍巍地嘬了兩口。

  “乖……好好給我聽話點……再把這一雙雛燕挺起來些讓本祟主好好嘗嘗味道……”

  獰笑著說著些下流至極的葷話,張秉忠多年因為面相兇惡沒上娶正妻,在閨房之事上面更是過得相當苦悶不已,雖然早些年為了能借機討好到自己的乾媽狗母助其成大事,還與那老妖婦的親女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但這幾年他勢力本就漸漸地也大了,逐漸就不愛怎麼愛搭理那一家子貪婪歹毒的惡狗了,除了逢年過節去狗巷送點東西聊表心意,便只有他玉女妹妹願意與他偷偷親熱上一回。

  只可惜,自從上次秦艽大鬧過他的婚禮後,祟界便盛傳他們倆其實早有一腿的事,把急於和那腦子有問題的賤人撇清干係的張秉忠給噁心得的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心情找什麼消遣,直到這兩天才實在有點憋不住了。

  可也不知道是上天也要助他,就在他心裏這一塊旱地都快找不到地方發洩時,這鏡姬就如同仙子般飄飄然來到了他的身邊,把他迷得半條命險些栽在這一方床榻。

  而這般在心裏想著,耐著性子又柔聲地哄了鏡姬幾句的張秉忠便抬起自己的粗糙大掌急不可耐地握上那胸前柔軟之處淫邪地揉弄了兩把。

  可還沒等他徹底解下褲子好好在這美豔的鏡姬身上逍遙快活一把,祟巢外頭就忽傳來一陣刺耳喧嘩聲,把這肥頭大耳,滿面漲紅,正欲一展雄風的新祟主搞得頓時就不高興地沉下臉,有些洩氣地就一把推開懷裏的鏡姬惡狠狠地高聲呵斥了一句道,

  “怎麼回事?外面這是在吵什麼吵!”

  他這一聲落下外面的空庭猛地都靜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兩個連滾帶爬的小祟奴先進來報信並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就驚恐地大哭了起來。

  “祟主……祟主,大事不好啦……剛剛從人間傳來的信,說您的乾媽狗母娘娘一家前兩日都沒了,狗母娘娘的法身,還有金童玉女的一對頭顱……都讓那行兇的歹人裝在一口黃酒酒缸裏給抬回來了……”

  “什,什麼?我那乾媽沒了?我那玉女妹妹……玉女妹妹也死了……”

  乍一聽到這話,衣襟大敞露出整片肥膩壯碩的胸膛,連褲腰帶都沒系好的張秉忠那黑的發紅的臉色都白了,可等他眼神驚疑不定地跌坐在身後的床榻上,又惡狠狠地提高聲音地來了一句快把那黃酒缸弄進來讓我看看。

  不過轉眼的功夫,一口邊緣還沾著血漿腦脂和白色蛆蟲的黃泥酒缸就真的被一群戰戰兢兢的祟奴們給合力抬了進來。

  “乾,乾媽!!乾媽!!!妹妹!!!”

  衣衫不整地撲到了酒缸邊扒拉著要往裏面看,張秉忠這和豬叫十分相似的幹嚎讓邊上跪著的祟奴們一個個也跟著捶胸頓足嚎了起來,等眾祟裝模作樣地為狗母一家哭了幾聲又齊齊地抹著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肥頭大耳的張秉忠才忽然收斂起神色直起腰,又對著自己的祟奴們義憤填膺地大罵道,

  “剛剛看清楚是誰摸著黑把酒缸送過來的嗎?”

  “……沒看清……外頭黑乎乎的……就看到是一群有尾巴還有耳朵的……但看不清楚是什麼玩意兒的尾巴……”

  “尾巴?什麼東西會長尾巴!!”

  “不知……可能是狗……也可能是貓……還有可能是黃鼠狼,這誰會知道呢……再加上最近小祟主不是丟了嘛,大夥聽了您的話都在忙活這事,所以也沒人注意到……”

  “……你們覺得會不會是上次那個姓師呢?”

  “誒誒,這倒是有可能……畢竟那姓師上次鬧過之後,咱們就再也找不到人了……這整個祟界人界現在除了那姓師還有誰敢來招惹您啊……不就連青蛟君都怕了您再不敢回來祟界了嗎……”

  祟奴假意奉承的話讓張秉忠陰晴不定地眯著眼睛也不出聲,等他抬腳隨意踢開兩個滿口狡辯的祟奴又怒吼著大喊了一聲後,氣急敗壞的張秉忠只瞪著雙火球一般的大眼睛怒而吼叫道,

  “廢物!真是群吃乾飯的廢物!那小賤種今年才多大!你們這些狗東西自己無能這麼多天找不到他!!!如今居然還敢拿我乾媽的死當藉口!!!今日死的是我乾媽和妹妹!!來日死的就會是我!!!到那時你們誰來給我賠命!!你嗎?還是你啊!!!”

  祟主的怒火讓一眾祟奴頓時駭破了膽,只跪在地上哭叫著不停地給張秉忠磕頭,指望祟主能大發慈悲放他們一條生路,而發完火整張臉都和夜叉似的紅的嚇人,氣喘如牛的張秉忠往床榻上一坐先是吐了胸中的兩口濁氣,隨後才忽然一臉懷疑又厭惡地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道,

  “青蛟……那傢伙最近都在外面幹些什麼?”

  “祟君……祟君似乎還在人間呢,您上次讓他不准回來後,他除了悄悄帶著他那只母猴子回赤水過一趟就再沒回來過了。”

  祟奴們戰戰兢兢的回答讓張秉忠聽著卻總不太安心,畢竟這世上可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秦艽和他表哥張奉青的關係曾經究竟有多親厚了。

  加上他侄子張長聲上次在他婚禮上丟了那事本來就來得蹊蹺,如今再死了狗母這麼個仰仗不得不讓人心生不安。

  只是他剛當上祟主也才兩三年,如今真要和那姓師對上也撈不上什麼好處,而似乎也看出來張秉忠心裏十分忌憚秦艽,所以當下黑乎乎的暗處便有個賊眉鼠眼的小祟奴便嘿嘿傻笑著咧開了嘴角。

  “祟主,小祟有一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是哪來的?”

  “小祟是洛陽一老翁的眉毛,小名就叫眉郎,來祟殿伺候祟主已經有些時日了。”

  “恩?你倒是給我說說看……”

  “小祟聽聞西北有個燈芯老人道行高深,想來能代替狗母成為祟主您新的仰仗,只是既然要拉關係總要找個穩妥的方式,這燈芯老人當年做人時有個妻子,那妻子與他生了個女兒,如今還活在人世,名喚小氏,祟主您不妨把燈芯老人的親閨女搶來做個娘娘,往後燈芯老人成了您的岳丈,祟主您哪里還要依靠什麼狗母之流啊……”

  這無名小祟的主意讓張秉忠神情莫名一頓,等在心裏暗自琢磨了一下,專好欺男霸女這口的他瞬間又開始心動了,只是上次被人當眾搶了老婆的事讓他心裏很不舒服,所以板著臉故作深沉地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神情不耐地冷下臉揮揮手道,

  “這算什麼破主意!我身旁有嬌娥鏡姬!哪里還需要搶那人間的女子!再說了!萬一惹怒了燈老鬼,這拉關係不就成結仇了嗎!”

  難得因為好面子而智商上線了一回的張秉忠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而那忠心耿耿,急於出頭的小祟聽了也狗腿地不住點頭,過了會兒才又壓低聲音又十分缺心眼地出了個餿的不能再餿的主意。

  “那不如這樣……小祟聽說蛟君如今年方三十,如今也無婚配,不如您先做主昭告出去,說要替蛟君賜婚,讓他娶了那小氏!蛟君得了這麼個大好處自然要感激涕零地謝謝您!蛟君和您表哥是拜把子的兄弟,自然也和您算的上是親戚,這麼一來一去蛟君和燈芯自然要都聽您的,就算事情不成弄出事端,您也可以儘管賴給蛟君,反正他與燈芯除了那失心一事也不像有什麼其他交情在,這主意祟主您看如何……”

  就這麼個臭不可聞的爛主意一時間居然讓張秉忠跟著心動了,和那跪在地上的小祟對視了一眼又抖抖手指笑駡了一句你這機靈鬼倒有幾分智謀,趁著今夜夜深露重,洋洋得意的張秉忠便鬼鬼祟祟地尋了七八隻比尋常野貓還塊頭大些的老鼠串子就抬著一頂紅豔豔的花轎去了人間。

  恰巧這晚,玄丘校尉手下的那幾隻野狐狸也剛要對被他們已經悄悄盯著幾天的小氏下手,可沒等他們小心翼翼地留意著在不驚動燈芯老人的情況下順利抓到那小氏並交給秦艽,張秉忠手底下那一群敲鑼打鼓的死老鼠們就大大咧咧地從牆裏沖了上去,並二話不說就在他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把身上還穿著機器貓睡衣,嘴裏大叫著非禮啊救命啊的小氏給摁進花轎裏抓走了。

  狐狸甲:“這……這是弄哪出……祟主他又閑著沒事出來搶老婆了?”

  狐狸乙:“誰……誰知道啊……可咱們幫蛟君盯著這小丫頭這麼多天,回去怎麼交代啊?”

  狐狸丁:“夭壽啊……所以咱們現在怎麼辦啊……就不說蛟君了,光是校尉老爺那邊也得要我們好看啊嗚嗚嗚……”

  小狐狸們心中的悲憤欲絕旁人是不得而知了,總之等那牆外的梆子敲過三聲響後,那裝著個大喊大叫,比瘋狗還能罵人的野丫頭的花轎子還真的就這麼回祟界來了。

  而與此同時,在老宅和重耳談完事又吃過一頓簡單的晚飯後,回到書房剛剛才坐下來準備花點時間繼續查查門鑰匙那事的晉衡也忽然接到了一個伴隨著狗叫和哭聲的求救電話,只是這電話內容哪怕是晉衡心理素質過硬也露出了些許疑惑不解的神情。

  “晉姓師……不好了不好了,我奶奶剛剛好好的呆在家裏,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讓一群老鼠抬著花轎給抓走了,那些老鼠還說是要把她抓去給祟界給一個什麼什麼祟君做老婆……您快想辦法救救我奶奶吧……”

  晉衡:“……祟君?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  狗狗弟弟:不好了姓師!!我奶奶被那個什麼什麼祟君抓去做老婆了!!

  大舅:……祟君?

  舅媽: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啊……

  ①風月寶鑒:出自紅樓夢中那面能讓人那啥而死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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