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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師》第154章
第154章 苗

  東山縣城內的一處鮮少有人知道的赤腳醫生門外,染成黑青色的窗布內正傳來類似孕婦分娩的動靜。

  大量的海水味道混雜腥臊的人血氣味從屋裏頭湧出來,再襯著周圍這簡陋又寒酸的醫療環境,那身處於其中的孕婦怎麼著也得痛苦又無助地朝外面大叫幾聲。

  可偏偏裏頭除了水流的搖晃怕打聲和一個女人略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就只有一個斷句很奇怪的聲音在一邊生氣一邊打著結巴地說著‘好好……躺著……別,別給我抖!不然肚皮裏的胎水……就都要給晃光了!’。

  半響那躺在簾子後麵包著頭髮用布蓋著臉的女人才一邊喘著氣一邊用有些害怕又焦慮地用蹩腳的普通話開口道,

  “大夫,大夫!我怎麼覺得我的肚皮一點都不痛哦!就和壓根沒開刀口似的!耳朵邊上還有老大的海風和水聲咯,我這都……這都感覺快暈船了!!嘔!!嘔!!”

  這種明顯需要說很多話來解釋的複雜問題顯然不是那天生說話結巴的大夫能解釋的清楚的,所以過了會兒,隱約在搖晃的簾子後面也冒出了一個和那結巴大夫不太一樣的溫和男子聲音,又嗓音帶著市儈味就給那產婦解釋了起來。

  “唉,大嫂,不打緊不打緊,這主要還是因為你這胎是男胎,加上又是頭一回生孩子,肚子裏的海風當然就會一般人大些,忍一忍,不太痛的,海上的這陣風浪過去娃娃就能自己遊出來了,不過您要是實在害怕,咱們可以略微多加一點診費,這樣啊咱們就能保證孩子順利出世了……”

  “娃娃……男……男胎……診費……好好好,加加加,只要能保證孩子順順利利出生……啊……啊,大夫可這海上的風浪又是什麼……”

  “唉,你在從前就沒聽家裏老人說過麼,每一個上輩子死去人的的魂魄投胎到水裏之後,男孩子都是先變成海魚去海裏,女孩子都是先變成河魚去河裏,這世間的男男女女都在屬於各自的那番水中一點點長大,只待十月過後,肚中積攢了充足羊水的母親便有機會把自己的孩子的靈魂從海裏或是河裏帶回來,您的兒子現在就在一片大海中,我來找找看,這娃娃究竟躲在水下什麼地方……”

  這模模糊糊的對話怎麼聽都有點熟悉,像是不久前也從自家龍君的嘴裏聽說過,而心裏這麼琢磨著,手裏抱著個鹹魚罐子蹲在這鮐魚翁的家門口等候著的橫行介士也時不時地就要往裏面瞅瞅。

  一直到裏頭半刻都沒消停的動靜終於是小了些,還有類似魚尾的拍打聲和女人的丈夫等家人激動又感激的驚呼聲,一個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無法合上的魚眼睛,半張臉都被青白發亮的男人這才象徵性探頭出來又著沖他招招手。

  “……不好意思,久等,請進吧。”

  這聲音聽著似乎就是之前在裏頭替那孕婦接生的人之一了,只是令人比較奇怪的是,那說話結巴的大夫卻暫時還不見蹤影。

  而聞言,坐在門口等了快有大半個鐘頭的橫行介士也跟著鬆了口氣,又一步步跟著他走進另一間更小的房子並壓低聲音笑著地問詢了一句。

  “唉,您……您不會就是那鮐魚翁是吧?”

  “……啊,哈哈,這鮐魚翁準確地來說應該是我的父親,不過多年前他就已經過世了,他過世後我當了幾天水產商人,又和同村朋友出門賣了幾天冬蟲夏草,可都不得志,後來變乾脆回來繼承我父親的遺言做了這大夫,別人呢也開始管我順著我父親的名號叫鮐魚翁……不過您也不用客氣,我從前出生於東山,鄉鄰大多叫我的本名範①青占,不過您有什麼事,是家裏有人生孩子還是小孩要看病的?”

  嘴皮子看著挺利索,但說話德行卻不太靠譜的半吊子大夫范青占這麼說著也稍微抬頭看了眼他手上的鹹魚罐子,他的腦袋一整個是像魚一樣呈現出三角形的,窄窄的魚嘴一張一合顯得有些詭異,但黑色的魚眼睛的餘光撇到那還裝著楊花的罐子後他的眼神還是稍稍停頓了一下。

  而當下有些困惑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又沉默了,過了會兒這看不出歲數的鮐魚大夫才顯得有些懷疑和困惑地開口道,

  “……話說,這好端端的,您把這小姑娘裝在鹹魚罐子裏幹什麼……”

  “……”

  “額,怕她裝在裏面會發臭嗎哈哈?”

  鹹魚這引人發笑的烏龍讓橫行介士頓時也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半天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是自家龍君搞出來的惡作劇,只連忙搖搖手乾笑了一下,又在將裝著自家睡著了的小娘娘的罐子擺在桌子上頭後,這才一邊等候著那鮐魚翁抽空過來一邊解釋起來道,

  “不,不是,不是怕她身上發臭,這是我家的小娘娘……今天早上啊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頭疼腦熱了起來,還在夢中從人化了魚,她父親另外還有別的事沒忙完,便托我來專門問問您是個什麼情況,能不能抓些藥讓她現在的情況盡可能好轉些,價錢好商量,只要您願意幫幫忙……”

  一聽到這話,那面上對誰都笑臉迎人的範青占也表情奇怪地瞅了橫行介士一眼,畢竟眼看著這農曆雞年都快過去了,像這麼口氣大等著被宰的生豬頭去年一整年他可都沒見過了。

  而當下掃了眼橫行介士的打扮又心裏琢磨了一下,起初還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的範青占一看到這老螃身後帶著的那一抹青金色的,令人根本無法忽視的霸道龍氣頓時瞪直了眼睛,半響被這位嗓子眼裏差點都被嗆著的青占老兄才一臉諂媚地站起來搓搓手道,

  “哎喲,哎喲,剛剛……剛剛是在有失遠迎!!您……您老看這氣派應該是赤水裏頭來的龍宮文書吧……龍君他老人家最近身體可好!吃得可好?睡得可好?還是和以前一樣為咱們東山的魚魚蝦蝦謀福祉吧,我和我家阿堯可是每年都去龍王祭上給咱們龍君上香納貢,希望他老人家一切都好,長命百歲的,不過不知龍君會在東山停留多久呢,今天不知有沒空就來寒舍吃頓便飯,小人一定夾道歡迎啊哈哈哈……”

  橫行介士:“……”

  這條市儈魚一副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樣子讓橫行介士頓時無言以對地抽了抽嘴角,但他今天是來給楊花看病的,所以也沒心思擺官威去教訓這小子,只敷衍著和這明顯沒什麼醫德的傢伙一塊假笑了一下又揮揮手道,

  “唉,龍君公務繁忙,便飯什麼的我看還是免了,今天我主要就是過來想給小娘娘看個病,畢竟這是龍君的掌上明珠,你可懂得我是什麼意思啊青占兄……”

  “哦哦哦,懂懂懂!!我真就看!我真就看……唉,你看我實在是有眼無珠,咱們龍宮的小娘娘我剛剛都沒看出來……”

  這話說著,當下就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嘴巴子利索的範青占一邊陪著笑一邊就象徵性象徵性地端詳起了罐子裏身形小小,渾身發光的楊花。

  可待看清楚她身上特殊的色澤和魚鱗上銀白色的花紋之後,起初還沒上心的範青占卻是忽然身子一僵又傻眼了,半響他才有些表情古怪地抿了抿唇,又面色古怪地摸摸下巴喃喃道,

  “……咦,不,不可能啊,這不是……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女孩……”

  “嗯?又怎麼了?什麼叫這不可能?是看出什麼問題了嗎……”

  橫行介士這猛然間有些著急和慌亂的眼神一時間到讓範青佔有點沉默了,但仔細想想,內心其實沒什麼底,只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的他卻也沒著急開口。

  而當下轉過身又臉色遲疑地往後面叫了聲楊堯給我你出來一下,過了會兒那先前還沒露過面的‘結巴大夫’才撩開簾子板著臉踱步出來,又用他看上去最多只有一米五不到的小個頭疑惑地瞪著大大的魚眼睛看了下青占魚和橫行介士道,

  “幹……幹什……麼……”

  “……沒,沒幹什麼,有貴客來了讓你出來見見,而且……我覺得有些問題我心裏看不太確定……你先過來看一下這個生了病的小娘娘,我覺得你親自看看。”

  招招手就把比他塊頭小很多的青年給叫喚了過來,臉色焦急的橫行介士站在一旁一時間也有些插不上嘴,只眼看著那一副流氓做派的鮐魚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魚的小個子就一塊來到桌前湊到楊花的那個罐子旁邊又是敲敲,又是聞聞,又是摸摸的。

  這個過程中,他就看到那個來路不明的小個子的臉色又疑惑轉驚愕,又由驚愕漸漸趨向於隱忍和傷心。

  許久就在他等的快有些不耐煩時,面前這兩個怪裏怪氣的魚祟才有些默契地同時抬起頭來,範青占又和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個子皺著眉耳語了一番才顯得有些欲言又止地開口問道,

  “額……老蟹翁……事關要緊,小輩勞煩多嘴問您一句,罐子裏的這個小娘娘可是……一條子孫魚?”

  “啊?是……可這又怎麼了,難不成是我家小娘娘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難道……還是什麼……重病!啊……這讓我如何回去和我家龍君,也就是小娘娘的父親交代……啊!!這……這……”

  “不不不,您,您誤會了,您真的誤會了,您也別怕龍君那邊不好交代……其實這事呢有些特殊,我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你細說,但我必須要把有些話說在前頭,就是這個,嗯,這位小娘娘……”

  一看面色慘白的橫行介士急的都快跳起來了,青占魚也趕忙揮揮手無奈示意他誤解自己的意思了,可他這吞吞吐吐的搞得橫行介士頓時更害怕了。

  而剛剛在一旁一直沒插上嘴的矮個青年見狀也有些不耐煩,只一把揮開面前廢話連篇的範青占又氣呼呼地磕絆著開口道,

  “她,她……沒事。”

  “沒事?可她早上一直喊鱗片疼……還好端端就在家裏……”

  “人……人化魚,是有點疼,女孩子,都這樣,怕疼,正常。”

  “……”

  “……她,今年……剛好十二歲,當時被丟在河裏,沒人要她,是嗎?”

  “咦,您……您怎麼會知道?”

  “十二年前,紅色的月亮,很大,然後你們,撿到了,她,是嗎?”

  “……額,您到底是……又怎麼會知道這些……”

  面露遲疑的橫行介士被矮個青年這麼一問,心裏只覺得好像隱約接觸到了什麼不妙的事,而那強忍著心裏的酸楚咬了咬牙看向面前這罐子的結巴青年才沉默了之後,才艱難地指了指自己,又紅著眼睛開口道,

  “因為……我叫,楊,叫楊堯。”

  “……”

  “同時,也和她一樣,是一條……在十二年前……僥倖活下來的,子孫魚,也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族人了。”

  *

  “……麻煩大家先讓一讓,不要擠,我朋友在外面等我……對,大嫂這樣暫時是沒事了……那童子看樣子已經是跑了……”

  “……”

  “……對,我真的不收錢,但大家最好快把人送衛生所去……不,不用,我不收東西……瓜果蔬菜都不用,自家養的鴨子也不用……對,真的謝謝……大,大家真的不用客氣……舉手之勞……”

  “……”

  “符水?符咒?不……我平時不買這種東西……我也不會畫符……姻緣?我……我不會看……真的……大家不要擠……謝謝……”

  楊堯和橫行介士那邊的事情暫且不提,當視線再回到另一邊的東山集市外,結束了剛剛那場誰也沒料到老鄉中邪事件的秦艽和晉衡正躲在集市外的某一處迎來兩人好不容易的碰頭。

  他們方才剛一起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大波熱情無比的老鄉,這其中主要是晉姓師個人承受的來自群眾的壓力大些,抱著手站在一旁的看熱鬧的秦龍君則作壁上觀,只偶爾才會上來稍微替他接一下圍。

  而那個中邪之後短暫蘇醒,之後又再一次慘叫著昏過去的本地婦女已經被她匆忙趕到的家人送往縣城的衛生所。

  但從她當時被人七手八腳地抬著離去的情況看,她身上的其他中邪的奇怪症狀好像已經基本解決,只除了……還在語無倫次,精神異常地開口說胡話的這點。

  【救命!!!救命!!!你們……你們都是誰!!!我們家老鄭呢!!那只殺人的公雞呢!!誰來救救我!!!啊啊啊!!我不想死!!!】

  【張大嫂……你嘴裏在喊什麼……誒誒,張大嫂,你在說什麼胡話呢……】

  【嗚嗚嗚……我不認識你們……我想逃出去……為什麼哪怕死我也沒辦法從這裏逃出去……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紅色的月亮……求你別再追著我了……我該怎麼從這裏逃出去……我不想像一個沒有根的影子一樣地活在這個鬼地方……我腳上的繩子……解不開……誰……誰來救救我啊……】

  明明丈夫姓張,自己本身也是土生土長的東山本地人,那女人的嘴裏卻莫名其妙地叫喊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這一點在當時顯然就引起了晉鎖陽的注意。

  畢竟哪怕是匆忙間,他也十分確定自己隱約聽到了公雞和紅色的月亮這幾個關鍵字,可偏偏因為當時集市上太過吵鬧,之後又因為那女人的丈夫和孩子及時趕到,所以晉鎖陽也無法再繼續調查下去。

  只是就這樣放棄這個調查線索下去的機會,對於一心要找出公雞郎晉鎖陽而言也是不可能的。

  紅色月亮,公雞,這個顯然是指公雞郎。

  可腳上的繩子?影子?這又是指什麼呢?

  難道說當年真的還有倖存者嗎?可是那些人不是早就死了嗎?

  這樣的想法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慮,所以當下他只是皺著眉先放那昏迷中的女人離開,又特意自在那之後留意了一下那個縣城衛生所的具體位址這才佯裝無事地悄悄功成身退了。

  可等好不容易擺脫了面前的那些對他圍追堵截的老鄉,又終於是找到等在集市外的秦艽。

  一走出去,抬起頭來的晉鎖陽才看到一個人站在積雪的老牆旁邊,用手上冒著熱氣的面稞喂腳邊的幾隻髒兮兮的本地狗的秦艽好像已經等自己好久了。

  “汪!!汪!!”

  狗的叫聲不大卻像是在撒嬌般的挨著秦艽,背對著他低著頭,此刻也看不清楚表情的秦艽看樣子好像不討厭面前的這些樣子並不好看的本地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居然就這麼任由它們集體地在自己手上爭搶著食物。

  直到獨自靠著牆的秦艽終於意識到背後的視線轉過頭來四目相對,兩人這才隔著牆氣氛微妙地對視了一眼。

  “結束了?”

  “嗯。”

  簡短的對視之後,晉鎖陽點點頭很自然地就走到秦艽的身邊和他一起看了眼那些牆角的本地狗。

  隨手掰了點手上的熱面稞給他的秦艽見狀也沒什麼反應,只抬眸看了眼外面還沒完全散開的人群又沖身邊的白髮青年挑挑眉道,

  “那女人的家人已經把她送到衛生所去了?”

  “嗯……你那邊怎麼樣了?”

  看得出來晉鎖陽臉上明顯好像還有些心事,知道他這個悶葫蘆不自己先弄清楚有些事是不會吭聲的秦艽當下也沒有直接問他既然都解決了還有什麼問題,只眯著眼睛稍微停頓了一下,就把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就簡單地都告知了給他。

  “川劇團今天確實集體不在,據阿孃剛剛和我說的說法是,這幾天川劇團附近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有人忽然中邪,雖然有些人家故意捂著這件事不說出去,但加上今天這件……據說還是出了有快六起了。”

  “……”

  “這些人大多都是半個月前來劇團看過幾場戲的,那些票原本是縣政府免費發給有些老鄉過去看個熱鬧的,可看完戲的人不少回家後就開始發熱,然後接連出事,還莫名其妙地說胡話,這裏面有男有女,好像還有三個年紀還不大的孩子,但之後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說他們的家人都嚷嚷著要劇團負責,川劇團也沒辦法,就乾脆掛牌停業整頓了幾天……”

  “……”

  “不過大過年的他們川劇團本身還是需要盈利的,所以其實今天他們全體剛被請到縣城東邊的一戶給老人過壽的人家表演去了,大概早上六七點鐘就已經坐車集體過去了,晚上的時候那戶人家門口會有安排地方戲和唱曲表演,如果現在我們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找到那個石水生,他是縣裏唯一的嗩呐手,據說今天也正好一起跟過去了。”

  “……坐車?所以那戶人家離這兒很遠?”

  “還好,往返大概需要四十分鐘左右,但對你目前的腿傷來說可能不太方便,所以我和那邊阿孃也一次性說好了,待會兒他爸爸會在出門送貨的時候順便幫忙送我們一程。”

  凡事都考慮十分周全的秦艽這麼一說,晉衡也想起了先前那遠站在煙草小賣部門口和秦艽一直談笑的辮子姑娘。

  等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那姑娘閃閃發光的銀耳墜,莫名有些羞澀而紅通通的面頰以及烏黑如雲的辮子和本地姑娘生來就有的淳樸和柔美的韻味。

  活這麼大其實很少有和這種妙齡女子產生什麼正面接觸,此刻卻莫名有些疑惑湧上的晉姓師只表情奇怪地錯開自己眼睛,又在皺緊著眉頭和受到什麼意外驚嚇的出土文物一樣慢吞吞湊近些面前的秦艽,這才十分嚴肅地開口詢問道,

  “所以你和……她關係其實不錯?”

  “嗯?還好,我其實和他父親比較熟。”

  “……”

  “有什麼問題嗎?”

  “……她剛剛對你笑了很久,還特意幫了你很多。”

  “笑?幫了我很多?”

  “你有告訴過……楊花這件事嗎?”

  這接二連三的問題聽上去簡直一個比一個奇怪了,開始還沒聽懂的秦艽先是表情奇怪地沉默了一下,接著一瞬間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

  但顯然,這種完全完全暴露自己沒一點感情經歷的笨問題也就只有面前這位白毛傻兔子晉姓師本人才問的出口了。

  所以當下大概知道他想到哪里去的秦龍君只一臉詭異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在含著有些邪氣也湊近些他,接著才用一種玩味的語氣眯著眼睛一字一句故意逗他道,

  “你很想知道?”

  “……”

  “那不如等你三天后拿著那塊定情手帕去見老謝的‘表侄女’回來之後,咱倆再好好探討探討?”

  “……”

  “不過某人好像之前並不打算去吧?也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還要單獨見面,對你來說太可怕了,那可是個姑娘啊,對你來說,一定比爆竹童子和公雞郎加起來都恐怖和可怕吧。”

  晉鎖陽:“……”

  這話可就有點傷自尊了,本來就是和他隨便聊聊的晉姓師只嘴角抽搐地和誠心就是想氣他的某人對視了一眼,偏偏這人還就是不肯放過他,似笑非笑地就在那兒抱著手張口胡說八道道,

  “不過說起來,聽戲這種事還真的挺適合,雖然形式老土是老土了點,但是總比到時候真的什麼準備好,咱們本地就有不少好戲,什麼鵲橋相會,牡丹亭,人站在幕布後面拉上繩子,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影子就能在後面動,影子一輩子掙脫不開繩子,只能任由人操縱著唱出戲文,逃也逃不掉,再配上那嗩呐鑼鼓,吹吹打打……”

  秦艽這話說的不經意,但卻讓之前還在和他說話的晉鎖陽猛然間愣了一下,而當下只連忙追問了一句。

  “聽戲,東山本地一般都聽什麼戲?”

  “什麼?”

  “……你剛剛說影子,繩子,是什麼意思?”

  像是捕捉到了什麼關鍵字,情緒一下子被點起來的晉鎖陽先是一抬頭之後又趕忙看向了面前的秦艽追問了一句。

  而察覺到他的語氣裏像是有些不對,停頓了一下之後眼角和眉梢也跟著湧上一絲同樣的懷疑的秦艽這才眯著眼睛回答道,

  “……東山皮影戲,唱戲的用繩子操縱著影子表演的傳統皮影啊……你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占:鮐魚的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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