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否認曾在走廊碰上嚴妍，並跟她說了類似的話？」白唐繼續問。

「我的確在走廊碰上嚴妍，但我沒跟她說這個。」對方仍然否認。

音畫通過攝像頭同步到另一個房間，嚴妍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這張臉，難以置信。

一個人怎麼可以面不改色的撒謊！

「我敢肯定，給我傳話的人就是她！」嚴妍特別肯定。

「別生氣，傷身。」程奕鳴站在她身後，雙手摟著她的肩。

「雪純，你相信我嗎？」嚴妍轉頭問。

祁雪純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可是走廊裡沒有攝像頭，對方矢口否認，目前拿她還真沒辦法。

白唐只能讓她先回去了。

她臨走之前，對白唐冷冷丟下一句：「警察先生，請不要濫用您手中的權利，我也是有投訴權的。」

白唐微微垂眸：「你走好。」

程奕鳴、嚴妍、白雨白唐和祁雪純一起坐下來，也算是朋友間的談話。

「……程皓玟成長的過程中，笑話他的人，有，他的吃穿都是我負責，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他……」白雨緩聲說著，「的確有個親戚對他很好，她也去找過程老，想讓程老幫忙將程皓玟弄出來，但被程老拒絕了……」

「賈小姐跟我說，她的一生都毀在程皓玟手裏，她失蹤了那麼久，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裏……」嚴妍實在想不明白，「她既然逃脫了程皓玟，恢復了自由身，為什麼也不跟我聯繫……」

「今天的派對都是管家張羅，管家是我們自己人……」說道這裏，白雨有些猶豫。

事到如今，除了身邊坐的兒子兒媳，和沒來參加派對的丈夫，她還能篤定誰是自己人。

白唐靜靜聽著她們說的話，片刻起身道：「很晚了，你們先休息，我和同事們繼續詢問，有什麼需要再找你們。」

程奕鳴他們走了，白唐坐回椅子裏，垂著頭一言不發。

「朱女士在撒謊。」祁雪純語氣篤定。

白唐緩緩抬頭：「理由？」

「她回答你問題的時候，曾經八次悄悄打量新擺放進去的攝像頭。一般人說謊的時候，讓她最感到緊張的，就是她沒見過的人和物品。」

白唐挑眉：「你還懂犯罪心理？」

「選修課。」

下次祁雪純說她學過工業化學，白唐都不會驚訝了。

這段時間，這個小妮子已經向他展示了及其豐富的知識面。

祁雪純是不是個優秀刑警，他不敢斷定。

但他敢說，她一定是一個優秀的時間管理大師。

「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白唐問。

祁雪純有些不敢相信：「你讓我做決定？」

「我可以給你一些偵查的許可權。」

祁雪純心頭歡喜，為自己的能力總算得到認可，但很快她這份歡喜就淡下來。

「你出爾反爾，不想幫我查案了？」她板起面孔。

白唐聳肩：「總要先把眼前的案子解決了吧。」

她想想這話也有道理，便又開心起來，「下一步我想密切跟蹤朱女士。」

不過，「這需要你提供支持。」

白唐將祁雪純派走，繼續對剩下的程家人進行詢問。

一個中年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照視頻資料所示，你當時距離賈小姐很近，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白唐問。

「沒有。」男人回答。

他冷靜得有些異常。

「你還記得當時身邊還有哪些人？」

他詫異的看向白唐：「不是有監控錄像，看得不比我清楚？」

白唐當然知道有監控視頻，他要證實自己的猜測，果然，這個人不是一般的冷靜。

他再看了一眼此人的資料，程子由，程奕鳴的叔叔輩。

他給助手使了一個眼色，很快得到了此人全部的詳細資料。

程子由，46歲，經營一家小公司，但生意不善。

好賭，欠下一大筆賭債。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見白唐打量自己，他不以為然，哼笑一聲，「你們破案不講證據的嗎，難道靠嚇唬人？」

白唐起身，來到他身邊。

他死死盯著白唐，見白唐越來越近，他臉上仍強作鎮定，但身子卻不由自主往後仰。

「你……你想幹什麼……」

白唐猛地的低頭，程子由差點跳起來，但被白唐及時摁住了肩頭。

「程先生，別緊張，」白唐微微一笑，「我只是例行公事。」

白唐回到座位上，問旁邊的助手：「證物可以拿進來嗎？」

助手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點頭，出去了一趟。

再進來時，他將一個透明證物袋交給了白唐，「這是在死者身邊發現的，第7號證物。」

一顆精緻的紐扣。

程子由看清那顆紐扣，神色大驚。

他立即低頭看自己的衣服，果然下擺處少了一顆紐扣。

他平靜的臉色裂開一條大縫，強忍的慌張全部跑了出來……他下意識的抬頭，只見白唐又來到了他面前，明目炯炯，盯進他內心深處。

「媽呀！」他不禁大叫一聲，從椅子摔坐到了地上，心理防線全部崩潰。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他慌張大叫起來。

白唐抓著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扶起，「想要洗清嫌疑最好的辦法，是說出事實。」

「我說……」

程子由漸漸冷靜，供出實話：「我在別墅門口碰上了她……」

她穿得像男人，但絲毫沒遮擋她的漂亮，女人有時候也喜歡做男人打扮，叫什麼男友風……

總之，有漂亮女人跟他搭訕，他為什麼要拒絕。

她提出跟他一起進來，充當他的舞伴，他答應了。

然而進來後沒多久，她就不見了，而他老婆隨後也趕到，他也沒敢找尋她。

甚至連她什麼時候靠近也沒在意。

沒想到她竟然被人殺死，還倒在他的腳邊……他受驚不小，唯恐惹上麻煩，所以之前一直故作鎮靜，想要撇清關係。

「真的不關我的事，」他拚命搖頭，「警官麻煩你們查清楚，證明我的清白，不然我老婆在家裏會鬧翻天！」

白唐抿唇：「你放心吧，只要你沒做過，沒有人會冤枉你。」

程子由白著臉出去了。

白唐吐了一口氣，「叫下一個吧，」

『他沒有嫌疑了？」助手疑惑。

「不過是一個好色之徒而已。」白唐不以為然的擺擺手，「派對中突然停電的事查清楚了嗎？各條走廊的監控視頻是什麼情況？」

「查清楚了，停電是因為電閘跳閘了，」助手回答，「但電閘處沒有攝像頭。」

助手接著又說：「走廊裡也沒有裝監控……由此可見，兇手對程家的情況非常熟……」

話沒說完，白唐已起身走了出去。

助手不由撓頭，當線索沒有價值的時候，白唐就懶得聽完。

可剛才他說的，一點價值也沒有嗎？

白唐先是穿過通往電閘的走廊，在電閘處停下腳步。

這是走廊的盡頭的拐角處，側面是一扇落地窗。

白唐站在電閘前，靜靜的閉上了雙眼……他想像自己是拉下電閘的那個人，燈光全滅的瞬間，客廳裡有一個黑影，對賈小姐狠下殺手。

又快又準。

白唐猛地睜開眼，目光透過落地窗，外面是後花園。

而不遠處，有一個人造小湖，湖邊楊柳依依，湖上一彎拱橋。

白唐走進這如畫的風景之中。

片刻，助手將管家帶來了。

「白警官，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管家問。

「這裏風景很美。」白唐看著結冰的湖面。

「以前老太太喜歡，每天都來餵魚。」管家淡聲說道。

「這裏應該有一個攝像頭吧。」白唐說。

管家一怔，立即點頭，「你猜得沒錯，我忙得焦頭爛額，差點忘了。當初老太太是為了防止有人掉進湖裏，才裝了一個隱形的攝像頭，冬天很少有人過來，所以攝像頭沒開。」

「原來如此。」白唐點頭，「其實開了也沒用，當時程家停電，什麼也拍不下來。」

管家連連點頭。

白唐已然離去。

**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嚴妍馬上坐了起來。

說是讓她休息，她根本睡不著，滿腦子都在想真兇究竟是誰。

程奕鳴已將房門打開，管家站在門口說道：「奕鳴少爺，白警官請大家去大廳，說是有重要的消息宣佈。」

嚴妍神色一振：「是不是找到真兇了？」

管家搖頭：「白警官沒說是怎麼回事。」

嚴妍馬上想去，起身卻感覺腦袋一陣眩暈。

程奕鳴趕緊扶住她，「你在房間裡休息，別下樓了。」

嚴妍想反駁，卻被他佯怒著瞪回來：「你不聽我的，也要為孩子想想。」

堂堂程家少爺，也有淪落到用孩子威脅老婆的一天。

但招數不怕俗套，管用就好。

嚴妍乖乖躺在了房間，答應等著程奕鳴回來，告訴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少爺，您先下樓，我再去通知白雨太太。」管家對程奕鳴說道。

管家又往前走了一段，敲開了白雨的房門。

嚴妍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門外路過，應該是白雨和管家一起下樓了。

二樓沒人了，漸漸安靜下來，靜得能聽到針掉地上的聲音。

忽然，嚴妍聽到一串「嗒」「嗒」的聲音，像是腳步，又像是什麼東西砸在地板上。

而這個聲音，漸漸朝她的房間門口走來。

她疑惑的轉頭，房間門也在這時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