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皺眉看向嚴妍，沒曾想，賈小姐還有這樣的考量。

嚴妍唇角泛起一絲不以為然的冷笑，「放了她。」

賈小姐掙脫助理。

「賈小姐，我給你時間考慮，」嚴妍不慌不忙，「等你電話。」

賈小姐頭也不回的離去。

助理有些擔心：「太太，放她回去，會不會打草驚蛇？」

「她不敢。」祁雪純從高處跳下來，「剛才的錄音，足夠讓她兩邊不是人，身敗名裂。」

除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她別無出路。

「她會給我打電話的。」嚴妍有把握。

話說間，她的電話忽然響起，白雨找她。

她來到白雨約定的地點……醫院住院樓的小花園。

「你在忙什麼？」白雨開門見山的問。

「找出害奕鳴的人是誰。」

「然後呢？」白雨接著問。

嚴妍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雨是在責備她嗎？

「嚴妍，你離開奕鳴吧。」白雨平靜的要求，顯然這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

「不可能，」嚴妍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可能離開他。」

「我承認奕鳴沒你活不下去，但他跟你在一起……結果你也看到了。」

白雨的語調裡透著疲憊和無奈，「身為一個母親，我隻想他好好活著。」

她的話像尖刀利刃劃過嚴妍的心臟，痛苦在嚴妍的五臟六腑內蔓延。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他。」說完，嚴妍轉身離去。

加護病房裡，程奕鳴依舊睡得那麼沉，那麼深，又那麼平靜。

如果不是各種監護儀器運轉正常，幾乎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嚴妍站在玻璃外，怔怔看著他的臉。

你為什麼還不醒過來？

你起來告訴你的媽媽，你有多離不開我啊！

程奕鳴，你說過這輩子都愛我，是不是一句謊言！

「嚴小姐。」護士跟她打了一個招呼，準備進入病房。

「他什麼時候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嚴妍問。

「這兩天病人情況還不錯，如果一周後情況穩定，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護士回答。

一周後，嗯，準備的時間夠充分。

**

賈小姐得到一個消息，頒獎禮再度延期。

給出的理由特別官方，也叫人挑不出毛病。

然而，她腦海裡回蕩的，只有嚴妍那句話。

我可以讓你拿到最佳女主角。

我可以讓你拿到最佳女主角。

……

為了給她時間考慮，頒獎禮的時間再次延遲……這不是嚴妍的力量。

這是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即便是躺在床上，程奕鳴的力量也是如此強大。

神秘人，能夠與之抗衡嗎？

她顫抖著撥通了神秘人的電話。

片刻，熟悉的冷酷的聲音響起，「最近你的事比較多。」

很不耐。

她鼓足勇氣，「你說的，能讓我在頒獎禮上拿最佳女主角。」

「我答應你的當然會辦到。」

「為什麼頒獎禮再次推遲？」

「你的問題太多了。」對方憤怒的掛斷。

賈小姐無力的垂下手臂，電話滑落至地

板上。

押寶，是有風險的。

輸，身敗名裂。

贏，風光無限。

她該怎麼選？

「滴~」門被打開，助理快步走進。

「賈小姐，賈……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助理看清她臉色難堪。

「我沒事，發生什麼事了？」

助理低聲說道：「我聽說嚴妍要結婚了。」

賈小姐一愣，「程奕鳴醒了？」

助理搖頭。

賈小姐又一愣，「她趁程奕鳴昏迷，要嫁給別人？」

助理搖頭，「她要嫁給程奕鳴。」

「我要嫁給他，他躺在病床上也沒關係，婚禮就在病房裡舉行。」此刻，面對父母和符媛兒的擔憂，嚴妍平靜的回答。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

她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不能同步享受婚禮的喜悅……但這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白雨太太的「忠告」提醒了她，結婚，可以幫她擋去大部分想要拆散他們的人。

嚴父嚴母和符媛兒對視一眼，無言以對。

程奕鳴本就是他們不二的女婿人選，他們能說什麼呢。

符媛兒輕嘆，「妍妍，這種時候我只能為你考慮，萬一……」

「萬一……我這輩子也是程太太。」嚴妍將符媛兒的話堵了回去。

符媛兒略微低頭，再抬頭，已是面帶微笑，「既然你決定好了，我當然支持你，走吧，我陪你選婚紗。」

目送兩人相攜離去，嚴媽不禁抹淚：「奕鳴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就……」

嚴爸握住她的手，「以前那麼難，孩子們都挺過來了，放心吧，奕鳴不捨得丟下小妍的。」

符媛兒帶嚴妍來到一家位於繁華區的婚紗店。

名字很特別，就一個字「圓」。

店內裝修簡單復古，讓人過目不忘的，是一整面牆的照片。

照片裡的每一個人都身穿婚紗。

「照片裡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愛情故事。」符媛兒曾對這家店做過採訪，「以前這家店不是這個名字，老闆娘看多了人間的悲歡離合，就將名字改成了圓。」

這是對天下有情人的祝福。

嚴妍被一個身穿魚尾珍珠婚紗的女孩吸引，目光停駐。

「她出國了，去了北半球一個孤寒的小島。」符媛兒說。

「為什麼？她丈夫呢？」

「她丈夫……愛上了別的女人。」符媛兒無奈的聳肩，「不是每一個曾經穿上婚紗的女孩都會一直幸福。」

「符大記者，這就不對了吧，」老闆娘笑著走過來，「帶朋友過來挑婚紗，怎麼說不開心的事？」

符媛兒笑了笑，她和嚴妍就是這麼口無遮攔了。

「嚴小姐比電視上更漂亮，」老闆娘誇讚，「我這裡有一件婚紗，特別適合嚴小姐。」

老闆娘帶著兩人走上三樓，穿過過道，來到一個房間。

櫃門打開，裡面還有一個大箱子。

符媛兒抿唇：「老闆娘，你該不會說，這件壓箱底的東西，等嚴妍很久了吧。」

當老闆娘必備技能，會講故事麽。

老闆娘打開箱子，拿出一件弔帶式收腰長款婚紗。

白色蕾絲白色刺繡，裙擺隱隱有些亮片。

從款式到工藝，並沒什麼

特別。

「就這？」說實話符媛兒有點失望。

「試試再說。」老闆娘微微一笑。

試衣簾拉開的剎那，符媛兒明白自己誤會老闆娘了。

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款式，將嚴妍襯托得像仙女。

這件婚紗就像給嚴妍量身定製，將她的雪膚，傲人的事業峰，盈盈一握的腰身全都展露出來。

連裙擺也聽話的剛好在腳踝上方，絲毫不遮擋她精緻的腳踝。

符媛兒既高興又失落。

嚴妍此刻的美，應該被程奕鳴看到。

「怎麼樣？」嚴妍轉了一個圈。

「美極了。」符媛兒一笑。

「我就說嘛，」老闆娘挑眉，「真美女只需要剪裁一流的婚紗來襯托，珍珠鑽石那些東西只會妨礙真美女散發美麗。」

符媛兒鼓起臉頰，「老闆娘，我在你這兒買婚紗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人，各有優勢嘛。」老闆娘非常直接。

多日未曾展露笑顏的嚴妍，忍不住抿唇一笑。

然而，這一抹笑意馬上在唇邊凝固。

白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站在樓梯邊，靜靜看著嚴妍。

嚴妍準備結婚不是一天兩天了，白雨得到消息不稀奇。

「誰允許你和奕鳴結婚？」白雨冷聲問。

嚴妍不慌不忙，「他跟我求過婚，我也答應了。」

「你想進程家門，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丟下這句話，白雨轉身離去。

嚴妍神色依舊平靜，但雙手已幾乎將婚紗的布料拽爛。

「妍妍……」符媛兒立即握住她的手。

嚴妍深吸好幾口氣，漸漸將手鬆開，「我去換衣服。」

透明玻璃牆外，賈小姐坐在街邊的車裡，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她沒想到，嚴妍和程奕鳴的婚事，出來阻攔的，竟然是白雨。

時至今日，相信誰也不會認為，嚴妍嫁給程奕鳴，是為了程家的錢。

見嚴妍和符媛兒走出婚紗店，賈小姐起了好奇心，接下來嚴妍會怎麼做？

符媛兒拉著嚴妍走進附近的咖啡店小坐。

「如果婚禮當天，白雨還阻攔怎麼辦？」符媛兒問。

「誰也阻止不了。」

「小妍，你何必給自己找麻煩？」符媛兒心疼她，「等程奕鳴醒過來，讓他去應付白雨不好嗎？」

嚴妍失神一笑：「自從我認識他，我們這段關係裡，一直是他在主動……他安排好一切，將我放在一個保護圈裡，我不願意被他當寵物對待，但他卻給了我寵物的最高待遇……」

「現在他躺在那兒什麼都做不了，我該怎麼辦，每天哭哭啼啼等他醒來，還是離開他尋找新生活？」

她都不願意。

她要為他做點什麼。

他為她做的，她做不到十分之一，但她可以做到力所能及的。

「以前我不願跟男人太親近，我覺得愛一個人很麻煩，很痛苦，現在我仍這樣覺得，但我又感覺到，除了麻煩和痛苦，還有很多幸福。」

就是這點幸福，讓很多癡男怨女前赴後繼終生不悔吧。

符媛兒笑了笑，笑容裡帶著傷感，「看得明白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受傷害。」

如果可以，她願意每天看到的，都是那個從不為情所困的嚴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