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說好的陪伴，變成傷害（1）

　蘇簡安注意到宋季青的神情，意外發現，他的臉色竟然堪稱嚴肅。

　宋季青雖然是醫生，但是他藝高人膽大，身上並沒有一般醫生的穩重嚴肅。

　很多時候，他給人一種輕鬆隨意的感覺，看起來很好相處。

　他突然變得這麼嚴肅，蘇簡安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不過，這是不是意味著，他要說的事情比他們想像中更加嚴重？

　不知道為什麼，蘇簡安的心情也跟著變得沉重了幾分。

　蕭芸芸滿心只有高興，絲毫沒有注意到宋季青的異樣，自然也沒有蘇簡安想得那麼深入。

　她的唇角上揚出一個陽光的弧度，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豔陽，落落大方的說：「宋醫生，不管什麼你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這種時候，只有這種「豪言壯語」，才能表達蕭芸芸對宋季青的感謝。

　蕭芸芸已經誇下海口，其他人也就沒有拒絕宋季青的理由了。

　蘇簡安順著蕭芸芸的話說：「是啊，宋醫生，你先說說看。」

　如果他們真的能幫到宋季青，他們確實沒有理由拒絕，也不會拒絕。

　「……」

　宋季青卻沒有說話，俊朗的眉眼微微垂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片刻，宋季青的唇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聲音略有些低，說：「算了，還是以後再說吧，我還要去善後越川的手術。」

　聽到越川的名字和「手術」兩個字連在一起，蕭芸芸小心臟又被提起來，忙忙拉住宋季青問：「越川的手術還沒結束嗎？」

　她也是醫生，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到最後一刻，手術就無法宣佈成功。

　如果越川的手術還沒結束，也許……她高興得太早了。

　青看著蕭芸芸一驚一乍的樣子，宋季青突然覺得這小丫頭還挺可愛，笑著安慰她：「別瞎想。越川的手術已經結束了，只是還有一點收尾工作。我不放心底下的醫生護士，想進去盯著。」

　「哦。」蕭芸芸鬆了口氣，推了推宋季青，「那你快點進去盯著吧！」

　「嘖！」宋季青倍感失望的搖搖頭，「蕭芸芸，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唔，你誤會了，其實我良心大大的！」

　蕭芸芸嬉皮笑臉插科打諢，直接把宋季青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大門很快再度合上，但這一次，蕭芸芸的心情已經不同於剛才。

　她不再擔心，也不再害怕了。

　她和越川共同度過了這麼大的難關，以後……大概沒有什麼可以擊退他們，他們也再沒有什麼好害怕了。

　蕭芸芸也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激動，眼眶突然又熱起來，眼淚怎麼都控制不住，不停地從眼眶中滑落。

　因為害怕而難過落淚的時候，她想找蘇簡安。

　因為高興而激動落淚的時候，她還是想找蘇簡安。

　蕭芸芸淚眼朦朧的轉過身去，視線下意識地尋找著蘇簡安的身影：「表姐……」

　蘇簡安的心情放鬆下來，看著蕭芸芸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走過來抱住蕭芸芸，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別哭，越川已經沒事了，他過一段時間就會康復的。」

　「我知道。」蕭芸芸一邊哭一邊點頭，眼淚漣漣的看著蘇簡安，聲音無辜極了，「表姐，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蘇簡安沒想到小丫頭還會為自己辯解。

　她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繼續撫著蕭芸芸的背：「好了，這樣你能控制住自己嗎？」

　蕭芸芸咬著牙關，把頭埋在蘇簡安的肩膀上，使勁忍了好久，終於把眼淚憋回去。

　蘇簡安第一次見到高興也哭，不高興也哭的人，無奈的想——她拿蕭芸芸已經沒辦法了。

　不過，她很慶幸越川平安的度過了這次手術。

　否則，蕭芸芸就不只是這樣哭了。

　過了好一會，蘇簡安才松開蕭芸芸，柔聲問：「感覺好點了嗎？」

　蕭芸芸有些不好意思看其他人，低著腦袋「嗯」了聲，就是不敢抬頭。

　她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失控大哭過。

　從越川手術開始到現在的一幕幕，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黑歷史，圍觀的人一定會時不時提起這件事，狠狠取笑她一番吧……

　哎哎哎，太丟臉了！

　蘇亦承是最早認識蕭芸芸的人，還算瞭解這個小丫頭，一眼就看出她難為情了，故意問：「芸芸，你低著頭幹什麼？」

　蕭芸芸當然知道蘇亦承是故意的，掀起眼簾瞥了他一眼，悶聲說：「要我抬頭可以，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要不要抬不抬頭，完全是蕭芸芸個人的事情，她這麼一說，變得像其他人要求她抬起頭一樣。

　不過，越川手術成功，大家心情都很好，都不介意陪芸芸玩玩。

　蘇亦承點點頭：「你說說看，能答應你的，我們儘量不拒絕你。」

　「你們完全可以答應我的！」蕭芸芸慢騰騰的抬前頭，掃了所有人一眼，說，「我的要求很簡單，今天我各種大哭的事情，你們以後一個字都不准提，也不准笑我！」

　蘇亦承笑了笑，故意逗蕭芸芸：「如果我們提了呢，你是不是又要向剛才那樣低著頭？」

　「……」

　蕭芸芸的臉色紅了又黑，黑了又紅，情緒複雜極了，眸底蓄著一股強大的怒氣，卻沒有途徑爆發出來。

　其他人，包括身為蕭芸芸父母的蕭國山和蘇韻錦，一點都不給蕭芸芸面子，一起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蕭芸芸知道所有人都在笑她，又想哭了。

　但這一次，她不是難過想哭，單純是被欺負哭的！

　蕭芸芸跺了跺腳，憤憤然看著蘇亦承：「表哥，你不能這樣子！」

　蘇亦承挑了挑眉，光明正大的開始裝傻，反問道：「我什麼樣子？」

　「你少來這套！」蕭芸芸直接戳穿蘇亦承，「你剛才明明就在欺負我！」

　蘇亦承沒有和蕭芸芸理論，轉過頭去問其他人：「我有嗎？」

　大多數人沒有說話，只有洛小夕站出來，點點頭說：「有啊！」

　蕭芸芸就像見到救星一般，朝著洛小夕狂奔而去：「表嫂，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洛小夕根本不接收蕭芸芸的信號，挽住蘇亦承的手，接著說：「不過，我支持你！」

　這一次，陸薄言也忍不住笑了。

　蕭芸芸聞言，投奔向洛小夕的腳步就這麼硬生生剎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洛小夕，欲哭無淚。

　這一刻，蕭芸芸突然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說好的大家一起陪她呢？

　這明明就是大家一起欺負她啊！

　蕭芸芸真的要哭了，控訴道：「你們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

　蘇簡安笑了笑，提醒蕭芸芸：「這個世界每分鐘都在變化，更何況我們這些人？」

　蕭芸芸：「……」她十分想念寵著她慣著她對她永遠不會發生變化的沈越川。

　幾個人這麼鬧了一會兒，手術室大門再度打開。

　這一次，出來的終於不僅僅是宋季青了，還有其他參與手術的醫生護士，以及……沈越川。

　遠遠看過去，蕭芸芸只能看見沈越川躺在病床上，身上穿著病號服，帶著氧氣罩，他的頭髮……真的被剃光了。

　光頭的沈越川……

　蕭芸芸也不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笑了一聲，眼淚又跟著飆出來。

　不過，這一次，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她的眼淚很快就自行止住了。

　這大概就是——喜極而泣。

　蕭芸芸迎著沈越川的方向跑過去，脫口而出的叫了一聲：「越川！」

　沈越川緊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回應。

　蕭芸芸也不介意，握住沈越川的手，感受到了熟悉的溫度。

　他真的熬過了最後一次手術，他還活著。

　一股不可抑制的喜悅在蕭芸芸的臉上蔓延開，她沒有鬆開沈越川的手，反而握得更緊。

　這一輩子，她再也不想鬆開沈越川的手了。

　「芸芸，」宋季青提醒道，「我們先把越川送回病房，你有的是時間陪他。現在，先鬆開他的手，讓我們完成工作，好嗎？」

　蕭芸芸乖乖的點點頭：「好。」

　其他人也迅速走過來，只是沒有像蕭芸芸一樣激動地叫出越川的名字。

　「好了。」宋季青和護士打了聲招呼，交代道，「把沈先生送回病房。」

　「好的。」護士輕聲細語的提醒眾人，「麻煩各位家屬讓一讓，我們要把病人送回病房。」

　蘇簡安幾個人十分配合，和護士一起推著越川回套房。

　穿過客廳到了病房門前，宋季青只放了蕭芸芸和蘇韻錦進去，伸手攔住其他人，解釋道：「你們先在客廳等一會兒吧。越川醒過來之前，最多只能兩個人在病房裡陪他。人太多的話，會影響他休息。」

　蘇簡安點點頭：「我們明白。」頓了頓，又接著說，「宋醫生，謝謝你幫我們留住越川。」

　「這都是我該做的。」宋季青自己調侃自己，「再說了，我留不住越川的話，穆七很有可能弄死我，讓我去陪著越川。我害怕啊，不爆發一下實力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