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餘生有限，卻無法放手

　江燁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到醫生身上。

　可是，醫生曾對蘇韻錦說，目前的醫療水平，對江燁的病束手無策。

　蘇韻錦咬著唇看著江燁，眼淚又打濕了眼眶。

　江燁隱約猜到事情比他想像中更加嚴重，可是看著蘇韻錦的眼淚，他根本沒有閒暇深入去想，手忙腳亂的哄著蘇韻錦：「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蘇韻錦直接淚崩了。

　那一年，蘇韻錦還不到二十五歲，但是她已經經歷過生離死別，清楚失去親人的痛，不亞於切膚之痛。

　她倒是不介意承擔痛苦和磨難，可是她不能失去江燁。

　蘇韻錦哽嚥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江燁只好帶著她去找他的主治醫師。

　蘇韻錦站在江燁的身旁，看著江燁冷靜的和主治醫師瞭解他的病情。

　最後，主治醫師告訴江燁：「目前的醫學水平，還無法知道你的發病原因和治癒方法。所以，我們建議你住院監護，以方便我們隨時對你進行搶救。」

　蘇韻錦牽住江燁的手，無聲的告訴江燁，無論任何時候，都有她在身旁。

　可是，聽到這樣的噩耗，江燁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他似乎只是顫抖了一下，神色很快就恢復正常，然後慢慢握緊蘇韻錦的手。

　「醫生。」江燁冷靜的問，「我的病，大概什麼時候會惡化？我有必要現在就住院嗎？」

　醫生看江燁的眼神充滿了讚賞：「你調整心態的能力很好，保持這樣一個樂觀的心態，你可以回去像平時一樣正常生活。但是要定期回來做檢查，一旦查到什麼異常，你就要立刻住院監護。」

　江燁要了一張醫生的名片，接過的同時，禮貌的道謝。

　「不用客氣。」醫生笑著看向蘇韻錦，「不過，你的女朋友嚇壞了，倒是你很冷靜。她告訴你你的病情，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江燁不動聲色的握緊蘇韻錦的手：「醫生，不打擾你了，我們先走。」

　出了醫生的辦公室，江燁把錢包遞給蘇韻錦。

　蘇韻錦還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幹嘛啊？」

　「你剛才光顧著哭，還沒有去交住院費吧？」江燁摸了摸蘇韻錦的頭，「現在去。」

　蘇韻錦這才記起來，她剛才說什麼排隊繳費的人太多了，不過是藉口而已，她根本還沒有去一樓的交費處。

　因為她想讓江燁住院觀察。

　蘇韻錦捏住錢包，遲遲沒有邁步，江燁看她一臉為難，輕聲問：「怎麼了？」

　「醫生說，你最好是住院觀察。」蘇韻錦抿了抿唇，抓住江燁的衣袖，「你不要出院了吧，要用的東西我回去幫你拿過來。」

　「傻瓜。」江燁無奈的摸了摸蘇韻錦的頭，「醫生說，我的病不會那麼快就惡化到需要監護的地步。這段時間，我還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定期回來檢查就可以了。」

　「可是我很擔心。」蘇韻錦泫然欲泣的看著江燁，「江燁，我怕……」

　江燁單手把蘇韻錦摟入懷裡：「別怕。韻錦，病已經得了，我們沒辦法赤手空拳把它趕走，但是我們可以跟它對抗。你放心，我會努力打敗它，我們說好了等你畢業後就去拉斯維加斯結婚，我還捨不得離開你呢。」

　蘇韻錦把臉邁進江燁的胸口，哽嚥著說：「那你答應我，一不舒服，立刻就要來醫院。還有，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江燁點了點頭，在這個絕望的時刻，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蘇韻錦。

　……

　出院當天下午，江燁就回公司上班了。

　蘇韻錦本來是不同意的，可是他總有辦法說服蘇韻錦，最後蘇韻錦只能乖乖放他去公司了。

　第二天，蘇韻錦回學校辦理暫時休學。

　完全把手續辦妥後，蘇韻錦才把休學的事情告訴江燁。

　江燁無法理解，眉頭微微蹙起來：「韻錦，你為什麼休學？」

　「我想照顧你啊。」蘇韻錦輕描淡寫道，「哦，還有一件事——你記得我假期上班的那家公司嗎？現在我是他們的正式員工了，只不過我換到了市場部！」

　江燁的眉頭蹙得更深：「什麼職位？」

　「銷售。」蘇韻錦繼續輕描淡寫的說，「底薪雖然不高，但只要把本職工作做好，提成是很可觀的喲。」

　江燁猛地把蘇韻錦抱入懷裡：「韻錦，只是為我，你沒必要這樣。」

　他知道蘇韻錦為什麼休學。目前他們手裡的存款不多，而他將來的醫藥費是一筆可觀的數字，蘇韻錦放棄本專業去挑戰銷售，都是為他們的未來做準備。

　「什麼叫只是為了你沒必要。」蘇韻錦不滿的抱怨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了。為了你，什麼都值得。」

　「可是我……」

　江燁話還沒說完，蘇韻錦就直接打斷他：「為了我們的未來，你一直在努力。現在，該我為我們的未來付出一些東西了。江燁，你不要攔著我，跟學業相比，我更想讓你好好的活下去。」

　「對不起。」江燁的聲音裡透出愧疚，「韻錦，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只要你不離開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蘇韻錦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江燁，「看在我不放棄的份上，江燁，你一定要撐住。一定、一定不要離開我。」

　「我答應你。」江燁吻了吻蘇韻錦的發頂，「為了你，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自己。」

　蘇韻錦點點頭，眼淚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但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絕望。

　她和江燁一起努力，他們的生活已經好了很多。

　他們再努力一點的話，病魔應該會不忍心把江燁從她身邊帶走吧。

　就這樣，蘇韻錦和江燁一起，為了活下去而努力。

　最開始的一段時間，江燁基本沒有任何異常，他就和以前一樣，工作上成績出眾，生活中把業餘時間安排得有條不紊，再加上蘇韻錦的悉心照顧，強制命令他每天早睡早起，保持一定的鍛鍊量，他每天都是精神飽滿的樣子。

　蘇韻錦適應了市場部的工作後，很快就簽下了第一張單子，在部門裡大有後起之秀後來居上的架勢。

　難得的是，蘇韻錦並沒有因此而驕傲忘我，她記得江燁說過，初入職場，能力再出眾，跟有經驗的前輩比還是很弱，應該保持謙虛學習的態度。但是也要記住，謙虛並不是沒有底線的低聲下氣，給人一種你是一個軟柿子可以隨便捏的感覺，基本的氣場，還是要有。

　奉行江燁總結出來的職場經驗，蘇韻錦在市場部風生水起，一張接著一張單子被她拿下，部門經理對她讚賞有加。

　江燁的身體短時間內沒有出現異常，他也就沒有告訴同事他生病的事情，像以前一樣拚命工作，經理告訴他，部門副總三個月後要被調到國外工作，到時候希望他可以競爭副經理的職位。

　一切都順風順水，賬戶餘額上的數字不斷變大，蘇韻錦終於在絕望中獲取了一絲安全感，有那麼一段時間，她甚至暫時遺忘了江燁的病。

　直到六月份的某一天早上，江燁沒有在鬧鐘響起之後醒過來。

　彼時，蘇韻錦正在廚房做早餐，聽著連續不斷的鬧鈴聲，她疑惑的關了火回房間，發現江燁對鬧鈴沒有絲毫反應。

　頓時，恐慌就像無限蔓延的藤蔓，瞬間爬滿蘇韻錦的全身，牢牢將她纏繞住，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怎麼呼吸。

　蘇韻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衝到床上的，她瘋狂的叫著江燁的名字，使勁拍江燁的臉，不知道過去多久，江燁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朦朦朧朧中，江燁看見蘇韻錦的眼淚，笑著摸了摸她的臉：「傻瓜，我沒事。」

　蘇韻錦看著終於醒過來的江燁，劫後餘生一般哭出聲來，用盡全力抱著江燁，任由眼淚滂沱而下。

　江燁才意識到蘇韻錦是真的被嚇到了，瞬間心如刀割，抱住蘇韻錦：「傻瓜，我沒事，只是睡過頭了，別哭。」

　蘇韻錦哽嚥著斷斷續續的說：「江燁，我害怕……」

　剛才那種接近絕望的恐懼，她無法用言語表達。

　如果沒有叫醒江燁的話，她不知道這一刻，她是不是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跟著江燁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她不能失去江燁，也沒辦法在沒有江燁的世界裡活下去。

　江燁的胸口很快就被蘇韻錦的眼淚濡濕，他第一次覺得，眼淚也可以像一團火，從心口燒起來，一直燒穿皮膚和肌肉，灼得心臟劇烈的發疼。

　有生以來，江燁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

　在孤兒院生活，從小經歷和別人不一樣的人生，聽著各種各樣的非議長大，這些他都可以克服。

　可是，他無法和他的病對抗。

　他隨時有可能離開蘇韻錦，他曾對蘇韻錦許下的承諾，也許再也沒有實現的機會。

　可是，哪怕這樣，他還是無法對蘇韻錦放手，儘管知道這種行為很自私，可是他捨不得說分手。

　餘生有限，他想在可以自由支配的每一分鐘裡，和蘇韻錦膩在一起。

　「韻錦，對不起。」江燁拍著蘇韻錦的背，「嚇到你了，對不起。」

　蘇韻錦哭得講不出話來，抽噎了半晌才斷斷續續的問：「你、你真的只是睡過頭了嗎？」

　「……是啊。」江燁猶豫了一下才說，「昨天工作太累了。」

　在一起這麼久，蘇韻錦何其瞭解江燁，那短短的不到兩秒鐘的猶豫，足以說明江燁並不是睡過頭了這麼簡單。

　他一定是出現了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