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果說先前還有些疑惑的話,那麼此刻藉著藥鋪掌櫃的反應,魏子芩已經多少猜到了這個年輕公子的身份。
褚元凱,邯陽城首富褚家的二公子,同時也是邯陽城知府的遠親,胭脂坊的老闆,行事霸道不留餘地,尤其是這兩年裡,藉著自己的身份,幾乎壟斷了整個邯陽城的胭脂水粉生意。
「魏公子聽我一句勸,」眼看著外面的家丁已經將藥鋪的大門死死關上了,藥鋪掌櫃滿頭是汗,只能湊到魏子芩身邊道,「這褚家二公子做事向來不擇手段,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要是問你做什麼你就先答應了他,後面的事情之後再說,你還有父母家人在,可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意氣做了傻事啊。」
魏子芩看了他一眼,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就在藥鋪掌櫃心底歎氣,準備好生再勸一勸的時候,那邊的褚二公子已經先開口說了話。
「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行了,別浪費時間了,等會兒天都要黑了,那個誰,還不快請魏公子坐下,再去倒杯熱茶過來。」
藥鋪掌櫃沒有辦法,只能請魏子芩坐下,自己和店裡的夥計一起去後面倒茶。
被一群打手家丁圍著,魏子芩面上不見絲毫緊張,反而一臉平靜,也沒多推辭,直接便坐了下來。
沒有得到預想之中的結果,褚元凱瞇了瞇眼,搖著手裡的折扇道:「這樣,魏公子,我來找你的目的你也應該能猜到了,廢話不多說,你先前給這家掌櫃的那些藥膏我都要了,你開個價錢吧。」
「藥膏啊,」果然和自己心底猜測的一樣,魏子芩點了點頭,「你想要也不是不行,正好我這裡有三十瓶藥膏,你要是能出得起價錢,今天都可以拿去。」
「你什麼意思?」褚元凱皺了下眉。
「意思是,褚二公子身份貴重,自然不好也出和這家掌櫃一樣的價錢,這樣好了,我給這家店舖掌櫃是一瓶五兩的價格,給褚公子的話,」魏子芩忽然一笑,抬起頭來看著對方道,「也不多,就五十兩一瓶好了。」
「你瘋了!」褚元凱沒有說話,倒是跟在他身後的小廝先忍不住嚷了起來,「就這麼一小瓶藥膏賣五十兩,你怎麼不去搶?」
「對啊,你們怎麼不去搶,」魏子芩點了點頭,十分認同道,「我已經和這家掌櫃定好了契約,你們忽然帶著一群人衝進來,什麼都不說就要我把藥膏賣給你們,又和明搶有什麼區別?」
褚元凱扇子一撂,知道這買賣是無論如何也談不成了,頓時冷笑一聲,朝屋裡的家丁使了個眼色。那家丁點了點頭,揉著手腕便走了過去。
魏子芩依舊坐在原地沒動,只把手邊裝著藥膏的木箱往旁邊挪了挪,只等對面的家丁衝過來時,才伸出右手在對方的肩膀上輕推了一下,就見那身材高壯的家丁連痛呼都來不及,便直接倒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頭。
「啊!」剛進到屋內的藥鋪掌櫃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頓時連手裡的熱茶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響,茶壺落地的聲音瞬間打破了屋裡凝滯的空氣。
褚二公子臉色陰沉,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再清楚不過,方才飛出去的那個家丁不是別的,正是家中花了重金特意請來保護他日常安危的,本身便是個練家子,除非是已經踏入修行之道的正經修士,否則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還有人想來試一試嗎?」魏子芩晃了晃腕上的手環問,隱隱約約裡,一叢淺青色的火焰彷彿正在他手環的四周跳動。
「少爺讓我去試試看吧。」身後一個家丁忍不住道。
「住手,誰也不准過去!」
法器……
褚元凱用力咬著牙根,好半天才強撐了一個笑臉:「魏公子果然是好本事,那今日就先到這裡吧,藥膏的事情就此作罷。不過魏公子也別太得意,誰知道往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竟然是法器。修士和普通凡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尋常修真界裡的東西別說是法器,就連靈石這種最常見的東西都輕易不會流落到凡人手裡。
褚元凱緊攥著手裡的折扇,只覺心頭一陣冰冷一陣火熱,冰冷是後悔自己沖昏了頭腦,莫名得罪了一個很可能與修真界有些牽連的少年,火熱是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也能見到傳說之中的法器,如果這東西能到自己手裡的話……
不,事關重大,褚元凱不敢再想,也顧不上什麼藥膏的事情,渾渾噩噩便領著一群家丁從藥鋪裡出去了。
解決了褚元凱這邊,魏子芩便將手環重新收回到了袖子裡面,拿著木箱走到了藥鋪掌櫃的面前。
「魏公子,這……」藥鋪掌櫃嚥了嚥口水,想到先前那名家丁的慘狀,頓時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魏子芩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毀約的事情不完全是你的過錯,這樣,你先前給了我一百兩銀子的定金,去掉你違約需要賠付的部分,剩下的五十兩銀子我現在便還給你,之後……」
「不不,不用還了,」藥鋪掌櫃漲紅著臉,又慚又愧,連忙打斷他擺手道,「是我毀約在先,定金魏公子都留下吧,就當是我賠給您的,真的不用再還了。」
「一碼歸一碼,該我的部分我自然會留下,剩下的掌櫃就不要再推辭了。」沒再多說,魏子芩乾脆將五張十兩的銀票放在桌上,說完便抱著自己裝藥膏的木箱轉身離開。
眼看著魏子芩推門離去,藥鋪掌櫃拿著那五十兩銀票重重歎了口氣,旁邊的夥計瞧見了,忍不住擔心問道:「掌櫃的怎麼了,是還有什麼不妥嗎?」
「哎。」藥鋪掌櫃又歎了口氣,越想越覺得後悔不迭。
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魏子芩隨意在街上買了幾件東西,便直接坐上了往姝河村去的牛車。
某種程度上,嘗試將養顏膏放在藥鋪裡代賣徹底失敗這件事,其實並沒有在魏子芩的心底掀起太大的波瀾,再怎麼說,那些融合靈藥也是他前世的心血所在,比起放在別人那裡代賣,他其實更願意自己開一家藥鋪來賣。
如今正好,恰巧他先前幫人種靈田的時候攢了些錢下來,再加上師父後來給他的錢,估計已經足夠買下一家藥鋪了。
琢磨了一路買藥鋪的事,直到回了家裡,魏子芩總算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件更重要的事情。
看著被一家人緊盯著,好像圍觀稀有動物一樣圍觀打量的懵懂青年,魏子芩忽然感覺一陣頭疼。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人叫白珩,是外面一個小國裡的世家公子,不知怎麼流落到了這裡,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家裡面應該是不會再接他回去了是嗎?」
吃過晚飯,魏父魏母心底不安,乾脆將小兒子叫到屋裡盤問。
魏子芩硬著頭皮點頭:「沒錯,簡單說事情就是這樣。」
嗯,如果排除掉那個世家其實並不是普通世家,而是個沒什麼名氣的修真世家的話。
魏啟皺眉不語,倒是細心的程月英先抓住了重點:「三兒,你如今和我們說這些,是想要把這個人留下來是嗎?」
「對。」魏子芩這一次回答的沒有任何猶豫,他之前就已經有過要把青年留下來照顧的念頭了,畢竟如果沒有這個人,他就不可能提前那麼早就將藏有《萬法歸一典》的玉珮找出來,繼而為姝河村免除一場滅頂之災。
雖然換個角度看,整件事情就是一場純粹偶然的巧合和意外,但修真界裡從來都沒有巧合和意外,只有因果……他既然已經欠下了對方的因果,便一定要還。
而且他總有種古怪的預感,自己與青年的因果糾纏,甚至遠比他想像的還要深遠。
像是看出了小兒子眼中的堅定,程月英雖然無奈,最終也只能點了點頭:「你是咱家最有主意的,娘知道說不過你……你想讓他留下就留下吧,左右也不過是多做一口飯的事。」
「多謝娘。」魏子芩連忙笑道。
處理了青年這邊的問題,魏子芩正想趁機和父母提一提開藥鋪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說,就聽一邊的父親忽然開口道。
「行了,收留人的事情就先這樣吧,咱家這兩天準備蓋新房了,家裡人手不夠,而且新房那邊也需要人看著,三兒你記得最近別總往城裡去了。」
魏子芩忍不住抬起頭來,蓋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