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戀

　　湛藍的天空上飄著朵朵白雲。春秋學院的九月是金黃色的， 枯黃的落葉飄在空中，漸漸鋪滿大地。春秋學院醫療卡修處坐落在一個巨大的湖泊邊上， 靜謐，安寧， 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病房裡靜悄悄的， 齊諾低著頭削著蘋果。

　　厲不歸神色淡漠地坐在床上， 床頭櫃上的鏡像儀上插著網卡， 他的面前是一個三維鏡像，上面是各種花花綠綠的文字，他正在逛一個八卦論壇。厲不歸把首頁上的八卦都掃了一圈後，像是才想起齊諾在病房裡， 他說道：「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

　　齊諾把手上的蘋果都快削出花來了，他頭也沒抬地道：「沒什麼， 我閒著也是閒著。」

　　齊諾拿著手上削得像個藝術品的蘋果， 猶豫了一下，遞給了厲不歸。厲不歸沒有和齊諾客套，直接接過蘋果，並且刷新了論壇， 繼續瀏覽了起來。

　　厲不歸的後背上被娃娃臉青年戳了一個大口子， 不過娃娃臉青年的目標只是讓厲不歸在幾天之內失去戰鬥力。因此，厲不歸除了失血有些多， 要害和內臟都沒有受傷，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齊諾看著厲不歸神態平靜，完全不用他操心， 就放心地把目光投向窗外，順便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了一下隔壁病床上的人。

　　安子言修長的手指仔細地翻動書頁，就好像在溫柔地撫摸情人，微微低下頭看著書，神態寧靜而安詳，長長的眼睫毛柔順地遮住眼睛。沒有人能想像道，這雙眼睛凝視著人的時候是怎樣的神采，若能被他專心注視著又是何等的愉快。

　　齊諾覺得每次來厲不歸的病房都好快樂，因為可以看到安子言。安子言是齊諾的男神，他暗戀男神已經四年了，但除了四年前的雨夜，他們連一句話都還沒有說過。

　　四年多前，齊諾正值人生的低谷，他為了保護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被卡修協會趕了出來，不僅如此，他身後還有陌生的卡修追蹤。在這個舉目無親、四面楚歌的時候，齊諾遇到了安子言，他給了他寒夜裡一個避雨的地方，就像是遞給一個流浪許久的旅人一碗熱湯，溫暖了他很久很久。

　　遇到安子言之後，齊諾很快就時來運轉，不僅得到了一筆生活保障金，還順利考入了小靈城最好的學院凌晨學院。或許，在那個雨夜，齊諾沒有遇到安子言，他也會一點點好起來。然而，齊諾恰好遇到了安子言，有些人住進了心裡就會根深蒂固，漸漸枝繁葉茂。

　　齊諾再次見到安子言的時候，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哪怕過了四年，他當初的樣子在記憶裡都變得有些模糊，哪怕安子言成長了許多，變得更高大，更英俊。齊諾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然而，安子言陌生的眼神，像一盆涼水澆到了齊諾頭上。安子言早就已經不記得他了。是啊，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就算他們在同一個屋簷下躲過雨，就算之後安子言還對一個陌生人施以援手，這對他而言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心心唸唸你那麼多年，卻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

　　齊諾為此沮喪了一下午。齊諾曾經幻想的——男神溫柔地對他笑，「你考上了酒仙學院？」完全都是浮雲。

　　不過，晚上齊諾不得不離開病房，回學生宿舍的時候，強烈的不捨又壓倒了他的沮喪，比起他不記得你了，更為難過的是，連現在都不能陪在他身邊。

　　更何況安子言還受了傷。

　　安子言筆直的脊背，哪怕是坐著，都像白楊樹一樣挺直，寬鬆的病號服顯得他身材有些瘦弱，但自由大道上沒有人會否認他身體裡蘊含的巨大力量。安子言可是一進春秋學院就是C級卡修的男人，二年級時就打破春秋學院的記錄，成功挑戰上一任學院首席的安子言。

　　他怎麼會受傷呢？

　　齊諾想關心男神，但又擔心多嘴多舌被人討厭，只得把到嘴邊的話嚥下去。來日方長，他們總會認識的。所以，第二天，齊諾又早早地來看男神了，順便還有他入學考試時的隊友厲不歸。

　　經過一晚上，齊諾已經想通了，與其讓男神記住那個狼狽的小胖子，還不如用現在的形象和他重新認識，至少齊諾認為，他現在的形象比當初拿得出手多了。而且，這四年他的變化翻天覆地，曾經朝夕相處的雲深也未必能一下子認出他來，更何況沒多少交流的男神。

　　厲不歸今天沒有在刷論壇，也可能是上面的八卦已經被他翻來覆去看完了。今天厲不歸面前的鏡像上是許多信息卡的程序語言，只見他十指如飛，在鏡像上飛快地敲打著。

　　安子言依舊在看書。齊諾看著窗外碧藍的天空，蔥鬱的大樹，只覺歲月靜好，要是厲不歸不在，就更完美了……

　　齊諾也不想顯得自己無所事事，就開始擺弄他手上的一把大鎖。這個大鎖還是幾天前和艷鬼刀交鋒前，他拿到手上的。後來，齊諾也就把這把大鎖一起帶出了地底迷宮。

　　齊諾轉著大鎖上的撥輪圈，越看越覺得有趣，每個撥輪圈上的圖案在另兩個撥輪圈上都可以找到配套的，或許無法接上大鎖自帶線條的接口，但這個圖案換個方向，旋轉個90度之類的，就又可以接上了，還有大鎖上的一些線條，和製作卡片常用的線條很像，齊諾推導著大鎖上的線條，在心裡默默勾畫著。

　　齊諾琢磨著，這個大鎖很可能是制卡師製作的，有些細微之處不是制卡師是很難畫得那麼準確。這個大鎖給了齊諾不少靈感，如果能嘗試製作一些卡片，印證他的猜想，那就更好了。

　　然而，卡片什麼時候都可以做，和男神同處一室的機會卻如此難得，齊諾就把研究卡片的計劃往後推了。

　　這天下午，醫療卡修來給厲不歸和安子言換上了新的繃帶。

　　齊諾這才第一次看到安子言身上的傷口，他結實的胸膛上是一道猙獰的刀口子，這個刀口很長，從他的左邊肩膀砍到小腹中間，並且傷口上面還有微微的焦灼，砍傷安子言的人手上拿的很可能是A幻卡【火焰刀】。

　　齊諾攥了下拳頭，覺得心有點疼。

　　醫療卡修走後，房間裡又恢復了平靜，除了齊諾和厲不歸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也只聽見窗外的鳥叫聲。

　　齊諾又削了個蘋果，並且細心地切成小塊，放到盤子裡，插上牙籤，走到男神的病床邊，主動道：「學長，吃點水果吧。」

　　安子言驚訝地看了下齊諾，道：「謝謝。」並且接過水果。

　　齊諾覺得他臉都要和削下來的水果皮一樣紅了，趕緊低下頭從安子言的病床邊離開。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男神說話。

　　每次都是男神先跟他說話，四年前也好，他和厲不歸剛剛走進病房的時候也好，安子言都是那麼的溫和，「你們來啦，子修跟我說了，他學弟要在這裡住幾天。」

　　而每次，齊諾都手足無措，囁囁得連一句謝謝都不會說。

　　齊諾坐在厲不歸的病床邊，只覺得臉上都在冒煙，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剛抬頭就看到厲不歸好奇打量的眼光。齊諾不太像會主動搭理陌生學長的人，而且削一個蘋果，還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齊諾在厲不歸的目光下，有些頭皮發麻，趕緊削了一個蘋果給厲不歸，轉移他的注意力。實在是春秋學院的醫療卡修處，乃自由大道上第一黑店，厲不歸已經買了這許多，就算齊諾咬咬牙也買些，只是給病房裡佔位置罷了。

　　都是生死之交了，厲不歸應該不會介意這個吧？

　　「登——登——登——」有人在敲病房的門，齊諾正要站起來去開門，房門就被打開了。

　　「學長。」看到來人是安子修，齊諾和厲不歸一起叫道。

　　安子修笑著朝兩個人點點頭，就向安子言走去，邊走邊道：「子言，我有事和你——說——」

　　安子修剛進來的時候心情還不錯，結果越走近安子言臉色越不好，到最後說話的聲調都變了。

　　安子言淡定地把手上的書合上，然後淡定地看向安子修。

　　齊諾看到安子修凶狠地把書從男神手上抽走，還從書頁裡拿出了一張幻卡，咋咋呼呼道：「都說了多少遍了，之前的事多少危險，你的傷需要靜養，少碰幻卡，少碰幻卡！」

　　安子言打了個大大的哈氣，微瞇了下眼睛，像只美麗慵懶的大獅子。

　　厲不歸做了個手勢，示意齊諾把病床邊的輪椅推過來，他跟齊諾先出去一下，學長他們應該有話要講。齊諾擔心地看了男神一眼，但想到安子修刀子嘴豆腐心的屬性，只得收起心裡的擔心先和厲不歸離開了。

　　齊諾推著厲不歸上了這棟房子的小閣樓。

　　卡修醫療處的這棟房子一共有四層，下面三層都是病房，越往上的條件越好，最上面是閣樓，只有一件房間大小。閣樓有個很大的窗戶，采光不錯，不過一直空置著，也沒什麼人上來。

　　厲不歸一上閣樓，就打開了他的鏡像儀，登入虛擬交流賬號。厲不歸最近有關注一個女歌手，聽說她今天會上直播間和粉絲互動，就提前開了直播間。

　　齊諾看著厲不歸面前的鏡像，問了一個他疑惑了兩天的問題：「不歸，病歷上你明明不到18歲，怎麼可以上虛擬交流頻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