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粉絲

　　齊諾沒有答話， 他右手慢慢地撫摸著鐵片，鐵片的材質、手感和他們小隊在地底迷宮得到的記分牌一模一樣， 只是他們見過的記分牌上面的數字大多是2、5，連超過10的都很少。

　　齊諾手上拿著的記分牌上卻寫著2300， 這麼多的學分， 很可能和地底迷宮其餘所有的記分牌上面的學分加起來一樣多了。

　　可能都足夠他五年不上課就畢業了吧？

　　不過在做這個春秋大夢之前， 齊諾還有一個麻煩必須解決。

　　齊諾抬起頭， 「天下第一卡修」還是一副我很可靠的樣子，他目光真摯地看著齊諾。齊諾忍不住道：「學長，我看起來很像傻的嗎？」

　　「天下第一卡修」終於收起了他真誠的表象，垮下一張臉， 道：「還有一點機會嘛，萬一你在地底迷宮沒見過記分牌呢。」

　　齊諾驚呆了， 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如果他不是恰好轉到這個撥輪圈，他很可能永遠知都不會知道他錯過了什麼。

　　「天下第一卡修」看著齊諾右手拿著記分牌，左手虛放在腰間的卡包上面，主動往後走了兩步， 擺擺手道：「你不用這麼小心， 既然你帶著它走出地宮，那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齊諾一副「你真的覺得我是智障嗎」的表情看著青年， 「天下第一卡修」只得解釋道：「記分牌和A級幻卡、不記名銀行卡不同，這個只有學院會認它，你必須去春秋學院的小攤兌換。你帶著記分牌出地宮， 你就是它的主人了。只有你自願交給我，我才能用它。」

　　齊諾冷哼道：「哪怕是用欺騙的方式？」

　　此時，「天下第一卡修」也覺得沒趣極了，本來誘騙學弟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關鍵是他還失敗了。但願這件事不要成為他在學院五年最大的笑料。

　　「天下第一卡修」看著齊諾道：「其實我是來帶你去春秋學院的廣場的，你不帶著記分牌來兌現學分，我們都不能撤。」當然，不帶著人，只帶著記分牌去就更好了。

　　「天下第一卡修」在齊諾心裡信用點已經降到最低了，不管他說什麼，齊諾都不想理，免得一不小心就被它忽悠了。「天下第一卡修」也看出齊諾對他的不信任了，只得道：「你自己來也行，我們每天都在，你明天有空就明天過來吧。當然，今天來最好。」

　　他們真的等了好久了，心酸……

　　前些日子太陽毒得要死，這兩日又是狂風暴雨，超級苦逼的。

　　「天下第一卡修」說完後就準備離開了，臨走前還拜託齊諾，道：「可以的話，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齊諾又等了一會兒，確定青年離開了，才去把宿舍門關上，然後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齊諾拿著記分牌的手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剛才，齊諾本準備先下手為強，結果他剛鎖定青年的氣息，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像是驚擾到了一隻正在沉睡的遠古凶獸。這只沉睡已久的巨獸稍微打了一個鼾，齊諾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他到底是誰？

　　在地底迷宮的時候，齊諾也見過自由大道上，這一代的佼佼者，像諾亞學院的艷鬼刀，春秋學院的陳昊，酒仙學院的安子修，但他們都沒有給齊諾這麼大的壓力。自由大道上也一直默認，酒仙學院的卡修指揮專業是幻卡世界最好的，但要找實力強大的卡修，還是得去春秋學院和諾亞學院。

　　但是，什麼時候酒仙學院出了這麼一個實力恐怖的卡修，他又怎麼會籍籍無名？齊諾上酒仙學院校內論壇上搜了搜，雖然有幾個人的描述和青年類似，但他無法確定是哪一個。齊諾遍尋不得後，只得把這件事放下了。

　　——

　　入學考試的事情告一段落後，齊諾的生活長時間進入波瀾不驚的狀態，他再也沒有偶遇過安子言，甚至連安子修都不怎麼見得到。

　　齊諾在得知自己拿了入學考試三等獎的記分牌後，去找了厲不歸。結果厲不歸對此毫不在意，「你拿著就好，我還用不著這個讓我通過考試。」

　　齊諾還想去找安子修，畢竟這是他們卡修小隊共同得到的。但是五年級的學生經常會不在學校，連他們班的同學都不知道安子修現在在哪裡。

　　齊諾問厲不歸知不知道安子修的聯繫方式，厲不歸默默看了齊諾一會兒，道：「我如果和安子修交換了虛擬交流賬號，將來我換號了怎麼說？」說我當年入侵虛擬交流中心，改了其他人的靈力印記？

　　齊諾只得默默遁了，厲不歸安慰他：「安子修不會介意這個的，我們剛到地底迷宮的時候，他不是說了嗎，他不在乎那一點點學分的。」

　　安子修如果在現場，肯定會掐著厲不歸道：「我是不在意一點點學分啊，但這是一點點嗎，這是2300學分啊，能做多少事啊？！」可惜安子修不在，齊諾又覺得厲不歸說得很有道理，就心情愉快地去兌換學分了。

　　記分牌的2300學分，入學考試的58學分，再加上這個學期修的學分，差不多有2500學分了。齊諾雖然不知道這麼多學分有什麼用，但看著自己2358學分的學分牌，還是覺得心裡美滋滋。

　　——

　　春秋學院卡修醫療處的小閣樓。夜晚，夜空如幕布一般漆黑，月光皎潔，星空燦爛，自由大道上的無數小樓亮起點點燈火，幻卡世界的人們有的出門逛街，有的在家裡打開鏡像，歡聲笑語不斷。

　　齊諾已經連續直播小半個月了。最近他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增長得很快，但是粉絲們的日常愛好就是對他製作卡片指手畫腳，齊諾的頭都快裂了。比如現在，齊諾正在製作一張鏡卡，這是齊諾最早學會、也是製作最熟練的一張生活卡片。

　　齊諾面前的鏡像儀卻接連不斷地傳來一個小正太的聲音，「大大，你畫的線條可以圓潤一點嗎，我覺得這樣好看。」

　　「大大，卡片的正面右下角可以留一個位置，寫我的名字嗎？」

　　「不可以嗎？大大，真的不可以嗎？？？我可以給你打賞的，我的舅舅是個特別厲害的卡修，每個月會給我很多很多零花錢。」

　　……

　　齊諾滿心崩潰，他完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直播間變成了這種畫風？

　　事情要從十幾天前說起。

　　那天齊諾突然萌生了直播的想法，想要教新人學習製作生活卡片，他就和風中玫瑰直播平台簽下了合約，成為了一名主播。但是，風中玫瑰直播平台就算已經沒落了，平台上每日直播的人數還是多得驚人。類似齊諾這樣的小新人進入平台，真是一點水花都掀不起來。

　　直到他有了第一個粉絲小雅。

　　小雅不是第一個點進齊諾直播間的人，但她是第一個觀看齊諾直播超過十分鐘的人。那天晚上，齊諾通宵制卡，小雅通宵寫策劃，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齊諾雖然沒怎麼看過直播，但也知道，其他的主播肯定不是他這樣的，粉絲等他回話，都要等半天。齊諾主動提出，要給小雅製作一張生活卡片。小雅笑嘻嘻地，不以為意，就點名了一張美妝卡叫齊諾製作。

　　齊諾雖然沒製作過美妝卡，但生活卡片製作簡單，卡片圖鑒上又剛好有，他就花了半小時給小雅製作了一張美妝卡，還在背面加上他特有的標誌「拾柒」。然後，齊諾提出，要把這張卡片給小雅寄過去。齊諾的內心台詞是：我留著張美妝卡有什麼用？就算把它賣去二手店舖也真的沒幾個錢。

　　小雅：這劇情不對，難道他製作的卡片真的可以用？總不會是覺得小姐姐我年少多金，要纏上來吧。

　　雖然齊諾沒有被面具遮住的半張臉看起來清秀迷人，還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但是隔著鏡像，誰知道對面是人是鬼啊。小雅留了個心眼，讓齊諾把卡片寄到派送的中轉站，她到時候自己聯繫中轉站取卡片。齊諾還以為小雅不好意思，想給他省寄件費，也沒多想，就按照小雅說的操作了。

　　數天後，小雅都快忘了她去過制卡師直播間，卻突然接到派送中心的消息，請她去取件。當小雅拿到美妝卡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當天晚上，小雅在風中玫瑰直播平台守了五十分鐘，終於等到齊諾上線了。小雅迫不及待地朝齊諾問了一大堆問題：「你真的是制卡師嗎？」

　　「制卡師也會來直播嗎？」

　　「我試用了你的美妝卡，真的超級好用哎，你以後要不要朝這個方向發展。妹子的消費能力很強的！」

　　齊諾滿頭黑線，「我不是制卡師，我每天拿著制卡筆幹嘛？」

　　小雅道：「我還以為你在畫抽像畫來著……」

　　當天晚上，小雅也沒有寫策劃，她興致勃勃地圍觀齊諾制卡。但齊諾制卡的時候不能看著鏡像，只有偶爾畫到結點的時候，他才會瞄一眼，回答下小雅的問題。

　　小雅沒多久就感覺無聊了。

　　於是，小雅趁著齊諾製作完一張卡片，瘋狂地刷起了彈幕，拜託齊諾讓她上麥，並且保證不打擾他。

　　現在，齊諾除了製作幻卡時需要專心，製作生活卡片其實已經非常輕鬆了，不僅可以分心說話，一些細微地改動也難不倒他，齊諾想了想就幫小雅連了麥。但齊諾不知道，這是一個悲劇的開始。小雅看齊諾制卡，看了沒幾分鐘就開始問：「為什麼這張卡片只畫上面，明明下面也有很多位置。」

　　齊諾好為人師道：「生活卡片是給普通人用的，雖然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靈力，但需要太多靈力的生活卡片並是不受歡迎。」

　　小雅道：「沒關係啊，我雖然不是卡修，但距離結成靈珠只差一點點，生活卡片需要的靈力再多十倍我都能用。」

　　齊諾跟她解釋：「卡片圖鑒上這麼設定，說明制卡時這麼做是性價比最高的，我們需要做的是製作一張卡片，這張卡片可以給大多數人用……」

　　小雅不管：「既然你這麼說，說明制卡的時候是可以全部畫完的，對吧？那你就全部畫完吧，強迫症最受不了卡片上面有一半是白的了。」齊諾再三解釋沒用後，很快被小雅的胡攪蠻纏打敗了。這個時候，齊諾在心裡默默慶幸，還好他不喜歡女孩子，女孩子這種生物實在太可怕了。

　　在這張卡片製作完後，齊諾打算製作一張冰凍卡。小雅又提出了她新的修改意見，她覺得冰凍卡的線條要用藍色的才搭，黃色什麼的，實在是太醜了。這次，齊諾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她：「黃色的是小菊墨，它很便宜，能起到同樣功效的藍色墨水是天水墨，要貴上十幾倍，太不划算了。」

　　小雅沒有說話，齊諾以為她暫時消停了。

　　齊諾鬆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始制卡，就聽到「叮咚」一聲。齊諾抬起頭看向鏡像，還以為來了新的粉絲，只見鏡像上彈出一條系統消息——

　　小雅（23:25）：

　　[叮咚]打賞了1000幻石

　　齊諾：……

　　小雅（23:26）：

　　夠不夠！！！

　　齊諾：……

　　到了春秋城之後，齊諾除了在拍賣會上大賺一筆，一直沒有其它的收入。齊諾早前還以為有了虛擬交流賬號，他就能在購物中心出售幻卡了。想像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因為幻卡交易涉及數目巨大，隔著鏡像又不能判斷其質量，購物中心對於幻卡買賣這一塊，審查十分嚴格。出售幻卡的制卡師要麼是在城主府有登記，要麼死有大人物或者卡修家族擔保，不然得不到購物中心的官方許可，只能在私下交易。

　　很不巧，購物中心的要求，齊諾都不能滿足。齊諾也不想在私下進行交易，不僅交易的價格會被壓得很低，買家也有可能是騙子，或者收到幻卡反咬他一口，說他是騙子這樣的。

　　把幻卡帶到花園大道出售也被齊諾排除了。一來，長期穩定地出售太過引人注目；二來，花園大道非常混亂，經常出入也不安全。所以，齊諾一直沒有新的資金來源。雖然他每個月都可以領一筆生活保障金，但相對他現在買制卡材料一買就是一萬多幻石，這點生活保障金實在是杯水車薪。

　　如今，齊諾看著小雅一打賞就是1000幻石，他狠狠地嫉妒了。就算有渠道可以出售幻卡，齊諾平常成功製作兩張D級幻卡，扣掉材料費，也才只能賺1000幻石。要是中間還製作失敗，那賺得更少。

　　齊諾收了錢，又無法退回小雅，只得按照小雅說的製作卡片。齊諾想著，就把這個當私人定制吧，買主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雖然這樣，齊諾在制卡的過程中，還是十分用心，沒有因為材料、線條的改變，降低卡片的實用性，甚至還比一般的卡片使用時間更持久、功效更好。

　　卡片製作完後，齊諾跟上次一樣，把兩張卡片寄給了小雅。為了避免小雅又有什麼新的奇思妙想，齊諾很快下線了。

　　齊諾本以為，小雅過了一天，很快就對這個小遊戲厭煩了。他沒想到，第二天，他一上直播間，小雅就跟來了，不僅如此，小雅還在她的朋友圈，講了齊諾的事，這次她還帶了許多朋友。

　　直播的時候，小雅和她的朋友挨個上麥，定制生活卡片。

　　直到這個時候，齊諾才覺得小雅算比較安靜的，她的朋友比她鬧騰得多，腦洞也大得多。一個叫童童的女孩子，「主播，主播，你叫什麼名字？」

　　齊諾道：「石柒。」

　　童童：「是數字的十七嗎，還是主播你的真名就叫石柒？」

　　齊諾：……

　　齊諾沒有回答，鏡像上的彈幕卻瘋狂地刷了起來——

　　「童童，蠢死了，你這樣問，十七肯定不會答啊。」

　　「我猜這個是主播的真名，這麼萌的小新人。」

　　「童童，你不加後半句就好了。」

　　……

　　齊諾不理他們，他不明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直播間裡的粉絲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高興不已。

　　因為只能有一個粉絲在麥上，其他粉絲就興致勃勃地在鏡像上刷彈幕——

　　「童童，你為什麼要主播這樣畫，主播原來畫得就很好啊。」

　　「啊啊啊啊啊啊，下來，童童，你下來，我好想主播給我定制卡片啊。」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主播不情願畫卡片的樣子好萌嗎？」

　　「你不是一個人+1」

　　「你不是一個人+2」

　　……

　　卡片製作完後，童童心滿意足地打賞了500幻石，下了麥。

　　好不容易製作完一張生活卡片，齊諾一陣心累，他覺得這比製作一張幻卡還要麻煩。他以前都是按部就班地照著卡片圖鑒或者幻卡圖鑒製作，但現在不一樣，他不僅需要依樣畫葫蘆地製作出來，他還得改動它，創造它。

　　齊諾有時候也會畫崩。比如一張風卡，本來風卡應該跟電扇一樣，會形成非常大的風，但齊諾製作的風卡，因為定制的粉絲拚命地叫他減少線條，導致這張卡片發出的風，微弱得讓人基本感受不到。要不是齊諾是卡修，能感受到靈力輸入卡片，都要以為這是一張廢卡了。

　　再比如一張振奮卡，幻卡世界的生存壓力還是挺大的，工作忙的人工作到第二天早上都是家常便飯，他們作息極其不規律，為了避免中途睡著，他們就會用振奮卡，使用一次管一個小時精神十足。這是齊諾第一次沒有參考圖鑒，憑借自己所學創造卡片，結果製作出了一張睡眠卡。睡麻麻香~

　　可能是制卡師直播間收到的打賞比較多，也可能是齊諾簽了終生約，風中玫瑰直播平台想推推他。齊諾連著上了三天風中玫瑰直播平台的首頁，他的直播間也突然爆了起來。

　　只是制卡師直播間的畫風好像已經固定了，每天都是——

　　「每天上麥都是搖一搖嗎，什麼時候可以搖到我，我也想定制一張卡片啊。」

　　「這個大叔好有創意啊，他是怎麼想到要十七大大畫個小豬仔的，十七大大也好萌，畫完了才發現！好想戳一戳他的小酒窩啊！」

　　「總是搖不到好傷心，我加錢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樓上的不行+1」

　　「樓上的不行+2」

　　……

　　因為粉絲打賞踴躍，哪怕是去掉給風中玫瑰直播平台的分成，齊諾還是賺了不少錢，就是……

　　什麼時候才會有人來找他學習製作卡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