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S級（中）

　　「惡魔冒險團少團長」分享的卡片圖鑒上， 是一張漆黑的卡片，像夜空一般， 卡片的中心是兩個白色折疊的三角形。

　　齊諾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張卡片有什麼作用， 他晃了晃有點發暈的腦袋， 把這歸咎於他有點醉了。

　　齊諾看了下圖鑒右下角的小字， 材料：龍骨花， 星辰石，莓湘草，小盧果，靈獸獸血……

　　齊諾看了看這些材料， 除了龍骨花還算常見外，其它的都不怎麼便宜， 而且罕見， 要不是今天他在虛擬交流頻道上拍賣到的東西到了，這張卡片圖鑒上的材料無論如何都湊不齊的。

　　齊諾自顧自輕輕念叨了句：「這張卡片500幻石可不夠。」

　　齊諾剛剛說完，鏡像儀就又響了一下，[叮咚]。

　　齊諾抬頭看去， 鏡像上有一條新的留言——

　　[叮咚]惡魔冒險團少團長打賞50000幻石。

　　除此之外， 還有粉絲們大呼小叫——

　　「十七大大又多了一個土豪粉絲！」

　　「哈哈哈哈哈，從來沒有看過十七大大嫌幻石不夠， 喝醉了大大的財迷本性暴露了嗎？」

　　「十七大大嫌材料太貴了，委屈的模樣好萌！」

　　……

　　齊諾覺得這很沒有道理，這些材料本來就很貴好不好！50000幻石也不夠， 連小半塊星辰石都買不到，看來這個叫「惡魔冒險團少團長」的粉絲一點都不瞭解制卡材料的市場價啊。

　　不過齊諾沒有要「惡魔冒險團少團長」再加價的意思。

　　一來，十七直播間從來沒有讓粉絲加過價；二來，齊諾現在有點醉了，算術不太好；三來，齊諾看了這張卡片圖鑒良久，都看不出它是幹什麼用的，心開始癢癢了，現在就算沒有「惡魔冒險團少團長」要求定制，他也想把這張卡片製作出來了。

　　齊諾把龍骨花，星辰石，莓湘草等材料分別放入墨水處理器裡，小盧果齊諾手邊沒有，他想了想在包裹裡找了一枚大盧果放了進去，至於靈獸獸血……

　　齊諾在貨架上挑了挑，拿了一瓶D級靈獸的血液，一起倒入了墨水處理器裡。

　　齊諾在墨水處理器上設置好後，對著鏡像儀道：「還要再等5分鐘。」然後，齊諾就坐回椅子上，他的腦袋就一點一點的，似睡非睡。

　　「惡魔冒險團少團長」也和一般粉絲不同，他沒有趁齊諾沒事，就找他聊天，或者讀鏡像上的留言給齊諾聽，而是在鏡像儀的另一邊靜靜等待齊諾製作卡片。

　　十七直播間的粉絲們也不覺得無聊，因為這還是第一次有粉絲拿著卡片圖鑒來找齊諾製作幻卡，還有——

　　「十七大大真的完全喝醉了2333」

　　「十七大大臉好紅，好想摸一摸啊！！！」

　　「大大今天不會忘記關直播吧，我想大大就這麼一直開著直播，坐在椅子上睡，我可以一直一直看下去……」

　　「排樓上，盛世美顏啊！」

　　「排盛世美顏。誰還記得十七大大有次答應我們摘面具的，期待那一天！」

　　「醉了的十七大大也好可愛。」

　　「想給十七大大寄一箱酒，嘻嘻嘻嘻嘻。」

　　……

　　齊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自認為」斬釘截鐵道：「我。沒。有。喝。醉。」

　　粉絲們也很給齊諾面子。鏡像上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七大大沒有醉。」

　　「誰說十七大大醉了的，站出來！我要給你一個愛的抱抱！」

　　「十七大大不是醉了，大大是臉紅了，哈哈哈哈~」

　　……

　　齊諾看著鏡像上放飛的留言，沒有管他們。

　　齊諾站起來，走到墨水處理器邊上，把處理好的墨水裝入一個大肚瓶裡。墨水瓶是透明的，齊諾和鏡像前的粉絲都能看到，墨水瓶裡上半部分的墨水是白色的，中間的墨水顏色是漸變的，最下面的墨水是黑色的。

　　齊諾一坐到制卡師專用的長桌前，整個人的精氣神就不一樣了，雖然他臉上還有兩坨紅暈，眼睛也有些渾濁，但他的大腦無比的清明，整張卡片圖鑒上的每一個線條都清晰地倒影在他的腦海裡。

　　齊諾就用他常用的制卡筆在瓶子的中間吸取了一小半墨水，然後拿了一張賀蘭白卡，在上面勾畫了起來。

　　齊諾雖然人有些醉了，但他拿著制卡筆的手穩穩的，一點顫抖也無。

　　偏白的線條應該用來畫三角形，背景則是用黑色的線條……

　　齊諾先直接用制卡筆把整張賀蘭白卡塗黑，再在上面畫白色的三角形……

　　不對……

　　齊諾的手緊緊拿著制卡筆，他的視線不斷地往返在鏡像上的卡片圖鑒，和他手上的賀蘭白卡上，不對……

　　齊諾想到黑暗森林金字塔上的壁畫，想到他之前製作的每一張卡片。幻卡也好，生活卡片也好，上面的每一條線條，每一個結點，都有它存在的意義，而把整張卡片完全塗黑完全沒有意義。

　　齊諾的眉頭緊緊皺著，他覺得這張卡片圖鑒有問題！

　　這時候，「惡魔冒險團少團長」的聲音從鏡像儀裡傳出來，「十七，你制卡失敗了嗎？」

　　齊諾掃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鏡像，除了那張卡片圖鑒，還有粉絲們的留言——

　　「這張卡片圖鑒有問題吧？」

　　「怎麼會有十七大大製作不出來的卡片。」

　　「就是，之前多麼為難的要求，十七大大都能完成。在我看來，十七大大比好多幻卡制卡師還要厲害。」

　　……

　　十七直播間裡一溜煙地都是給齊諾說話的粉絲，在這之前，他們已經無數次地見證齊諾把不可能化為可能，對他都是信心滿滿。

　　「惡魔冒險團少團長」看齊諾沒有理他，又說道：「不管能不能製作成功，給個准話唄。50000幻石不用你退。」

　　齊諾仔細盯著他面前的鏡像，他感覺到他的視線裡都是這張卡片圖鑒，他完全看不到粉絲們的留言了，「惡魔冒險團少團長」的聲音也顯得尤為聒噪。

　　齊諾不耐煩道：「別吵。」

　　「惡魔冒險團少團長」在鏡像儀的那邊哼哼了兩聲，但也沒再說話，他認為自己理解齊諾的心理，好不容易頂上虛擬交流頻道第一制卡師的光環，今天就要消失了。

　　如果今天擺在齊諾面前的是一張幻卡圖鑒，哪怕是一張D級幻卡的圖鑒，齊諾無法製作出來，他都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認，然後放棄。但齊諾不相信，他不相信他連一張生活卡片都製作不出來。

　　齊諾仔細地看著卡片圖鑒上的線條，每一個線條都沒有問題。齊諾想，就算這張卡片毫無意義，但是在理論上，它也是可以被製作出來的。

　　齊諾和大多數幻卡制卡師不同，他是製作生活卡片起家的，他不能接受，還有他無法製作的生活卡片。

　　背景如果不是塗成黑色的，那還有什麼可能？

　　齊諾盯著面前的卡片圖鑒，他甚至覺得他的眼睛都要盯到鏡像裡面了，他到底忽略了什麼呢？

　　齊諾閉上有些酸疼的雙眼，他在大腦裡慢慢模擬制卡的過程……

　　對了！

　　齊諾睜開雙眼，他看向桌子上的墨水瓶，一層層的墨水，從淺色到深色……

　　原來，卡片的背景不是純黑色的，那是一條又一條的線條疊加上去造成的！

　　齊諾看著制卡師專用長桌上的賀蘭白卡，C級的制卡筆，還有墨水瓶……單憑這些的，應該無法製作這張卡片。

　　齊諾快速地站起身，他的腦袋有點暈，他踉蹌了一下，從貨架上拿出一瓶A級靈獸的獸血，順著玻璃棒慢慢倒進墨水瓶裡，他看著墨水瓶裡的墨水顏色漸變得越來越細微，直到再無變化。

　　齊諾仔細瞧著墨水瓶，還差一點。他的目光又看向制卡師專用長桌的另一角，那裡正好是鏡像儀的死角，一團小小的，和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的獸影正一起一伏地打著小呼嚕。

　　齊諾悄悄地把惡魔的爪子伸向睡得正香甜的球球，只見他的指甲輕輕一刮，球球的後腿上就露出一個小小的傷口，一滴金色的血液滴到了齊諾的手指上。

　　很快，球球的這個小小的傷口就又癒合了。

　　齊諾在心裡默念，球球不要發現，球球不要發現，球球不要發現。

　　不然，齊諾至少會被球球抓上十幾道的，想著黑暗森林裡安子言臉上被球球抓了一道，過了一周才好，齊諾就有些心有餘悸。

　　齊諾抱著會被球球抓成一隻大花貓的心態，把一滴金色的血液滴進墨水瓶裡。這滴金色的血液像是有魔力似的，一滴入墨水中，整瓶墨水就像是沸騰了一般，墨水的表面不斷地冒出氣泡。

　　齊諾又把男神送的果酒拿到手上，聞了聞，果酒的配料之一是小盧果。齊諾把果酒的瓶子對著墨水瓶，又往裡面倒了一點點。

　　清醒狀態下的齊諾，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胡來的，墨水的調配是多麼嚴肅的事情，怎麼能因為果酒的配料裡有小盧果，就直接把果酒往墨水裡倒呢。但有點醉的齊諾，完全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惡魔冒險團少團長」看著鏡像裡齊諾的舉動，不解道：「十七，你在幹嘛？」製作不出卡片就製作不出好了，這樣瞎搞是幹什麼。

　　齊諾沒說話，他看著灰濛濛的墨水，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總算大功告成了！

　　齊諾打開抽屜，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雅汾白卡和一支羽毛狀的制卡筆。齊諾把潔白的羽毛制卡筆放入墨水瓶中，羽毛筆漸漸染上了顏色，灰色，黑色……

　　齊諾覺得自己好像置身於一個漆黑的夜空中，每一個星辰都可以和另一個星辰相連，它們會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圖案，非常有趣的是，這些圖案全部都是三角形。

　　一個又一個墨黑的三角形，漸漸的，這些線條越來越淡，直到它們變成了灰色，變成了一個個灰色的三角形。然後，線條的顏色更加得淡了，它們淡成了——兩個非常非常白的三角形。

　　這兩個白色的三角形就像是宇宙星辰最初的光一樣，它們慢慢地散發出潔白的光，甚至比星辰的光都要亮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十七直播間的鏡像上沒有人留言了，但這絕對不是因為主播一直都沒有說話，也不是因為在麥上的「惡魔冒險團少團長」一直沒有讀粉絲的留言，或者是因為粉絲們覺得太無聊而離開了。

　　十七直播間常年有數萬粉絲，他們分佈在幻卡世界的各個角落，他們此時都呆呆地看著主播十七在畫一張卡片，這張卡片的繪製過程像是有魔力似的，沒有人願意把視線從卡片上離開。

　　連時不時就要逼逼叨兩句的「惡魔冒險團少團長」也沒有說話，他看著齊諾製作卡片的過程，覺得很不科學，怎麼有人可以這樣製作卡片，比他見過的任何A級制卡師製作卡片都要神秘莫測！

　　齊諾在雅汾白卡上不斷地畫著三角形，從比黑夜還要黑的黑色開始，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三角形迅速出現在雅汾白卡上，它們層層疊疊的，很快就看不見這張卡片本來的顏色了。

　　其他人看來，這張卡片變得一片漆黑，但在齊諾眼中，這是無數靈力構成的線條，是很多很多的三角形。只是它們密密麻麻的，把整張卡片都填滿了。

　　羽毛制卡筆裡黑色的墨水很快就用完了，齊諾毫不猶豫地又在卡片上畫了灰色的三角形，這些灰色的三角形疊在原來的背景上，肉眼幾乎看不見，但齊諾能在這張卡片上感受到越來越強的靈力。

　　齊諾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頭頂上空，不是在小閣樓裡，而是在夜空之中，有一個靈氣漩渦在形成。

　　齊諾的大腦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木了，他只關心他手上的這張卡片，他甚至沒有一個多餘的腦細胞，來想想為什麼一張普通的生活卡片需要用那麼多的靈力。

　　很快，齊諾體內藍色的靈力就告罄了，他毫不猶豫地運轉了他卡修的靈珠，青色的靈力在轉化為純淨的靈力之後，又經過制卡師的靈珠，變成了藍色的靈力。

　　羽毛狀的制卡筆每一根微小的羽枝也都在盡力吸取大自然中的靈氣，把這些靈氣純淨後，又輸入齊諾的體內，讓他本來有些乾涸的靈珠又滋潤起來！

　　羽毛狀制卡筆裡灰色的墨水也很快畫完了。

　　齊諾像是看到了宇宙初開之時，鴻蒙之氣散盡，這個世界慢慢有了光。

　　這個光來自哪裡呢？齊諾只想了一下，就開心地笑了，來自他的制卡筆啊。

　　齊諾在卡片上點上了第一個白色的點，同時，春秋學院卡修醫療處小閣樓上的靈氣漩渦急遽變大，無盡的靈氣從天空中傾瀉而下。

　　齊諾體內的兩顆靈珠同時向順時針方向旋轉，他畫下第一個白色的三角形，一個猙獰的鎖鏈虛影突然出現在齊諾製作的卡片上方。

　　此時，大多觀看鏡像的人都懵懵懂懂，只是覺得這張卡片不同凡響，幾個見多識廣的粉絲則睜大了雙眼，像是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不可置信一樣，這是……

　　「惡魔冒險團少團長」看著鎖鏈巨大的虛影，他的聲音完全不受他控制，在無數人的鏡像儀裡響起——

　　「這是幻卡之光！」

　　傳說S級幻卡才會發出的光華！

　　這一刻，齊諾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他手上的卡片，他不知道他在數萬人的直播前製作出了一張什麼樣的幻卡，他甚至不知道他製作出了一張幻卡！

　　此時，齊諾唯一的反應就是，他要把這張卡片製作出來，哪怕它的過程有些複雜，製作它有些難度，但挑戰它，超越它，是齊諾一直以來最大的目標和夢想。

　　齊諾抬起的手穿過鎖鏈的虛影，又再次落在卡片上，他緩慢而又堅定地畫上第二個白色的結點。

　　原來一直是從最上的結點再往右下角畫去的三角形，畫這一個三角形的時候，齊諾的直覺告訴他不要這麼畫！

　　齊諾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相信制卡師的直覺，那是他製作無數幻卡磨練出來的第六感！

　　齊諾從三角形最上一點開始，畫向三角形的左下角，同時，他的兩顆靈珠向逆時針旋轉起來。

　　齊諾畫上三角形最下面的一條橫線，再往上畫，把這個三角形的封口封住。在這個過程中，齊諾甚至看到無盡的靈氣順著他的制卡筆灌入卡片之中，然後有一條巨大的鎖鏈從虛空中出現，像是要把這個天戳破一個窟窿。

　　當齊諾落筆的那一刻，這兩個三角形像是變成了兩條巨大的鎖鏈，要衝破幻卡，把他捆住！

　　漆黑的黑色光芒和潔白的白色光芒同時在小閣樓亮起，小閣樓上的靈氣漩渦變得像是一個龍捲風一樣。

　　齊諾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卡片慢慢地漂浮起來，豎直立在虛空之中。

　　這一刻，齊諾只能看到面前幻卡上的光華慢慢收斂，他只能聽到他的心跳「崩——崩——崩——」跳著。

　　這是？

　　齊諾想去摸一摸這張幻卡。

　　齊諾臉上的紅暈早已消失，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清醒。

　　作為一個制卡師，他不可能認錯，他面前是一張幻卡，是一張從來沒有在幻卡世界出現過的S級幻卡。

　　而它的制卡師，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給它取一個名字，因為這張幻卡才剛剛製作出來，它的制卡師就站在這裡。

　　那位製作S級幻卡的制卡師跟齊諾穿了同樣的衣服，站在同樣的地方，有著同樣的靈魂。

　　原來就是齊諾自己，製作出了這張幻卡！這張S級幻卡！

　　他是一位S級制卡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