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或許是因為和周湛之間關係的轉變,林小川這次回去的路上,心情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若真要細緻的描述,這種感覺應該類似於帶著自己的伴侶回娘家,當然林小川不會想的這麼細緻入微。
時隔數日,山坳裡已經找不到他們離開之前的樣子了。雖然人們都知道過不了多久就要集體搬遷到另外一個地方,但是在搬遷之前,他們依舊沒有選擇對付日子,反倒勤勤懇懇的把這裡收拾的挺像那麼回事兒了。
挨著廣場附近,項左帶著人搭了幾間石木結構的房子,寨子裡的人們好歹不需要擁擠的湊活在原來臨時搭建的木排房裡。
林小川看了這裡之後不由跟周湛感慨道:「其實當初如果覺得不搬走,一直住在這裡也挺好。」
周湛聞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你喜歡就多住些日子。」林小川聞言只當週湛在開玩笑,也沒當真放在心上。
黃昏將至,濃烈的夕陽籠在寨子上空,將這裡染上了醉人的生活氣息。
項左正百無聊賴的追著一隻鹿在寨子裡跑來跑去,那鹿被肖正養到這麼大,原本是不怕人了的,也不知道項左平日裡因何給那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見人都不躲,卻唯獨見了周湛就跑。
肖正也不知道何時變得無法無天了,因為此時逮著項左損了兩句,項左一生氣追著鹿跑了一下午,鹿沒累著,倒把自己累了個半死。
「等我抓到你,弄死你……吃肉……」項左氣喘吁吁的坐到肖正旁邊,習慣性的伸手把肖正的頭髮揉的亂七八糟,然後又樂呵呵的幫對方捋順。
項左折騰肖正的腦袋,肖正就折騰另一隻臥在他旁邊的鹿的腦袋,兩人各自都玩兒得不亦樂乎。
「明天我就剃個光頭。」肖正突然開口道。
「你要是敢剃光頭……」項左發了發狠,到底是說不出什麼狠話來,於是指著旁邊的小鹿說:「我就把它的毛剃光!」
肖正腦補了一下沒頭髮的自己和沒毛的鹿,忍不住笑了。項左見他笑得無憂無慮,心裡不禁一片柔軟,就連追了一下午沒追上那隻鹿的暴躁也橫掃一空。
「你要是剃了光頭,我也剃光頭。」項左道。
肖正轉頭看了看項左,腦補了對方光頭的畫面,笑意更濃了。
「那你倆什麼時候剃啊?要不要幫忙?」周湛的聲音突然響起,肖正聞言嚇了一跳,待看見林小川之後整個人從地上跳起來,抱著林小川就不撒手了。
周湛看著他倆兄弟親熱,不欲打擾,對一旁的項左使了個眼色。項左拍了拍林小川的肩膀算是打招呼,然後起身跟著周湛走遠了。
「怎麼只有你們倆回來了?」項左不解的問道。
「回來……看看。」周湛道。
項左打眼看了一下四周無人,這才問道:「是不是方唐那幫人又惹你生氣了?我就知道他們沒那麼容易消停。」
周湛嘆了口氣,將他們那天夜裡遭到襲擊的事情和項左說了。
「會不會是方唐幹的?」項左問道。
「如果沒有那次襲擊,我們就會在河灣那裡落腳,反倒是在襲擊之後我們才做了決定要搬到寨子旁邊。」周湛解釋道。
那次襲擊導致的後果,方唐不可能沒有預料,顯然那麼做完全沒有必要,而且適得其反。方唐不傻,此事周湛設想過許多可能,而方唐的嫌疑很顯然並不大。
「那出手的是想讓你們搬到寨子附近的人?」項左道:「這也太迂迴了吧?」
「原本我也覺得此事很有可能是陌生人所為,當時也實在是被嚇到了,來不及想那麼多。」周湛道:「但是後來冷靜下來我又想了想,便覺得此事的確是有蹊蹺。」
項左聞言面色一沉,道:「你是不是有懷疑的人?」
「那天對方一共射過來了四支箭,其中三支箭明明離得較遠,卻都是直接取人性命。而唯獨離得最近的一支,只傷到了小川的肩膀。」周湛道。
項左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不會是懷疑……」
「我試探過他。」周湛道:「我覺得我判斷的應該沒錯。」
項左一臉的難以置信,道:「木叔……可是小川的親生父親,他就為了讓你們住到旁邊,就不惜使出這樣的手段?我不太相信……這也……」
林木在項左的心中一直是很值得信賴的牧者,他一時之間很難將對方和一個處心積慮不惜利用自己的兒子來達到目的的人,況且,這個目的明明直說便可,何苦要費這麼大的周折?
「我猜想,他之所以不想直說,可能暫時並沒有進一步的打算,只是將我們留在身邊,暫時穩住……等有一天他打算好了,自然會有進一步的行動。」周湛道。
只是……不管是為了什麼,出手殺人甚至對自己的親兒子動手,這種行為周湛實在是難以接受。
「你……只是猜測?就憑那一箭沒把林小川射死?」項左問道。
周湛聽到他的用詞很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隨即道:「知道利用小川來讓我妥協,說明他瞭解小川對我而言的重要性。」
項左敏銳的抓住了重點,問道:「小川對你的重要性?」
周湛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項左彷彿猜到了什麼,沒有做聲。
「你還記得之前方敬的事麼?」周湛問,項左點了點頭,周湛繼續道:「方敬的事雖然我沒有說破,但是一直都知道其實是木叔在後面慫恿了方敬。最近這幾天,方敬又故態復萌,開始……糾纏我。」
周湛想到方敬,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
項左道:「如果方敬又來糾纏你是木叔繼續慫恿的結果,不是正好說明木叔不知道你對小川……如果他知道,萬不會慫恿方敬去攪了自己兒子的好事吧?」
「我也這麼想過。」周湛道:「於是我昨晚試探過他,直接告訴了他我和小川的事,也許是太突然了,來不及掩飾,他的第一反應並沒有特別驚訝,也就是說他知道我和小川的事。」
項左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明明知道,還放任方敬去攪和你們,要麼就是覺得方敬比親兒子還重要,要麼就是想掩飾……撇清自己和襲擊你們的關係,假裝不知道你們的事。」
沒想到周湛突然試探,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的就表現出了最真實的一面。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項左問道。
「我也想不通……」周湛道:「畢竟他是小川的爸爸,我想在沒有摸清他的真實意圖之前,還是不要和他有正面衝突,免得小川在中間難做。」
項左點了點頭,道:「那你打算怎麼弄清他的意圖?」
「以靜制動!」周湛道:「我帶著小川回來打算多住些日子,他等得急了,自然能猜到我的意圖,如果有誠意的話,說不定他會主動坦白呢?」
項左看著周湛,心裡突然有些同情,這好端端的和自己的老丈人玩兒起了心理戰,真是不讓人省心。說起老丈人……「哥,你和小川……你們是……」
「我和小川已經在一起了,往後你不許欺負他,否則,小心我弄死你。」周湛道。
「我原來也沒敢欺負過他啊……」項左一臉冤枉。
「這次回來,也是想正式告訴你們這件事。」周湛道。
項左聞言轉了轉眼珠,問道:「我們?」
「你和肖正啊。」周湛理所當然的道。
晚飯後,肖正還想纏著林小川黏糊,被項左直接拎起來抱走了。
周湛陪著林小川在寨子裡溜躂了好大一會兒,兩人想起從前的種種都感慨萬千。他們去顧風家裡打了招呼,又和其他相熟的人寒暄了一番,一直到林小川開始打哈欠,周湛才帶人回去。
肖正一直嚷嚷著要和林小川一起睡,項左十分恨鐵不成鋼的把他教育了一番,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他不要去打擾人家兩口子親熱。
後知後覺的肖正,經過好一番思考才弄明白了是咋回事,隨後一陣長吁短嘆,無故產生了一種孤家寡人的失落感。項左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心裡癢啊癢的不得了,十分想把人抱在懷裡揉捏一番。
隔壁房裡,周湛伺候著林小川洗漱完畢,才顧上收拾自己。他看上去十分一本正經,絲毫沒有表露出任何的邪念,林小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不由有些紅,隨即覺得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倒有些以己度人。
這麼想著,林小川偷偷瞥了一眼周湛,遂爬到床上枕著自己的胳膊假裝睡了。
周湛洗漱完之後,熄了燈。房間裡頓時黑暗一片,林小川覺得床突然一沉,隨即一副炙熱的身體從他的後背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