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周湛氣勢洶洶的穿過大半個工地,帶著一身的汗水和憤怒值停在了林小川和許程的面前。可惜這倆人一臉懵樣,完全不知道這位爺怒氣衝衝的是要做什麼。
氣悶不已的周湛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沉默絲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看面前這倆人的表現,恐怕一點自我檢討的自覺都沒有,於是周湛決定還是自己把話說的明白一點吧。
「我一早就說過,房子差不多就行了,夠咱們臨時落腳就成,回頭要建木石結構的而不是純木頭的。」周湛一本正經卻又有些苛刻的道,「你們是打算一整天就圍著這兩顆木頭打轉麼?」
許程十分委屈的看了一眼身後,解釋道:「不是這兩顆啊,你看這都是我們……」
「行了……」周湛打斷他,對著林小川道:「你過來給我幫忙,不用幫他了,讓他自己弄吧。」
林小川莫名其妙的起身,問許程:「你自己能行嗎?」
「行行行!」許程忙不迭的開口道。
周湛這才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放慢速度等著林小川跟上,兩人並肩朝著那堆已經鑿磨成型的石塊走去。不遠處,是方敬拖著步子離開的背影。
周湛也不說話,俯身搬著足有幾十斤重的石塊放到了雙輪木車上。那木車原本承重不太好,後來經過幾人的瞎琢磨,讓許程改良了好幾回,最終變得結實穩固了許多,正好成了運石頭的工具,既省力又能加快速度。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高,所以力氣不夠的話往上放石頭就會很困難。可是因為輪子比較大推起來省力,所以高度的問題只能暫時擱置。
對於周湛來講,搬石頭根本不是事兒,但是林小川就沒那輕鬆了。他試了幾次,差點把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上,周湛見狀便讓他在一邊看著,不讓他動手了。
「我都說了搬不動,你讓我來也幫不上忙。」林小川道。
林小川看了看周圍的別人,覺得自己還是去幫許程弄木頭吧,要不然實在是丟人現眼。雖然力氣小不是他的錯,可是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這些石頭是落到地裡打地基用的,所以又笨重塊兒又大,回頭砌牆的時候會弄得小許多,不然太大了牆壘不高。」周湛道。
林小川對這些事不是很懂,但是聽周湛一說覺得很有道理。兩人運了幾趟之後,便開始著手運小號的石頭了。總算能搬得動了,林小川稍微找回了一點自尊。
「你得多幹活鍛鍊鍛鍊,一點力氣也沒有打起架來吃虧。」周湛道。
「那也得看跟誰打。」林小川道:「跟你打肯定是打不過,你是戰士。要是跟許程打應該勉強能戰個平手。」
周湛看了一眼遠處的許程,道:「許程不讓著你的話,你和他可打不了平手。」
林小川有些鬱悶的道:「我能打得過方敬就行了,別人也不會找我打架。」
說到方敬,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意味深長。好在這會兒那孩子不知道是折騰累了還是怎麼了,總算是走了。
「你之前問過我,不願再回來是不是和方敬有關,你還記得麼?」周湛道。林小川聞言應了一聲。
周湛道:「當時木叔讓我去你們那裡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有你,所以當時就帶了方敬一起去了。」
這倒也無可厚非,任何的戰士到一個新的地方都需要有自己信任的牧者,如果是林小川他也會帶著自己信任的牧者。畢竟,牧者有能力廢掉戰士的異能,假如遇到了有敵意的牧者,把所有戰士都廢了,那豈不是哭都沒地兒去?
正因為如此,林小川對於當時周湛讓方敬繼任牧者的事兒,一點不痛快的想法都沒有。而且當時的他也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牧者,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
「我之所以會帶著方敬去,是因為方叔在去世之前將他託付給我了,方唐雖然是方敬的親哥哥,但是他這個人有勇無謀,而且小肚雞腸胸無大志。」周湛道。
方唐的確是個這樣的人。
周湛道:「當時,方唐與我鬧得很不愉快,雖然我一再避讓,但是他越來越變本加厲。後來,木叔……也就是你爸,便出了主意說讓我……照顧方敬,這樣方唐念在親弟弟的份兒上就不會再和我爭了。」
說道「照顧」這倆字的時候,周湛遲疑了一下,似乎絞盡腦汁才想出了了這麼一個較為貼切的詞兒。但是林小川隨即意識到,這個詞兒恐怕還是不夠貼切。
所謂的照顧應該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吧?當然不是,要不然周湛不會在說出這個詞的時候遲疑,而且如果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方唐至於為此就對周湛化敵為友?
「方敬對我表示過心意,但是我無心與他,一早就明確的拒絕過。後來他非要跟著我去,我覺得他年紀小,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便帶著他去了,原本想著走一步看一步,誰知道後來遇到了你……」周湛道:「他大概是覺察到了我……對你有些不一樣,所以才會那般針對你。」
林小川聞言不由回憶了一下,周湛對他究竟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周湛這個人不夠外露,至少在林小川看來,對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克制了。除了最開始剛認識不久的時候,他嘴上耍過幾次流/氓,其他的似乎就沒有什麼越線的舉動了。
尤其是兩個人後來慢慢越走越近,周湛所有的不正經似乎都收起來了,取而代之的簡直是一副稱得上正人君子的行徑。就這樣,方敬也能看出來不一樣,看來方敬的心思沒少花在周湛的身上。
「林小川……」
此時兩人已經走在了回去的路上,周湛突然停住了腳步,一臉鄭重的道:「方敬年紀小,執拗的很,咱們現在又寄人籬下,他來找我,我不可能對他惡言相向。」
林小川聞言一愣,隨即有些氣悶。原來還以為他這是要解釋一下什麼,沒想到說來說去竟然是為了和方敬走得近找藉口。林小川不高興了,但是他似乎沒有不高興的立場。
畢竟,周湛並沒有特別明確的表示過什麼,他自己也沒有過類似的表示。如果硬要說有的話,周湛曾經隱晦的說過,怕林木把林小川從他這裡搶走。但是這些話又不能算作什麼切實的根據,即便解釋成是玩笑也無不可。
算了吧,林小川心想,你愛咋咋地吧,你要寄人籬下要溫柔相待也和我沒關係。
「我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徹底死心的法子。」周湛道:「你……你跟著我吧,讓我照顧你,我會好好待你。」
林小川聞言有些沒回過神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咂摸出來,這話是……表白嗎?總算是要說出點可以當成真憑實據的話了?
可是林小川又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周湛加了一個前提,說是為了擺脫方敬,那這些話有可能是拿自己當擋箭牌,是不讓方敬糾纏他的權宜之計。
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可惜了。
「你想要擺脫方敬,法子有的是……」林小川道。
「我不是……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周湛道:「想照顧你。」
林小川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提步走了,周湛忙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我不是因為他才想跟你說這些,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從來這裡之前,從……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反正我老早就這麼想了。」
周湛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終於鼓足了勇氣,把這些早就想說的話選在了一個根本毫無時機的當口一股腦兒吐了出來。他就像個掏出了自己心肝脾肺的獻祭者,等著對方的審判。
上天還是下地,光明還是黑暗,全憑對方一句話。
周湛甚至還想,如果林小川拒絕了,今後就不能再和對方睡一張床了。早知道應該在來這裡之前就說,那會兒林小川還沒有爸爸,孤單單的一個人,沒有依靠。
現在卻不同了,即便沒有自己林小川也可以活的很好,活的甚至能比以前更好。兩人心事重重的走了一路,臨進門之前,林小川突然站住了。
「好吧。」林小川說道。
周湛一愣,問道:「什麼好吧?」
「你不是說要照顧我麼?」林小川道。
周湛一肚子的應對之策和胡思亂想一下子都被林小川揪出來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早就該知道不會有別的結果,一個人願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你不可能沒有答案。
之所以會忐忑會猜疑是因為太過珍而重之,總覺得無論如何都無法配得到這樣的承諾。可是偏偏,就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