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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第23章
第23章

  崔燮聽得像出事了,連忙把計掌櫃往床上一丟,推了推捧硯:「快去把你爹和計夥計跟櫃上那個夥計都叫進來,跟我去院子裏看看。」

  他匆匆跑下樓,看見店裏有後門,便朝店裏招呼一聲「後面出事了,快過來」,踮著腳摘下牆上的鎮宅寶劍,也不管開未開刃,先進了院子。店面一樓的後門關著,還有幾分隔音,計夥計又忙著擔心,沒注意後頭那場鬧。不意他突然跑下來就往後院走,嚇得兩個夥計都急忙上來攔著,卻仍是慢了一步。

  崔燮抓著寶劍跑進去,卻見院內垂花門叫人封了,旁邊倒另開了個夾道。

  他順著夾道走了一陣才進的主院,只見腳下堆著抓爛的緞子衣裳,砸的粉粉碎的瓷片,還有血紅的胭脂、雪白的鉛粉,糊得一地都是。院邊有幾個赤鼻青眼的僕人,左不是右不是地站著,當中圍著兩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正慨然相對。

  他一時竟看不出叫救命的是誰,抓著劍鞘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我報官了!」

  當中站的一個粉衫女子叫道:「報官好!就報了怎地!王項禎你個沒良心的,我也生的眼是眼,鼻是鼻的,一般是個標緻老婆,我爹娘也陪送了整整齊齊上千兩的嫁妝把我嫁到你家,你倒好,轉手拿了我的銀子養外宅!咱們就到縣裏說道說道,你王家做的下這等沒天良的事,我正要和你見官哩!」

  另一個穿蔥綠繡襖的也說:「好呀,就去見官,我怕什麼!也叫大老爺看看,天底下還有你這等打罵漢子的惡老婆,問你個七出之罪!」

  崔燮簡直聽糊塗了,抬劍指向那群人:「這裏誰能做主?誰要報官,哪位是剛才說被人擄掠強奸的?」

  人群中傳來一道嘶啞卻又充滿傲氣的聲音:「誰要報官,誰敢報官!這是我王家的家事,我看誰敢多管閒事!」

  計夥計跟那個看店夥計此時正從店裏出來,看見這一院子的狼籍,差點暈過去,高聲朝那群人吼道:「你們這是鬧什麼,這是我們少東家,朝廷命官的兒子,你們別傷他!王官人,你看這院子鬧的,你當初不是跟我們這麼說的!」

  那群僕人都臉色陰沉地看著他們,兩人嘴上說得厲害,身板兒卻不大直,一副腿肚子轉筋,恨不能馬上跪下的可憐相。

  崔燮把他們擋在身後,眯著眼問:「你們在我家院子裏囚禁良家女子,我不能管?我是天子欽封的忠義之士,旌表牌坊都建起來了,你們這惡行我豈能放著不管!」

  藏在人群後的主人遲疑地叫道:「你,你是那個崔、崔……」

  「是,我就是崔燮!知道我為什麼被恩封為義民嗎?」他握緊了劍鞘,一伸胳膊把剛跑過來的崔源擋在身後,對眼前那群蠢蠢欲動的人厲聲喝道:「別動,小心我寶劍不認人!我當初可是隨錦衣衛血戰白蓮教妖人首腦,身當數刃,親手打爛了那妖人的臉才得的聖上恩旨表彰,至今刀傷仍在!你們可要試試自己的腦袋比那妖人硬不?」

  他拉開領子,露出肩頭長而猙獰的刀疤,於是那張俊美得有些太過秀致的臉也被襯得殺氣騰騰,凜冽威嚴。

  他手裏的沒出鞘的長劍仿佛也閃露出了精芒,那一家的家僕不禁都縮成了一團。那個聲音傲氣十足的男主人就從人後露了出來,卻是兩眼烏青,滿臉血痕,嘴角一個大長血口子劃到脖子,也不知怎麼還能忍著疼擺出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只是正對上他的目光時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計夥計顫得更厲害了,膝蓋一軟,摔到地上再爬不起來,扒著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東家饒命,我們父子只是一時糊塗!只是去年書齋被水沖了,先前的貨款還不上,訂的貨也及時發不出,著實欠了不少銀子。崔家也不管我們,大夥兒餓著肚子,又被催債的勒掯得走投無路,才大著膽子把院子租給這位王大官兒的。」

  崔燮斜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崔源一把拉開他,摜到地上罵道:「你怎麼敢私下租了主人的宅子!」又給崔燮拉上衣領,把那道疤遮住,叫他小心被風拍了,嗓子疼。

  那位穿粉衣的夫人卻朝他們叫道:「這院子還給你,租錢我們也不要了,你把這娼婦給我打出去就行!」

  男主人大怒而罵道:「你這惡老婆,當著你漢子就要反了天了!」

  夫人上去要撕他的嘴,穿蔥綠的女子反而護住他,跟夫人扭打起來。崔燮覺得這場戲實不大像拐賣婦女的,拎著計夥計的領子往上拽了拽,擰眉問那男主人:「那婦人是你搶來的還是背妻偷娶來的?剛才她為什麼說你強掠她?」

  門後院門「砰」地一響,捧硯領著幾個高壯漢子,滿頭大漢地跑進來,厲聲喊道:「都退下,不許冒犯我家少主人!」喘了兩口氣又對崔燮說:「大哥,這幾位是街上的鄉約正副和裏正,還有幾位肯幫忙的鄰居,我怕去衙裏請人慢了,先請他們來幫助了。」

  鄉正約副看見滿院砸成齏粉,都苦著臉說:「王大官人這是怎地,青天白日地把院子砸了,還要打人?」

  王項禎看著一院子認得的人,連那點傲氣也丟了,臊眉耷眼地說:「這清平世界,離著縣衙沒幾步遠的院子,誰敢強掠民女。實是我這老婆太兇悍,我一眼沒看好,叫她跑來打砸東西……這院子裏的東西都是我添置的,其實也沒砸壞主家什麼。」

  計夥計涕淚橫流地對崔燮說:「咱們鋪子當初叫水沖了,匠人家裏也都遭了災,還倒欠了幾家紙坊和買家的債,東家家裏又不肯給付分文,我們險些沿街要飯去……是這位王大官人替我們還了錢,又不要我們把院子賣把他,只說是租住幾年,小人實在是沒辦法才幹了這事!」

  王項禎明見著崔燮緊抿的嘴角,手裏倒豎的寶劍,卻還理高氣壯地叫著:「我可是給了一百兩銀子租院子的,你們不能趕人啊!」

  崔燮別開頭不看租院子的那一家,跟鄉約正副、裏正、鄰居拱了拱手說:「這院子是家裏的掌櫃、夥計背著我租了別人,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踏進來,他們家的事跟我崔家並無關係,請幾位幫我做個見證。」

  計夥計撲上來抱著他的腿哭:「這事都是小人自作主張,小人的父親年邁了,經不起大刑,求公子處置小人,放過我父親吧……」

  崔源把他拉開,扔在一旁叫他待罪。那幾個鄉約、保證都不忍心地看著,崔燮卻不再看那邊,而是指著院裏說:「他家的事我看不太清楚,幾位久住在這裏,應當知道這女人是他娶……納來的還是搶來的,若真是搶的,各位只管告訴我,我去稟告縣尊。」

  那幾人把他拉到邊上,低聲說:「這婦人真個不是擄來的。王大官人是咱們興州右屯衛指揮使王大人的令郎,不合娶了個厲害老婆,轄制的他不敢納妾,就趁跟朋友出遊的時候從外面弄了個唱的來,卻又不敢帶回家,就在你店面後租了院子養著……」

  崔燮將信將疑,看著那個穿蔥綠的女子。那女子反而朝他嬌滴滴一笑,臉上指甲印、胭脂、糊掉的□□狼籍成一團猶自不覺,倒真不像是被擄掠來的。

  他長出了口氣,把劍往捧硯手裏一塞,轉頭問計夥計:「你們這房子租了多少年?」

  計夥計低著頭說:「沒、也沒多久……」

  崔燮又問:「租費怎麼沒入帳?」

  計夥計默默不語,崔燮冷笑道:「因為帳本就是假的是不是?真帳本在哪兒?」他也是學過微積分和概率論的人,要不是看不懂明代記帳的字元,當時真應該認真看看帳!

  「在……在我房裏……」計掌櫃從後面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滿面苦澀地地說:「我們真的沒敢貪少東家的銀子!只是那時遭了災求崔家撥款周轉,姑爺先說了要給銀子,後來我們去帳房支銀子時,他們不僅不給,還說我們已先拿了銀子,又來矇騙崔家的錢,險些把我們綁去見官,我們父子也是沒辦法才把院子租出去的!」

  這事兒……好像還真是崔家能幹出來的。崔燮不置可否,又問他:「店裏的夥計呢?」

  計掌櫃囁嚅著說:「店裏生意不好,也不能乾養著他們……就、小老兒就擅自作主,叫他們自己到外面趁生活去了。」

  崔燮點了點頭,看著他問:「一共幾個夥計,幾個雕版匠,還能不能叫回來?」

  「咱們這裏的人都是原先好的時候簽的,有個老帳房,兩個大夥計,五個雕版匠,兩個印刷匠,四個雜工。不過他們也有家室要養,一日不做就沒有米糧下鍋……」計掌櫃越說聲音越小,和計夥計父子們惴惴地瞅著崔燮。

  他始終不喜不怒地,臉色平平淡淡,看得人心裏越發沒底,連那兩位巾幗都不大敢對打對罵了,從背後偷看他。

  王項禎有點受不了這氣氛,看崔燮手上已沒有劍了,不像能殺人的樣子,便大著膽子湊過來,悄聲說:「要不我另借你個院子?我在廂關也有個挺幽靜的小院,就是你這書店地方實在好,比我往別處去方便,月姐也住慣這裏了……」

  他回頭看見愛寵滿臉是血,夫人虎視眈眈,忽然覺得這話說著有點心虛。

  崔燮看都不看他一眼,冷靜地說:「不與公子相干,那房子你既給了錢,自然可以接著住。今日趁約正、約副、裏正和鄰居們都在,我就留各位做個見證。計夥計,你去把鋪裏的雇工都找回來,問問誰願意跟我幹的,從今以後我供給他們衣食住宿,按月付工錢,但相應的,我要跟他們重簽一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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