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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第153章
第153章

  這一天,成化天子終於沒再看高百戶獻的新版《琵琶記》。

  這倒不是因為禦史台的奏章管了多少用——那些奏摺沒等呈到御前,就叫司禮監懂事的太監們篩掉了,連懷恩總管都不覺著那些摺子多麼重要。主要是天子連看了幾場《王窈娘琵琶記》,大魚大肉吃多了,也該換換口味,聽些新戲了。

  這時候恰有教坊的院本獻進來,也是坊間流傳的新戲,天子自然要賞上一賞。

  但因不是高百戶獻的,他還是要問一問:「可曾排過?有無新制景致的?」

  大太監覃昌殷勤地說:「皇爺放心,呈進御覽的戲豈有敢敷衍的?這出戲唱的是牡丹亭中事,教坊叫人做逼真的亭子,比外頭那真的亭子還好,還做的大叢牡丹花兒,奴婢看著都分不出真假!」

  高太監抿了抿嘴,默默一笑——不過是造個亭子,何如雲霧雨雪的高明,這也好意思向皇爺面前吹噓。

  然而天子看多了雲霧雨雪,偶爾也要看看接地氣的亭子。又聽覃太監說這出戲是劉閣老裏人所編,作的是閣老家事,興致頓時又高了一層。

  閣老家的事,豈不比一個名字都只聽過兩三回的錦衣衛看著更親切?

  天子欣然道:「可,呈上來。」

  教坊進戲雖不比鐘鼓司方便,便因這出戲是早備好了要獻給天子的,伶人、雜役太監早在下麵候著了,略等等便能佈置好。

  等不數刻,內侍就來報請天子移駕。

  早朝已拖過去了,內閣送上的奏章也都看過了,正是閑賞新戲的時候。天子心悅神怡地擺駕到戲樓,正待觀戲,卻有不張眼的小內侍來報信。覃昌出去聽他報奏,過了一會兒才回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封奏摺,雙手呈給天子:「東劉先生送了奏章上來,奴婢們不敢拖延,請陛下御覽。」

  內閣的奏章自然跟別人的不同,天子不給禦史面子,總得給先生面子。天子看著已佈置好的戲臺,亭邊正自嬌豔盛開牡丹,淡淡地說:「念罷。」

  念完了奏摺再開戲罷。

  覃昌便翻開奏摺,抑揚頓錯地念了起來。奏本中伏請天子少奢費、省私欲、遠小人,勿為淫聲豔色所迷;又勸天子宜親近朝臣,善納諍言,重開經筵以修身養德……種種套話之後,才說到了正題。

  他要請天子廢傳奉官。

  全廢也不現實,只要把新近因戲而起的那個錦衣衛撤了職即可。若此事不作處置,只怕日後眾人皆當效仿其所為,找人作戲稱頌自己,再交通內使功佞臣將戲呈到御前,以圖幸進。

  倘使這樣的東西蒙蔽聖聽,成了奸邪小人進身之階,朝堂上又當是何人盤踞?正人君子又當以何處立身!

  劉次輔的奏章聲振金玉,盡數朝廷敝端,似乎要把這些年教萬安、劉吉夾擊,無力革新朝政,只能當個「紙糊三閣老」的憤懣都抒發在這份奏摺裏——他忍了汪直、他忍了西廠、他忍了李孜省、忍了繼曉……他還要再忍即將進入朝廷的營營群小麼?!

  滿紙激情,幾乎要透紙而出,覃昌也讀得滿頭大汗。高太監因奏摺中幾乎明指他義子高百戶進奉戲劇替人謀官,早已脫了帽子伏身陛前,哭著替兒子向天子求情。

  成化天子輕哼一聲,叫人攙他起來,淡淡地說:「不干卿事。高伴伴起身,明日,代朕去,鎮撫司,看看謝……」看看他做得如何,拿出點兒東西來堵上那群禦史的嘴,也叫先生們少上兩張摺子。

  高太監叩了個頭,俐落地從地上爬起來,擦著眼淚低聲應喏。

  天子叫覃昌把奏摺拿下去,堵心得險些連戲都不想看了。覃昌卻為叫他看見這出戲準備得太久了,不能叫他就離開,忙勸道:「朝堂事繁冗,皇爺何不看看外頭書生、百姓之樂?」

  劉閣老剛剛來了一封奏摺掃天子的興,再看劉公子賞牡丹,就遠不如剛才那麼親切有趣了。可這亭子造得好,牡丹做得也好,看在景致的份兒上,也得看一折戲。

  天子微微點頭,覃昌便高聲叫人出場。

  上場的先是幾個少年書生,戴黑紗方巾、各色錦繡直身,口中先喧著些輕薄豔麗的閑言語。漸說到劉次輔有一位三公子,博了鄉試亞元,才學出眾,人物標緻,常好攜妓出遊,是京中第一等的風流人物,不知怎麼好結交得他。

  一名少年便說今日牡丹正好,欲辦一個牡丹宴,邀他共賞群芳。

  天子近日看慣了數曲之內就死人,唱幾句就換背景的新《琵琶記》,再看這種慢悠悠一遞一唱,唱詞間還夾雜著聽熟的舊賓白的傳統樂工戲,竟有些不而煩了,問覃昌:「劉公子何時上場?」

  劉公子很快便上場了。

  臺上的劉公子穿著一身舉人袍,頭上方巾微微歪著,身邊左右跟著幾名□□,到臺上站住,先自誇身世——京中閣老之子,兄長亦在朝中,自己少年中舉,前程抬手可攀,遍京中何人能與他相比?

  之後便開腔唱自己不願閑拋了春光,拘束在書館中,趁春日引自己常來往的眾美人共賞牡丹。

  寫這院本的人原是聽了劉公子攜妓飲酒的風流事,寫成曲子取笑。但在上臺之前,有小內侍拉住了唱小生的伶人,囑咐他加了一句。一句隱晦意指他身邊的□□也曾與劉閣老有過露水因緣的話。

  父子聚麀,乃是天大的醜事,若叫天子看見了,劉珝自必請辭,再沒臉留在朝中了。

  可惜那句話得鋪排鋪排才好「不經意」地抖出來,天子卻沒那個耐心看了。他剛叫劉次輔上奏本罵了一頓,再看到閣老自己的親兒子如此風流放蕩,任是加了多少插科打諢的俏皮話兒,他也笑不出來。

  他提拔一個幹實事的錦衣衛不行,這麼個公然攜妓出遊的浪蕩子弟倒做得好官麼?

  先生們總愛說傳奉官這不好那不好,可他們就只想著文臣們怎麼樣,自己怎麼樣,卻不想想他這個天子——他當真是那種為了一出戲就提拔人才的昏君嗎?

  他是問過朱驥、看過謝瑛做的卷宗才提拔的人做試鎮撫使,怎麼傳到外頭就成了他因戲用人?就因為他做天子的看了一出民間的戲,用的是戲中的影射的人?就因為他不曾令內閣發旨,而是叫懷恩大伴傳的中旨?

  這些大臣反的豈中旨官,是皇帝提拔任用可意之人的權威!

  天子揮手叫伶人們下去,冷冷吩咐道:「喚萬先生、西劉先生、來。」

  此時天色已晚,萬安和劉吉收著傳報,急匆匆趕到角門外,卻不能進去,只能隔著門問:「陛下有何旨意召臣?」

  覃昌把天子的手書遞了出去,上面寫著《劉公子賞牡丹記》六個墨蹟淋漓的大字,後面又跟著一句極不客氣的:「先生宜自省。」

  今年年初天上有流星、白氣、聲震如雷,似有天降災殃之兆,成化天子就給內閣三人寫了「先生輩宜自省」;如今看罷這戲,竟又寫了這幾個字,可知在天子眼裏,劉珝之罪有多重了。

  萬安臉上的皮肉都顫動起來,低聲問:「陛下看完那出戲了?」

  覃昌歎道:「只看了半折。之前閣老的手本進來,陛下看了便有些不悅,看戲時……只到劉公子攜妓出場便震動了。」

  可惜君心怒得太早了些,不然有那段「聚麀」之言在,天子不會再有半分念及舊日情份叫他重回朝中的可能了。

  三人咨嗟一陣,萬、劉二人就要回值房,覃昌忽然叫住他們,低聲道:「陛下看了劉次輔的奏疏,意似不悅,叫高亮明日去看謝鎮撫理刑獄事。依咱家之見,他做的越好,那封奏疏就……」就越顯私心,越發顯得劉栩無理取鬧。

  萬安心領神會。略微思索,又向覃昌討了那出戲的院本,挑著合適的賓白位置寫上那句本該叫天子聽見的話,一路上晾乾了,便連同天子手書一併帶回去交給了劉珝。

  轉天一早,劉珝便上書乞休。

  「聚麀」二字,實在是太毒了。

  他昨天拿到院本和天子手書,就知道這裏面必定有萬安、劉吉和中官合謀陷害他。可他兒子挾妓飲酒,還鬧到叫樂人寫戲傳唱也是不爭的事實,他也不敢說兒子此行無過。他更不想叫外人知道「聚麀」二字,不能為此上書辯白,只能按例先上致仕的摺子,等待聖裁。

  天子若肯信他,自然會挽留;若不挽留……他這就走了還能留點臉面,也能有內閣致仕的待遇。

  若在平日,閣老、六部堂官們要致仕,皇帝也要將其硬留在任上。可這回正趕上天子大怒,竟是全無挽留,當下允了他的摺子,許給驛還家,月撥歲米五石,遣人夫八名供其使用。

  劉珝得了聖旨,真正心灰意懶,又上折奏請把惹禍的三兒子和不滿十歲的小兒子一併帶回鄉。

  他這回回去的既不理所當然,又不算全然被冤枉,叫人慷慨也不是,悲傷也不是,場面頗有些尷尬。楊一清身在中書,早晚與閣老們照面,又常提攜著同為中書舍人的奇童劉小公子入宮門,算得上有交情,便去開解了劉珝幾句。

  劉珝默然不語。

  楊一清也不能罵那出《琵琶記》壞事——那出戲是他師兄主持,翰林們依著民間傳說編排的,無論內容還是唱詞,依他看來也是全無可指摘的餘地。

  唯一壞的就是,它各方面排得都太好了,把劉公子就襯成了反面典型。

  他只能安慰劉次輔:「此事晚輩在禁中打聽過,那出戲其實並無什麼干礙,只是當時陛下心情不悅……再過幾年,陛下消了氣,大人還能再回來。」

  劉珝搖搖頭:「萬安、劉吉在朝一日,不會再許我回來了。你們年輕人也不必再上奏為我喊冤,我劉某教出這樣輕薄的兒子,兩隻眼睛竟還只管盯著別人,有什麼臉訴冤!恨只恨我當時一時意氣,為搏個名聲,落入了萬劉兩個奸佞的陷阱裏!」

  他咬牙切齒地帶著兩個兒子回鄉了,楊一清回去就到李東陽家說了此事,帶著幾分憐憫之意說:「那劉公子賞牡丹記我也看了,其實都是讀書人風流事,也沒什麼。只可惜正趕上劉閣老那道奏疏逆了上意,他兒子又不爭氣,兩下對比,叫聖上怒上加怒,將他送回家去了。」

  李東陽搖了搖頭,憂心忡忡地說:「劉次輔只是人暴躁些,倒不失忠君愛國之心。如今他也被萬安、劉吉二人聯手排擠,閣中只得這兩個人,可知朝廷將越發昏暗了。」

  歎了一陣又說:「只盼著那位謝鎮撫能管住錦衣衛,叫他們能常如在他麾下巡視時一般有正氣吧。」

  崔燮正巧進來交作業,在窗外就聽見他們說到「謝鎮撫」三字,連忙走進去問:「老師和師叔在說什麼『謝鎮撫』,難道是弟子認得的那位謝鎮撫使?」

  楊一清笑道:「小孩子家家,問什麼朝堂上的關係?太祖有令,你們生員不能議政,要問也得你考上舉人才說。」

  崔燮說:「弟子是監生,不是生員,朝廷沒說監生不許議政……師叔瞞著我也罷了,恩師總不能瞞我吧?」

  李東陽收過他的卷子,看著上頭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文字,略覺滿意,彈著卷子說:「謝鎮撫倒沒什麼事,是彈劾他的劉次輔出了事。」

  劉次輔……彈劾謝瑛做什麼?謝瑛可是什麼都沒幹,清清白白一個人兒啊!

  崔燮兩腮肌肉緊了緊,皺著眉問道:「謝大人素無劣跡,又不過是個從四品鎮撫,怎會引得次輔大人彈劾?還望老師詳說是怎麼回事。」

  李東陽歎道:「劉大人叫萬安、劉吉二人陷害,如今已致仕歸鄉了,那位謝鎮撫倒沒什麼事。我與師弟不過是感慨朝中正人凋零,小人當道,不知將來要怎樣。」

  萬安、劉吉、劉次輔……這仨不是著名的紙糊三閣老嗎?都紙糊了還勾心鬥角什麼,彈劾謝兄幹什麼,安安心心地等到新朝一塊兒下臺不好嗎?

  謝瑛這麼清正廉潔的人都彈劾,也算不上什麼正人!

  崔燮暗暗地給那位次輔翻了個白眼兒,慨然說:「正人哪里去位了?弟子眼前就有兩位忠直良臣、輔國之器,當初在宮中、在老師家所見,更是滿目賢能。過兩年朝中必是賢臣在位,選免得人,不留什麼『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

  過兩年就是弘治朝了,到時候這兩位大佬早晚都能當上閣老。像他們這樣不以出身論英雄,不沒事兒瞎彈劾能幹事的好人的,才是算是正人君子!

  李東陽卷起卷紙朝他揮了揮,叫他回去背伊川先生的文章——這孩子真是大膽,怎麼能如此褒貶朝廷重臣呢?

  楊一清看著他雄糾糾氣昂昂的出去,揣著手笑子笑,跟李東陽說:「師兄何必管他管得太嚴?他們小小年紀的就該有一番銳氣,總比那些唯上官之命是從的強。何況他又跟那個謝鎮撫交好……咱們也別說什麼場面話,如今皇上更信重廠衛,有這麼一個清正人物管著詔獄,起碼也能回護些不幸叫人陷害的正直臣子……」

  他低聲說:「我從內廷聽著,那位謝鎮撫上任後十分關照犯人,從頭疏理案卷,也不見他立刻阿附萬家與兩位閣老……我真有些慶倖劉大人沒有劾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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