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西二宮
月掛中天,倦鳥歸林,夜色朦朧如水。
喧囂了整個白日的街道成片成片地沉寂下來,掩去白日種種。玉松巷崔府一處偏門「吱悠」響過,頭纏單髻、肩背包裹的白二娘跨門而出。
她大步疾行,走出數條街去,閃身進了一處院落。須臾,即換做一身宮女裝扮,身騎一匹黑馬朝著皇宮所在飛奔而出。
不過小半個時辰,邢家鏢局「女鏢客」白二娘便出現在皇宮一處宮殿內,單膝跪地叩拜,口中恭敬稱道︰「屬下參見殿下!」
「起來。」
正對著白二娘的書桌後方,李秉元持筆在桌面的紙張上寫著什麼,片刻後停筆將那頁紙放於一疊之上,又拿起手邊一本捲了邊的書,靠在椅背上看向白二娘,聲音低而幽沉︰「崔府如何?她如何?」
白二娘側站在一旁,聞聲答道︰「回稟殿下,崔府無事,府裡嚴了守衛,很是太平。倒是行初小姐」
她留心瞧去,書桌旁兩簇澄黃燈火的跳動輝映下,六皇子殿下眉目冷峻,正翻動書頁的手指似乎有不易察覺的停頓。
白二娘想起崔府中那位行初小姐晚飯都沒吃、就被父母和兄長連翻問話問到生無可戀的畫面,帶著笑意繼續說道︰「今日在崔家族學之中,發生了一樁與小姐有關的事。殿下想必知道,屬下先前飛鴿傳書,曾提到有一個從津門昭正書院來的少年比試樂理輸給了小姐,今日,那書院一群人又闖到了族學中,點名要小姐再比一場」
月兒西移,燈芯燃短,西二宮位於宮牆環抱的深處,宮中值夜侍衛巡查各處的「 」腳步聲,傳到此處時已接近不可聞。
「暈倒了?」李秉元身體微微前傾,狹長細眼中看不出情緒。
白二娘點著頭描述當時場面,道︰「可不是,滿院的人都瞧著呢,那個叫容廣的少年對著小姐連聲說了兩句「你很好」,然後 噹一聲就暈倒在地,小姐站得近,嚇了一大跳。後來那少年的夫子師兄弟急哄哄地衝了上去,又快馬加鞭送去看郎中,比試也就散了。」
李秉元抬眼看著白二娘︰「她這次又唱了什麼曲子,使得那容廣彈不出?」
白二娘從懷中取出一頁紙,奉在手上走近兩步︰「殿下請看,這是屬下請小姐身邊的丫頭謄抄的曲詞。」
李秉元接過去,怔怔地看了半響,才抬起頭問道︰「你可會唱?」
白二娘搓著手嘿嘿笑了兩聲︰「回殿下,原先那首開門紅的曲子,屬下跟著小姐的丫鬟倒是學會了。這一首嘛,小姐就唱了一遍,而且回府之後任我們怎麼求也不肯再唱了,屬下不會唱,反正小姐唱的曲子,屬下從來都沒聽過。」
李秉元翻看著手中的曲詞,似是在反覆細看︰「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白二娘聞言忽然「噗嗤」笑了一聲,李秉元望過來,她趕忙憋憋氣,正色道︰「小姐回府之後說,這曲子能叫人聽暈倒,名字就叫 當算了。」
燭火下的李秉元低著頭,幾不可察地抿了抿嘴角,對白二娘說道︰「若無他事,下去吧。」
「是!」白二娘拱手告退,走了兩步又拐回來問道︰「敢問殿下八月十六可會出宮?」
八月十六?
正是父皇對他禁足之期的最後一日。
李秉元注視著白二娘︰「何事?」
白二娘笑道︰「屬下差點忘了,行初小姐釀了果子酒,說是要八月十六送到舅老爺府上。」
李秉元微怔,揮了揮手︰「知道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