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可以回去,你擁有這次機會。凱撒是仁慈的,他會憐憫他的敵人,同樣,他也會再次寬恕你。羅馬需要這種寬恕,凱撒需要用這種寬恕去取得世人的讚譽。更多的,羅馬需要重建,秩序的制度的重建,凱撒會是一個明君。我相信。」
阿庇斯望著拉比埃努斯,誠懇的說到。同時,阿庇斯也注意到老拉比埃努斯臉上那飄忽不定的情緒,他就像一位迷惘而滄桑的老者,經歷了太多故事,經歷了太多挫折。阿庇斯知道,此時的拉比埃努斯就像一個外表堅硬的巨人,內心卻已疲憊不堪,甚至立場和信念都已搖搖欲墜。
「不,如果要用凱撒對我的寬恕成就他的美名,那我寧願不這樣做。」
拉比埃努斯停止了咀嚼,轉過頭來,用低沉的話語回到。而阿庇斯知道,這樣的回答證明老拉比埃努斯心裡已經開始動搖了,一定還有其他途徑可以勸說他跟自己返回羅馬,阿庇斯的思緒在腦海中急速運轉著。
「美名與榮耀,一切都是虛無的,凱撒所需要的事物我們並不需要,我們只需要看重實際,看重我們這樣做,或者那樣做會帶來怎樣實際的後果便可以了。試想一下吧,當你口頭上拒絕凱撒的憐憫之後,你的家鄉,你的親人,你的妻兒,可能便會因此遭遇不測。沒有你的保護,她們什麼也不是。她們將任由羅馬的貴族奴役和凌辱,拉比埃努斯,我的將軍,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羅馬最偉大的軍團長,然而,你並不能這麼自私,你驕傲的死去了,而你的家人,卻在痛苦的餘生中度過,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終於,片刻之後,阿庇斯想到了另一個可以很好說服拉比埃努斯的理由。而拉比埃努斯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痛苦難耐的神情,阿庇斯知道,拉比埃努斯,他的內心在激烈的掙扎著,他的雙手握成了一記拳頭,幾乎在桌面上痛苦的抖動著。
而後,趁拉比埃努斯立場動搖的時候,阿庇斯繼續加強攻勢說到——
「你成為了英雄,而你的妻兒成為了奴隸,好吧,這就是結果。而且,比這個結果更糟的是你的家鄉——古盧姆。雖然我未曾親身目睹它的模樣,但是聽士兵們說,你將自己畢生所得的財富全部寄回去,重建了這座羅馬小鎮,原本,那裡只是一座小漁村,人們貧困潦倒,是你,將它改造成一座繁華的羅馬城市,看吧,這樣的傑作,我聽說那裡後來已是道路四通八達,羅馬式建築林立,歌劇院,澡堂,高架飲水橋隨處可見。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噢,我想起來了,你曾說過,你還要親手教小拉比埃努斯騎馬,像他的父親一般,那座繁華的小城,你的故鄉,你的一切,當你死後,都將化為烏有。拉比埃努斯,我的將軍,你真的願意這一切發生嗎?」
阿庇斯注意到自己說完這些的時候,拉比埃努斯眼角那閃耀的淚花。只是,老將軍此刻還在堅守自己最後的執念。
他起身,神情痛苦的對阿庇斯說到——
「但是我曾經在龐培面前起誓,為了羅馬,今生與凱撒為敵。」
「龐培已經死了,現在是凱撒的時代,你對龐培已經沒有效忠的義務了,他已經死了。」
阿庇斯故意拉高了語調,強調龐培已死這樣的事實。
隨後,老拉比埃努斯無力的垂坐下來,一聲嘆息。這個時代,經歷像他這樣的人,可不多見。連阿庇斯都感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還沒有拉比埃努斯這般戲劇性。
「但是他的孩子還在……」
拉比埃努斯的執念在阿庇斯看來簡直愚笨之極,但是這個時代的人對效忠的理解是阿庇斯所不能完全體會的。
「克溫圖斯?你指望他能做什麼?全羅馬的軍團現在已經都歸凱撒統領了,你不能指望一個四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能做什麼,更何況,他已經沒有條件與凱撒抗衡了,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拉比埃努斯。而我們現在,只需要相信凱撒,給他一次機會,給他一次改變改造羅馬的機會。」
阿庇斯幾乎不耐煩了,但是卻還是一直強壓著繼續勸說拉比埃努斯歸降。畢竟,阿庇斯也的確不想如此英雄般的人物最後以悲劇落幕。只是希望眼前的拉比埃努斯可以轉過他的死腦筋。
「凱撒他將戰火帶給了羅馬……」
「但是那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羅馬內部的戰爭也將持續數百年。你知道平民和貴族永遠有著不可和解的矛盾,自從迦太基被打敗之後,羅馬便陷入了這樣的困境。所以,凱撒其實想做的,不過是解決這樣的矛盾,讓羅馬走出這樣的困境,然而,許多人並不理解他,包括你。」
阿庇斯解釋到,而拉比埃努斯則沉默了,他的心理防線只差最後一步便要被攻破了。
而阿庇斯則抓緊機會繼續勸說到——
「好吧,好吧,即便我們現在都還看不到未來,看不到羅馬改革完成的那一天,那麼就讓我們一起等待吧,給凱撒四年的時間,四年,便可以看出他的改革,他的理念,是不是羅馬所需要的。四年後,如果他真的成為了暴君,那麼,我們再聯手摘去這個共和國的毒瘤。」
阿庇斯的話語言誠意懇,直到拉比埃努斯最後摒棄了自己的執念。
他伸過手來,用長滿老繭的右手,握住了阿庇斯的左手。象徵著自己的妥協。而阿庇斯心裡卻還有另一件憂心忡忡的事情,那就是凱撒將如何處理拉比埃努斯?他的背叛讓凱撒傷透了心,即便現在自己挽回了拉比埃努斯,但是回到軍營內,凱撒又會以怎樣的姿態面對他?自己剛剛的言辭只不過是編造,臨行前,凱撒並沒有交待抓到拉比埃努斯要如何處置……
扎馬的天空異常蔚藍,阿庇斯的心裡卻還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