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冬暖花開8

顧優景一聽姬景瑞這麼一說，也反應過來，哎，有道理，他現在可是城隍爺，還怕什麼咧？

顧優景摸摸下巴，嘿嘿一笑，對姬景瑞說道，“走，我們看看去。”

姬景瑞點頭，和顧優景兩人隱匿身形，漂浮半空，看著下方的大宅子裏，被清秋廢去修為的修道者茫然的環顧四周，神情還有些呆滯，顧優景仔細一看，嘿，這人不但失去了記憶，連魂魄都丟了一點，現在這人就是個白癡了！

“這事我們必須查清楚！”白家的白楚楚冷冷的說著。

周雲皺起眉頭，看著白楚楚，“查是當然要查的，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從金平實驗學校查起？你是在懷疑誰？”

顧優景一聽這話，就頗感興趣了，盤腿坐在半空中，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敲著膝蓋，看著下頭的周雲。

姬景瑞站在顧優景身側，背負雙手，淡漠無波的眼神看著下頭的一眾修道者，除了周雲和白家的人外，還有幾個修為不低的道士，這些人在他看來不過都是螻蟻，就算要他們魂飛魄散也算不了什麼。

——姬景瑞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現，此時的他，在很多事情上的做法和想法都已經漸漸的有些微妙的區別於往日了。

姬景瑞總說自己不會被記憶所影響，沒錯，記憶只是記憶，只是靈魂裏的某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或許會被壓制會被封鎖，但只要某個鑰匙打開，那麼，這些東西就會慢慢的呈現出來。

姬景瑞在顧優景身邊坐下，心裏有些遺憾，可惜，景一定不會讓底下的那些人灰飛煙滅的。

“我沒有懷疑誰。”白楚楚冷笑了一聲，“但在金平，有能力的有能耐的能夠讓一個修道者變成白癡的，也就只有顧家的那些人了吧！”

“說的沒錯！”另一個長得臉頰尖瘦的男人開口了，聲音有些尖銳，“周雲，我們知道你和顧家的關係好，但是，你別忘記，顧家可是被天罰的修道世家，像這樣廢除修道者修為還把人變白癡的，也就只有顧家這樣被天罰的修道世家才做得出來！”

顧優景聽了，心頭一怒，他XX的，敢罵他們顧家？！

姬景瑞淡漠無波的眼開始森寒起來，他盯著下頭的那個臉頰尖瘦的男人，低聲開口，“景，給他們一點教訓？”

顧優景陰森森一笑，“那是當然。”

顧優景說完，食指輕輕一劃，虛空中，金色的光點一晃而過，修道者的靈力依附於天地，而身為城隍爺，雖然沒有天地欽賜的陣法結界，但依然擁有欲殺奪權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像現在這樣，虛空一點，在金平區，這個人就別想使用法術了！

剝奪了這個人在金平區使用法術的權力後，顧優景對其他人說的話就沒有興趣了，拉著姬景瑞，轉身就走，哼，他倒要看看，這些人接下來要做什麼，就像小瑞說的那樣，這些人不要違反了天地律法那就還好，要是違反了，哼，那就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回去後，顧優景想著還要在金平區開一個鬼街的門，也好讓宋大福他們上來幫忙整理遊魂孤鬼的名冊，鬼街現在差不多算是完成了，那些不想待在人間，又還不到時間輪回的，就讓他們去鬼街待著好，對了，也許，他還可以利用鬼街，好好的賺一賺那些修道人士的錢！

顧優景越想越樂，一吃完夜宵，就把碗一推，對姬景瑞笑眯眯的說著，“小瑞，我去開鬼街的門，你先睡啊。”

顧優景說完就要轉身離開，手卻被姬景瑞一把抓住，顧優景轉頭，姬景瑞一臉不贊同的看著他。

“景，明天再開鬼街的門也可以的。”

“不要，我現在就要去！”顧優景不高興的說著，抬手就抓下姬景瑞扣著他手腕的手，但姬景瑞先一步鬆開，反扣住顧優景的手指，“我去開鬼街的門。景，你去休息。”

顧優景一愣，看著姬景瑞，他這麼堅持著就要今晚去開鬼街的門，一來是心血來潮，二來是想要避開小瑞，他想一個人靜靜，沒想到，小瑞自己提出來。

顧優景有些愣愣的看著姬景瑞轉身消失的背影，怔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背負雙手也轉身消失在餐廳裏，下一秒，顧優景就出現在清秋跟前。

404房間裏，清秋正在給小黑球開電腦，小黑球蹦蹦跳跳的很興奮。

顧優景出現的時候，小黑球唰的一下就沖到他跟前，蹦跳著，顧優景眼睛一彎，笑眯眯的彎腰抱起小黑球，“哎呀，看來長胖了不少啊。”胖胖的就可以切開來吃咯……嘿嘿嘿……

清秋看了眼四周，奇了，這焦不離孟的兩人怎麼少了一個？

“景少爺，瑞少爺呢？”清秋一邊問著，一邊不動聲色的將自家兒子從顧優景懷裏抱開，以防某人突兀出現，然後將纏著景少爺的兒子給甩開扔掉。

——景少爺全身上下可就差寫著“某人專屬”了。

一聽姬景瑞，顧優景就臉色不太好了，有氣無力的說著，“他去開鬼街的門了。”

清秋揚揚眉，將自家兒子放在電腦前，由著他去玩，然後就引著顧優景走了出去，客廳裏，從木棉鎮那邊調來的幾個鬼修都在忙著，鬼修們一見顧優景，就都撲通下跪，恭敬拜禮，顧優景擺擺手，就背負雙手走進了一邊的臥室，說是臥室，其實就是一個小花園，很顯然，清秋進行了陣法調整，還將木棉鎮的城隍爺辦公室和這裏進行了相連。

這小花園分明就是木棉鎮的那城隍爺辦公室後的小花園，裏頭奇花異草什麼的就不要說了，清秋這個活了上萬年的異獸，手頭上哪能沒有藏品。

在小花園的亭子裏坐下，顧優景開始長籲短歎起來。

清秋瞅著顧優景，對這位城隍爺，他向來很敬佩，也由衷的喜歡，除了投眼緣，脾氣合外，還有一些不外人知的理由就是——能讓那位乖乖聽話，甚至露出神所不該有的溫柔深情的，就足夠他清秋敬服了。

更何況，那位，還是上古傳說裏的第七聖。

現在看著這位城隍爺長籲短歎的，還是撿那位不在的時候，清秋開始考慮，他是不是該避一避？

這位城隍爺煩惱的，分明就是那位的事情吧？

“清秋，你說，怎麼做才能讓一個情竇初開的好少年幡然醒悟？”顧優景一臉嚴肅的問著。

可惜了，早該逃掉的。清秋心頭懊惱著。

“……景少爺說的是瑞少爺？”清秋無奈發問。

顧優景嚴肅點頭，廢話！還問嗎？能讓他這麼煩惱的也就小瑞了。

“景少爺可知道鎖罰之鏈？”清秋突兀的轉開話題。

顧優景一愣，鎖罰之鏈？想起地府裏該死的閻王拿來要脅他的東西，顧優景臉色一沉，“知道，但是不清楚。”

也就是聽過，但卻不知道鎖罰之鏈具體可怕之處？清秋了然的點頭，就慢慢的用平緩的語氣說著，“景少爺，鎖罰之鏈有三大特點，首先，帶著鎖罰之鏈的，必定是上古神明；其次，鎖罰之鏈是天道之物，只有天道，才能啟動鎖罰之鏈，最後，鎖罰之鏈，除非魂飛魄散否則不能消除，哪怕斷了半截，它也會深深的嵌入靈魂裏，看似消失了，實際上，它和靈魂融為一體。”

顧優景聽到之處，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這段話裏，他得到了兩個資訊，一個就是小瑞是一位神明，一個就是小瑞當初的魂魄不全是因為他掙脫了鎖罰之鏈所導致的！

“帶著鎖罰之鏈的神，他會時刻遭受靈魂被火焚燒的苦楚，日日夜夜，不得解脫。而，最可怕的是，有著鎖罰之鏈的神，是被天道摒棄的，他不容於天地，因此，他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會被天道抹除，只有九幽之所和魔域，他才能避開天道。”清秋說到此處，頓了頓，看向顧優景，“景少爺，所以，情竇初開什麼的，對瑞少爺來說，是不可能，他身帶鎖罰之鏈，他是神，哪怕他現在魂魄不全，暫居人身，但是，作為一個神，他記憶就算全丟了，他也不可能失去神性！”

而神性是什麼？

淡漠無情，視眾生為螻蟻！怎麼會有情竇初開之說呢？

當然，那是對一般眾生來說，對景少爺……那就是不一樣的。

清秋的所述都是鎖罰之鏈的事情，他沒有說半句謊言，但他也故意含糊了一件事，那就是，帶著鎖罰之鏈的神，千辛萬苦的掙脫鎖罰之鏈，忍受鎖罰之鏈融入魂魄的痛苦，從九幽之所，穿過地獄忘川，一步一步的爬上人間……最後，站在了顧優景跟前，期間種種不易和苦楚，豈是一句兩句能夠道明？

——所為的，所求的，也就只有眼前的這個人了。

清秋看著呆滯怔愣的顧優景，心頭深深的歎了口氣，他不能說，雖然那位的所做的種種，讓他甚為敬佩，也頗為感動，但是，他沒有資格，也不可以在這種事情上摻和半點。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說出鎖罰之鏈的事情，其他的，就要看那位了。

顧優景在聽完清秋所說之後，過了好久，才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沙啞著聲音艱難的開口，“那……清秋，你說，鎖罰之鏈，就真的沒有辦法？”

清秋搖頭，“我不知道，我從未聽過有在鎖罰之鏈下走出九幽的神，他是第一個。”

顧優景閉了閉眼，攥了攥拳頭，隨即站起身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顧優景已經極為冷靜了，他看著清秋，“清秋，今晚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提及。”

清秋點頭，跟著起身，很恭敬的彎腰拱手，“是，清秋明白。”

顧優景隨後就轉身消失在亭子裏。

而清秋看著顧優景消失後，低聲歎了口氣。上萬年的因果糾葛，本該在當年那場九天玄雷劫後結束，都已經斬斷因果了不是？可，那位，卻是執迷不悟！

——明明知道，這都是不可能的，不可為的，卻偏偏明知故犯，執迷不悟！

而，神，或者他這種上古異獸，執迷不悟的最後，能否得到一個善終？在絕望之時，又該向誰祈求？

想起萬年前，那如今帶著鎖罰之鏈的神，在東海之濱，曾經冷冷的盯著絕望的他，淡漠的說出——“吾不絕，天亦不能使我自絕！”

姬景瑞匆匆回來的時候，就見廚房裏，顧優景正在手忙腳亂的收拾著地板上的碎瓷片，姬景瑞一愣，隨即想也不想的就揮手，讓地板上的碎瓷片消失，緊接著，大步跨進廚房，將顧優景拉了出來。

先是抓過顧優景的手，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還好，沒有擦破手，然後，才皺眉抬頭看著神情有些無措的顧優景，“景，這些事，我做就好。”

顧優景一聽，悶悶的應了一聲，“我可以的。”

姬景瑞神情微微一沉，他知道今天他對花蒙的過激反應，讓景察覺到了什麼，景想避開他，他清楚，所以，今天晚上他主動攬下開鬼街門的事情，就是不想逼迫太急，讓景緩緩，但他沒有想到，回來後，會看到景在收拾廚房！

現在，景說“他可以的”，景是什麼意思？景是想……和他疏遠嗎？！

姬景瑞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無法自抑的一把將顧優景扯進懷裏，緊緊的抱著，“景，我不准！”

姬景瑞的聲音喑啞，透出壓抑的怒意和隱藏著的惶恐。

顧優景卻在此時沒有察覺，事實上，顧優景的心，在知道鎖罰之鏈的可怕之處後，一陣一陣的心疼，他不知道小瑞到底是什麼樣的神，也不想知道小瑞的過去，他只知道，他愛護著的，他一直疼惜保護的小瑞，他所喜歡的小孩，一直一直在遭受靈魂焚燒的苦楚，他就無法控制的難受，痛苦。

顧優景想，兩世為人，能夠讓他如此的，也就只有一個小瑞了。

“疼吧？”顧優景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姬景瑞怔了。

“每日每夜，無休止的，靈魂……焚燒……很疼吧？”顧優景的聲音顫抖著，隱約間還有些哽咽。

姬景瑞沈默著，景……知道？誰說的？閻王？陸九？不，大概，只有清秋了。

“為什麼……你從不對我說？”顧優景壓抑著心頭的心疼，聲音顫抖的無法成句。

姬景瑞只是更緊的抱著顧優景，怎麼說呢？他不會說，他巴不得景永遠都不知道鎖罰之鏈的事情——那些會牽扯到上古的，前世的種種……景最好都不要知道……

顧優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得不那麼厲害，他問了一個傻問題，就小瑞的脾氣，不管怎麼疼，小瑞都是不會對他說的。

“現在……還疼嗎？”顧優景從姬景瑞的胸口前抬頭，雙手捧著姬景瑞的臉，認真的問著，也許可以想想法子，讓靈魂不那麼疼。

姬景瑞深深的看著顧優景，慢慢的搖頭，“抱著景，我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