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年的情書1

劉明現在的樣貌是他死前的樣貌，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非正常死亡的劉明在木棉鎮裏一飄就是四十年，還保持著這麼凝固的魂魄。

按照天道迴圈，人死後，就該塵歸塵土歸土，魂魄離開肉體的刹那，你在人世的居住期限就已經到了，不管你願不願意，該輪回的就得輪回，人的魂魄會在死亡瞬間來到地府，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天明？而那些在外頭徘徊飄蕩，像劉明和宋大福那樣的，就是因為執念太強，以至於不能進入冥界，像這樣的就是違背了天道迴圈，是不該有的存在。

——他們的最後的結局無非就是兩種：消除執念進入冥界重新輪回，或，慢慢的消散魂魄，某一天不知不覺的消散，像那些飄來飄去的無意識的意識怪那樣，突然有一天，就這麼的消散在了天地間。

顧優景到現在還記得，重生前，他親眼看見的一個呆呆的魂靈在月光下慢慢的消散的場景……

如果沒有凝固魂靈的有效方法，那麼，終有一日，宋大福也好，劉明也好，都將消散在天地間。

因此，冥界會派出鬼差在人間巡視，抓捕那些執念太強不願進入幽冥的孤魂野鬼，強行將他們輪回，也是不願他們魂飛魄散所致。為什麼人間會有黑白無常勾魂的傳說？就是如此！

可惜，執念這種東西，無形無色，它跟癌症一樣可怕，卻不能動手術進行摘除。

顧優景無法忘記，他上輩子擔任城隍爺有一回和一個死了幾百年的老鬼拼殺的時候，那個老鬼瘋狂的模樣！

顧優景更無法忘記，這樣瘋狂執念的魂靈卻會在天道運行的法理下，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慢慢消散掉思考，消散掉感情，愛和恨，最後只剩下瘋狂的執著的念頭……再一點一點的消失……

在顧優景看來，最可怕的……還是天道！

想到這裏，顧優景長長的歎了口氣。

劉明和宋大福一樣，應該是有了某種機遇或者有了某種寶貝東西，才能將魂靈凝固了四十年吧？

“那個周城會保持這個三十五歲的模樣，應該是他心裏執著三十五歲的某段回憶，或者某個人。”顧優景意味深長的說著，盯著劉明因為他的話而瞬間沉了下來的臉色，“當然啦，至於是什麼，我這個小孩子就不知道了！”顧優景說完，嘿嘿的一笑。

劉明聽了，抬眼看著顧優景，小孩子？？哼！小人精吧！

“不過，說真的啊，大叔啊，你該去輪回了吧。”顧優景說著，又語重心長的教育道，“有些東西該放下的時候就要放下啊大叔。”

劉明聽了，盯著顧優景半晌，才微微一笑，點頭，很是溫和，“大叔知道了。景少爺，其實您別擔心我，有鬼街，有公寓在，啊，對了，不知道城隍爺辦公室的員工有沒有包吃包住？”

——那鬼街還有那公寓，不就是景少爺為了他們這些孤魂野鬼弄的？

鬼街和公寓有特製的法陣，對魂魄的凝聚有非常大的好處。

“當然有！放心，一號公寓最頂層的幾個房間都給你們留著呢！”顧優景咧嘴笑著。

劉明滿意的點頭，看著顧優景，笑容非常和藹可親，“那景少爺，我就先回去了。至於那周城，您讓他去輪回吧。”

“這是條件？”顧優景問著，心頭歎氣，哎，這叫劉明的孩子怎麼就那麼精明呢？果然不愧是宋大福推薦的，這樣油鹽不進的精明的鬼魂，果然最最適合來當辦公室主任了！

劉明只是笑笑的看著顧優景。

顧優景撓頭，看著劉明半晌，側頭看向身邊一直安安靜靜的翻著戶口本的姬景瑞，“小瑞，剛剛，我們好像沒有提過這個對吧？”

——他明明記得，就是讓劉明簽下合同，沒提讓周城去輪回啊。

姬景瑞抬眼，看了眼顧優景，轉頭看向劉明，語氣平平靜靜的，“沒有。”

劉明臉色一僵，他們之前可不是這樣講的！！劉明的眼睛有些怒色了，這是詐欺！

“你說的是，讓周城去他應該待著的地方。”姬景瑞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的合上手裏的戶口本，塞入口袋裏，a4紙大小的戶口本就滑溜一下，進入了小小的口袋。

“跟你一樣，執念太強的周城，沒有辦法進入幽冥，只能是孤魂野鬼，在木棉鎮，孤魂野鬼們應該待的地方，不就是木牌嗎？”姬景瑞盯著劉明，黝黑的眼睛裏劃過詭異的紅光。

劉明心頭一寒，突然間有種魂靈被凍住如墜冰窟的感覺，劉明不敢再提，也不敢再看姬景瑞的眼睛。

顧優景這個時候才慢吞吞的開口，臉上是笑眯眯的表情，“那，大叔，你也別擔心，我估計著，他要是找到了要找的人，就肯定會去輪回了。你還是先去清秋那裏，看看哪些事情咋弄比較好……”

劉明沈默了一會兒，才轉身消失在房間裏。

劉明一消失，顧優景就轉頭看向姬景瑞，眼睛瓦亮瓦亮的，冒著興奮，“小瑞，咱終於可以和扭曲的蝌蚪說拜拜了！！”

扭曲的蝌蚪……景，那是數字，不是什麼扭曲的蝌蚪……

但，姬景瑞沒有戳出這個詭異的比喻，他知道景每天要處理木棉鎮的那些鬼魂的雜事，還有和冥界的來往賬務，很是煩惱，再加上還要修煉什麼的，白天還要乖乖的去上課，景其實挺累的，雖然有清秋和自己幫忙，但是，沒有一個專門來處置雜務和帳本的，還是不行！

而要找這樣的一個人也不容易。

劉明是他們找了好久，從宋大福推薦的那些人裏篩選出來的，他和景都覺得最適合的人。首先，這個劉明生前是個和數字專門打交道的，其次，這個劉明精明能幹，做事通透，最後，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劉明的魂靈顏色很乾淨，沒有雜質。

可惜，這個劉明相當的固執，不肯答應來辦公室。

這次，終於逮住了機會了！終於將那劉明抓來幫忙了，也難怪景會這麼興奮。

但是——

“景，那要抓周城的人叫鐵柱，是個修道者。”姬景瑞憑直覺認為，周城的事情沒有那麼快結束！

顧優景呵呵一笑，終於可以擺脫扭曲的蝌蚪了，他的心情好得很！他拍拍姬景瑞的肩膀，“沒事！他找不到周城的！走！我們去買小人書！”

買小人書？姬景瑞默默的跟著顧優景身後走出，那種畫得很糟糕的連環畫到底有什麼好的？為什麼景總是要買那種小人書？每次一買就一套，買回去了又不看……

顧優景站在小攤前，捧著一疊小人書，笑眯了眼睛，哎呀，雖然說不能改動歷史什麼的，但是，提前知道了這種日後會在拍賣場上身價倍漲的小人書，再一個不小心的提前買下來……呦呵呵……這個可不算是篡改未來哦……

姬景瑞困惑的看著他，這會兒顧優景這種笑眯眯的表情，在他看來，就跟師傅五娘子家的小貓兒見到魚一樣。

買完了小人書，顧優景就和姬景瑞慢悠悠的走向了十三街，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了。一路上，白光點點，不時就突然冒出一個木牌，然後，慢吞吞的飄出了一團煙霧，接著，就在半空中凝聚成人形，開始在大街上飛竄起來。

姬景瑞牽著顧優景的手，走向十三街，一路上不時有踩著單車的匆匆趕回家的人們打著車鈴鐺越過他們，笑著跑著的小孩對著嬉笑著，也有相熟的遠遠的喊著他們的名字。

顧優景咧嘴笑著，舉起了被姬景瑞牽著的手猛力的揮了揮。

這時，姬景瑞突然側頭看向對街，對街那裏站著一個女人，他記得這個女人是跟周雲他們一起來的修道者，叫翻雲？？

女人冷漠的看著他們。明明很漂亮的臉卻好像很空洞的樣子。

顧優景側頭順著姬景瑞的視線看去，那女人卻轉身走了。

顧優景摸著下巴，這個叫翻雲的，好像……怪怪的？？

“景，我們走吧。”姬景瑞拉著顧優景繼續走著。

顧優景應了一聲，就繼續朝前慢悠悠的走著，雖然那女人無緣無故盯著他們看，怪怪的，但，也沒有什麼。

——目前來說，他還是普通的顧家小孩一隻！

再不濟，城隍爺的身份妥妥的呢！

於是，顧優景和姬景瑞手牽手的踩著夕陽斜照的光輝，慢悠悠的回家吃飯囉。

這會兒的城隍爺辦公室裏，清秋看著突然出現的劉明，先是一愣，隨即就慢慢的笑了。

“歡迎加入……木棉鎮城隍爺辦事處。”

劉明看著清秋，幾十年前，他和這個男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正是他最為頹廢最為絕望的時候，男人當時給了他非常重要的幫助，可惜，為時已晚……後來才知道，這個男人是九尾狐，上古異獸。沒有想到，這個男人也是城隍爺辦事處的。

連上古異獸都能收服，那兩個小孩真的是不簡單。

“謝謝你。”劉明說著，話語很誠摯。

清秋輕輕一笑，懶懶的擺手，“不必謝我，我當時不過是順手罷了。倒是你，你不像是會放不下的人，怎麼現在還不去輪回？”

劉明笑了笑，笑容有些空洞麻木，“大概是什麼都無所謂了吧。”

清秋聽了，沈默了下來。

——已經對什麼都不再保持希望了嗎？

“你要做的工作就在二樓，你自個上去看看就明白了，不懂的，你再下來問我。”清秋轉開話題，溫和說著，說罷，乾脆，手一揮，就將劉明給直接送上了二樓。

劉明眼前一花，再一看，僵住了。

眼前是一張大桌子，桌子上頭亂糟糟的一堆小山似的帳本是怎麼回事！！

“那些就是你要做的事情了。”清秋出現在房間裏，靠在牆壁上，抱著小黑球，嘴角揚了揚，“放心，這些都不急的。”

劉明上前拿起一本帳本翻了翻，上頭蓋著幽冥的會浮動的文字是幽冥界的蓋章？？

這個是……幽冥界借款的賬務記錄？

劉明很訝異，難道鬼街的建設，幽冥界沒有撥款？鬼街不是幽冥界的嗎？

“這個是怎麼回事？”劉明揚著手裏的帳本，看向清秋。

“那是景少爺跟冥界貸款的往來賬務。”清秋見劉明很驚訝，就繼續解釋著，“鬼街和公寓的建設都需要幽冥界的一些東西，比如說，地獄石，黃泉水，沒有這兩種東西，鬼街和公寓就不能凝聚起來，對你們魂靈也沒有固魂作用了。然後，你懂得，冥界不可能白白的送出這兩種東西，所以……就只能買了。”

劉明聽了清秋的解釋，久久無法言語。

那叫顧優景的小孩，不，景少爺，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奇怪對不對？那景少爺為什麼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還非常麻煩的事情？”清秋看出劉明心頭的震撼和困惑，勾了勾唇，懶散的有些淡漠的說道，“我曾經問過他，他說，既然要做事情，就要認真做好。”

——他既然做了城隍爺了，就要把這份工作認真做好。這是當時顧優景的原話。

清秋當時聽了心頭很是無語，他本以為會聽到什麼煽情的理由，卻沒有想到，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劉明愣了好久，才低低的笑了起來。

——真是特別的小孩啊。

見劉明笑了，清秋揚眉，“看來，你懂了。那麼，你好好做吧。”清秋說著，抱著小黑球轉身離開。

他相信，劉明在知道那些帳本的由來後，一定會認真的做好。

幾十年前的一次無意的援手，沒想到現在還能再遇上，這個還真是緣分啊。

這個晚上，木棉鎮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甜蜜的夢鄉的時候，屬於某個世界的熱鬧正在開始。

周雲站在十三街門口，看著外頭的飄來飄去的鬼魂，他深思著，來木棉鎮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發現木棉鎮的鬼魂都很平和，氣息都比較乾淨，當然其中也有些個別比較汙穢，但比起其他地方來說，要少得多，是木棉鎮的風水比較好，還是這個地方的風氣淳樸的關係？

“周雲。”鐵柱匆匆的來到周雲身邊，急急道，“找不到了！”

周雲愣了愣，看向鐵柱，“什麼找不到了？”

“那個，那個……你爺爺他，找不到了！！”鐵柱結結巴巴的說道。

周雲一呆，“你說什麼？”

鐵柱煩惱的撓頭，這事讓他怎麼說好呢！他偶然發現周家爺爺的魂魄，本來想抓住給周雲的，但是，沒有想到，那魂魄找不到了！他都找了一個下午了！還是沒有找到！

這事他告訴周雲，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但鐵柱還是磕磕巴巴的把事情說完了。

鐵柱一說完，周雲的臉色就黑了下來！他爺爺的魂魄？不可能！他爺爺還活著好好呢！

周雲掏出身上的符文，凝神了一會兒，符文突然燃燒起來，隨後，周雲轉頭盯著鐵柱，沉聲問道，“你確定，那真的是我爺爺！”

鐵柱忙點頭，“確定！非常確定！我見過周家太爺，我敢肯定，絕對是周家太爺！”

周雲深吸一口氣，他們周家也算是修道家族，但是從未出過出色的人物，他的爺爺是近幾十年來的一個，如今，他們周家就靠著他爺爺撐起門楣！要是他有個萬一……周雲簡直不敢相信，周家那些愚蠢的傢夥會怎麼來折騰！

這時，突然一聲鈴鐺聲響起，半空中一張紙鳥向他飛來，周雲抬手接住，拆開一看，周雲的臉色陰鬱了。

——他的爺爺真的已經失蹤了。

另一頭，十三街的五娘子武館裏，老和尚背著手，在武館後頭的僻靜的小樓前來回踱步，神情有些猶豫不決。

突兀的聲音響起。

“你發現了？”清清冷冷的聲音帶著詭異的機械僵硬。

老和尚一驚，回頭看，身後不遠處，漂亮的女人冷冷的盯著他。

老和尚警惕的看著女人，“翻雲？”突然，老和尚神情一凜，“你不是翻雲！”

女人的嘴角扯了扯，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看來還是老人家比較警惕。”

老和尚臉色一沉，盯著翻雲，緩緩問道，“你是誰？”

翻雲沒有回答，反而慢步上前，看著小樓，聲音有些僵硬的清冷，不答反問，“你看出了什麼？”

老和尚盯著翻雲，皺起眉頭，為什麼要問他這個？

“回答！”翻雲轉頭看著老和尚，眼神冰冷，“你看出了什麼？”

老和尚看著翻雲，老和尚——覺悔看出來了，這個翻雲對他並沒有殺意，但是，這樣執著的問法，也實在是有些古怪，最重要的，這個人不是翻雲，為什麼和翻雲的氣息一樣？？

“那座小樓裏有法陣。”老和尚含糊的說著。

——他看出那小樓裏住著的人不一般，但是，他不能說出來，天知道這個翻雲到底是何方神聖！要是害了小樓裏的人該怎麼辦？

翻雲看著老和尚，慢慢的點頭，“不錯。那幾個人裏，你覺悔，算是道行最好的一個。”說完，翻雲轉頭看向小樓，緩緩道，“我是劍鬼。”

老和尚一聽，眼睛瞬間就瞪得大大的，劍鬼？！他們在找的那個劍鬼！？

“人間有人間的法則，幽冥有幽冥的規矩，我們不能容許任何人來破壞幽冥的規矩！有人利用幽冥來做天地不容的事情，我們自然要來阻止，但是，人間，我們不能亂入，也不能插手幹預。那些無法無天的人看不到天道的威懾，我們卻必須遵循天道的法則。所以，陸九判官讓我來找你們，你們是修道者，維護天道法則，捍衛天地正氣是你們的義務，所以，你們是最好的能夠和我們合作的人。”翻雲清冷的聲音慢慢的說著。

老和尚聽著，點了點頭，肅然道，“這是我們修道者的本分和義務，我們一定會配合。但是，你真的是劍鬼？？”

——就憑她說自己是劍鬼就是劍鬼？

翻雲看著老和尚，伸出手掌，打開，手掌裏中央是一個黑色的劍的標記，“天上地下，這是獨一無二的，你可以摸摸看。”

老和尚覺悔伸手摸了一下，隨即就仿佛被電擊了一般，跳起，仿佛剛剛觸碰的是冰冷的殺意凜然的劍一樣！

翻雲點頭道，“具體的合作，陸九判官已經寫在這裏，你拿給可以做主的人看看。”翻雲說著，將一個符文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接過，點頭道，“好的，我會將這個拿給能夠做主的人看看。”

翻雲說完，就轉身要走，老和尚趕緊的喊住，“哎，等等！”

翻雲轉身，看著老和尚。

老和尚低聲的問道，“那座小樓裏的……是什麼人？”

翻雲轉頭看了眼小樓，隨即扯出詭異的笑，“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靠近比較好。”

老和尚聽了，訕訕一笑，“我只是好奇……”

“好奇心會殺死貓。你聽過吧？”翻雲說著，就轉身，不再理會身後老和尚的糾結，幾步就消失了。

老和尚看了看小樓，又看了看翻雲消失的方向，歎了口氣，就轉身慢慢的走了。

——他只是覺得這小樓裏頭好像有什麼古怪的。

老和尚轉身走了，沒有看到，他的身後，小樓裏突然閃過一陣青光，隨後有低低的笑聲響起，又慢慢的消去。

老和尚轉身離開，剛剛回到五娘子的住所，就看見周雲陰鬱著臉和鐵柱匆匆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老和尚奇怪的問道。

鐵柱瞅了瞅周雲陰沈的一言不語的坐在了椅子上，就自己上前，悄聲道，“覺悔大師，周家太爺失蹤了。”

老和尚覺悔一聽，臉色一變，猛然轉頭看向周雲，“你爺爺失蹤了？！”

周雲抬頭看向老和尚，慢慢的點頭，“嗯，是十天前的事情，家裏人以為爺爺是去閉關了，就沒有去找，可是，已經十天了，爺爺如果真的閉關，他一定會和家裏人說的。家裏人到處找都找不到！”說到這裏，周雲揉了揉額頭，從爺爺這一代開始，懂得道法的人，就只有父親一個，而父親的修為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爺爺！

現在看來，他必須回去了。雖然鐵柱有看見過爺爺的魂魄，但是，爺爺是不可能這樣死去！舉凡現在的修道人裏，能夠不聲不響的殺死爺爺的，還沒有一個！

他覺得爺爺還活著，這是他的直覺！

“大師，我必須回去了。這裏的事情就要麻煩大師了。”周雲起身，歉然說道。

卻不想老和尚一臉凝重的對他搖頭，“周雲，你要找到你爺爺的話，就必須留在這裏。”

周雲愕然，“為什麼？”問完，周雲眼睛一亮，覺悔大師和爺爺的交情不錯，難道是知道了什麼？“大師，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覺悔老和尚一臉凝重的搖頭，“不，我不知道什麼，這事我也很意外，但是，如果你爺爺是自己走的話，那麼，他大概會來的地方，也就只有這裏了。”

周雲聞言，茫然了，什麼意思？？

老和尚卻歎了一口氣，不再開口。

第二天，顧優景趴在桌上，聽著校園裏吵鬧的聲音，困倦的打了個呵欠。

他的身邊，姬景瑞正在認真的看書，看得是昨兒個姬曉嵐來的時候帶過來的幾本書。難得的，姬景瑞喜歡了，還看得非常專注。

而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聽著耳邊趴著的小鳥兒的嘰嘰喳喳的話語。

這只小鳥眼睛是綠色的，碧綠碧綠的那種，是清秋馴養的鳥妖，這會兒正跟他詳細的報告著昨晚的事情。

“……那麼，翻雲就是劍鬼？哦，上身的？難怪……”顧優景嘀咕著。

本來認真的看書的姬景瑞聽了這句嘀咕，轉頭看向顧優景，“劍鬼？”

“嗯……不過，跟我們關係不大。”顧優景說著，側過頭，戳戳姬景瑞手裏的書，“很好看？”

姬景瑞遲疑了一下，搖頭，“不是。”

“那你看什麼？”

“我想快點長大。”

顧優景不解，“為什麼？”小孩子無憂無慮的多好啊。

姬景瑞想了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想快點長大，但是，長大了，才能保護景——這個想法根深蒂固的。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紮根在他腦子裏一樣。

對顧優景來說，那些修道者的事情和他無關，他只要管好木棉鎮的這一畝三分地。上輩子幾十年的和鬼鬼怪怪，還有那什麼修道者打交道的經歷，深刻的告訴他，鬼怪比人簡單多了！人這種東西，他儘管琢磨了半輩子還是沒琢磨透！

——所以，還是，莫要管閒事為好。

當然，管閒事，他也沒有這個本事嘛！

陽光燦爛的午後，顧優景趴在桌上呼呼的睡著懶覺，姬景瑞在他的身側看著書，不時的抬頭看著他，教室裏沒有什麼人，小孩兒都跑出去玩了。

顧優景和姬景瑞和班級裏的同學雖然很好，但是，一個是個性冷漠，一個是罩著幼嫩外殼的小老頭，和小朋友實在是玩不到一塊去。

——小朋友們都懵懂的覺得，顧優景同學和姬景瑞同學好厲害好厲害……感覺不能隨便和他們說話的樣子……

好在，一個小老頭是根本不可能會在意這些的，一個是壓根就沒在意過！

眯了一會兒眼睛，顧優景就抬起頭，周遭的氣息有些古怪。

姬景瑞合上手裏的書，漆黑幽深的眼直直的看向講臺邊上的角落，那裏放置著掃把之類的打掃工具，現在那裏正模模糊糊的凝聚出一個人形。

仔細一看，不就是那周城？？

“怎麼了？”顧優景問著，心裏暗暗警惕，這個傢夥昨兒個被他直接扔進木牌，丟進了小樓裏，怎麼跑出來了？清秋放出來的？清秋可沒那麼好心。劉明放走的，那更加不可能了！

“我……找……人……”模模糊糊的人形模糊不清的聲音。

“景，他不是昨天的周城！”姬景瑞這個時候突兀的開口。

顧優景皺眉，站起身，盯著那模模糊糊的人形，的確，昨兒個的魂魄可是凝聚十分清晰的！

怎麼回事？

顧優景剛想過去，卻沒有想到，那模模糊糊的鬼影突然間消散了！

顧優景瞪大了眼睛，跑了？！

姬景瑞也站起身，眉頭微微一擰，跑得還真快。

顧優景從兜裏摸出張符紙，折成紙鶴，凝神將話語印在紙鶴裏，攤開手，紙鶴振翅飛到半空中便消失了。

“這個不是昨天的周城。”姬景瑞再次重複到，語氣非常肯定。

顧優景搔頭，不是昨天的周城？也是，周城沒有理由進入木牌了，還模糊成那樣吧？不過，不是周城？那又是誰？

這時，上課鈴聲響了。

顧優景只好坐下，姬景瑞上臺去帶讀，作為第三小學三年級的第一名，姬景瑞要做的事情其實挺多的。

托著下巴在下頭一邊聽著老師講課，一邊漫無心思的轉著念頭，今兒個出現的那周城的人影模糊，但卻讓他非常在意。

他在意，因為今天出現的模糊的人影讓他似曾相識！上輩子的時候，他曾經被邀請去過周雲的家，那沉睡了幾十年的周家太爺……好像就是剛剛的那模樣？？

他被邀請去周雲家裏，是因為周家太爺已經無緣無故的沉睡幾十年，魂魄不在，人卻跟睡著一樣，周家的人費盡了心思，卻還是沒有找到！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遍邀同道，他當時就是和一大幫人一起去了周家。

可惜，不管怎麼弄，周家太爺就是沒醒！

後來他曾經因為好奇詢問過小黑小白，小黑小白告訴他，周家太爺的魂魄沒有在冥界，但去了何處，小黑小白就不肯說了，只說了一句，“執而不放，是謂愚癡。”

當時，他聽了，就驚訝了，哇塞，原來酷酷的小黑，傻傻的小白也會說這麼高深的話啊。

於是，他很是欣慰的在當時就拍著小黑小白的肩膀，說道，“不錯啊，還是有點文化的啊。現代社會啊，鬼差可不能是文盲啊。”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繼續挺著老腰去抓鬼，為他們顧家先祖攢功德去了。

至於那周家太爺，小黑小白不肯說的事情，那就是絕對不能搭理的事情。

至於小黑小白那黑得跟煤炭似的臉色，他老人家老眼昏花，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