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一世不怨
“肉肉!”星耀仿佛有所察覺,雙手不敢在緊緊擁住蔚瀾,他雙拳緊握滿臉悲戚,儘管知道蔚瀾的身體產生了異狀,甚至有可能爆炸也不曾鬆開。
桃源空間開始扭曲起來,不知哪裡來的風,呼嘯著席捲了整個二十平米的小地方。所幸在場的智慧們並非一般的脆弱生命體生物,固若磐石的站在了原地不受影響。
“她怎麼樣?”狼型機甲再傻也看出它們所在之地和地上‘腫’成小胖子的幼崽有關,她痛苦,這個小空間便扭曲沸騰的不成樣子。星際大時代千年來,雖然有機甲鈕或者小型儲物空間鈕,卻從來沒有研發出過能夠裝活物的生命體空間。
此時的蔚瀾,在狼型以及眾多智慧眼裡不在是單單臭小三和愛早戀的幼崽那麼簡單的小人物了。敢不畏生死以一人之力抵擋獵捕者,這樣的勇氣已經將她昇華為強者之列。更何況還擁有這麼個神秘叵測的奇異空間。她的來歷必不會那麼簡單。
沒人有心情回答狼型,全都眼珠通紅的緊盯住蔚瀾。
忽地,霧濛濛的不遠處出現一股黑色漩渦,很快,席捲了整個地區,在一眨眼,憋人肺腑的窒息之氣堵塞入喉嚨,還沒調順呼吸,眼皮前一亮,鹿和蔚迦看到了滿目的黃沙,以及面面相覷的智慧們。他們從那個神秘的地方出來了。
天,大亮。廢物處理星迎來了新的一天,沙漠中傻愣愣站著的兩個人臉色漆黑,不管四處亂竄又自發收集起能源板的智慧們,首次為了這種束手無策感到無能為力。
而桃源裡,單剩下的星耀沒功夫研究鹿幾人的動向,只是不停的揉搓著蔚瀾已經開裂溢出血絲的身軀。
她嬌嫩的容顏腫脹的看不出原貌,皮膚被撐的青紫又似透明,好像稍微一碰便會爆烈。
“肉肉,肉肉,會沒事的,沒事的……”星耀手下不停,來回迴圈的念叨這一句。現在的他,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單純依靠本能的去撫慰著蔚瀾。冰冷的手指輕柔的觸著那具一時冷若雪霜、一時熱若熊火、一時僵若枯木、一時又尖若兵器的身軀。
“肉肉不怕,不管你去哪裡,我也會去哪裡,肉肉不怕……”
他的唇是顫抖著,親身體會著蔚瀾承受的痛苦,簡直片刻都忍不下去了。他的肉肉自從醒來就沒有安寧的度過一天,每天的努力和堅持到現在似乎什麼都算不上。
為了什麼?要讓她承擔這一些……為什麼?
失魂的星耀並不知曉,他銀灰色的雙眸閃過幽幽藍芒,幾組混亂的資料劃過後喚醒的是成組成組陌生神秘的密碼排序侵入他的體內。或許他是知道的,只不過他已然屬於放任自己的狀態,顯然什麼都抵不過他的肉肉重要。
就這樣過了三天,腫脹到一定程度的蔚瀾忽然平靜了。
星耀一驚一乍,茫然失措的不知是該抱緊還是該鬆開手。
蔚瀾又薄又青紅的皮膚裡鼓動著層層巒巒的氣體,像是無數條小蟲子在沒頭沒腦的亂鑽,稍微壓擠就會爆體而出。
心急、心痛甚至對於自己無能的憤怒讓星耀如無頭蒼蠅咻的恢復星團化身流光鑽入了蔚瀾的腦海。
可能是和蔚瀾簽訂靈魂契約的緣故,那層薄到不能在薄的精神力保護層居然沒有拒絕星耀的闖入。
識海的中心點,各種五顏六色的光點在不停的撕打著,組成了一團互不相容又牽扯不斷的濃濃光團,星耀以身作餌,白芒散發于全身沖向了侵佔識海一大半的光團……
撕裂的痛傳入核心,星耀還來不及反應,他的人便被帶入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如果讓星耀形容,那便是光怪流離。
並不寬闊的大街上喧嘩異常,兩層以朱紅為主、雕樑畫棟的二層小樓裡坐落著穿著大袍束辮的人類生物(?),兩側路邊擺放著古香古色的小攤位,吆喝聲不絕於耳,當星耀一現身,街面乍然寂靜,眾人關注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他。自知和這些奇怪的生物打扮不符,他忙閃身跑入拐角隱形後,再次走了出來。
或許是奇裝怪服不足以讓人驚亂,街道上的行人依舊行走匆忙不做停歇。
星耀調出了隱藏在系統深處的舊檔案,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誤入了地球上的某個已經煙消雲散的歷史時代之中。他對歷史科研不感興趣,當務之急是希望尋找到蔚瀾。往心靈頻道波動最大的方向邁步的同時,突然聽到耳畔有人哭叫的聲音,瞬間停住了腳步,側頭望去。
不遠處是高高的城牆,城牆上站著一位二八年華卻身懷六甲的清秀少女,少女哭了許久,嗓子沙啞難聽,越發的悲泣,“爺,您的決定就是奴婢的命,奴婢不怨!”
城牆下,一坐一站,兩道身影。不同的是,在眾人指指點點下,那名側坐的悠閒女子眼目低垂臉色淡然的品著清茶。背身而站、身態筆直的男子則雙拳緊握,看看坐在一側的女子又望望城牆上的少女,一臉難色,尤其是在看向身旁女子時更是多了一分期待。
“杳郎,還記得臨別送言嗎?”女子品完清茶,芊芊指尖輕沾茶水,優雅的滴滴手,再覆上眼目,“醇酒雖好,卻不如清茶養目,再好的風花雪月又怎敵得過歲月靜好、細水長流!杳郎,你可記得求親時,在父親面前發的誓言?”
被喚為杳郎的男子動動嘴唇,面色透出動容,剛要開口,就被城牆上的少女一聲厲吼打住話頭。
“爺!”少女捧著不便的大肚子,滿面的淚水紛飛而落,“奴婢不求妾位,哪怕是個侍女,奴婢也心滿意足,爺,您可憐可憐奴婢,可憐可憐腹中子……爺!”
一聲聲嘶吼,讓周遭的行人露出各異神色,這個時代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女人們既痛恨橫刀奪愛又不免有些同情失身又懷孕的少女,而男子們自然是覺得落座安穩的正室難免有些善妒與無容人之量。
“你先下來,有話好好說,你這番豈不是打爺的臉,快下來。”
嚴厲的話語中透著一絲溫情,女子舉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一下,嘴角似有似無的露出一抹苦笑。
“爺,您是應了嗎?爺,您一言九鼎,是應了奴婢了嗎?”一句句逼問,讓臉色瞬間青黑的男子默然不語。城牆上的少女眼一亮,喜極而泣的高聲喊道:“上天有眼,不讓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爺,您是大善,大善呀!”
話音一落,瓷杯摔落的聲音傳來,女子起身,拍了拍自己乾淨如初卻有些褶皺的衣擺,抬起頭露出妖嬈的容貌,微微一笑,令人心眩神怡。四周的低語逐漸大了起來,“不愧是臨安一美,太美了,這蔚家小姐果真是美的動人。”
“是呀!周家公子不知哪來的好福氣,左擁右抱,蔚家小姐尚未進門,先納了一門小妾還是帶著球的。”
“嘖嘖!好福氣哪!”
一聲聲讚歎落入耳中,男子的臉色似乎有些恢復,當看到女子依舊淡若清風,心下略有失落卻也喜而樂見。
男子鬆口氣的表情落入女子眼中,當下笑意越發的明朗,猶如八月夏花燦爛美好,可轉眼,芊指一低,從椅下抽出一把閃光利劍,輕輕一揮,巴掌大的布頭飄然落地,伴著盈盈細語落地從容,“今,小女子蔚瀾,割袍斷義,與周家兒郎再無關聯,從此婚嫁各異,決不阻撓。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語氣擲地有聲,好不堅定。
男子的眼陡然瞪大,望著那在眾人愕然議論中姣姣離去的女子,一時又氣又惱,漲的眼底通紅,抓起地上那把劍就沖了過去,在牆上少女驚呼又喜悅的神色中,一劍刺向了女子的肩頭。
血,涓涓而流,女子漠然的轉身,似乎受傷的人並不是她,臉上的表情依舊雲淡風輕,只是靜靜的看向男子猶如看著一名不懂事瞎鬧的孩童。
“你知道嗎?我恨就恨你的一臉不在乎,你知道嗎?是我棄的你,不是你棄的我!”男子瘋狂的大吼,腦海裡有一瞬的慌亂和痛苦,但因女子而失去的男人臉面和尊嚴掩蓋了這些情緒,眼眸赤紅的一句句訴斥著女子的無德,“正式之妻不會動搖,你還有什麼不滿足,我對你盡心盡力,你到底還要什麼?”
“不是我要什麼,而是你要什麼?相府的勢力?我大哥的兵符?他們已都不在世,你也無須在做戲了。”女子嘴角溢出嗤笑,拔出那把帶血的劍丟在地上,“果真是不死心哪……”久久的歎息回蕩在男子的耳邊,直到那抹妖嬈的身影消失在他的面前,心內五味俱全,嘴裡溢出苦澀。他不明白,她可以留下來讓他去愛,他也在學著去愛,為什麼她會毫不留戀的揮別兩人曾有的美好。歲月靜好?她又怎知當第一眼巧遇時,他的驚豔與癡迷勾動起的是怎樣的激情澎湃……可是,誰讓她是相府千金,他不能愛……愛不起……
人群裡,一道顯得孤寂、弱小的身影冷冷的看著這一出似戲似幻的感情對決,看到男子那雙陷入失望的烏眸,嘴角扯了扯,盡是嘲諷。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不是不敢要,他是要的太多了……
小人兒毫不猶豫的轉身後,那雙平淡無波的美眸撞入了一雙含著柔情的銀灰色瞳眸裡。
“你來了!”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她冰冷麻木的心在看到來人時,一下子全部升溫。
“肉肉!”親昵的低喃掩去了所有的悲憐和疼惜。若是同情,是對他的肉肉最大的羞辱,輕輕一笑,他點頭回應,“我來了。”而且一直都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