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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兒》第18章
  第18章 燃

  張習文那句話一過,全場都寂靜下來。

  大家都不說話的時候,啞與不啞,倒也顯不出什麼區別了。

  段正歧站在大堂,與擅闖進來的張習文遙遙對立,他身前,副官、孟陸等人與親兵們圍成一圈,成了與張習文對峙的局面。在他們身旁,許寧單獨站在一邊。

  一時間,倒形成了兩方對峙,一人孤立的局面。

  「習文……」

  許寧有些躊躇。

  「元謐,你不必多說。」

  張習文道:「我今天本不是特地為你來,而是與這啞巴有一番較量。正巧聽說你被他們困於此地,你等著,一會我贏了他,就將你救走。」

  孟陸在一旁嗤笑:「張三少好會說大話。想從我們將軍手裡搶東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還是說你在日本留學久了,和你叔叔兄弟一樣只會替日本人犬吠,卻不會說人話了?」

  張習文冷笑。

  「對付你們,不需要廢話!」

  他一揚手,屬下士兵們高舉起槍火。

  「準備!」

  甄副官下令,段正歧屬下同樣舉槍以對。

  原本寬闊的院子此時倒顯得格外狹小,好似只要某一處神經被觸動,就要點燃這蓄勢待發的戰火。段正歧被一群親兵護在中間,手插在大衣口袋,神色漠然。從頭至尾,他都未表過態,全是屬下們在替他發言。

  「段小將軍倒是好膽色。」張習文戲謔道,「還是說直到這時候,啞巴的優點反顯出來了。放心,你一會要是喊不出求饒,我還是會給你時間,讓你慢慢寫出來!」

  段正歧終於抬頭望了他一眼。

  他這一眼,卻讓張習文原本自信滿滿的態度,稍微露出了一點懷疑。

  段正歧是什麼人物?

  六年之前,他就已能率部擋下吳佩孚數萬大軍,為皖軍掙得一口生氣。之後更是與徐樹錚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攻破直奉聯軍的數道防線,將皖軍生生從絕路拉了回來。這樣一個殺才,十四歲時就殺人無數,混了個活閻王的稱號。如今被人逼到門前卻這麼平靜,要說裡面沒有鬼,張習文是不信的!

  他當下起了十萬分的警惕心,以防段正歧又出什麼手段。一時,兩邊人馬誰都沒敢先動手,都眼睜睜地望著段正歧。而視野正中的男人似乎是終於有所行動,眾目睽睽之下,他緩緩從大衣口袋裡抽出了雙手,卻是掏出火柴,點燃了煙。

  火柴微弱的光暈很快被夜風吹散,但是香煙獨有的味道卻縈繞不去。

  段正歧吐出一口煙霧,隨即將手裡的東西扔了過去,正落在張習文腳下。

  「三少!」

  張習文身邊的士兵驚呼。

  「怕什麼!他還能在這裡扔炸彈不成?」張習文怒視屬下,低頭凝視段正歧扔的煙盒。普普通通,並未見什麼出奇,只是——張習文終於發現不對勁!煙盒正面寫明瞭廠家,一個大大的「成」字,旁人不知道,張習文卻曉得,這是他大哥名下的煙廠!

  這裡喊的大哥,不是如今奉系年輕有為的張少帥,而是張習文同父所生的親大哥,張習成。自從前年張習成被少帥革除軍職之後,張習文一直就沒有這位元元親大哥的消息。此時段正歧莫名其妙扔了一個煙盒給他,正巧還是他大哥名下的廠家,叫他怎能不多想?

  他放下煙盒,抬頭看向段正歧,卻只看到對方藏在陰影下的側臉。

  投鼠忌器,段正歧這一招,玩得可真利索。

  「段正歧。」張習文咬牙道,「你有他的消息是不是?還是說,人就在你手裡?」

  「張三少笑話了。」姚二道,「我們將軍又不是人販子,怎麼可能到處去綁人?」

  如果許寧能參與,他必定要反駁這句。然而現在顯然不是旁人出場的境地,只聽姚二笑道:「只是前段時機恰巧遇見貴兄長,有過一面之緣。」

  「恰巧?」張習文冷哼,心裡卻已經因為這個打岔而猶豫了許多。之前他本是出其不意,佔了攻其不備的優勢。這會要是再待下去,等過一會,段正歧部署在外的人手回攏,落下風的可要變成他了。難道今晚,就要這樣不了了之不成?

  張習文不甘心錯過機會,緊盯著段正歧,卻見段正歧突然掐斷煙頭,微微掀起一邊嘴角。

  他心下一凜,危機陡升,大喊:

  「撤!」

  話音未落,院外驟然湧入一群士兵,舉著槍火將張習文人等圍得水洩不通。張習文沒料到,段正歧的人手竟然回來得這麼迅速!難道他們早有預謀!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孟陸冷笑,「張三少未免也太小瞧我們。上回在金陵沒能留住你,這回就請多留幾日作客吧。」

  「段正歧!」張習文怒吼,猝然舉起手槍。誰知段正歧動作卻比他更快,前一刻剛掐滅煙,這一刻已經掏出搶。黑色皮手套在槍支軀幹上靈活劃過,眨眼間已經對準了張習文。

  「三少!」

  「將軍!」

  一場交戰不可避免,眼看就要有人傷亡。

  嘩啦!

  然而槍響之前,率先響起的卻是書頁被風翻動的窸窣聲。

  所有人詫異地抬頭,只見飛飛揚揚,無數紙片和被扯散的書籍,從半空中飄揚旋轉落下。

  不知從哪裡刮來一陣大風,更將這陣書雨刮得到處都是,一時之間,滿目除了這些白色,竟然再也看不到其他。沒有人敢隨便開槍,生怕誤傷了自己人。原本緊張的局勢,倒因此緩和了片刻。

  就是想拚個魚死網破的張習文,此時也是愣住了,他看著這漫天飛紙,終於循著來源尋到了始作俑者。段正歧的目光同樣,和他一起向二樓看去,便看見了許寧。

  只見許寧不知何時竟到了二樓書房,大開著窗戶,手邊還有一個半倒的空書櫃。估計剛剛幾乎是將滿櫃的書都傾倒了出來,也不知費了多少氣力。

  「抱歉。」許寧語氣平靜,「一時失手,沒有砸到人吧。」

  然而,他藏在背後的右手已經不住簌簌發抖,需要全力克制才能不顯出異樣。

  「元謐?」

  張習文喃喃道。

  段正歧沉默注視。

  「我剛才看見兩方起爭執,本是我無力干涉的事。然而離金陵久了,腦殼竟也變得遲鈍,仔細回想起來,其實這些爭執,原來不過是因為它。」

  許寧手裡執起一封信。

  「當日張習文因它逃難金陵,段將軍為它也差遣部下好一番辛勞。」

  樓下諸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移到這信上。

  許寧淡淡道:「既然它才是禍首,不如今日便毀了,正好一了百了。」他說著拿起手邊的油燈,就要點燃信。

  「住手,元謐!」張習文忍不住驚呼,「你可知那是什麼,那可是——!」

  「是爭權的利柄,吃人的魁首。」許寧笑了一下,接著道,「是孫文先生的遺書。」

  一言語驚四座,段正歧目光陡利,看向信的眼神變得勢在必得。孟陸和姚二相互對視一眼,已經悄悄退去,向樓上走。

  許寧好似渾然不覺,仍然把信捏在手裡,不怎麼用力,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風吹走,看得樓下眾人提心吊膽。

  「你既然知道了,元謐,你該知道這封信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張習文道,「我把它交託給你,你要辜負我的信任麼!」

  「我必然要辜負你了,但是習文,你又是辜負了誰,才搶來的這信呢?」

  張習文啞然無語。

  「終究也只是一封信而已。」

  許寧歎:「孫先生在世時,四處奔走,徒勞無應。利用他的人以他為把柄,憎恨他的人以他為死敵,少數能明白他的人,卻不與他站在同一道陣線。活著的時候,沒有人聽信他的話。死了,卻成了價值千金的招牌。就連一封遺書,也動輒引起紛爭。」

  「我為先生覺得不值,也不想它再禍害人間。」

  他說著,竟真的一把點著了信。

  「許寧!」

  身後闖進書房的姚孟二人猝手不及,欲要上前搶救,許寧卻笑了一笑。

  「來晚啦。」

  他將燈油傾倒在信上,烈火瞬間燒竄出飛焰,許寧忍著手心被火舔舐的痛苦,待信燒得差不多了,才將它一把扔出窗外。

  火星和灰燼洋洋灑灑落下,混著滴落的燈油,很快將地上的書籍碎頁也點燃了起來。

  許寧盯著被烈火灼傷的手。

  「這權勢的熱火,真是傷人啊。」

  樓下諸人還沉浸在驚訝之中,沒想到許寧會真將信給燒了,待他們回神時,只見地上的火焰也熊熊燃起,一時間沒有人再有功夫忌憚彼此,撲滅火勢才是首要。

  「不會吧。」張習文呢喃,「他真把信燒了,會不會是假的?」

  他扭頭向段正歧看去,想從這人的反應中看出一絲端倪,卻見段正歧面無表情看著火海,火光映照在他臉上,他的眼睛卻盯著二樓的許寧,一瞬不瞬。

  這時院外漸漸傳來騷動,附近的巡警和住戶被這動靜和火勢吸引過來,二方人馬便再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大動干戈。

  今晚,就這樣結束了?為何竟感覺有些滑稽?

  張習文正這麼想著,只見段正歧突然活絡過來,卻是整個人猛地撲進燃燒的書海,這小子不要命了麼!

  「將軍!」

  段正歧不顧周圍人的阻止,終於從火焰裡搶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將那本書緊緊握在手裡,抬頭,再次與許寧對視。

  在火光的映襯下,那雙黑眸真像燃著烈火。

  許寧後知後覺,想,不妙,不小心把寫祝詞的那本書也扔下去了。這下,段狗剩又要生自己氣了。

  他這麼想著,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有讀者誤會了,說明一下:文中遺書這件事,是我杜撰的。

  以後凡是與正史不同的地方,我會特地標明,讓大家以做區分。另外,歷史上當然是沒有段正歧這個人物的。皖系軍閥早在段祺瑞手中就土崩瓦解,後繼無人了。

  文中也有提到過,直奉兩派曾於1920年聯手圍攻皖系,就是在那一次皖系力量基本被消滅了。但是這篇故事裡,因為多了段正歧和許寧兩個人物,歷史會出現一些變動。比如皖系還保留著部分勢力,比如段正歧取代孫傳芳,佔據了江南一帶的地盤,等等。

  請不要把這篇小說當正史看,畢竟有杜撰,只能說是同人。

  但是在大方向和大事件上,我會尊重史實,並不會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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