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

　傅沖和雅娜在影樓挑選著入冊的照片，山青水秀人美的靚照讓影樓的員工交口稱讚。每個景點都能挑出好多張非常完美的照片，雅娜挑花了眼，感覺哪張都不捨得剔出去。

　傅沖偶爾給她些意見，大多數時間坐在一邊發楞。上午秘書科接到省裡和市組織部的通知，林市長近期將到省委黨校集中學習二個月。他看到了通知，心裡不知為什麼突然便感覺空落落的。兩個月....也許沒有他外出的兩個月，兩個人也不一定真的會碰上幾次面，但是畢竟自己知道，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在同一座建築物裡，共同呼吸。

　兩個月後....等他回來，自己已經有了新的身份，嚴雅娜的丈夫。

　“哎、哎....想什麼呢？”雅娜拿著幾張照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收回零亂的思緒，低頭去幫她挑選。

　挑了好久，雅娜拿著比較滿意的照片和工作人員在一邊做記錄，傅沖隨意地收攏堆滿桌面的照片。忽然，他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伸手拿過一張擠在桌邊的照片。那是一張在清水河水庫取景的照片，照片中的自己和雅娜穿著模仿學生時代的裝束，正擺出擁吻的姿勢。拍攝時攝影師的角度可能稍稍偏了一點點，照片的一角拍進了一個男人的半邊臉和身體。照片中的兩名主角照得非常完美，所以影樓把這張照片也作為了備選，因為如果被選中，只占了一角的男子完全可以用技術手段去除掉。

　傅沖感覺自己的心在狂跳，拿著照片的手也在微微發抖，照片中那露著半邊臉的男人一副面如死灰的神色，眼睛裡的表情既像絕望，又像瘋狂。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林原怎麼會在現場！

　看著照片中林原的眼睛，傅沖感覺自己心裡的某個地方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悄悄把那張照片放到了包裡。

　接到去省委黨學校學習的通知後，林原靜靜地在辦公室裡思考了很久。手頭最著急的工作無非是城區改造的專案規劃，看來得在這幾天加緊工作進度，爭取在自己出門前拿出個基本成型的東西，因為這關係到向國家有關部門委申報項目，至於細節上的一些考據可以讓相關部門到省裡找時間向自己彙報。好在已是深秋，冬季將近，所有的工程肯定是要到明年才正式啟動，重要環節還在自己掌控之中。

　工作有了眉目，那麼傅沖那邊呢？看樣子自己要是兩個月後回來，這小子想必已經入了洞房，做了新郎。

　他想起那天在清水河看到的場景，不由得抓緊了轉椅的扶手，咬著嘴唇，兩隻眼睛眯了起來。那俊男美女相擁親吻的一幕讓他只要回想起來便會妒火中燒，他已經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傅沖的感情絕不再是起初自己想像的那樣，只想把他作為自己在金山期間一個安全的性伴侶。不知不覺間，那個大男生已經真正走進了自己的心底，他的容顔、他的身體，他的倔強，他運動後擦汗的樣子、他激情時低聲的索求.....都讓林原心動，意亂情迷。

　“不！不能讓他結婚！”如果他結婚了，那就是在自己和他之間架上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就再也不可能夜夜相守在一起，緊緊地互相擁抱，讓他感受自己狂熱的愛和喜歡。同樣，自己也無法在他強壯的胸膛裡尋找有力的心跳，無法在清晨醒來時互相摩挲對方堅硬的胡碴.....

　“別他媽做夢了，老子是絕對不能讓你結婚的！”林原惡狠狠地在心裡咆哮著。這並不是他的風格，他向來不做沒有遠慮的決定。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來得及去認真思考，阻止傅沖婚姻後的路要怎麼走、兩個人的未來要怎麼走，但是不管怎樣，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絕不會讓他走進那個近在咫尺的婚姻殿堂。

　他在手機上找到傅沖的手機號碼，他想要最後再試一次，他要向那個男生說出自己對他真正的感情。因為他感覺得到那個男生的心裡也同樣裝著自己，不管兩個人有著怎樣不堪的開始，但是現在，他相信自己能感受到傅沖心中有一份似乎在極力壓制的情感，那會不會是對自己的......喜歡？

　“傅沖..是我。”林原極力將聲音控制得平靜如常。

　“...市長，有事嗎？”傅沖應該也在辦公室，旁邊能聽到同事的言談聲。

　“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有些心裡話想和你談一談。”

　“...我今天...約了朋友吃飯。”傅沖沒有說謊，他和雅娜今晚已經約了建委的吳林吃飯。

　“我八點在雲開二樓的咖啡廳等你，你吃了飯過來。”林原沒有氣餒。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吧...”傅沖咬咬牙，壓低了聲音。

　“我準時在那等你。”林原掛斷了電話。

　傅沖這頓飯吃得完全可以用味如嚼蠟來形容。

　雅娜中間在桌子下面踢了他好幾次，他才從一次又一次的走神中緩過勁兒來，弄得吳林笑他真是婚還沒結，人到先昏了。

　他眼睛裡是雅娜和吳林說笑的臉，腦海裡卻是林原英俊的臉，只是那臉上有一種類似絕望的神情，讓傅沖感覺如坐針氈。

　八點剛過，三個人的飯局結束了。看著吳林打車離開，雅娜攬住他的胳膊，“你今天吃錯藥了啊？三魂丟了兩魂半似的，好在吳林和咱們熟，要不多不禮貌啊，是不是。”

　傅沖“嗯”了一聲，沒有去解釋自己的異常。雅娜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沒有多問。

　“才八點啊，今晚空氣真好，陪我去公園走走吧，家裡也怪悶的。”雅娜將臉輕輕靠在傅沖的肩頭，示意他往附近的公園走。

　傅沖感覺自己的兩腿像灌了鉛似的沉，越往前走越邁不開步。原本清涼的秋夜，他卻感覺前心後背都開始滲出汗水，他偷偷看了眼腕上的手錶....他應該已經在那裡了吧。

　“我有些心裡話想和你談談.....”他要和自己談什麼？祝福自己即將步入婚姻？希望自己原諒他曾經對自己的傷害，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可能。那還是林原嗎？

　那麼....他是想對自己說....

　傅沖用力搖了搖頭，力氣大得倚著他的雅娜跟著晃了一下。“你幹嗎呀？嚇我一跳！你今天晚上是怎麼了，有什麼事...能說出來嗎？”

　能說出來嗎？不能....傅沖在心裡苦笑了一下。“沒什麼事兒，就是今天在單位看省級公務員招考資訊了，我....有點想報。”

　他說的是真的。

　接林原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反復看省級公務員招考的相關要求和條件，其中有幾個崗位，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當然，這種吸引力對原來的傅沖並不具備，畢竟他在這邊的工作位置相當不錯，起點也高，再加上女朋友又在身邊，那幾個省級單位還不至於真的打動他。

　他是想逃避。

　逃避那個像火山一樣的男人，害怕他噴發的時候，自己會心甘情願地被他火熱的岩漿吞沒。

　“有特別好的單位或崗位嗎？”雅娜有點奇怪傅沖會在結婚的前夕產生這樣的想法，她想這裡面可能有傅沖特別感興趣的位置。

　“也沒有特別滿意的，我只是覺得....在這幹的...有點沒勁頭了”。這話說的不是那麼的堅決，也不像傅沖的性格，他不是一個愛把情緒與工作掛鉤的人。

　雅娜不置可否，她隱約感覺到今天的傅沖很怪，特別怪。

　有風吹過，傅沖感覺後背一陣的微涼，九點多了，他一會兒還要送雅娜回家，估計真要去雲開至少也要十點以後了。

　月光照在他們倆身上，雅娜烏黑的長髮上像是流淌著銀色的水波，他看了看她的臉，她朝他微微笑了笑，月光下她的臉是那麼的純潔和美好，美好的讓人不忍心去給她帶來任何傷害。傅沖也朝她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是不會去了。

　那一刻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無聲的畫面，他看見林原一個人在在咖啡館昏黃的燈光下孤單地坐著，面前是兩杯冰冷的咖啡。這畫面是如此的逼真，以至於傅沖在那個瞬間感覺似乎有淚盈睫。

　林原八點鐘不到便來到了咖啡館。

　低沉悠揚的音樂裡，昏黃的燈光下，他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羊絨衫，黑色的修身西褲，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高大英挺的外表，若有所思的神情，幾乎每個人都在悄悄打量他，留意他。

　他沒有注意任何人，只是不時盯一下抬頭便可看見的門口。手錶的指標走得飛快，他的心卻在一點點的下沉。

　九點.......十點.......

　人來了走，走了又來....他每一次都在看著....沒有他。

　他看著面前的手機，那上面是寫著“小沖”的號碼，他想給他打過去，又怕直接聽到他冰冷的回絕。還是再等等，也許，下一個門口進來的人....就是他了。

　他一直坐到了咖啡館打烊，看了看表，嘴角動了動，笑了一下。

　在這一刻，林原下定了決心，“傅沖，我發誓，不會有多久，我要你每週都在這裡陪我喝一次咖啡。”

　他在上樓的途中便調出了李宏圖的電話，這個讓傅沖好好“照顧”自己的姐夫，應該會瞭解傅沖女友的情況，林原只知道她是在政府部門工作，現在他已打定了主意，作為傅沖的貼身領導，他應該好好説明一下這個對自己服務到位的下屬，他要讓他知道，還沒有人放過他林原的鴿子。要讓他知道，自己不想讓他結婚，他就不用想走進民政局的大門！

　在林原去省裡學習之前，市委召開了全委會，集中研究了一批幹部。

　幾乎就在同時，主城區委組織部前一段時間在全區範圍內開展的年輕後備幹部支援貧困鄉鎮脫貧任職活動也基本有了眉目。

　傅沖接到了姐姐的電話，告訴他姐夫李宏圖苦盡甘來，不僅由多年的老後備終於被提拔為實職副局長，關鍵是提拔的還是市審計局的副局長，重要性與他原來所在的統計局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傅纓言語間盡是替老公興奮開心的情緒，沒察覺出弟弟電話這頭一副強打精神的感覺。掛斷姐姐的電話，傅沖望著面前的電腦有些不知所措。他之前剛剛接到了雅娜的電話，女友在那頭情緒有些微的失控，他能理解她，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區組織部會把她安排到下派貧困鄉鎮後備幹部中去，而且擬安排她去的是全市最偏遠的一個鄉，離市區開車將近六個小時的一個位於山區極偏遠的少數民族自治鄉。

　雅娜在之前的活動中根本沒有主動報名，她雖然屬於年輕後備幹部，但她的單位財政局是大家都嚮往的實權部門，另外自己馬上就要結婚了，所以她一點都沒有想參與這次下派的想法。因為有不少年輕後備幹部想要爭取這次機會，聽說竟爭還很激烈，所以她沒有想到一點都沒主動爭取的自己竟然會被選上。區委組織部門已經將擬下派幹部的一些填報表格下發到了單位元，雅娜拿著辦公室送過來的表格一時間真是瞠目結舌。

　傅沖在電話裡略略安慰了她幾句，告訴她先別急，讓她和分管局長溝通一下，請局長幫忙先問問區組織部此事是否還有迴旋餘地，自己這邊找找市組織部的朋友先瞭解一下情況。

　市委組織部的朋友很快將消息傳了過來，告訴他區委那邊的口風非常的緊，關於雅娜等人的選拔任命一事，據區組織部那頭的消息說是區委書記那邊親自定的名單，並且落實得也很快。

　雅娜那邊又打了電話過來，告訴他她的分管局長幫她問了一下，區組織部的答覆是本次年輕幹部選拔任用非常嚴肅，被選拔的幹部無極特殊原因不得拒絕組織的安排，如果本人有異議的，請本人親自去區委書記處陳述情況。並且按照程式，公示一周後這批年輕幹部便要去支援地鄉鎮報到了，目前支援時間暫定一年。雅娜如果去被安排的鄉報導，只能在那邊住宿，那裡山高路遠，偏僻落後，條件艱苦不說，兩人要是結婚等於馬上便是兩地分居。

　不知道為什麼，傅沖聽到這些消息之後，心裡面有一個奇怪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浮現出來。真的會這麼巧嗎？姐夫被莫名其妙的提拔，雅娜更是被沒有任何邏輯的突然下派，這些，難道真的只是簡單的工作安排？真的是這樣，那太陽一定是從西邊上山了。他冷笑了一下，在這個環境裡面呆久了，再笨的人也會變得聰明一點，何況，他從來不是一個笨的人。

　他輕輕從包裡的一本書中拿出那張自己、雅娜，還有那個半邊臉男人的照片，他用手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撫摸著，“林市長，真的是你做的嗎？”

　林原出院後修身養性了不少，酒是基本不喝了，也開始恢復去健身房鍛練。只是沒事時還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像中邪了一樣聽那首《別愛我》，或者當阿標在房間裡休息的時候，會悄悄跑到傅沖的房間裡，靜靜地躺在他的床上，想他。

　他看了看手機，快八點鐘了，他，怎麼還沒有來。

　今天區委的幹部安排他已經知道了結果，他對打來電話的區委李書記表示了謝意，同時，他還告訴對方這個安排最終還是可能會有變化。

　以傅沖的聰明，他今晚應該會來找自己吧？他已經特意讓阿標今晚去另外開個房間住，他不想自己和傅沖可能爭吵起來的場面讓其他任何一個人看到。

　電話響了，是小沖的號碼。

　“市長，我是傅沖。”電話那邊的聲音聽著倒還平靜。

　“知道，有事嗎？”林原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帶著一絲玩味。

　“你在雲開酒店嗎，我在酒店大堂呢，有點事想和您談談。”

　“在，你上來吧。”林原嘴角浮上一絲冷笑。

　傅沖進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到的，是茶几上那盞將自己砸暈過去的水晶檯燈，下意識的，他感覺自己似乎眩暈了一下。

　林原穿著一身隨意的運動衣褲，沒有了白天的正式和莊重，卻盡有一股子居家男人的閒散帥勁兒。他很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抬頭看著站在客廳中間不動的傅沖。

　“過來坐吧，怎麼站在那兒？你打完電話我沖了兩杯咖啡，過來喝吧，就算補那天晚上的。”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咖啡，臉上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譏諷。

　“林....市長，我女朋友下派的事...你知道嗎？”傅沖沒有理會林原的話，他只想和這個男人挑明話題，有話直說。在他心裡面，他知道，除了他，沒有人會這樣針對雅娜，針對自己。

　“知道啊！我特意安排的，還有你姐夫的事，都是！你把我伺候得這麼爽，我林原是不會讓你吃虧的。”他說的坦坦白白，幹乾脆脆，好像這事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是對傅沖的一種幫助，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們還滿意嗎？”

　“你！你這樣....像個大市長的樣子嗎？你打擊我就算了，你打擊個女人算你什麼能耐啊！我真是....我他媽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認識你！”傅沖已經被他那副一臉臭無賴的德性氣得渾身發抖，這倒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不在身邊的時候會讓自己不由自主地想他，真到了面前，他所做的一切又足以讓自己想沖上去把他活活掐死。

　林原站起身，慢慢走到傅沖的身前，這個男生顯然被氣得夠嗆，胸口起伏著，額頭上微微沁出幾點細細的汗珠。

　“生氣了？小沖。”他忽然改變了語氣，聲音裡沒有了那份故意要給他難堪的挑釁，而是變成了他和他之間親密時才有的溫柔。他慢慢靠近傅沖的身體，輕輕攬過他的肩，低下頭，用手指去擦他額頭上的汗。

　“別生氣，我知道這麼做是有些卑鄙，可是我沒有辦法，如果不這麼做，你今天會來找我嗎？不這麼做，你馬上就要當她的新郎了，傅沖，我和你說過，我真的不能讓你結婚，你別怪我不講理，因為我...我真的喜歡你...你知道的....是不是？”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發自內心的一腔柔情，好像有一種奇怪的力量，讓傅沖在一刹那感覺自己內心的某個部位忽然變得分外柔軟。

　他往後退了一步，讓自己離他遠一點。這個男人對於自己似乎具有一種魔力，明明知道他所說的可能都是些既自私又不講情理的鬼話，可是自己卻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他迷惑。

　但是現在，他不能被他迷惑，這個男人想要阻止的是自己的婚姻，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答應。

　“你覺得咱們倆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市長。我這婚已經結定了，我今天來是想請您看在我們....看在我們相處一回的份上，別難為我，別難為我女朋友了，您是大領導，身分地位在那放著，又何必和我們一般見識呢。”

　林原似乎被他那句“我這婚結定了”刺激到了，他臉上剛才溫柔的神色褪了下去，“傅沖，你也不蠢，我能這麼做，你就該知道，這件事我很在乎，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讓你結婚的。”

　傅沖感覺自己的頭脹得厲害，有一股悶氣在胸腔裡來回亂竄。這個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和自己講什麼道理，他感覺自己的腦神經被他氣得在頭皮上直蹦。

　“你不就是市長嗎？你不就是拿你那破權力壓著我嗎？我他媽辭職行不行！我就不信我是個平頭百姓你他媽還管得著我結婚了！”他惡狠狠地朝林原喊叫著，像一頭被激怒了的豹子。

　“你不信？你以為你辭職就沒事了？我告訴你傅沖，我想要你，你就跑不了。我這麼說吧，你只要不結婚，那就什麼事都沒有，那女孩工作也不會受影響。你要是不信邪，非要和她結婚，你信不信我把你和我的事全盤告訴她，讓她知道你是怎麼在我身子下面求我操。你....”

　傅沖感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晚上沒怎麼正經吃東西，現在頭有些暈，腿有些軟，估計耳朵也聽不清了。林原說的....自己真的沒聽錯嗎？

　他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屈辱沖到自己的臉上，即便是自己當初被他在眼前的沙發上強暴的時候，他都沒有現在感覺的這種屈辱來得更兇猛。

　如果真的讓雅娜知道自己和林原之間發生的一切，傅沖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真的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知道面前這個看起來英俊的魔鬼既陰險自私又衝動暴躁，如果自己真的違背了他的意思，這個男人，這個畜牲的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他怔怔地站地客廳中間，全身所有的血似乎一下子都被吸血鬼吸幹了一樣，只感覺眩暈和發抖。他看到林原朝他走過來，看到他輕輕將自己攬在懷裡，看到他又變得無比溫柔無情的雙眸凝視著自己，看到他俯下身來，在自己的耳邊低低的耳語....“傅沖...我知道這樣會讓你恨我，但是我寧願你恨我，也不能讓自己失去你，因為一旦失去，我就真的永遠找不回你了.......”

　他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又好像沒聽懂，因為他好像被人吸走了全身的精力和氧氣，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