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秦崢推門進來的時候,瞧見楚瑜正趴在床上哄兒子睡覺。
左手邊一個,右手邊一個。
楚瑜趴在中間,下巴擱在臂彎裡,正用指腹輕輕蹭著兒子柔嫩的小臉,蹭完這個蹭那個,一雙眸子水漉漉的,柔的似三月的春風。水蠶絲的毯被搭在他肩頭,烏黑的長髮垂落身側,被子下有致的身段輕輕起伏。
生產完不久的楚瑜比之從往,竟再平添風情。秦崢乾咳一聲。
楚瑜頭也沒抬。
秦崢又咳兩聲。
楚瑜這才抬頭,瞪了眼秦崢,低聲嗔道:“兒子剛睡著,莫吵醒了。”
因怕吵著孩子,楚瑜刻意壓低了聲音,這一句似嗔非嗔的話難免沒了氣勢,配著那瞪過來水波瀲灩的一眼,如夏日裡撲面而來的清風,爽的秦崢一個哆嗦,忍不住撲過去迅速在楚瑜脣邊親了一口。
楚瑜簡直要瘋了,伸手去推開他:“跟你說多少次了,天熱的要命,那太醫叮囑了千百遍不許我沾水,身上都味兒了,你倒是離我遠些。”
秦崢忍著笑,拉住楚瑜的手親了又親:“哪有?我可未聞到,分明是你自己心裡不舒服,才覺得有。來,給我抱抱。”
楚瑜看了眼倆軟軟的兒子:“抱哪個?”
話音剛落,身上水蠶絲毯一緊,整個人被包住裹了兩圈,落到秦崢懷裡。
“抱大的。”秦崢將人裹好抱著起來,起身走到一旁側廂。
“這下不怕吵醒兒子了?”秦崢讓楚瑜坐在自己腿上,熟練的給他揉著腰,道:“今兒個腰上好些沒,肚子還疼不疼?”
楚瑜將頭抵在秦崢肩頭,掩脣打了個哈欠:“還好。”
“帶兒子也不必急於這一兩天,都說了等你身子好些再操這些心。”秦崢心疼的摸了摸楚瑜蒼白的臉頰,手感頗好,又輕輕捏了一下:“偏不聽,昨兒熬了半宿吧。”
楚瑜懶懶的搖了搖頭:“我樂意照看那倆小傢伙兒,倒是你,戎盧那邊談的如何了?”
秦崢冷笑一聲:“還能如何,早不發兵晚不發兵,偏挑你臨盆的時候,險些誤我。這回不把家底都掏出來不算完。”
楚瑜拍了拍他肩頭:“掏人家底沒問題,再給我掏出個公主去和親你就不用回京了。”
秦崢趕緊親親懷裡人,保證道:“放心,別說送女兒,別回送老娘都沒用。”
楚瑜依在秦崢懷裡彎了彎脣角,再次掩脣打了個哈欠,闔眸道:“我睡會兒,若孩子醒了,先替我哄著。”
“睡吧。”秦崢將楚瑜放在榻上,吻了吻他額角。
時年八月,楚瑜產兩子的消息傳到了上京,長子記秦家族譜,幼子記楚家族譜。一舉得了兩個世子,這波不虧。
長子生於晨曦之朝,姓秦,單字朝。
幼子生於日暮黃昏,姓楚,單字暮。
次年,大軍班師回朝。
秦崢率大軍進京,過承天門,赫赫戰功加身,官拜一品軍侯。
待從宮裡出來,國公府上下早已經張燈結彩,開了正門迎接楚瑜與秦崢攜子歸家。
府門前,眾人之首的是一少女,身著白紗綠萼裙,足下芙蓉繡鞋,腕戴青玉鐲,耳著琉璃璫,如墨秀髮只是簡單用一隻木簪綰起。
那木釵倒是別緻,尾端雕這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狐狸,給少女嫻雅清絕的氣質上加了幾筆活潑。
“姑娘,外面熱,不若先回去等著。”秋月道。
真兒搖了搖頭:“我想快些見到大爹爹和爹爹!”
剛說完,遠遠瞧見了街頭的動靜。
一人策馬先至,隨即是一華蓋軟轎,後跟親兵。
“是大爹爹!”真兒驚喜道。
策馬先行的自是秦崢,玄衣銀甲,朱紅披風於風中獵獵作響,沙場上磨礪出的是無與倫比的堅毅氣度和氣吞山河的英姿,讓萬丈霞光都做了布景。
秦崢翻身下馬至身後轎前挑簾,方才還如百煉鋼,眨眼化作繞指柔:“清辭,到家了。”
一隻素白修長的手搭在他腕上,楚瑜探身出來,只一個抬眸俱是眼波流轉,如星辰皓月,不減風華。
“女兒恭迎爹爹和大爹爹回家。”真兒已經迫不及待走上前,忍著心裡的喜悅,款款一禮。
“真兒。”楚瑜看著眼前的女兒,心裡亦是歡喜極了。
真兒聽見楚瑜喚她,當即拋了所謂閨秀風範,一頭扎進楚瑜懷裡:“爹爹!真兒好想你!”
楚瑜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我的真兒長成大姑娘了。”
真兒欣喜的抬起頭,一手拉住秦崢,一手拉住楚瑜,道:“大爹爹和爹爹累了大半晌,當回家再說,莫站在門前。我那倆弟弟在哪,我備了小禮物與他們!”
彼時秦崢和楚瑜欣慰於女兒出落的如此懂事可人,還不曾想過這兩年閨女在上京掀起多少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