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安娜
耍禾谷和武行生自打回祿星司重新一起上班之後,關係就一直不太對付。
如今好幾年都過去了,他們倆都沒有想過要去改善彼此的關係,也從不覺得以後會有機會成為好哥們好兄弟之類的。
可讓耍禾谷和武行生怎麼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倆居然會因為要阻止自家祿星發病而堅定一致地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而當此刻,光是把表情恐怖,一聲不吭就要往隆盛大門那兒走的鄭常山給強行拖住,心力交瘁的禾武二人就已經幾乎耗盡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氣了。
耍禾穀:“祿星祿星QAQ,您能不能稍微冷靜一點啊,再生氣咱們可都不能亂殺凡人啊,人命可金貴了,殺了那可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啊您千萬冷靜啊……”
武行生:“是啊是啊祿星QAQ您深呼吸您深呼吸!不要發火我們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拿刀出來,別別別也別拿鐵棍出來,不行啊雙節棍也不行啊祿星嗚嗚嗚嗚……”
“……”
聞言面無表情地垂下了灰色的眼睛,表情陰冷的鄭常山看著一左一右抱住自己腿就是不讓他往前邁步的耍禾谷和武行生,一時間倒也真的不再往前面繼續走了。
可是看他的表情還是有些滲人,就算是一句話都不說也能把耍禾谷和武行生看的後背有些發毛。
而將自己冷冷的視線落到剛剛陳京墨已經走進去的隆盛大門口後,站在夜色中臉色就和惡鬼沒什麼區別的鄭常山半響才扯了扯嘴角,接著用一種透著股陰森扭曲意味的聲音開口道,“行,不殺人就不殺人吧,那我要不先放把火,你們倆去幫我找點汽油來,我在這兒等著。”
耍禾穀:“……”
武行生:“……”
這種喪心病狂的話估計也只有鄭常山這樣的人才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口了,剛剛才走進去的陳先生要是知道自家沒來得及拴好的神經病已經在隆盛門口蓄勢以待地準備放火燒房子了估計也得嚇一大跳。
當下就被嚇得魂都丟了一半的耍禾谷和武行生見鄭常山認真的不得了的樣子,趴在地上扒著他的腿哆嗦了半天卻都沒敢隨便動彈。
而等了半天沒得到任何回答,兀自蹲下身和他們倆對視了一眼,表情顯得相當神經質的鄭常山只歪著頭沉默的看了他們一會兒,見耍禾谷和武行生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他這才用一種平時在鬼片裡才能見到的驚悚眼神沖他們緩緩地綻開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呵……我剛剛就隨便開了個玩笑,你們幹嘛這麼認真呢,大家都是成年人,陳先生一定只是進去隨便參觀,我怎麼可能會因此誤會他呢你們說對吧……快,我們不是還要進去找勾欄女麼,快起來啊,等工作完了我還要去找他一起回家呢……”
耍禾穀:“……”
武行生:“……”
被他這詭異的話嚇得差點尿了一褲子的耍禾谷和武行生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像是隨便開開玩笑的樣子。
畢竟當他開口說自己要去找廉貞君時候,那表情與其說是待會兒找他回家,倒不如說待會兒是要去找他索命的。
但是說完這句話後,鄭常山確實還真就當做自己什麼都看見一般恢復了方才正經聊公事的模樣。
而到這裡,心驚膽戰的耍禾谷和武行生就算是再蠢也該知道,短時間內自己都不應該再去刺激情緒並不太穩定的鄭常山了。
“那祿星……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去呢……”
為了將之前那個讓人害怕的話題趕緊揭過去,站在一邊的耍禾穀裝著膽子還是問了問鄭常山之前的打算。
而一直顯得若有所思的鄭常山聞言只將手指上的煙頭用指腹輕輕摁滅,接著便抬起頭緩緩開口道,“恩,其實我是這麼想的,前幾年祿星司收繳的部分假飯碗裡,有一些就是特殊從業者的,當時為了取證指控巨門的多項罪行,所以一直沒有來得及銷毀,現在拿幾個出來隨便用用方便我們混進去也沒什麼……不過,你們倆做好待會兒和我進去心理準備了嗎?”
“誒,祿星,這有什麼啊!我一個大老爺們進去難道還怕吃虧嗎哈哈!不就是和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做牛郎然後和漂亮阿姨們聊聊天說說話嘛哈哈哈!我進去我進去,耍禾穀不去我去好了……”
一聽說能混到隆盛那銷金窟的裡頭去,期待了許久的武行生立馬就激動地招了招手。
見狀的耍禾穀見他這個壓根不動腦子的樣兒有些來氣,但是考慮到就讓鄭常山和武行生兩個人進去也不太好,他也只能跟著表了態。
“要去就一起進去吧,能儘快找到那勾欄女也好……祿星,我沒問題的,我們一起進去吧。”
見他們倆都沒有仔細想就滿口答應了下來,打從剛剛起就顯得情緒莫名的詭異且亢奮的鄭常山也跟著勾著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只不過以他神經病一樣的精神狀態倒也不會好心地去和他們解釋清楚待會兒可能會發生的事就是了,所以在用手指隨手撥弄了自己腦袋後面的那個小揪後,心裡其實還惦記著剛剛進去的陳京墨的鄭常山只緩緩地眯著眼睛接著壓低聲音道,“行啊,那就一起進去吧,你們待會兒可千萬不許後悔啊。”
幾乎在鄭常山這麼開口的同時,耍禾谷和武行生便都感覺到了一種相當惡寒的感覺在自己後背升了起來,這種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讓他們倆都下意識地僵硬住了身體,心裡也莫名地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眼看著鄭常山不由分說地將兩隻飯碗拿出來又分別給了他們,知道已經回不了頭的耍禾谷和武行生也只能硬著頭皮心驚膽戰跟著鄭常山這麼幹了。
然而當親眼看見鄭常山遞給他們一個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的東西後,耍禾谷和武行生就算是平時心理素質再好,這一瞬間都有點傻眼了。
而在尷尬沉默了半天後,最後還是明顯比較缺心眼的武行生忍不住打破了這份寂靜。
武行生:“那個,祿星,我能問一下嗎……這是……什麼東西嗎……”
鄭常山:“絲襪啊,你平時沒穿過嗎。”
耍禾穀:“……”
武行生:“不是……我一個大男人平時怎麼可能會穿過絲襪啊祿星(#°Д°)!!!而且我們好好的為什麼要穿絲襪!!絲襪不是搶劫的時候才用的嗎!!!還有這個!!這是個什麼!!這是裙子嗎祿星!!我們好好的為什麼要穿裙子啊!!!我們今天不是來抓西洋鏡的嗎祿星!!!現在這是要幹嘛!!”
撕扯著自己手裡那件黑色圓點點綴的白色娃娃裙和白絲襪就崩潰地大喊了起來,武行生一直以來都自詡是個純爺們,眼下被鄭常山這神經病這麼一搞害怕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而見他情緒這麼失控的樣子,表情懶散的鄭常山只一副漫不經心的笑容淡淡地看了看他,接著便挑挑眉開口道,“不是你自己一直說完全沒問題的嗎?現在這樣是什麼意思,故意欺騙我感情了對嗎,恩?”
這般說著表情危險地叼著煙皺著眉抽了一口,隨便靠在一處牆壁上的鄭常山聞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那只殘缺的灰色眼睛在路燈下就泛著股情緒不明的光。
他這麼一說耍禾谷和武行生立馬就再也不敢說什麼了,畢竟之前因為陳京墨那事鄭常山明顯還壓著火,他們現在要是把看著就不對勁的鄭常山給惹毛了,說不準就要鬧出什麼大事來了。
見他們臉上明顯開始向自己開始妥協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經得逞了的鄭常山只低下頭笑了笑,隨手便將一套鵝黃色的收腰短裙往臉色漲紅,一直沒敢說話的耍禾穀頭上一扔。
而當他看到耍禾谷和武行生這倆人高馬大的小夥子當下都露出一副抗拒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死掉的模樣,鄭常山這瘋子還嫌不夠刺激他們一般故意將一套性感妖嬈的黑色繡花開叉旗袍往自己身上貼緊了幾分,接著才用一種讓人雞皮疙瘩莫名掉一地的聲音沖面前臉色發白的禾武二人詭異且陰森的眨了眨眼睛。
“帥哥,人家這樣好看嗎?”
耍禾穀:“……”
武行生:“……”
……
按照之前和東北老總的約定,陳京墨一離開公司就讓林橋把自己送到了隆盛這邊。
考慮到林橋的太太平時對他的管教一向很嚴,為了避免今天這事會對林橋的家庭和睦造成什麼惡劣影響,陳京墨等到了之後便直接告訴林橋他可以下班了。
林橋一聽這話自然是感恩戴德地連忙答應了下來,畢竟別說是讓他愛人知道他跑這兒來消費了,就是他不小心從隆盛的門口走過多看了幾眼,回去估計都得挨一番拷問這事才算完。
而這般想著,慶倖自己今天能夠脫身的林橋也只能同情地看了眼自己的老闆,順便還真心誠意地祝福了一句祝他一切順利早點回家千萬別讓家裡那個發現。
一聽他這麼說,原本心裡就沒什麼底,如今明顯顯得更心虛的陳京墨臉色也跟著變得複雜了起來。
可是都已經到這兒了他也不能說乾脆回去什麼的,而等他目送著一臉幸福滿足的已婚男人林橋拎著公事包高高興興的擠地鐵回家吃自己老婆做的晚飯了,一向都喜怒不形于色的陳先生沉默了半響,最終卻難得顯得有些不太自然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早知道他就不該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應酬,要不是因為這件事,這個時間點他應該也已經在家裡和鄭常山一塊吃過晚飯洗過澡了。
晚上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很長,但卻永遠不會枯燥,他可以一邊安心的忙工作上的事一邊和鄭常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會兒話。
每當這時鄭常山一定會坐在他的邊上陪著他,順便給他剝個橘子荔枝之類的送到他嘴邊,說不定見自己老是不搭理他,他還會故意做些毛手毛腳的舉動,但又不會過分地打擾他。
等他工作上的事都忙完了他們一般會一起去後山上走走,鄭小山他們學校的那些孩子在陳京墨家私宅後面種了很多樹苗,每棵樹的上面則都掛著當初種樹的那個孩子給這顆樹起的名字。
這些樹如今已經長得很高了,陳京墨從前早晚獨自散步的時候都會去看看,有時候一個人經過的時候,還會主動幫那些沒法時常來看望樹的孩子們查看一下是不是哪棵出了什麼問題。
鄭常山前段時間重新回到陳京墨身邊之後,某天傍晚他們也一起去了那片種滿了小樹苗的林子。
而在親耳聽到自家陳先生一本正經地指著其中一棵壓根沒幾片葉子,顯得難看的要命的樹上的木牌子,告訴自己這棵就是他弟弟鄭小山親手種下的霸王龍後,笑點一直很低的鄭常山就那麼在空曠的林子裡足足笑了五分鐘。
這般想著,嘴角勾起點弧度的陳京墨不知怎麼的就眼神柔和了一些,從前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和林橋一樣的家庭主義者,可是當有了自己心中的牽掛之後,對於未來生活的一切想像都好像沒那麼遙遠不切實際了。
想到這兒,最終還是無奈地在心中歎了口氣,明白自己不該在這種事上對鄭常山有任何隱瞞的陳京墨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給傍晚以來一直沒有和自己聯繫過的鄭常山發了條短信。
【常山,你吃晚飯了嗎?】
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半天都沒有任何回復,陳京墨原本想等鄭常山回復了自己,再主動告訴他自己今天來這兒有個應酬的事,但是看他應該是有正經事在忙的樣子,便把手機放在兜裡想著待會兒再打個電話又徑直走下了車。
只是當陳京墨走出來和等在門口的東北老總萬彪見上面又打了個招呼後,緩步走進隆盛的他卻總覺得有股不太對勁的視線在他後面盯著他,而等一向敏感的陳先生帶著點疑惑地轉過身看了看後,卻又什麼都東西沒看見。
“陳京墨啊,你往那邊瞅啥瞅呢,那也沒個人啊,大夥剛剛都已經進去了啊,咱哥倆也趕緊走吧別耽誤了快快快!”
站在邊上的東北老總這般說著便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他拍的胳膊都有點麻的陳京墨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低頭看了下自己來這兒的時間最終還是收回視線徑直進了這在楊川市乃至省裡都頗有名氣的聲色場所。
等他們一路在一男一女兩位模樣堪比明星一般的公關的指引下上了位於四樓的獨立房間後,隔著一片妝點的相當旖旎充斥著性暗示的日本浮世繪屏風,還沒走進去呢陳京墨就明顯地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太對勁。
隱隱約約的布簾後面,日式的榻榻米上正仰靠著三四個男人,看長相倒是都挺眼熟的,或多或少的都和陳京墨之前有一定的合作,只是這些早早就有家有室的男人此刻卻個個摟著一兩個或是打扮清純或是打扮嫵媚的女人調情逗弄。
見狀當下就皺起眉的陳京墨明顯不怎麼想走進去了,而壓根沒怎麼注意到他的反應只獨自走進去的萬彪一走進去就是收到了這些烏煙瘴氣的老男人們的集體的大聲嘲諷。
“萬彪!人呢!不都吹了半天說把陳京墨都請來了嗎哈哈哈?敢情人家還是不搭理你吧?就就你那麼點家底人家哪高興和你做哥們兒,也就你成天在外頭吹牛比哈哈…”
言辭粗鄙地就哄堂大笑了起來,萬彪一聽這話就氣的瞪直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卻沒來得及反駁。
而還沒等這些明顯看不起萬彪的人繼續說上點什麼,站在屏風後面的陳京墨倒是面無表情地緩步走出來,眼見這些剛剛還一派荒唐的老總們個個像小學生見了教導主任一般地趕忙坐了起來,冷著臉的陳京墨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就淡淡地就來了一句。
“各位晚上好。”
“陳先生……陳先生好……”
明明都是同行,可是在陳京墨面前都不及他一個零頭的老總們見到他總顯得有那麼點緊張,加上傳聞陳京墨脾氣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們一時間也不敢胡鬧了,只規規矩矩地看著陳京墨和萬彪走到邊上又顯得相當熟絡地低聲聊了起來。
“嘿嘿還是要你來啊……不然我可丟人丟大了……陳京墨你千萬別客氣啊,喜歡哪個大妹子和我說啊,今天我請客,說,要喝紅的還是白的,誒,喝酒不會影響你的手吧……”
一臉興致勃勃的萬彪見陳京墨找了張單獨的沙發坐下就主動跑上來約酒了,上次沒贏過陳京墨這事一直是他心頭一痛,眼下可算是逮著機會了他自然不會放過。
而一聽他提喝酒這事,表情無奈的陳京墨當下也明白過來最近萬彪為什麼一直纏著他出來應酬的原因了。
“我今天不能喝,待會兒還要開車回去。”
“哎喲開什麼車回去什麼回去,喝多了上面有的是房間,十樓都留給你又能怎麼樣,甭管你喜歡什麼樣的都有,公的母的胖的瘦的,讓你過來就是放鬆一下的嘛,你又沒結婚,也不是沒本錢怎麼成天就是活的這麼枯燥乏味呢……”
搖搖頭一副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樣子,萬彪萬老總今年比陳京墨還要大上四歲,但是目前卻也是個黃金單身漢,而相比起陳京墨傳聞中堪比和尚一樣的私生活,瀟灑的萬老總一向是男女不忌的。
“我愛人都和我在一塊很多年了,你如果早點和我說來這種地方,我今天壓根就不會來。”
口氣冷淡地這般認真解釋了一句,陳京墨對萬彪這個人印象還算可以,所以今天也沒有特別下他的面子。
而把手裡倒滿了橙黃色酒液的杯子在手掌間慢悠悠地轉了轉,面無表情地靠坐在沙發上的陳京墨抬頭看了眼因為得知他已經結婚了所以顯得有點錯愕的萬彪,先是收回視線這才淡淡地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開口道,“你要是明天早上不想繼續臉上打著馬賽克上報紙,就請別再繼續找我喝酒了。”
“誒,你這人真是,你咋還提之前那回事呢,怪難為情的……那你今天來一趟就什麼都不幹啊?哎喲喂還看表,陳京墨你真是……能不能給我點面子啊……唉,你媳婦長得好看嗎?哪裡人啊?你今天出來和她打報告了嗎?”
表情顯得很好奇開了口,萬彪被他這麼一擠兌也不好繼續纏著陳京墨和自己拼酒了,而陳京墨聽他這麼一說也無言以對地抽了抽嘴角,這尷尬的不得了表情落到萬彪眼裡他一下子就大笑了起來。
“原來是沒打報告啊!怪不得這麼心虛呢哈哈……沒想到你還挺懼內啊兄弟,看來是個火爆美人哈哈,得,放你一馬,就是再勞您待半小時好不好,難得我老萬面子大把首富給請過來玩玩啊,你一走這群人出去可又得笑話死我了啊……”
萬彪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陳京墨人說話做事一直這樣,身家顯赫也不怕得罪人,可是萬彪還要在這個圈子混下去,自然不能和他一樣由著自己性子來。
而這般想著,陳京墨點點頭也算是給了他這個面子,萬彪一看他這麼給自己面子自然喜上眉梢,趕忙把剛剛那群不敢和陳京墨搭話的楊川市商界的人統統招呼過來又開始挨個給陳京墨敬酒了。
只不過相比起一臉性冷淡,連漂亮小姑娘稍微靠近些都要虎起臉的陳京墨,其他老總們可都是各摟著朵嬌豔的花朵邊玩邊喝了。
而等顯得相當孤僻高冷不合群的陳京墨板著臉默默地在心裡倒數著自己可以回家睡覺抱老婆的時間後,他忽然就聽到有個做進出口貿易的老總來了這麼一句。
“還有一禮拜,嘉德拍賣行的拍賣會大夥兒去嗎?聽說這次有不少好物件啊,這年頭在這上面投資可是筆好買賣啊,陳先生,您對這個平時有研究嗎?”
“早幾年接觸過,這次都有些什麼類型的拍品?”
難得顯得有些興趣的隨口問了一句,陳京墨一副金絲眼鏡架在鼻樑上,面容斯文英俊,不苟言笑的樣子看著便讓人有些不敢靠近。
而見自己運氣這麼好居然恰巧說了個他明顯挺喜歡的話題,那也想趁機巴結巴結陳京墨的老總便略顯得意地笑了笑,接著趕忙開口道,“宋朝的幾件瓷器,品相據說不錯,個個都要拍出高價的樣子,一副王羲之的字,但是又是被乾隆皇帝給糟蹋過剩下來的,所以這價錢可能要低上許多……不過這次最特別的,反倒是一把五胡亂華時留下來的名劍,這把名劍傳說是天上的神明遺落人間的,至今保存的還相當完好,聽說上面還刻著簡華兩個字……陳先生您到時候會去嗎?”
一聽到簡華這兩個字臉色便變了變,陳京墨的眼睛裡有些不可捉摸的情緒動了動,腦海中有關自己的那把佩劍簡華的記憶也順勢湧了上來。
而當下便將其他事都拋在了腦後,心中對簡華的下落有些在意的陳京墨便點點頭,並未顯露什麼多餘情緒地淡淡回了一句道,“這把劍倒是有些特別,如無意外,嘉德拍賣行拍賣那天我應該會到場,只不過勞煩您能再說說那把劍的特徵之類的……我倒是想再瞭解一些詳細的東西。”
……
這邊陳京墨在包間裡和一群老總們還在繼續周旋,那邊鄭常山他們倒是順順利利地就打入了隆盛會所的工作人員內部。
多虧那幾隻假飯碗的幫助,他們幾乎沒什麼困難地就徑直進入了隱藏在四樓的內部員工休息室內。
而因為隆盛的規模龐大,原本就面臨著相當頻繁且不穩定的人員變動,所以當聚集著五六個正在閒聊的公主的休息室裡忽然走進來三個同樣打扮的風塵味十足的身影,因為時常上夜班所以顯得相當懶洋洋的幾個女人們甚至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誒?是新人嗎?我叫蘇珊,你叫什麼名字啊?”
正在給自己小心補妝的一位公主見自己旁邊坐下了個穿著修身短旗袍,腰線腿型相當漂亮的人,餘光掃到了一下便好奇的問了一句。
她是沒察覺出什麼明顯的異常,只覺得這三個新來的個子好像都還蠻高的,那個穿著黑色牡丹旗袍的身材尤其好,氣質也最特別,另外兩個看上去嫩了許多就顯得有點怕生,縮頭縮腦的一看就是剛下海的。
而見這坐在邊上的公主都和自己主動打招呼了,原本還在面無表情的觀察著疑似勾欄女對象的鄭常山只往邊上的沙發上一靠,先是特別做作的理了理自己一直垂落到後腰的黑色假髮,接著拉了拉自己過短的裙擺,舔了舔自己被口紅潤色所以顯得特別嫣紅的嘴角壓低著聲音顯得特別滲人地拉長聲音道,“哦,我叫安娜,鄭安娜,是新來的。”
耍禾穀:“……”
武行生:“……”
被雷的七竅生煙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耍禾谷和武行生已經不想承認面前這個裝女人裝的開心的不得了的死變態就是他們叱吒三界的祿星爸爸了。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都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混到隆盛裡頭來追查西洋鏡的下落,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們在三百六十行裡面以後也不用混了。
而見狀側過臉勾起唇角妖裡妖氣的笑了笑,一向沒什麼偶像包袱,戴著頂黑長直的假髮勉強遮住自己那只殘缺眼睛的鄭常山也沒管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只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唇和那自稱是蘇珊的公主一臉八卦地小聲開了口。
鄭常山:“不好意思哦,她們叫薇薇安和露西,她們不太好意思和陌生人說話……”
蘇珊:“恩恩我看出來了,你的口紅顏色真漂亮,是YSL的直男斬嗎?”
鄭常山:“哇,這居然被你看出來了……你喜歡嗎?我包裡還有一隻,送給你好不好?”
蘇珊:“誒,那多不好意思呀安娜……要不這樣,你喉嚨聽起來好像有點啞啞的,我給推薦一款枇杷膏吧……”
鄭常山:“謝謝你啊,蘇珊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呀……唔,不過我能和你悄悄打聽個事嗎,我有個遠方表姐,本來的名字叫薛朝凝,你有沒有聽說過啊,她是也在這兒上班嗎?”
蘇珊:“誒!那不是南茜的真名嗎?她是你表姐呀安娜?她應該也是今天晚上的班,大概八點多就會來了呀……”
耍禾穀:“……”
武行生:“……”
原本想像的很困難很波折的追查過程在鄭常山四句話不到的閨蜜嘮嗑聲中就迎來了真相,結束了這段愉快對話的‘鄭安娜小姐’身段妖嬈站起來地和自己新認識的好姐妹蘇珊招招手說了聲去洗手間一下,便領著始終害羞的不敢抬頭的薇薇安和露西從休息室走了出來。
而等一走出來,立刻便顯得氣質大變的鄭常山先生直截了當地往撇了眼面前的耍禾谷和武行生,也不顧自己此刻這幅妖豔成熟大姐姐的形象,手上點了根煙就勾起嘴角陰嗖嗖一臉神經質地開口道,“剛剛都聽見怎麼回事了吧,在這兒給我好好守著,別每次什麼事都讓我親自給你們幹,看見勾欄女薛朝凝過來上班了就立刻抓起來,帶走之後等我回去再慢慢審。”
“額,那……那您呢?您待會兒去哪兒啊?”
老覺得今天一整個晚上的鄭常山都病的特別厲害,武行生是生怕他穿著這樣就去找點汽油一把火燒了這隆盛會所,明天再弄出個疑似女精神病放火殺人的恐怖新聞出來。
而聽他這麼問,面頰骨全無血色,整個人都因為這妝容而透出股難以言說的嫵媚感的鄭常山只面無表情地轉了轉自己灰色的眼珠子,接著眼看著武行生和耍禾穀一臉嚇尿了的表情勾起嘴角一臉懶散地開口道,“我啊,我去找陳先生啊。”
“額……其實廉貞君也未必做了什麼……您最好不要先動手……看清楚什麼情況……”
好心的耍禾穀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該提醒一下鄭常山,聞言的鄭常山只慢吞吞地把手裡的煙給摁了也沒回答他的話,沖他們飛了個特別恐怖的媚眼就和個要去索命的女鬼一樣往他們之前打聽好的樓層去了。
而站在原地默默替可憐的廉貞君默哀了幾秒的耍禾谷和武行生抬頭互相對方一眼,半響卻都紅著臉表情奇怪地擰過了頭不看對方,只留下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和一段尷尬的要死的對話。
耍禾穀:“醜死了,你好醜o(*////-////*)q。”
武行生:“你也一樣,謝謝。O(*////-////*)q”
……
這邊鄭安娜小姐是一路往陳京墨的包間過來了,那頭簡單地打聽了一下簡華下落的陳京墨等結束這場談話時也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因為要記下那些具體的資訊以方便確認,所以聽得入神的陳京墨也沒注意時間這一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而等他看了下自己的手錶後,想到某個傢伙可能要不高興了的陳先生的臉色當下就變了變。
【沒吃,等你回來。】
顯示在半個小時前收到的短信出現在手機螢幕上,看這語氣貌似很正常的樣子陳京墨反而覺得有點奇怪了,因為像以前遇到這種情況,
鄭常山一定會肉麻的要死的回一些特別讓人尷尬的話,可是今天這麼正正經經的回答自己了,陳京墨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
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陳先生還以為他是遇到什麼影響他情緒的事了,用特別關切的語氣就趕緊回了條短信,幾秒後鄭常山倒是回復了,而陳京墨一打開便看到鄭常山如是回復道。
【不用,我來接你吧。】
這話讓陳京墨莫名的有些覺得詭異,因為鄭常山並不知道此刻他在那兒沒道理會過來接他,可是還沒等他思考完這件事,他們這間日式包間的拉門就被緩緩打開了。
伴隨著一串風鈴聲和一片斑斕的黑色牡丹紋裙擺落到屏風邊上,陳京墨只聽到一個讓他熟悉到渾身發毛的沙啞聲音帶著點滲人的味道在外頭慢悠悠地開口道,“請問……陳京墨先生是在這間房間嗎?”
陳京墨:“……”